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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天神测-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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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话不能这么说啊!”小哥的爸爸连忙说道:“这里可是城隍庙,你们出言不逊,小心城隍爷不高兴!”

    “城隍爷不高兴,呵呵,”那些工人冷笑道:“我们拆过的庙也不少,可怎么没见过来找我们算账的?再说了信神也得信个体面的,就这个破庙,又是老鼠又是蛇的,拜保家仙都比拜城隍爷强!我劝你们赶紧让开,别给我们捣乱,我们工期紧的很,你们耽误了,赔得起吗?”

    “你们不能不讲理,我们十里铺子可还没签这个城隍庙的拆迁文书呢!”小哥的爸爸显然在本地很能说得上话:“大家说是不是!”

    “对!”

    周围人一呼百应:“这里的城隍爷灵验,我们不让你们拆!”

    别说,照着刚才那些老人讲的规划,城隍庙占的位置,还真是特别关键,如果这个城中村被拆了,建起了小区来,城隍庙正在小区中间——谁也没听说过小区里放个城隍庙的,所以他们的意思是有碍观瞻,非拆不可。

    “庙祝小哥,你跟他们说!”那小哥的爸爸赶紧把我给举架出去了:“这帮人,不说理!”

    是啊,跟不说理的人,就没必要说理了。

    “我们听说这里闹了点幺蛾子,还打伤了我们的人,合着就是你闹起来的?”这几个比刚才的还凶,摆明是听刚才那几个的叙述,心里不服,过来闹腾了,立刻盯着我恶狠狠的说道:“告诉你,你今天滚蛋也得滚,不滚也得滚。”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啊!

    不过这一波一波的也实在无聊,我正寻思怎么从根源上搞定这事儿呢,那几个工人还往身后看:“您看,闹事的就是这个小子,老板,咱们把他修理修理?”

    哟,难怪胆子这么壮,还带了领导来了,看来对我这事儿他们还真是高度重视。

    而人群里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说出了什么妖怪呢,原来是李大师来了,熟人相见,分外眼红,wele。”

    啥?不是仇人相见才眼红吗?这人咋比我还没文化?

    人群分开,露出了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卷毛男人,是宋为民家那个假洋鬼子六娃亲自来了。

    六娃还是跟以前一样,风流倜傥,满口鸟语。

    “是啊,”我笑容可掬的说道:“不用抠,我就是来保护一下民间文化遗产,免遭强权势力摧毁,好说好说。”

    六娃薄唇一勾,带着点冷笑就盯着我,说道:“不过,之前听说李大师是被北派逐出师门,跟黑先生们混在一起,成了魁首了,怎么现在又当上庙祝了,还是这种破庙的庙祝?难道……又被黑先生们给赶出来了?其实这种颠沛流离的人生也是很浪漫的,好比gypsy。”

    啥玩意儿?

    我也听不懂,只好看向了陆恒川,陆恒川低声告诉我:“就是流浪汉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你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说老子是乞丐?你娘,老子名下,可有三脚鸟留的财产,就你兜里那几个钢镚,竟然还好意思在老子面前瞎几把哗啦。

    六娃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其实李大师你不必见外,遇上了困难,大可以来找我啊,youknow,我对这种带着magic的东西都是非常beied的,何苦这么为难自己,让自己混到了这个份儿上。”

    就这优越感,我说怎么他手下的人都他娘这么大口气,感情是上行下效,企业文化。

    但是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个六娃,怎么倒是对魁首,黑先生,北派知道的这么清楚?上次他弟弟后背纹关二爷那事儿,他就在里面捣了乱,看来他对我们这一行,还真是挺狂热的。

    我心念一动,我虽然有钱,可不能花在自己身上,六娃这个小开从天而降,八成是老天爷看我立个破庙不容易,给我送了个金主。

    接着我就打量了他一下。

    只见他一双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一个小石头子,心里就有底了。

    这皮鞋上面有个石头,显而易见是个“破”字,而这次他是为了生意来的,两者一合,不就是“破财”吗。

    而“破”字是“硬”左“披”右,也就是说他碰上了很强劲的对手,预备硬碰硬,而“披”中带手,也就是“手足”的意思,看来最近在跟自己的兄弟竞争什么。

    葫芦兄弟已经死了几个了,七娃本来就不怎么成才,依靠的老娘还给没了,不足为惧,估摸就是那个我没见过的四娃五娃了。

    民间有“破五”一说,嗯,所以这个对手是他哥哥五娃。

    这种家庭的竞争,也就是财产继承方面了,前一阵宋为民为了给七娃买仙丹,家里的财产损失了不少——估计六娃现在这么恨我就是恨在了这里,以为是我让宋为民去的呢,结果为了七娃花了那么多他以为本该属于他的钱。

