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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怀鬼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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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快死了吧。”
孙志伟喘着粗气,又去看奄奄一息的村长,空气中仿佛多出十几双手在撕扯他腿部的肌肉,猩红的肉里淌出了血水,他抖着肩膀,讥笑道:“别看老田表面勤俭节约,兜里还是有存货的,这孙子以前每个礼拜都会去镇上做趟大保健,谁知道老了又不行了?他儿子为什么暑假寒假不肯回来?因为觉得恶心,也不知道是恶心他爸呢,还是恶心我呢,不过无所谓,我想对晓慧做什么,照样当着他的面做,他敢反抗吗?他心里明白,没有老田,没有我,他根本上不起那个学。”
“你们以为他考进的是市重点?大错特错,就凭他那破成绩进的了市重点?我告诉你,是老田花了钱,让他读的私立高中,这种私立学校,你们这些生在穷乡僻壤里的贱民怕是听都没听说过吧?一年就要一两万!他在那读了两年,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攀比,虚荣,争强好胜,老田那点钱,都不够他花啊。”
小盐巴定定道:“村长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哪知道?这你得问他。”孙志伟阴阳怪气地回答,又把目光放到了村长的腿上,这会儿,他的两条腿已经碎成了肉沫,血和皮黏着,带着一块块碎骨,孙志伟稍稍看了一眼,便瞳孔收缩,脊背发寒,连打好几个哆嗦,颤栗的感觉仿佛变成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他努力抑制着,冷笑道:“我只知道,哄人把那神兽画像往家里一挂,再日日祭拜,事成之后,到手五千,嘴皮子一耍就能拿的钱,凭什么不赚?!”
他说的理直气壮,心里大致也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出了性命便担惊受怕地在家小心躲着,不听不闻不看,自我催眠,等第二天尸体抬走,眼不见为净,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你们要是我,也会这么做。”孙志伟最后道:“我们都穷疯了……你,你,还有你,谁不想拿了钱离开这个村?”
说完,他露出快意解脱的神情,就像多年憋着的一口恶气,终于在今天释放出来。
小盐巴端详着孙志伟的脸,他看了很久,仿佛要把这张脸看透,然后转身,从厨房里拿起一把菜刀。
……
下了一夜的暴雨,大清早时终于转晴。
他们走出村长家时,还淅淅沥沥的,现在连太阳都从乌云里钻了出来,正式放晴了。
白盼的半边肩膀淋了点雨,湿漉漉的汗衫黏腻地贴在肌肤上,不适极了。
他收了伞,将雨珠抖落在地,身旁的小孩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作,依旧迈着木然地步子往前走。
“别想了。”白盼把丢了魂的小孩勾了回来。
小盐巴的肩膀被揽着,脚还有些发软,他在村长家站的时间太长了,导致刚迈开脚时步如缚铅。
他原本偏瘦,个子又矮,明明俩人并排着走,却被硬生生瞧出一股形单影只的无助感,像头迷路的小兽。
“孙叔——孙志伟跟换了个人一样。”
白盼伸出手,点了点他的脸颊,有一滴凉的落在指甲壳上:“怎么都哭了。”
小盐巴垂着脑袋,没有回他的话,只是一个劲的自言自语:“孙叔跟村长很像,他们一笑脸上就挂满了褶子,邻里间要吵起架,大叔大婶就找村长,拉着他使劲倒酸水,村长一点抱怨都没有,就笑着听,大家都夸,脾气真好啊,这个村长,我们选对了。”
“孙叔卖了二十几年的早点,以前他卖的牛肉包子,肉馅是最厚实的,后来他媳妇走了,他就站在家门口,剁着脚直叹气,说没钱不行呀,包子里的肉就渐渐少了,他把鸭肉剁成泥,当成牛肉卖,后来,里面的肉好像连鸭肉都不是了,村民们找他算账,失手把铺子掀了,孙叔爬起来,反手就把那人打成骨折进了医院,以前那个实诚的老板,好像永远见不着了。”
小盐巴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我也没有很伤心,我就是想,怎么会这样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变了?”
白盼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只是礼貌道:“你挡着人了,能往旁挪挪吗?”
