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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怀鬼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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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真熙有意无意把头靠在萧言哲的肩膀上,一边玩手机,一边语气轻快地说:“交什么女朋友嘛,还是兄弟我对你最好吧?”
女孩的身体柔软,十六七岁的年龄最容易心猿意马,萧言哲心跳了两下,也没挣开。
他和韩真熙一条弄堂里长大的,算青梅竹马,原先萧言哲喜欢的也是她,但韩真熙有两个弟弟,萧爸总拿她当反面教材,说是有弟弟的女生不能娶,将来是“扶弟魔”,离远点之类的。
萧言哲被潜移默化,渐渐对她没兴趣了。
初中毕业后,韩真熙读了职校,平时上课不用穿校服,她很快学会了化妆打扮,比起土兮兮的高中女生,要看上去成熟时尚很多。
但每当萧言哲想要更近一步,韩真熙总是欲拒还迎,让他捉摸不透。
“……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韩真熙很快否认了,还没等萧言哲反应,又得意洋洋道:“但是我有女朋友了。”
“闺蜜?”萧言哲奇怪道:“女朋友这种说法第一次听见。”
“不是闺蜜哦。”韩真熙神秘一笑:“是可以做|爱的那种……”
萧言哲早就觉得职校的女生放的开,被她那么一说,更验证了这个想法,女生和女生都玩上了……这得有多缺爱啊?
“随便玩玩的?”
“当然。”韩真熙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有趣而已,又不能结婚。”
“你要有需求,还不如跟我……”他看着身边女生娇美的脸庞,忍不住说。
韩真熙心里窃喜,却不想表现得太明显,欲情故纵道:“那可不行,我女朋友会吃醋的,我和你啊,就只是单纯的兄弟关系。”
萧言哲应了声,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韩真熙等着他气急败坏,没想到这人一声不吭,半晌没个回应,便无趣地瘪嘴。
什么嘛。那么内敛。
韩真熙微微一笑,以为整件事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中,便专心对付李婷。
萧言哲喜欢她,就是原罪。
查到李婷的住址,她直接发给了萧言哲。
这个从学生变成家庭妇女的女孩在看见萧言哲的那一刻,眼睛闪过一抹微弱的亮光,带着窘迫和自卑,还有零星几点的希冀。
“你……怎么来了?”李婷想起自己未完成的学业,抿了抿嘴,露出难受的表情。
萧言哲并没有看见,脑海里的念头只有一个,不管是孙莉莉,还是韩真熙,她们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装的真像啊。”萧言哲讽刺道。
李婷脸色苍白,浑身都在颤。
“我们年纪差不多吧?你就开始想要钱了?为未来做打算了?嫁人就是你的打算?”望着李婷心虚——他自以为心虚的脸孔,冷冷地笑了:“你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事吧?”
她做什么了?
李婷心底防线逐渐崩塌。
她的父母,把沉重的负担狠狠砸在她身上。
她没有感情的丈夫,日日夜夜想要和她同房。
现在,她喜欢的男生,一句未问,直接给她判了死刑。
“随便你怎么想。”李婷心灰意冷,转身就走。
……
“后来呢?”
萧言哲本不想回答,嗫嚅了一会才道:“就说了一些羞辱她的话,然后……”
“然后?”
“然后我箍住她两只的肩膀,其实没抱,但从背后看挺像那么回事,我……不太记得了,当时有个男人冲上来揍了我一拳,那一拳打得我鼻血直流,脸都肿了,也没看清他的脸,下意识知道应该是李婷老公,就落荒而逃了……”
“你没有解释?”
“我为什么要解释?”萧言哲莫名其妙:“我不该觉得生气吗?而且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都带绿帽子了,我还要受着忍着?”
“你宁愿相信孙莉莉和韩真熙的诽谤,却不在见面时亲自再问一遍?”