    现在眼瞅着五娃和六娃是要争剩下的家产——怎么提高自己的竞争能力呢?也就是把手头上的生意做得比对方强,好在宋为民面前博取关注,做继承人。

    跟九子夺嫡那感觉差不离。

    六娃用来竞争的项目,应该就是城隍庙所在的这个房地产了,可惜啊,这次竞争八成要以失败告终,自己还会损失不小,大大破财,不吉利。

    而陆恒川也说道:“这个七少喉骨外露,意思是正在行凶运,会莫名其妙的惹上不好的事情,外带做事情没有节制,不会控制自己,恐怕要吃亏。”

    那就看看,他吃的是谁的亏。

    于是我就跟六娃说道:“好歹五少也是你哥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你就这么肯定,这个项目能赢过他去?”

    六娃一听这话,眼睛一瞪就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但六娃毕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种家庭里的私事,不可能是宋为民或者五娃告诉我的,而我又有测字的本事,他就明白了:“李大师测出来的?这个项目,难道会出什么事?”

    言语之间,恭敬不少了。

    “我就这么点本事,不是测出来,还能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微笑着说道:“我们这一行,说白了就是替天行道,给老天爷跑腿的,你眼看着要遇上不好的事情,我就特地过来提点一下,当然了,你要是不相信,非要拆迁,那你也请便,六少是个聪明人,肯定能为自己的事情负责。”

    六娃这种二世祖,跟陆恒川郭洋小茂是一样的,这种人最大的特征就是谨慎。

    我话到嘴边留半句,他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当然不会轻举妄动了,而是跟我猜的一样,拉过了我来,殷切的说道:“李大师,咱们借一步说话。”

    那些气势汹汹的工人一瞅他们老板能突然这么敬着我,显然也都大吃一惊,各自面面相觑。

    我被六娃拉到了僻静的地方,六娃就紧张兮兮的说道:“您的意思是,我这个买卖,要亏?”

    “何止是亏,亏还好说,”我答道:“你要是固执己见,非要拆这里,那钱还是小事,重要的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的那位五哥,恐怕倒是要因为你的失败而得利,成为竞争之中的赢家。”

    六娃又是抿嘴又是咬牙,像是在思忖什么,接着就热切的望着我:“李大师,那照着您说的,我应该怎么办?”

    “要我说,这个地方一旦有了“破坏”,对你来说,就是凶兆,要是保持原貌,加以保护,倒是好兆头,”我接着说道:“你可以改变一下策略,不一定拆除了搞房地产。”

    “策略……”六娃皱起眉头想了想,立马来了主意:“好,那就照着李大师说的做!”

    也不知道他要怎么搞,而他一把抓住我:“这事儿如果成功,我自然是要来谢谢李大师的,只要李大师想要的……”

    “咳咳,”我咳嗽了一声,指着城隍庙说道:“不瞒六少,我呢,现在在给这里的城隍爷做事,您要是愿意买我几分面子,上这个城隍庙拜一拜,有什么好处,也应该给城隍爷许,我是不能冒领的。”

    “城隍爷?”六少显然也有点纳闷,心说我怎么摇身一变还真成了庙祝了,难道真混到这程度了,但他也没多问,半信半疑的就进了城隍庙,跪着上了香。

    那香一点,我听到了六娃的心事——这个庙破破烂烂的,还真能得到城隍爷的保佑?别的不说,神像都够寒酸的,一身是伤,但真灵验的话,这笔买卖发展起来,我给你塑个金身也没什么。

    金身!可以,很可以!

    许完了愿,六娃也跟我寒暄了几句,也就离开了,接着就跟他的那些随从说了几句话,听意思要重新规划什么的,反正是不拆迁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这会儿回过头来,只见城隍庙里已经被小哥那一家子人给擦干净了,跟之前那个破烂模样一比,显然是一天一地,竟然还带着点很古雅的感觉。

    里面的雕像也全干净了,我终于认出了那个皂隶黑痣的雕像来,别说,他那为什么有个黑痣呢?合着那个地方有个木头疙瘩的凸起,工匠懒得修整,倒是成了一个痣的模样。

    其他的应该也都是我的手下了,不过他们香火吃的不多,还没法跟皂隶一样出来给我帮忙。

    这会儿黑痣皂隶喜滋滋的也过来了,说道:“我多少年没洗澡了!托城隍爷的福!”