李二耳面红耳赤,说到底他一大老爷们也是有自尊的,上来就跪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付出了:“先不说这个,我女儿——”
白盼蹙眉,绕过他,往前走了两步。
“爸,我们回去吧……”梅子觉得被羞辱了,父亲跪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求救,简直卑微到尘埃里了。
“你闭嘴!”李二耳黑着脸怒喝,见白盼要走大吃一惊,膝盖一并,慌忙跟上,一来二去自动给小盐巴让了条道。
白盼笑了,把李二耳扶起,道:“你看,这不就挪了吗?老人家的跪我受不起,会折寿的。”
李二耳抹了把汗,心里憋屈,为了女儿不敢发作,反倒红腊见不得丈夫受欺负,大着嗓门不服气道:“神棍就是神棍,架子比我们普通人大多了!”
白盼也不生气,瞥了眼躲在父母身后的少女,原来是上次自说自话进小盐巴屋里无理取闹的小女孩,心中有数:“她供了瑚貜吧?”
“是是是!”李二耳哪里知道瑚貜是个什么玩意?只是直觉大师说的都是对的,忙不送点头。
白盼又道:“她叫梅子吧?我对她印象深刻,昨天还来过我们家,当时我还提醒过,说不要逮着什么画像就乱上拱,她不仅不听,还骂我变态。”
说罢,冲李二耳和善地笑了笑。
李二耳被笑得寒毛直竖,他转身冲着梅子怒斥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好话坏话都分不清?”
斥责完梅子,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又带了几分埋怨:“都怪那田鸿光!搞得都是些什么破事?看起来倒老实巴交的,暗地里却是这副臭德行,早知当初谁还选他做这个村长?不是自讨苦吃吗?”
白盼悠悠回道:“话不能那么说,刚一早你们不津津乐道,说要没了田鸿光,村里得该有多无趣啊,现在怎么突然嫌弃人家了?”
李二耳心里一突,大热天的,掌心黏糊,竟被生生唬得出了身冷汗,他们确实讲过这话,那是快到家门口说的,前后也没人啊,他是怎么听见的?
之前跪地上时积累的满腔怨气憋闷,被白盼这么一吓,也统统跑了个精光,李二耳重新审视眼前的银发男人,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那双眼睛沉静如水,深邃得像沉淀了几十年,几百年的岁月,一时半会,他竟没办法把白盼当作一个涉世未深的小辈看待。
白盼活久了,见过的人五花八门,很多事不愿多做计较,只是这个叫梅子的,让他油然而生出一股莫名的不悦。
白盼道:“说说吧。”
李二耳一愣:“什么?”
“关于你女儿祭拜的画像,给她的那个人是谁。”
一时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梅子抿着唇不肯说,红腊瞥开视线看向别处,李二耳更是吞吐其词。
“怪事。”白盼挑眉:“放在普通人家,一旦知道谁在故意迫害自己女儿,恨不得冲上去千刀万剐,你们倒好,连名字都不肯透露?”
“梅子不愿意说,我有什么办法?”红腊目光闪烁,过了会意识到什么,声音渐大:“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我警告你,这可是一条人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别以为能通个灵,请个大仙就连公德心都可以不要了!”
白盼面色一寒,估计不大高兴了。
李二耳到底做生意的,是个识趣人,深知自己媳妇德行,说话没轻没重,弄巧成拙的事不知道被她做过几回了,他一把扯过红腊,赔上笑脸:“臭老娘们说话没个度,大师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她计较。”
48。第四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深黄色的土墙已经斑斑驳驳; 裂开小小的缝隙; 还好及时被稻草堵上了,屋顶上的瓦片刚刚修补过,至少没有呈现出东一块西一块的惨状,门口围着栅栏,搭了个鸡棚; 里头时不时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太破了,小盐巴自己都觉得丑,还好白盼没露出什么嫌弃的表情; 这也一度程度上缓解了他的尴尬。
“我……我先去收拾收拾!”他冲进屋子,“啪”地一下把门给合上了; 没过几分钟,木门再次打开; 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好了,进来吧。”
屋里干净又简陋。
除了一台很小的电视和老旧的DVD机; 就剩下一张床; 床上的毯子被叠成了小型豆腐块,还有几把凳子和一个吃饭的木桌,零零散散的家居用品。
安顿好白盼,小盐巴又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杀鸡。
场面有点血腥; 他紧张兮兮地喊道:“你千万别出来哦!”