萧言哲理直气壮道:“一个人说她不好,可能有假,两人三人呢?为什么不说别人,偏偏要诽谤她?”
“这些难道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什么?”萧言哲一愣。
“你享受暧昧,却不愿负责,这些恶果你没有承受到,却完全加注在李婷身上,她无缘无故被孙莉莉和韩真熙仇视,又做错了什么?”
萧言哲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摊开手掌做了个吃惊的表情:“这只能说明我有魅力,容易吸引到女孩子的目光,难道这也有错?”
小盐巴听不下去了,捂住耳朵。
“叮——”
铃声响起,有道无形的枷锁绕上萧言哲的脖子,额间的冷汗滴落,闭上嘴巴。
李婷冰凉的声音响起:“萧言哲,你该走了。”
“唔唔唔!”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萧言哲说不成话,怒目圆睁,眼睛里满是不忿,仿佛自己被冤枉了似的。
李婷淡淡地看着他,这个曾经喜欢的男孩,现在仔细一瞧,外表气质全变了样,丑陋又歹毒的嘴脸,像一只狰狞的怪物,由内而外生出几分厌恶。
黑手缠绕住他的身体。
再见。李婷心想。
不时片刻,萧言哲被拖了下去,窗外的火焰炙烤着车厢,时冷时热,让人觉得尤其难受,好在车窗关闭,这种感觉也随之消失。
韩真熙早攀住一旁的座位,不停哭泣。
萧言哲走后,这种哭泣声更大了。
小盐巴问:“你哭什么?”
“我以为除掉了李婷,萧言哲就会跟我在一起。”韩真熙又害怕又后悔,整张脸都被黑雾萦绕得尤其模糊:“没想到他转身就和孙莉莉好上了!我做的这些有什么用?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丢了性命!”
说完,她又梨花带雨道:“我做错的只是把地址给萧言哲这一步,但谁知道他会去羞辱李婷,说到底,我就是倒霉,被殃及了……”
小盐巴茫然了一霎,想了想,回道:“呀,好像是挺无辜的。”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阴冷下来。
“怎么了?”韩真熙浑身颤栗,警惕地看向四周。
白盼好心解释道:“恶鬼多是冤魂,说谎是会刺激到她的。”
韩真熙黑亮的眼眸划过一抹慌乱:“我……没说谎啊。”
“既然没说谎,脸上的黑雾又是哪来的?”白盼的声音冷清,像一把把冰利刃,直戳她的心窝:“你都死了,要脸面做什么,踏上了这辆车,难不成还想活着回去?”
韩真熙原本只是微颤,如今控制不住,抖得跟筛糠一般,她到底才十七岁,不像刘洪头那些老油条扛得住,一被吓唬便招认了。
“是我……找到了李婷的亲生父母,就是红十月和李二蛮,再把她信息透露出去的。”
韩真熙曾看过一条新闻,亲生父母从孤儿院要回曾经抛弃的儿子,一年后发现在家中被折磨致死。
——李婷也是孤儿,如果找到双亲,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就是这条新闻,给了她灵感。
说这话的时候,韩真熙低垂着头,仿佛不愿面对四面八方传递而来,审视的目光似的。
“你知道李大蛮嗜赌成性,欠债败家?”
“知道。”
“也知道红十月重男轻女,口腹蜜剑,刁钻刻薄?”
“是……”
“你什么都知道,却故意把她推入深渊。”
“我……只想让她的日子不好过……但没有害死她的念头啊……”
她是造成李婷死亡的重要一环。
“嘴上说不想害她,实际行动却令人发指。”白盼了然:“难怪你要上车了。”
韩真熙抖着身子,惨白的小脸透露着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跟她抢喜欢的人?为什么萧言哲要暧昧不清?没了李婷,还有孙莉莉,没了孙莉莉,是不是又轮到其他人了?他是瞎子吗?永远看不见原地等待的自己?