    “好说,”转脸没看见那个烧死鬼,就问她上哪儿去了?黑痣皂隶连忙说道,烧死鬼吃饱了之后,他打发她在周围搜集点关于死人的情报,顺带再把城隍爷上任的事情跟其他孤魂野鬼宣布宣布,好让他们都收敛点。

    我又想起了那个神秘女人,让黑痣皂隶一旦得到什么消息,就赶紧告诉我。

    我还等着拿她立威呢。

    黑痣皂隶连连点头。

    这会儿小哥的家人都给挤过来了,又跟我道了半天谢,还对我三言两语就保住了城隍庙表示佩服。

    我摆了摆手说这都是多亏城隍爷保佑,大家要想保持水土平安,不需要别的,多来拜拜就行,一柱清香几张黄纸不值什么,重要的是你的诚心城隍爷看得到,那是会给你福报的。

    这些人纷纷点头称是,接着小哥的爸爸死活非要请我吃顿饭表达一下谢意不可,我不去他们就不走,顺带把马三斗和陆恒川也叫上了。

    马三斗出来的时候就少吃了几锅龙须面没混上饱,一听能有吃的,激动的脸都红了,眼巴巴的盯着我。

    我一寻思也是,反正带着陆恒川呢,实在不行让他补上点钱多买点什么的。

    我作为本地的父母官,也是应该跟群众搞好关系,体查一下民风民情——顺带跟信福音的一样,传传“教”。

    于是我就答应了下来,那些群众都挺高兴的,簇拥着我们就到了村里。

    村子不大,论一论都是亲戚,有摆酒桌的事情,能来半村沾亲带故的,村委会院子大,就整了好几桌流水席,而且民风很热情好客,那一大桌子菜全都很硬,又是八珍烤鸡,又是酒酿丸子,还有冷切酱牛肉,香辣兔子煲什么的,酒水也一应俱全,花里胡哨,看的人是眼花缭乱的,小哥的爸爸一边倒酒一边吹嘘,就差没把我给吹成了神仙。

    不对,我现在已经是个有职位的基层神仙了。

    这些村民一听我算是镇了邪,还把城隍庙保住了,都很佩服,尤其刚才那帮老头儿老太太也闻风而来,因为目睹了马三斗的捏石头神功,跟着小哥的爸爸一起四处吹嘘,说马三斗是金甲神转世,牛逼的不行。

    对了,每个城隍庙也确实都有个金甲神,像黑痣皂隶那样,也是城隍爷的属下,皂隶那种是跑腿的,能给勾魂传消息什么的,而金甲神则是管执行公务和保平安的——比如说哪个地方闹了蝎虎精之类的妖异,城隍爷就会派金甲神去武力制服,武力值是很爆表的。

    马三斗听不太明白,搔着后脑勺只知道憨笑,憨笑之余就一碗接一碗的吃,搞得当地人啧啧称奇,说不愧是金甲神,这饭量,不是凡人能有的。

    马三斗一看不仅没嫌弃自己吃的多,还给自己布让,吃的更开心了,还一个劲儿的跟我说他喜欢这里,真想在这里安家落户。

    你吃一次行,你吃一年试试。

    而一些妙龄少女则粉面含春的看着陆恒川,窃窃私语说八成陆恒川也是天上的人,凡人不可能有这么好看。

    陆恒川知道自己好看,所以装的很高冷,据说这叫男神范儿。

    我也不禁暗想,这个城隍庙虽然是挺破烂的吧,不管怎么说,老子不仅保住了,看势头还真能给发展起来,阴间主人“那位大人”还真是有识人之明,嘿嘿嘿。

    吃着吃着,那小哥的爸爸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就问我:“庙祝小哥,这中邪的人,城隍爷能给驱邪,那有冤枉的,城隍庙能给伸冤不?”

    我一边吃兔子腿,一边想起来,城隍爷是有这个工作内容——有冤枉的,要给帮着伸冤。

    以前有个城隍庙就有这么个传说,说个旧社会一个土豪贪邻居的田地,就诬告邻居犯罪,还给县官行贿,县官收了钱就要把无辜的邻居砍头,路过当地城隍庙的时候,就大声喊冤,说活人的官收贿,死人的官也昏眛,我有奇冤你不给我昭雪,难道你也收了好处,装聋作哑?你对得起这些年吃的血食吗?