白盼把背上用白布包裹着的剑放到桌上,然后托着下巴; 从门缝欣赏小男孩忙前忙后的身影。
大概弯着腰的缘故; 洗得泛白的中裤牢牢贴在臀部; 把圆润饱满的形状完完整整地勾勒了出来。
毫无防备的模样,还挺诱人的。
盯了一会,白盼撇开视线,看向天花板,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盐巴系上围裙,做了两碗蛋炒饭和一锅老母鸡汤,炒了盘醋熘白菜,这一顿下来,赶得上过年的伙食了。
白盼塞给他一张一百:“谢谢,住宿费。”
“不用了……”小盐巴红着脸摆手。
“你不是缺钱吗?”白盼指了指门口那几只鸡:“这几天正好在下蛋吧,你却把它们杀了。”
小盐巴放下筷子,有种小心思被戳穿了的窘迫感,一般人来家里才不会大动干戈费尽心思做菜哩,这是特别的……
白盼看他都不好意思了,见好就收,主动帮他找了个借口:“就当那串铜铃的回礼吧。”
“嗯!”小盐巴听着挺高兴,捣鼓着饭,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津津有味嚼着嘴里的饭菜。
用完晚饭,白盼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打了哈欠,小盐巴坐在他对面,愣愣地出神,估计还在忧虑王嫂的事。
白盼逗他道:“跟我讲讲吧。”
“什,什么?”小盐巴一和那双上挑的桃花眼对视就会脸红结巴,脚和手放得端端正正,像正在听课的小学生似的。
“村里的事。”白盼支起身子,把手肘搁在木桌上,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或者你的事,都可以。”
小盐巴的脸差点冒烟,手足无措地说:“不不不不,我我我我——”
白盼笑了:“不过,我更想听村长的事。”
小盐巴拍了拍自己的脸,终于回神了,心还是扑通扑通乱跳:“那就说村长吧。”
……
村长姓田,叫田鸿光。
姓是和那盖小洋房的农户一个姓,两家其实没多大关系,本身小山村同宗同姓的就比较多,要追逐历史,估计得把祖宗十八代扒开来算了。
村长外貌平凡,家境普通,笨嘴拙舌,在三十五岁前都是光棍一条,但三十五岁以后,却迎来了一个转折点。
他人生的霉运像是用完了似的,突然时来运转——由于性格朴实忠厚,和他同期竞争的三圭又被曝出丑闻,毫无悬念地全票通过当选为村长,同一年,海螺村的村花对他一见钟情,两人没处满两年就结婚怀孕一步到位,婚后夫妻恩爱,相敬如宾,没过多久大胖儿子呱呱落地。
儿子田志远争气得很,从小到大学习优异,中考时以县里第一的成绩考上市里的一所重点高中,现在正读高二。
这市不同于县更不同于村,住宿吃穿用度贵得很,小孩自尊心又强,不肯落在别人后面,村长和他媳妇愁啊,为了节省点钱,一日三餐就吃些榨菜白粥。
听说,还偷偷卖过血。
“嗯?有这么惨?”白盼疑惑道:“今天他摆在桌上的,不是碗红烧肉吗?”
小盐巴解释道:“因为今年年初时,资金短缺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小盐巴想了想,回道:“好像是助学金申请批下来了,所以村长的伙食才有所好转。”
“这样啊。”听上去没什么问题。
白盼起身,把洗干净的碗和筷子叠在一起,放到灶台上:“明天要去的地方有很多,先睡觉吧。”
小盐巴听到睡觉两个字,像兔子一样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床铺好,自己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枕头搁在地上,左顾右盼,然而他发现并没有多余的毯子。
“为什么要把枕头都扔地上?”白盼放下碗筷,看他像仓鼠似的满场乱跑。
现在是夏天,不盖毯子也没关系,小盐巴这样想,就使劲摇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没,枕头破了,就不要了。”
“嗯……”白盼装模作样地应了声,又不紧不慢地说:“地板怪凉的,你那张床挤一挤勉强能睡两人,你没有毯子,也没有枕头,我们只能睡一起了。”
“一、一起睡?!”小盐巴觉得自己快发烧了,不然脸颊怎么时不时地降温升温?
“不然怎么睡?”白盼轻笑一声,坦然自若地拿起搓澡巾往屋后走去,擦肩而过时,还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你在害羞什么?”
这下,小盐巴绯红的脸颊哪里还消得掉?