今天上车时,萧言哲搂着孙莉莉,哄得她眉开眼笑,韩真熙猛然醒悟,自己做的一切有多么可笑……
一切都是萧言哲导致的!凭什么惩罚她!
李婷轻飘飘地问道:“你想不明白?”
“当然不明白!就算你和红十月相认是我的原因,但罪魁祸首是萧言哲,现在萧言哲不在了,难道不应该把我放了吗?”平时韩真熙柔柔弱弱,往常看鬼片都尖叫着扑到旁人怀里,如今生死一线,算拿出最大的勇气再说话了。
“你要不明白,地狱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悔悟。”
李婷手中的卷轴浮现出黑影子,逐渐清晰。
“不——!”韩真熙心如死灰。
“韩真熙,挑拨离间,暗中陷害,奸诈之徒,判,坠入铁树地狱。”
“等等。”白盼托着下巴,不紧不慢道:“铁树地狱原本是给那些挑唆亲人,夫妻之间不和之人去的,你犯的罪太杂,好像不太合适。”
韩真熙已经看到外面场景,烟雾缭绕,到处是密密麻麻交错的树枝,树枝和普通的不同,是锐利的铁刃,上面插着一个个虚弱的鬼混,鲜血顺着铁树流向土壤,将它滋长得殷红。
白盼说完,她仿佛看到了希望,拼命摇头:“我不要去……我不要去……那种地方……那种地方……我怎么可能受得了……”
“你作恶多端,不如跟刘洪头一样,去十八层地狱吧?”
韩真熙期盼的神情瞬间凝固了。
白盼真坏呀。小盐巴心里想,他特别喜欢逗人玩,在赤土村,明明可以直接拒绝田老头的请求,却偏偏答应了,表面给了冀望,实际在故意惩罚他们。
面对韩真熙,根本没有让她活着出去的打算,还要故意说模凌两可的话。
要是再坏点,别人都讨厌他,只有他一个人喜欢就好了,小盐巴这样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挺坏的。
漆黑的浓雾涌入车厢,形成一双黑手,把韩真熙包裹起来,卷入了地狱。
“呵……”李婷发出微不可查的叹息。
眼前站着的是最后一个,她穿着红马甲,亚麻色卷发,张扬而时尚,身边已经没有别人了,显得有些孤零零。
“王岚。”
灯光打在女生张扬的脸庞上,此时,疲惫,震惊,失望,无措,各种各样的情绪一一划过。
——造谣者。
三个血字,慢慢在她头顶上浮现。
36。第三十六章()
一时间;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良久,王岚才苦笑道:“我就是韩真熙的女朋友。”
小盐巴头一次听到女生和女生也可以谈恋爱哩,以前村里发生过一桩男性喜欢上男性的,后来被当成精神病,变态; 分别捆在屋里好几个月; 非得强迫他们相亲娶老婆才肯罢休。
印象太深,导致小盐巴对这种事产生了一种逃避的态度。
藏在心里,总比拿出来被嫌弃好吧?
想到这里,他偷偷地瞄着白盼,不说没关系,只要……只要一直跟在他旁边就好了。
这时; 审判开始。
——你造谣了谁?
“李婷。”
王岚茫然道:“其实我跟她没有实际接触过。”
韩真熙宛若在画一幅巨大的人物性格抽象图,一步一步把轮廓描绘得清晰起来; 搬上了自己想象的鼻子和嘴巴; 再告诉她; 这就是李婷。
但图中的李婷; 韩真熙创造出来的李婷; 真的是现实中的李婷吗?
——你跟她说过话吗?
没有; 但我对她的事迹了如指掌。
——你能确认这些事迹是真实的?
熙熙告诉我的,她这么漂亮,怎么会故意污蔑别人呢?