    没成想他这么一喊,天上立刻来了奔雷,当时就把那个土豪给劈死了,而土豪被劈死的时候,怀里还有一包东西,打开一看,正是他害邻居的证据。

    从此以后那个城隍庙名声大噪,香火鼎盛,成了当地最大的城隍庙。

    虽然不知道我有没有招雷的本事,不过惩恶扬善,这也是我的天职,再说,这事儿我要是做成了,那我的名头不就更响亮了?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的流出去,不怕没有善男信女来拜,只怕到时候门槛都得换新的,还愁今年年底的城隍爷评比?

    于是我就问小哥的爸爸,什么冤屈,说来听听,我回去好跟城隍爷禀告一下。

    小哥的爸爸一拍大腿,就跟一起吃饭的乡邻们说道:“来,咱们把杨树林的事情,跟庙祝小哥说说!”

    “对!”乡邻们一听,立刻说道:“杨树林的事儿,可真是太惨了!我们活人想不出法子,就靠城隍爷了!”

    

第754章 坐仪仗() 
伸冤的事情是要管,但不能瞎管,毕竟活人的事情,是活人的官来管的,要不还要法庭干啥,实在是逼不得已,干扰轮回,又有人来跟城隍庙祈祷,核实了情况,才能处理,不然活人死人都管,那就是算越俎代庖干涉阳间,恐怕坏规矩,不大好。

    我就听他们讲了起来。

    说那个杨树林是个弃婴,村里老人打村子外头的杨树林里捡来的,才落了这个名字,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经营木板赚了不少钱,还娶了个漂亮媳妇,可后来,这个漂亮媳妇跟别人勾搭上了,俩人也不避讳,村里人看不过眼,义愤填膺的想告诉杨树林这事儿,可杨树林就此就失踪了,再也没人能找到他。

    有人跟漂亮媳妇旁敲侧击的打听,漂亮媳妇就支支吾吾的说杨树林是上外地做买卖去了,暂时不回来,这村里的姑娘嫂子宫斗戏看得多,一个个都是福尔摩斯,回来就传,恐怕漂亮媳妇心里有鬼。

    这也是,真要是上外地做买卖,至于这么好几年不回来?而且电话啥的,一概没人回应。

    这个信息化的年头,没有生死大事,是不容易失联的。

    村里人就动了疑心,说难道漂亮媳妇和奸夫,跟潘金莲西门庆似得,把自己男人给弄死了,自己风流快活?

    可这个杨树林一个真正的亲戚都没有,外带也没啥证据,谁也不好空口无凭的出头报警。

    后来还是年轻的有法子,利用电脑匿名报案了,可查案的也没查出什么头绪,无功而返,而奸夫和漂亮媳妇用着杨树林留下的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这村里人是越来越生气,可苦无证据,无计可施。

    有一年夏天的时候,有个老太太上杨树林子里面去拾蘑菇,这杨树林子自古就产白蘑菇,炒鸡蛋炒肉都很鲜甜,上早市上卖,能卖四五块钱一斤。

    蘑菇是下过雨之后出的,太阳出来,裂开出孢子就不好吃了,所以拾蘑菇都是天不亮的时候去。

    那会儿也就三四点钟吧,老太太举着个手电拾的正起劲的,忽然听到附近有人叹气。

    抬头一看,不远的地方有个人蹲着,有火光一闪一闪的,像是在抽烟。

    老太太以为是同村的也来拾蘑菇,就招呼说你叹啥气哩?这里蘑菇多,快点拾。

    结果那个人不动,也不说话,就是默默的抽烟。

    老太太心说这个人怕是脑子有点毛病吧?大半夜上这里抽烟来的?

    于是老太太就问他是谁,她也是本地土著嫁给本地男人,整个十里铺子的人几乎全认识。

    那个男的又叹了口气,说:“我叫杨树林。”

    老太太一听就愣了,还挺高兴,就说:“你娃可算是回来了,这么些年,你怎么一点音讯也没有哩?大家都可担心你哩!”

    说着就往那个男人蹲着的地方去找他,可说也奇怪,那个影子明明就在自己面前,却怎么也走不到他面前去,简直跟鬼打墙一样。

    老太太心里就更纳闷了,说:“你娃别乱晃悠了。”

    结果那个男人来了一句:“我想走,可走不了哩!”

    老太太是越来越疑惑了,心说你走不了?你的脚哩?