那条搓澡巾是他的呀。
他捂着脸,胡思乱想起来,想着想着,就想不下去了,任凭调戏他的男人悠然离开。
白盼没洗多久,很快套了件薄汗衫从澡室里出来,澡室是室外自建的,一般用来夏季冲凉用,非常简陋,就四根两米高的支架搭着,上面覆盖着一层不透明的网,材质跟窗纱差不多,避免完全露天,再用一大块白布把四周一起遮挡了,用起来十分变扭。
头发湿漉漉,垂在肩头,还滴着水。
小盐巴别别扭扭地说:“我……我帮你把头发擦干吧,不然会感冒的。”
“好。”白盼展眉,干脆地同意了。
他头发还挺长,平时也不知道怎么打理的,摸上去柔顺又光泽,要是被村里几个爱美的小姑娘知道了,肯定得羡慕死。
小盐巴用毛巾包裹着,一点一点搅干,洁白细长的脖子毫无防备地裸露在外,肤质细腻柔滑,如同羊脂玉一般的触感。
白盼一言不发,闭上眼睛,乖乖坐着。
像块易碎的水晶,小盐巴心里想。
“白盼,你叫白盼是吗?”
“是。”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这个问题问得奇怪,但小盐巴冥冥之中有个想法,总觉得必须得问一问。
白盼笑了笑,没有计较,好像在回忆,又好像在怀念:“这是别人帮我取的,他说我顾盼生辉,撩人心怀,皮肤又白,就叫白盼吧。”
小盐巴惊讶道:“白不是你的姓吗?”
“我姓什么,我自己都忘了。”说完,他又垂眸,仿佛在闭目养神。
49。第四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那次; 大盛来我家的时候,被他刚好撞见。
大盛是个好孩子,他吓坏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冲进门阻止,但晓慧上了头; 她手里的剪刀精确地对准我; 仿佛眼前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的仇人,这种行为深深刺痛了我。
我拿起菜刀; 硬着脖子不甘示弱,我没办法阻止自己,我已经失控了,我满脑子就是要让晓慧吃到教训。
回过神来; 大盛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我心里明白; 他是被我; 可以说我还有晓慧误杀了。
我知道大盛是无辜的; 他什么也没做,甚至希望阻止晓慧冲动的行为; 是我们的失控害死了他; 但是我还有儿子,如果老老实实被警察抓走; 我的儿子怎么办?他只有高二啊; 他会被说; 这是杀人犯的儿子; 他身上留着杀人犯的血,他人生刚刚起步,我不能毁了他啊!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反倒是晓慧还算镇定,她安慰我事情已经发生,必须得想出解决的办法,让我连夜拖走大盛的尸体,乘着夜幕先将他埋进山里,制成失踪的假象。
做完这些,我还是害怕,大盛失踪,万一警察来搜山怎么办?要是挖到了尸体,会不会找到我的头上?
我把这事跟晓慧说了,她冷笑:“那就别报警呗,咱们村懂常识上过学的有几个?法律意识淡泊得很,你骗骗他们,就说……一旦报警,说不定过几天大盛又回来了,那算是报假警,全村都要受牵连的,看他们愿不愿意!”
我将信将疑,却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好试试。
结果意外地奏效,大伙儿熄了报警的念头,开始互相督促起来,生怕有哪个生了报警的蠢想法连累他们。
这事虽被暂时瞒下,但我内心总过不了这道坎,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痛苦和害怕,矛盾和忏悔像藤蔓一样包裹着我,越勒越紧,掐得我喘不过气。
现在,报应终于来了。
……
“这样也好,报应一来,我反而轻松了。”
村长展眉,露出释然的微笑。
白盼道:“说完了?”
“说完了。”村长垂下头,脸部的褶子一抽一抽,道:“我很害怕,也很后悔,我对不起大盛,但为了儿子,我不得不这么做。”
“真不检点啊。”屋外有人窃窃私语。
“我看村长也没什么错,出主意不都是晓慧吗……要不是她不知廉耻,大盛不会死,村长不会无辜连累,受报应的应该是她才对。”
人群中突然有声音问道:“晓慧呢?”
另一个回答:“事情暴露,心虚失踪了吧。”语气中隐隐带着不屑。
“不关晓慧的事。”村长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祈求道:“大师,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了,大盛的死我会去自首的,请你……救救我。”
白盼微微一笑:“你都说错了,我还怎么救你?”
村长一愣:“我说错什么了?”
“全都错了,你在撒谎。”
村长的瞳孔微缩。
白盼勾起嘴角,笑意未达眼底,冷冷的:“没关系,你不愿意说,我可以慢慢问,一共三个问题,我们一个一个来。第一个问题,大盛的尸体插满十二根楔子,后脑勺一根三寸铁钉,这是禁术封魂,专用于应对怨气滔天的枉死恶鬼,既然你是不慎失手犯下杀罪,那么,大盛为什么会成为恶鬼?”
