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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机密-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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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众又笑。有人高声喊:“说得好!”“周团长,娶了根儿!”

    屋内,根儿满脸羞臊地捂住脸。鹿儿也不禁笑了。

    周天品:“还有一个问题,请大家作个证,根儿是不是贫农?”

    大多群众齐喊:“是!”

    周天品:“好,政审通过!这回部队也用不着再发函调查了。只要根儿乐意,过几天我就用拉新兵的车,把她拉新疆去!”

    周天品又冲那人微笑问道:“你还有什么意见吗?”群众开怀大笑。那人和一部分闹事的灰溜溜地。

    夜,辗转反侧的舒乔听见院里有动静,从床上爬起来。她走到窗前。

    院子里,大碾子赤脚站在冰冷的猪圈里锹一锹发狠地向外除粪。他一边干着,一边流着眼泪。泪水在他脸上已经结成了冰壳,在月光中晶莹一片。

    窗内,乔乔的脸上也滚下两行酸楚的泪珠。她忍不住扭过脸,捂着嘴抽泣。猛然,她看见了什么——吴丁的手举在脸边,捏着那张吴文宽的照片。丁丁在睡梦中微笑着。

    乔乔向窗外又看了一眼后,走回床边,打开枕头包……她取出一条自己钩的白色围巾披在肩上,对着月中的镜子理了理额上的刘海儿。

    静寂的小村,传来几声狗叫。

    晨,大年一家人围在桌前准备吃饭,田妻不断朝门外张望:“这个乔乔,哪去了?”

    吴丁跑回门来,说道:“饲养拥的赵大爷说,昨晚半夜看见一个人朝去县里的路上走,好像是乔乔。”

    大碾子等脸色陡变。

    办公室。桌面上放着两张填好的入伍登记表和一张写好的结婚申请书。表首的名字分别是贺解放和吴丁。申请书尾部的名字是马二蛋。

    桌子两边坐着二蛋和乔乔。两个人对视着。二蛋极为得意,乔乔麻木、冷漠。二蛋从上衣口袋抽出两支钢笔,拔去笔帽,分别放在乔乔和自己面前。他道:“开始吧?”

    乔乔冷冷地:“可以。”

    两个人同时拿起笔,分别把登记表和申请书取到自己面前。下笔前,两人都看着对方,等对方先动。

    二蛋:“好好,同时写。”他们互相盯着,同时下笔。丢了笔,二蛋取过申请书。乔乔马上抓过两张表。

    表上,分别只有个“马”字。申请书,也只有个“舒”字。

    二蛋笑:“好,好,好……”乔乔也苦笑了一下。

    二蛋:“再来!”

    两个人又换回登记表和申请书,互相盯着,同时下笔。写完,又马上抓过对方的那几张纸。申请书上,已是“舒乔”。登记表上,也已分别是“马二蛋”。二蛋拿着申请书欣喜异常。乔乔对着两张表,倏地流下两行泪来。

    二蛋色迷迷地盯着乔乔:“你一哭,更招人。”

    乔乔马上抹了一把泪,恨恨地说道:“给我也弄一套军装!”

    二蛋一惊:“干什么?”

    乔乔:“你别管!”

    二蛋:“好好,反正你也走不了。不过,也得有个条件……你让我亲一口。”

    舒乔瞪着眼睛,未开口。二蛋站起来,隔着桌子,朝前探着上身。那张龇着黄牙的嘴,离乔乔的脸越来越近……乔乔紧紧蹙着眉。一股口臭,熏得乔乔直闪,二蛋故意“嗯”了一声,乔乔只好不再扭脸。二蛋的嘴继续向前够着……他的鼻子刚刚碰到乔乔的鼻子,乔乔浑身一抖,突然站起来,捂着嘴,冲出办公室。

    乔乔扶着墙,大声干呕着。当她再转过脸来时,已满面泪水。

    一双美丽的泪眼屈辱地瞪着……

    中篇

    23

    汽笛长鸣。

    火车站,车门上,穿海军灰军装的大碾子、吴丁与站台上的大年、田妻话别。舒乔也穿着军装,站在车门一侧,却不语。

    大年感叹道:“童童上午走,你们下午走,一下又全走了。”田妻紧紧拉着大碾子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大碾子则显得更为复杂。

    车铃响。

    田妻叫了一声:“孩子。”她期待着什么。大碾子咬了咬牙,仍不改称呼:“田,田婶,我会给你们来信的。”

    火车开始移动。

    丁丁:“再见,田婶、大年叔。”

    大年夫妇招手、抹泪。

    火车缓缓驶离人群后,舒乔突然跳下了车。大碾子惊呼:“乔乔!”