“叮——”
铃铛的声音响起; 王岚精神一震; 清醒半分。
白盼道:“你是造谣者。”
“……没错; 是我把李婷爱慕虚荣,堕落贪婪散播出去的。”王岚咬着牙,说道:“熙熙告诉我,李婷初中开始就跟她过不去,装柔弱,装可怜,抢走她喜欢的人,所以她对男人失望了,想找个可以迁就她,呵护她的女朋友。”
韩真熙利用王岚散播谣言,萧言哲听信谣言羞辱李婷,羞辱时撞见同样相信道听途说赶来的刘洪头,才造成了永不见天日的家暴。
“对不起。”王岚留下两道血泪。
她在忏悔,同时觉得自己可笑,这种可笑跟韩真熙的又有所不同,一直以来,自己坦然,正义,最恨恃强凌弱,善于心计,暗害他人的白莲花。
但,真的做到了吗?
她用所谓的“坦然,正义”,帮助善于心计的韩真熙,伤害了一个毫无瓜葛的人。
王岚掩面低泣,血泪不断从指尖缝隙流淌而出,划过手臂,滴落地面。
巴士的行驶逐渐缓慢。
“时间到了。”白盼道:“下面是蒸笼地狱,你该去的地方。”
“我愿意承担恶果。”王岚闭上眼睛,放弃挣扎。
……
她被拖入地狱。
亲眼看着车厢里一个一个被黑雾包裹,等真正萦绕周身的时候,才晓得多么难受,各种负面情绪四面八方涌入灵魂,想要撕嚎,却发不出声音。
每一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烧红的铁块炙烤着王岚的脚底板,血水的腥臭时不时刺激着鼻腔,遍地的残枝,内脏和头颅。
“这里是蒸笼地狱?”
“正是。”飘散的红雾中,映出一个小鬼皱巴巴的脸,拿着钢叉,一板一眼的回道:“惩戒以讹传讹,谣言之人。”
“它们……会遭受怎样的待遇?”下去时,王岚虽没有挣扎,心底照样萦绕着挥散不去的恐惧。
“知道蒸小笼包吗?”小鬼露出奇异的笑容,鳄鱼般的表皮叠起褶子:“皮要薄,撕下来的时候不能带一丝血肉,馅要打碎,骨头全得剔了……”
说罢,它绿苍蝇似的眼睛围着王岚溜溜打转:“你肉少,一次顶多做壹笼,如此反复,等做完一亿两万次,就投胎去吧。”
“一亿两万次?”王岚惊呼,脊背生出一抹凉汗。
小鬼嗤笑:“剥皮剁骨一瞬间,你要在阳间少做点恶,也不会到地狱来受这份罪了。”
这时,一声怪叫从身后传来。
王岚受到惊吓,回过头,一堵白墙出现在视野里,倒映出小鬼的影子,一张桌子,和躺在桌子上,不断挣扎的鬼魂。
小鬼手起刀落,鬼魂砍成三段,抽筋褪骨一气呵成,它把碎肉揉成一团,放进面皮里包裹。
好香!小鬼们欢呼起来。
灯光忽明忽暗,隐隐绰绰。
痛!全身撕裂一般的疼痛!
“啊——”王岚捂住脑袋,痛不欲生。
她好像被放进了蒸笼里,浑身透着热度,慢慢炙烤,意识有些模糊了,忘记自己是谁,脑海里连绵不绝涌出的只有一个念头——
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
这种念头随着温度的升高越发强烈,随时能将她的耳膜震破,王岚承受着肉体和灵魂上的双层打击,变得极其脆弱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终于可以出声了,便大声求饶,但求饶声不自觉地扭曲,变成怨恨的悲鸣,和众鬼融合在一起,响彻在地狱上空。
……
“叮——”
铃音响起,耳根清净。
天旋地转,王岚再一睁眼已经是清晨了,周围还很静谧,映入眼睑的是四个大字——云林谷车站,停着几辆还未出行的大巴。
一旁的小卖部拉开卷帘门,老板娘扯着嗓门叫自己家孩子起床,一群鸟儿飞来,叽叽喳喳地叫唤,周围的环境随着鸟儿的叫声变得生动起来。
——她又回到了原地。
怎么回事?