    于是老太太举起了手电,就往那个男人的脚上照,这一照不要紧,只见那个男人根本没有脚,是跟一团黑雾一样,浮在草上的。

    这把老太太这一吓,一屁股就给坐在了地上,这会儿那个男人身上火光一闪,又跟点烟抽烟似得,老太太再一看,她也反应过来了,活人抽烟的时候,火咋可能是蓝色的?

    蓝色的火,只可能是鬼火。

    老太太“嗷”一嗓子喊出来,一屁股把拾来的蘑菇都压烂,人给挺过去了。

    而老太太平时是第一个上早市卖蘑菇的,可这天天色都白了,也不见回来,老太太家里人都有点担心,自然就上杨树林里去找她了,一找不打紧,老太太牙关紧闭,脸色蜡黄,把家里人给吓的。

    抬回去看了大夫,大夫说恐怕是受了惊吓了,后来等老太太好不容易缓过来,想起了那事儿,吓的浑身都颤,赶忙把这事儿告诉了家里人:“可怜我儿杨树林啊,真的是给那潘金莲西门庆害死啦!”

    十里铺子因为几乎全沾亲带故,所以长辈喊晚辈,一般都是我儿我闺女这么叫。

    这事儿不胫而走,整个村子的人都给知道了。

    也有火力壮的后生往杨树林里面找,可不见得能找到,倒是偶尔会有一些老太太,小孩儿什么的看见那个“抽烟”的身影。

    鬼是不可能被当成证据的,这种事儿你心知肚明也没法报案——毕竟到现在,杨树林也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倒是有心肠好的,往杨树林里给烧点纸,但凡念叨着杨树林的名字,小旋风就会起来卷纸灰。

    我们干这一行的都知道,烧纸钱的时候来了小旋风,意思就是死人来取钱了。

    “庙祝小哥,您可一定要想想法子,”几个村里人热切的说道:“让城隍爷保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能死的人没有家里人,就这么屈着!”

    真要是这样的话,还正好是我的“工作范围”。

    我就答应了下来,说一定跟城隍爷反应。

    陆恒川听着也来了兴趣,就问“潘金莲”和“西门庆”现在还在村子里吗?

    “他们那儿还有脸待在这里,把房子租出去,搬到县城里去了,”几个村里人义愤填膺的说道:“又是大房子又是大汽车的,牛逼的可以。”

    是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显然这俩人是有点心虚了。

    我就又问:“那那个西门庆,也是本地人?”

    “那不是,我们本地人可没有那么不要脸!”几个村里人答道:“那人是九里坡的,离着倒是不远。”

    “对,听说也是做木板生意的。”

    “没错,一开始是跟杨树林一起做买卖,可后来,啧啧……”

    哟,还是生意合作伙伴的关系,这是酒足饭饱勾二嫂啊。

    “所以说啊,红颜祸水,太漂亮的老婆娶不得,那是灾!”

    “屁话,有漂亮老婆等着你娶,你不娶?”

    “你看你这是啥话,我不娶我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漂亮老婆……一瞬间有点晃神,我是再也没有漂亮老婆了。

    陆恒川戳了我一下:“你也别太难过,其实你也是有娶漂亮媳妇的机会的,要抢亲的话,我可以支持你。”

    抢你妈,工作使我充实,工作使我快乐,你他娘懂个屁。

    “反正,杨树林沉冤待雪就托付给庙祝小哥了!”村里人殷切的望着我:“城隍爷明镜高悬,这可是杨树林最后的希望了。”

    是啊,这杨树林真要是死如武大郎,也确实很屈得慌,一寻思,这里的人生死档案跟凡人的户口本一样,都归我管,我去看看就行了。

    人命关天的事情,一点也不能出纰漏,得把实锤都找好了。

    这么想着,酒席散了,我就回城隍庙里去了,找到了黑痣皂隶就问他,生死文书在哪儿?

    黑痣皂隶一听这个,就有点为难,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说给您,您别生气,咱们十里铺子的生死文书,在九里坡城隍庙呢。”

    九里坡……不就是刚才说起的那个“西门庆”他们老家?

    九里坡跟十里铺子离得很近,规模上差不多,想不到那里也有个城隍庙——而我们这些小庙,都是县城大城隍庙的下属单位,按理说是平级的。

    “啥?”我不禁有点纳闷:“为啥咱们的生死文书在他们那?”