村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气息浑浊而混乱:“因为……他憎恨失手把他杀死的我,所以变成了厉鬼。”
“失手杀死?”要这种程度便能成为恶鬼,那滞留在人间的恶鬼将成千上万,到时候活人还要不要生存了?白盼哼笑,并未拆穿,继续道:“第二个问题,王致盛到底怎么死的?”
“当……当然是病死的。”村长迅速转动着眼珠,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在自我催眠:“难道不是吗?这种病本来就无药可救。”
“第三个问题,你——真的爱晓慧吗?”
村长抿着嘴唇,脸部渐渐模糊,从远处看,像扭曲的怪物:“当然爱啊,大师,你有什么可怀疑的?十八年了,晓慧一直是我最爱的女人。”
该问的已经全部问完,白盼笑了笑,讽刺道:“我懂了,原来你才是最深情的无辜者。”
话音落,一道白昼的光线忽然将屋内照亮,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巨雷落下,将在场的众人吓了个机灵。
磅礴大雨中蓦然传出凄厉的惨叫。
大伙儿还沉浸在白盼的三连问中,愣怔了一会才慌张散开,只有零星几人惊恐喊道:“怎么回事?老孙的腿也——”
人们围成一个圈,孙志伟跌倒在地,疼痛侵蚀着他的腿骨,伞打着转,豆大的雨珠滴落在他的身上,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进肉里。
“哦?原来还有一人。”白盼倒不惊讶,只是吩咐道:“把他抬进来。”
孙志伟没有村长那么好的待遇,浑身湿透躺在地上,喝过符纸水后,逐渐露出恐惧的神色:“救救我,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白盼叹道:“你又做了什么?”
“我只是帮忙!没有杀人啊!”孙志伟的脸跟着模糊了,整个变了形,痛苦不堪:“我只是运气不好,撞见老田抛尸,为了活命才帮忙的,我是无辜的啊!”
这时,村长的左脚又复发了,起先还能发出痛苦不堪的呻|吟,后面只能无助地原地打滚,他的两片脸颊迅速凹陷下去,突出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掉出。
白盼像是没听到,对孙志伟悠悠道:“这么看来,你也是无辜者?”
无辜这两个字就像一个噩耗,刺痛了他的耳膜,孙志伟面色煞白,心中呐喊,谁来救救他,他还年轻,不想和老田一起死——
孙志伟模糊扭曲的脸终于伴随着害怕清晰起来:“我,我全部说,但你必须救我——”
赤土村,南方偏远的一个小村落。
还没有装路灯的缘故,每到晚上出行都会较为困难,村民们只能摸黑,或者靠手电筒。
这个村向来没什么金钱运,盖上三层楼小洋房的,只有一家姓田的农户。
远远的瞧着,住进那精致用红漆染过的瓦房里,像是遥不可及的梦。
……
是夜,空气里蔓延着淡淡的腐臭和腥味,充斥着村民们脆弱的鼻腔,宁静漆黑的夜晚渐渐骚动。
“怎么又死人了……”
“是王嫂家啊,怪可怜见的,快一个月了吧?”
“她那宝贝儿子大盛呢?”
“都失踪两个礼拜了,到现在都没找着。”
“唉……作孽啊……”
九点就要熄灯,外面漆黑一片,小盐巴听到声音响动,立即跳下床点燃了一根蜡烛,屋内蓦然明亮起来,刹间照到自己脏兮兮的布鞋破了个洞,脚趾头露出两个,丑极了。
他干脆眼不见心为净,瞥开了视线,早就习惯了。
哪里有这么多钱换新鞋子?只要不影响走路就好。
举着蜡烛打开窗户,探出脑袋确认了情况,才面色大变,慌里慌张地打开门冲了出去。
看热闹的大伙儿已经围成个圈,指着隔壁屋议论纷纷,村长也赶来了,吩咐几个大汉进去把尸体抬出来。
大汉们面露难色:“这是瘟疫啊,万一我们也感染了怎么办?”
村长模样和蔼可亲,套着破旧的汗衫,上面印着滑稽的唐老鸭图案,听说是儿子初中穿剩下的,不舍得扔掉,破了便在上头打几个补丁继续穿。
他咳嗽了两声,犹豫道:“你之前受过王嫂不少恩惠,现在人家死了,至少不能让她暴尸在家,无处安魂吧?”