刚才不是还在地狱吗?
小鬼们兴高采烈围着跳舞,把她放进桌上剁碎,扔进了蒸笼里——
记忆恢复,王岚不禁打了个哆嗦,她永远忘不了那种感觉,仿佛所有正面的情绪在霎那间被抽离了,剩下绝望痛苦悲痛,就是死后的世界——地狱吗?
站在原地愣了会神,王岚猛然醒悟,等等,她没有死,是不是意味着,其他几人也还活着?
王岚在空荡荡的车站里疯狂奔跑,寻找其他几人的身影,刘洪头,红十月,李大蛮,孙莉莉,萧言哲,余婉玥,李唯,韩真熙……
他们该死吗?该死。
哪怕被当场枪毙,也比硬生生拖进地狱给她的震撼要好很多,如果他们还活着,王岚还能自欺欺人骗自己,昨晚发生的,只是一场梦……
快点吧,让我看到你们,王岚祈求道。
停靠的大巴外没有,厕所门口没有,汽车总站周围也没有,王岚不死心,跑得满头大汗,为什么不在?他们留在地狱还是已经回家了?那辆大巴去了哪里?李婷和另外两个呢?
“小姑娘,大清早的干嘛啊?”
小卖部的老板娘早注意到她了,洗碗的窗户正对着车站口,王岚慌慌张张,跑得一掉了一只鞋子不捡,像是落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阿姨,除了我,您还看到别的乘客吗?”王岚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瘸一拐朝老板娘移去。
“没有啊。”老板娘喜欢看新闻早报,回身打开电视,奇怪道:“你昨天不是没赶上车吗?我让你去附近的旅馆住一夜,你偏要坐在这等朋友,年纪轻轻,倔得很。”
“怎么可能……”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明明跟韩真熙一起上的车,到了老板娘那,怎么就换了一种说法?
“你们这些学生,胆子真是大,还没成年就敢单独出来玩了?父母不担心吗?赶快回家吧。”老板娘撑着胳膊苦口婆心地劝道。
电视里一条接一条地播出新闻。
“今年凌晨两点,通往宣林县的山道上,一辆尾号05745的巴士发生一起意外交通故事,目前死亡八人,司机失踪,目前警方正在调查。”
老板娘侧着身子,一边闲聊眼睛一边盯着电视看,她的眼睛逐渐睁大,指着出事的车说道:“这不是我们站以前的废弃车吗?十几年前的,早处理掉了……怎么又开出来了?”
王岚的大脑嗡嗡作响,盯着屏幕一动不动,仿佛一尊蜡像。
镜头对准出事地点晃了一下,基本打上了马赛克,但王岚还是看见了,碧绿色碎花连衣裙,那是韩真熙最喜欢的衣服。
身旁一个,两个,三个,数不清了,全是盖了脸的尸体。
……他们都死了。
王岚微微发抖,身体摇摇欲坠,整个人像被浸在了冰水里。
为什么,她还活着?
……
王岚报了警,果然在刘洪头院子里找到了李婷尸体的残骸,只剩下一些碎渣,骨头和肉不知所踪,连警方都难以理解,他到底是怎么藏匿尸体的?