    乔乔背着身,流着泪喊道:“你们走吧!我并没当兵,不装成这样,你们也不会走。”

    丁丁喊:“乔乔,怎么回事?快上来!”

    乔乔突然转身,跟着车跑:“告诉爸爸、妈妈,他们已经没有我这个女儿了,我也没脸叫舒乔了!我现在叫卫红,是那个马粪蛋副主任给起的!”

    大碾子泪水迸流:“乔乔……”

    乔乔:“解放,我们没有缘……”

    火车渐快。

    大碾子:“乔——乔——”丁丁扑在大碾子肩头,两人泣不成声。

    舒乔孤零零地立在小站上,面如水洗,神若死灰。

    列车飞奔……平原,山区,戈壁。

    车站。周天品带着鹿儿走在站台上。周天品说着:“最好还是给你爸爸写封信。”

    鹿儿冷冷地说:“我的事你别管。跟你走,我只是为我太爷、太奶和徐爷爷当兵。”

    “……他终归是你父亲。”

    鹿儿站住脚。周大品:“好,好,先不说这事。有一个省的新兵要在这个站会合,我带你去认一个人,从名单上发现的。”

    鹿儿:“我姑什么时候进新疆?”

    周天品看看鹿儿:“她说要为你妈妈做最后一件事,去找你的父亲。”鹿儿气得又立住脚,但,无可奈何。

    司马童在排队领饭。

    “司马童!”周天品喊着,远远地走过来。

    司马童愣了愣,一喜:“周营长!”

    组织开饭的军官纠正司马童:“团长,现在是团长。”

    周天品握住司马童的手:“贺解放他们呢?”

    司马童:“都当海军了。”

    “可惜……哦,也好,也好。来,认一个小战友。”

    司马童看看周天品背后的鹿儿:“好像哪见过。”鹿儿也觉眼熟。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地叫道:“大串联!”都笑了。

    “认识?”周天品问。

    突然,有几个战士抬着一个人跑过。

    周天品:“怎么回事?”一战士敬礼:“报告团长,火车煤厢里藏着一个人,连冻带饿,快不行了。”

    司马童看着那个黑得几乎认不出模样的人,惊异地大叫:“田支前!”

    周天品:“谁?这个你也认识?”’

    司马童摇着小碾子喊:“碾子,碾子……”

    小碾子缓缓睁开眼睛,周围的人渐渐清晰。他一把拉住周天品:“我要当兵!”说完,又昏了过去。

    干校校部。石娥接待风尘仆仆的根儿。

    石娥问:“你找贺子达?”根儿老老实实的样子:“是。”石娥出于女人的警惕:“……你,你是他的什么人?”

    根儿有点儿慌:“不,不,我不是他的什么人,我是给他送儿子来了。”石娥睁大了眼睛:“你,你和他的儿子?”根儿脸红,并有些生气:“是他自己的儿子!你问那么细干什么?我要找贺司令说话。”

    石娥有些歉意:“对不起。不过,你知道他已经不是司令了吗?”根儿点点头:“我先去的江海,人家说他犯错误了,在这儿劳动。”石娥:“那你还是要见他?”根儿坚定地说:“当然。”石娥想了想:“好吧,我带你去。”

    椰林路上,根儿跟着一脸严肃的石娥,有些忐忑不安。她凭着直觉,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是贺司令的什么人?”石娥笑了:“你的报复心真强。”石娥故作神秘地拖了一会儿时间,才答,“我是这个干校的副校长。”

    河边,牛在吃草,洗澡。

    贺子达盖着草帽睡大觉,呼噜如雷。石娥与根儿走过来。

    石娥站在贺子达身边,还是她那种如见尊神,怯怯的样子:“哎,哎……”贺子达没醒。石娥看看四周无人,蹲下身用手晃晃贺子达:“哎,哎……”根儿注意看着,嘴角流出一丝笑意。贺子达醒过来,见是石娥,一下坐起来,有些惊恐,张望他的牛:“是不是我的牛跑了?”

    石娥含笑:“……你不能这样劳动。”

    贺子达:“是,是。”

    石娥:“有人找你。”

    贺子达看见了根儿。

    “你们谈吧。”石娥起身离开,但她并没走出多远,有意十分关注地听根儿要说什么。

    根儿取出一张乡下照相馆照的相片——小贺子达。她很郑重地递给贺子达。贺子达接过看了一眼,脑海里立即闪现出大学地下室的那一幕。

    贺子达惊喜地问根儿:“你是他的姑姑?”