    “嗨,还不是因为上一个城隍爷,这,办事不利,”黑痣皂隶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咱们十里铺子根本就没有掌管生死文书的权利了,所以嘛,就一直被九里坡城隍庙给代管了。”

    你娘,你说我是造了什么孽了,弄这么个前任,他好歹也是从无常上升任起来的,按理说这业务能力肯定比我这个二把刀熟练,咋让自己给混到了这个份儿上来了。

    “行了,”我说道:“这城隍之间怎么沟通?你把规矩给我弄清楚了,我亲自上门去拜访一下吧。”

    得把自己的东西给要回来,生死文书都不在手头,还做个屁的城隍爷。

    黑痣皂隶一听,顿时有点紧张:“城隍爷,其实照理说,他们也只不过是代管,您一上任,他们是应该还回来的,您亲自上门,会不会有点……”

    有点丢面子。

    不过我得到了委任书,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到现在也不给我送,摆明了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难道还在这里干?着?又不是大鹅,他们要是不上门,我这个城隍爷还做不做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不过他们也未必真敢给我什么脸色,我李千树的面子,他一个九里坡的城隍爷还能不买?

    我估计着,他这么做,也是奔着“立威”来的,估计欺负前任欺负惯了,拿着我也当软柿子捏。

    不管怎么样,自己硬气,别人才能把你放在眼里,这个破庙,说出去一定是谁都看不起,面子还得自己挣。

    “那按规矩,是得给他们带着个牒礼。”黑痣皂隶有点心疼的看着我们新收上来的黄纸元宝:“这可是您上任以来,第一桶金啊!您还没怎么消受,就得给他们……”

    这“第一桶金”是小哥他们一家人给点的,烧完之后,黑痣皂隶直接收下,专门在阴间流通,我一个活人又花不了,何况我自己有钱,又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对这个倒是不怎么理会:“那怎么了,第一桶金开了门,还愁第二桶第三桶来不了?”

    可黑痣皂隶眼瞅着那些元宝,还是有点舍不得。

    我忽然就明白了,对了,这些东西不光是给我这个城隍爷一个的,我还得给这些下属们“发工资”,而他们过的好不好,就得看自己跟的城隍爷怎么样了。

    城隍爷这边香火鼎盛,他们也跟着多分红,城隍爷穷,他们也得跟着忍饥挨饿。

    而前任已经让他们吃了不少苦了,跟着我好不容易看见点黄白之物,眼瞅着又要给送出去,不甘心也是可想而知的。

    我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们也就先忍一忍,只要咱们十里铺子城隍庙做大做强,我保管你们一个个过的比九里坡的风光。”

    黑痣皂隶一听,眼睛里又来了希望:“那也是,毕竟您的才干,我们这些底下人有眼都看得见,我也觉着,跟着您,有奔头!”

    “嗯,懂事!”我满意的点点头:“行了,收拾一下,那地方在哪儿?咱们快去快回。”

    我得赶紧打响知名度,现在这“买卖”完成的越好,口碑也就越坚实,离着过年没几个月,都得抓紧。

    黑痣皂隶挺痛快的就答应了一声,去准备了。

    陆恒川听见了,一双死鱼眼似笑非笑的一眯:“怎么,这么快就得去应酬了?你这城隍爷轨道上的够快的。”

    “好说,”我摆了摆手装逼:“干一行爱一行,择一事终一生嘛。”

    “嗯,跟故宫修文物的差不离。”陆恒川接着说道:“要不要我去给你护驾?”

    他能主动说出“护驾”来,还真他娘的是转性了。

    “成,”我打蛇随棍上,虽然心里明白,他去看热闹的成分更大,但本着人多气势大的道理,立马就答应了:“你就跟着本城隍爷去狐假虎威,风光一下。”

    而马三斗那边已经到了去县医院值班的时候,我就让他回去上班了,顺带让他跟唐本初王德光说一声,先替我照顾好了雷婷婷和济爷,等大家伤全好了,一起再上这里来找我。

    但愿等他们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有点规模了。

    不大一会儿,黑痣皂隶就赶过来禀告:“城隍爷,咱们的仪仗转备好了。”

    卧槽了,“仪仗”?一听就相当高大上。

    我一下就想起来戏台上的贵人出行,贵人坐八抬大轿,前面还有俩敲锣的,嚷着“肃静”“回避”。

    风光。

    真是没想到,老子也混到这一步。

    “行!”我回过头,一看那个“仪仗”,一下就给傻了眼了。

    卧槽,这是“仪仗”?

    一个破破烂烂的纸轿子,被人抬的木头条子让老鼠啃了好些窟窿,上面全是裂,眼瞅着一抬起来就要断,而上头原本金碧辉煌的漆和锦绣花纹也都跟旧报纸一样,啥色都分不出来了,只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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