警察顺藤摸瓜查清了事情的真相,所有关联的人物,竟都是云林谷那晚出车祸的人,关于李婷的传言,也都是假象。
重男轻女的家长幼时抛下了女儿,得知女儿长大成人,又要回家利用她赚取彩礼,并不是李婷贪慕虚荣,而是学校里嫉妒她的女生故意传播的谣言。
那个女生已经站出来道歉了。
短短几天,王岚的锐气退了个一干二净,一夜之间仿佛苍老十岁,当初巴士上的八人,她挨家挨户找了过去,死状和在车厢上的一摸一样,也能证实她所经历的一切并非做梦。
高中毕业,王岚和家人一起离开了宣林县,在一座遥远的城市里定居念大学。
某天,她坐公交车回家,终点站,巴士一辆挨着一辆停靠,刚踏上台阶,要坐上位子,身体蓦地僵硬。
像是意识到什么,回头去看停在最末尾停的老式大巴,两头挂着红灯笼,阴气森森,一对陌生的年轻夫妇站在车门口抱怨道:“这就是你中奖得来的?太破了吧?”
“免费的嘛……你没看到上面写的吗?五星级总统套房,交通工具破点怎么了?”
“也是,免费旅游就不奢求什么了。”
年轻夫妇上车,红灯笼晃了晃,悠悠启动了,耳畔的歌声,不由自主回放。
孤坟守,陌路走,野鬼提灯,报上名头,恶肠愁,得怨报,凡间一走,人心难料。
37。第三十七章()
初秋季节偶尔还会下场暴雨。
小盐巴把伞歪了歪; 大雨珠子毫不留情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刘洪头的后院,白盼蹲下身,把艳丽的大红花全给挖走了。
再近一些吧,不然白盼得淋湿了。想到这里,又移了移伞。
白盼背对着他; 突然说:“你想变成落汤鸡吗?”
心思被戳破; 小盐巴的脸涨得通红,雨伞差点没拿稳:“你把土全翻了,就不怕警察怀疑?”
白盼一听险些失笑,最近小孩学坏了,碰到回答不出的,都会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了。
“这些花是顶尖的素材; 不拿走怪可惜的,加上落入心思不纯的人手里; 可能会给无辜者带来噩耗; 不如先下手为强。”
小盐巴好奇道:“那它可以做些什么?”
白盼回答得很迅速:“制成膏药; 有催|情迷神的效果。”
“啊……?”小盐巴愣了好一会; 不是说彼岸花短期服用可制幻; 长期服用变得情绪化; 易怒,还会被牵制魂魄吗?
“不能内服。”白盼冲他一笑,桃花眼微眯; 显得尤为狡黠:“但可以外敷啊。”
说着; 把它们塞进玉瓶里。
“原来可以内外两用。”小盐巴只顾感叹彼岸花的厉害; 没往深处想,更不懂那层狡黠的含义,他用胳肢窝夹着伞,打开布包,道:“要不放我这吧。”
两人忙活一会,才走出院子,这时候刚到黎明,天空泛起白肚皮。
公交车坐了几站路,出来后,白盼把手套摘了,扔进垃圾桶。
小盐巴有点心疼:“可以洗一洗再用的。”
扣扣搜搜的样子,像居家小媳妇似的。
白盼忍不住想逗逗他:“手套粘了刘洪头院子里的泥土,带在身上容易被警察当作犯人,抓进去坐牢。”
“啊?”小盐巴傻眼了:“……会被查出来吗?”
“当然。现在科技很发达的。”
“那赶快丢掉吧。”小盐巴虽然还是不太舍得,但不想白盼被抓进去呀。
雨渐渐停了,山路依旧泥泞不堪。
原本想远离赤土村,一路往市里走,没想到余婉玥的一番话又让他们回来了。
“李婷为什么要放走王岚呢?”小盐巴一直想问,犹豫着没开口,最后还是忍不住诧异,明明把她拉上了灵车,本来是想让她死的吧。
“王岚是唯一一个真正忏悔的人,况且她的作孽不深,还能挽救。”白盼道。
小盐巴问:“如果是你,你会放她走吗?”