    根儿奇怪:“您怎么知道……”

    贺子达激动万分地用哆嗦的手指着照片,语吃:“他……他……他……”

    根儿咬了咬嘴唇,眼含泪珠:“您大概猜得出他是您的什么人。”

    贺子达向前踉跄一步,紧紧抓住根儿的双臂:“我希望……我希望……我希望……”

    根儿声轻而语重:“他是您儿子。”

    贺子达的脸有些扭曲,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是手上更加用力。根儿疼得一咧嘴。贺子达慌忙松开手。

    根儿又取出一封信:“这是一个叫周天品的写给您的。”

    贺子达颤抖、慌乱地展开信,速速看了一遍,两串泪珠直滚下来。贺子达猛然后退两步,连连深深地给根儿鞠躬……

    根儿慌了手脚:“你,你,别,贺司令……”

    “我岁数比你大,只好这样,让我替孩子……他妈妈……”贺子达连连鞠着躬。根儿泪如雨下。

    石娥在一边也流着泪。稍后,她走了过来。根儿扑在石娥的怀里痛哭道:“我总算把这个孩子带出头了,二十多年呀……爷爷……奶奶……”

    贺子达突然转身,一手举着信,一手举着鹿儿的照片,仰天而呼:“杨仪——我们的儿子还活着——杨仪——”贺子达捧着照片,涕泪倶下,泣不成声,“……好小子……好小子……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石娥与根儿泪眼汪汪地看着激动得浑身颤抖的贺子达……

    海涛拍岸……

    夜,贺子达在竹床上直挺挺地躺着,瞪着一双眼睛。往事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当年楚风屏送来大碾子,姜佑生在幼儿园逗弄大碾子,以及他贺子达怀疑大碾子是姜佑生的,而姜佑生、楚风屏所受的种种委屈……

    贺子达坐起身来。他举着煤油灯走进姜佑生的屋子,把灯放在姜佑生的竹枕边上。自己搬把凳子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姜佑生的脸。姜佑生被灯晃得终于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看清是贺子达,他满含怪异地把贺子达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姜佑生:“你出毛病了?”

    贺子达的语调里并无热情:“告诉你一件事。”

    姜佑生:“我们被解放了?”

    贺子达摇摇头,说:“我儿子找到了。”姜佑生观察贺子达的神色,是不是对方真出了毛病。贺子达拿出鹿儿的照片。姜佑生怀疑地接到手里。

    贺子达:“你看像不像我?”

    姜佑生来回看了看。

    贺了达:“你看像不像杨仪?”

    姜佑生仔细地看照片。猛地,他“霍”地坐起来,生气地说:“贺子达,你哪弄来这么一张鬼照片,深更半夜地跑到我房里来装神弄鬼?!”贺子达平静得反常:“今天下午来了一位活菩萨,她是我老贺与杨仪天大的恩人!”

    根儿香甜地睡在石娥家。石娥与盼盼躺在一张床上。母女俩都睁着眼睛。盼盼感叹:“她真好。”

    石娥:“这样的女人是水晶刻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盼盼突然问道:“做女人都得像你们这样吗?”

    石娥:“……妈妈不能和她比……”

    又过了好一会儿,盼盼:“那个人真坏。”石娥扭脸,怯怯地看盼盼。

    盼盼:“可命真好,有那么多好女人挂在他的命上。”

    石娥轻轻地笑了一下,小心地问:“你,算不算一个呢?”

    盼盼猛地侧身,冲墙。石娥叹息一声,依然直直睁着两只眼睛。

    月色幽幽。椰林,海滩,十分宁静。

    姜佑生两眼喰泪,盯着照片,口中喃喃着:“这孩子,这孩子……”贺子达从姜佑生手中抽回照片:“是啊,他差点儿把我和你弄成神经病。”

    姜佑生伸着手,乞求贺:“让我再看看,让我再看看……”贺子达把照片递给姜。姜佑生看着,痴痴地:“像,像,像……”

    贺子达冷酷地:“你总算少欠了一条人命。”

    姜佑生呆住了,面色十分可怜。

    贺子达又抽回照片:“小碾子可以改回姓姜了。”

    姜佑生神情复杂,忧喜俱全。

    贺子达似笑非笑:“姜佑生,你他妈弄得我好别扭。楚风屏这个女人,没说的,她伟大,在她面前,我贺子达简直是个心胸狭隘、自私自利的小男人!现在,我真恨不得让她捅我几刀。可刚才我在想,你姜佑生呢?天天眼瞅着自己唯一的亲骨肉在给别人当儿子,在管别人叫爸爸……我想承认,你也了不起……可,我弄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一个球结果:被人逼死了老婆的人成了小人,而逼死了人家老婆的人倒成了伟人……”

    姜佑生的嘴唇乱抖着,半晌,吐出几个字:“你出去!”贺子达慢慢站起身,朝门外走。

    姜佑生:“还有你的鬼灯!”