“可我还有阿沫……”
是了,他们有妻有子,要是真染上了什么瘟疫,自己死了也就罢了,但连累到妻儿可怎么办?
村长怔了怔,想起自己温柔可人的妻子,每日热好饭菜,翘首以盼等他回家,心头涌了丝感同身受,便也一同息了声。
“不如让盐巴去吧。”
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犹如水滴落进了湖心,泛起层层涟漪。
“王嫂生前也很照顾盐巴呢。”
“他一个人,没有亲眷的,多亏了王嫂才不会被饿死。”
“嗯,就让他去吧,小伙子力气大,搬得动。”
村长左右为难,盐巴是孤儿,还未成年,过两天才满十八,母亲做|妓的,很早的时候就生梅|毒死了,风评不好,故邻里街坊闲言碎语多得很,也就王嫂不嫌弃,偷偷喂他口饭吃,这才拉扯长大。
村里得病的不下四户,他亲眼见过,死状骇人,尸体生蛆流脓,恶心得要命,头几个搬运尸体的,回来足足晕睡了半月,醒来后神智不清,胡言乱语,魔障了。
可是再怎么害怕,让一个孩子去收尸,太不人道。
他正打算想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便听小盐巴扛着草席走了过来,声音坚定:“我去。”
说罢,拨开层层围观群众,头也不回地踏进土坯房。
“还是盐巴好啊,重情重义……”
“就是。”有人跟着附和道。
“唉。”村长阻止未果,望着消失在黑影里瘦弱的身子,似是惋惜,似是叹息,更像是心中悬挂着的大石终于落地而呼出的一口气。
……
“我进来了。”小盐巴小声嘟囔道。
他保持着往常的习惯,好像只要说了这句,王嫂就会温柔和蔼地为他乘一碗热饭,微笑着摸他的脑袋。
50。第五十章()
此为防盗章 三天后; 晓慧的尸体在村口的小溪边被发现。
有人说是失足掉下去的; 这条小河曾经淹死过很多不懂事的未成年孩子; 他们的怨气停滞在河岸久久消散不去; 故争先恐后地拉路过的村民当替死鬼。
水鬼的故事传得有鼻子有眼; 连隔壁海螺村也略有耳闻,晓慧又是罪人田鸿光的媳妇; 即使有敏锐察觉出猫腻的; 也闭口不言。
晓慧的死; 理所应当按落水处理了。
小盐巴回屋时; 看见白盼在收拾行李。
“你,你要走了吗?”他脱了鞋,急忙跑了进来; 结结巴巴地问道。
“尘埃落定,我待在这里没什么意义。”白盼示意木桌上的信封; 道:“而且报酬也收到了。”
小盐巴看那信封,薄薄一沓; 还没治疗梅子的多,心下一沉:“他们没有给全吗?”
白盼颔首,倒没在意:“说是村长媳妇贪走了钱,现在人没了,追究不了; 只好重新筹; 这点已经是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那条河虽然淹死过人; 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水鬼作祟; 今天去买菜,一旦提起晓慧,孙大娘的脸就惨白得跟张纸似的……”
“你觉得她的死有蹊跷?”
小盐巴点了点头,轻轻“嗯”了声。
村长媳妇向来小心谨慎,从不往河边走,怎么偏偏这次改道了?还恰巧遭了殃?偏生是揣着村里人筹的钱死的,前后连贯起来,怎么想都过于巧合了。
“人与人的事,本就难以琢磨。”白盼慢悠悠道:“村长死了,他们把无处宣泄的怒气转移到晓慧身上,必然不会让她好过,怒极之下失手把她推进河流,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盐巴杵在原地,垂下脑袋轻声道:“我觉得不是失手……”
不仅没有失手,还找到了筹集来的报酬,占为己有后,把所有的锅栽赃给了晓慧。
“不管如何,我至今感觉不到任何怨气,起码在她死前心中是没有恨的。”
白盼托着下巴,微微侧着脸,一根发丝顺着肩头滑落至胸前,慵懒到极致,纤长的手指在信封上点了点:“况且我来看病,也没有拿到全部酬劳的打算,这里面,有一半是你的。”
小盐巴脑子一懵,涨红着脸摆手:“不是的,我什么都不懂,也没帮上什么忙……”
“那我分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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