“不会。”白盼笑得温和,说出口的话却透着冷意:“我会连同曾经嘲笑过,跟着传谣过的,一起处罚。”
原来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呀。
有时候又很温柔,是个矛盾体……
但李婷不是,她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小盐巴回想起他们刚下车,大巴送完最后一位有罪之人,失踪已久的司机出现,调转方向回到原点。
听惯了悲戚绝望的嘶鸣声,车门打开,外面是豆大的雨滴和闷热的空气,反而没有适应。
李婷周身的黑雾淡了很多,等小盐巴和白盼下车,再回头,大巴已经不见了。
“她去投胎了吗?”
“还不行。”白盼抬眸否认:“惩戒灵车内除了王岚其他全灭,虽然痛快,李婷也要坠入地狱,承受万针扎心的苦楚。”
“为什么?”小盐巴不能理解:“她明明是受害者啊……”
白盼说道:“能坐上惩戒灵车,都是剩下不少阳寿的人,李婷折了他们的寿命,提前把他们扔进十八层地狱,已经违反自然规律,所以要受到惩罚。”
小盐巴沮丧道:“要是这样,还不如直接害人。”
“小笨蛋,直接害人会魂飞魄散的。”白盼弹了一记他的脑门:“像李婷这种程度的恶鬼,刘洪头花点小钱随便请个驱鬼的,就能打得她投不了胎,惩戒灵车为地府所开,即使灭了别人的阳寿,去地狱走上一遭,投胎以后,也不用承担做鬼时杀人的因果。”
小盐巴揉了揉脑袋,心里想,人死后的规矩怎么也条条框框,多得吓人?
“所以,上了惩戒灵车的人基本不可能活着回来,恶鬼的心中只剩下恨,加上自己也会受到惩罚,巴不得把曾经辱骂过一句的人都报复上。”
小盐巴还是不开心,瘪瘪地说:“那王岚真算死里逃生了。”
“你苦恼什么?”白盼眉眼弯弯,觉得眼前的小孩比刚开始遇见时表情丰富太多了:“李婷做的善事,王岚做的错事,红十月做的恶事,自有地府帮忙记着,到了投胎的时候,便会相应的去处。”
小盐巴好奇:“那李婷会投什么样的胎呢?”
白盼想了想,回道:“富贵人家的独生女,或者出生小康家庭的优秀女青年。”
“红十月他们呢?”
“大概沦为畜生,一生短暂痛苦。”
“嗯。”小盐巴高兴了,眼睛亮晶晶的。
走了一个上午,终于回到赤土村。
离开不过短短几天,整个村弥漫着一股颓然的氛围,死气沉沉。
一问才知道,原来田老头的儿子田福庆夫妇死在自己的红洋房里,等发现尸体时,已经腐烂发臭了。
这是意料之内的事,田家作恶多端,死后无人收尸才是他们最好的报应。
小盐巴拐了好几个弯,走到梅子家,站在杂货店门口,看着上锁的卷帘门,竟然覆上了一层薄灰,茫然问道:“……红腊姨呢?”
门窗紧闭,毫无半点人气,梅子一家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全不在了。
隔壁的李老伯看到他,停下脚步没好气地喝道:“你还回来做什么,继续跟着你那顶香人到处骗钱啊!”
“我们没骗钱。”小盐巴回想起来,村民们还欠了白盼一大笔报酬呢,现在却跟没事人一样,全当这件事不存在。
“那为什么他一走,田福庆就死了?梅子也跟着失踪了,她家里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又怎么解释?”李老伯的质问气势汹汹。
“梅子失踪了?”小盐巴急急问道:“那张广兴呢?他在吗?”
“张广兴……?”李老伯皱了皱眉:“是谁啊?”
小盐巴一愣,手足无措地解释道:“就是住在梅子家对面的光头,手臂上有纹身,大概这么高。”
说完,把手举到头顶。
李老伯瞪圆了眼珠子:“盐巴,胡说八道没意思了啊,你住在这村,难道我不住?别瞎整个名字转移话题!”
小盐巴大脑空白了一霎那。
他不记得张广兴了?故意的还是认真的?天天碰面的人,真的可能在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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