    贺子达取回他的煤油灯。走到门口,贺子达突然回身深深鞠了一躬,冷冷地说道:“这是为了小碾子的事。”

    姜佑生:“出去!”

    贺子达出去了。姜佑生在黑暗中,绵软地靠在墙上。

    第二天,河边。

    贺子达放牛,姜佑生放鸭,两人隔了几十米,如同陌路之人。根儿一人走来,远远地招呼:“贺司令员。”路过姜佑生的鸭群时,姜重重地咳了一声,根儿侧脸注意他。姜佑生坐在那儿,看了根儿一阵,庄重地轻声说:“同志,谢谢你!”

    根儿怀疑听错了,问道:“您说什么?”姜佑生一动不动,轻声重复:“谢谢你!”根儿这回听清了,但她以为遇上了神经病,快步往前走。

    贺子达早已站起身,迎着根儿。根儿走到贺身前,仍心有余悸地回头看:“那人真怪,平白无故地说谢谢我。”贺子达朝远处看了一眼,故意说:“他说谢谢你,你就应该管他要钱,这时候,要多少他会给你多少。”

    根儿:“真的?还有这样的病?”

    贺子达:“坐吧。”

    根儿在草坡上坐下来。贺子达摘下自己的草帽递向根儿。根儿不要,贺子达直接按在根儿的脑袋上。贺子达坐下后,犹豫再三,吞吞吐吐地说道:“有句话,不知,不知怎么开口。”

    “有什么话,贺司令员,您尽管说。”

    贺子达干张了张嘴,也只冒出三个字:“谢谢你……”根儿笑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跟您要钱了?”贺子达慌忙应道:“就是这个意思!”

    根儿看贺。贺子达一脸严肃。根儿知道不是开玩笑,顿时止住笑,生气地把草帽还给贺子达,站起身就要走。贺子达忙拉住根儿:“谷根儿同志,谷根儿同志……”根儿挣着。贺子达紧紧拉住根儿,连连说:“算了,算了,就算没那个意思……”根儿复坐下来,仍气呼呼地说:“贺司令员,以后也不许提那个字。”

    “是,是。”

    远远地,姜佑生望着这里。

    根儿看了一会儿吃草的牛群,小声问:“能问问您吗?您犯了什么错误?”贺子达苦笑:“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

    停了一会儿,根儿说:“本来打算和您一起去新疆的。”贺子达直直地望着前方,眼里直冒火花,看得出他心里在翻腾着什么念头。突然,贺子达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打算明天走。”

    “好,你赶最早的一班船,在码头等我!”

    凌晨,贺子达悄悄地起床,从床底拖出一口箱子,先在床上铺开一条包裹,又找出一套新军装和一件毛衣放上去……上完厕所的姜佑生路过窗前,朝此望了一眼。

    姜佑生回屋里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不安起来。他窜下床,趿上鞋,匆匆出门。姜佑生想进贺子达的门,但想了想,没进。

    姜佑生急火火走在干校的路上……不一会儿,他敲响了石娥的门。开门的是盼盼。

    “你妈妈呢?”

    “她送客人去码头了,刚走。”

    姜佑生着急万分。盼盼问:“有什么事吗?”姜一下想起什么,一把攥住盼盼:“你也成!快去劝劝那个疯子,他要跑!”

    盼盼眨眨眼睛:“你说的,是他?”

    姜佑生:“除了他还有谁?!这家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简直像个一脑袋稻草的新兵蛋子!”

    盼盼:“跑就跑呗,现在又没人看着你们了。”

    姜佑生:“盼盼,那也跑不得,这一跑就什么也说不清了。弄不好还要通缉的。这家伙的牛脾气一上来,再和追他的人斗狠,万一……多少老家伙已经不明不白地送了命……他可是,他可是你……”

    盼盼甩手朝门外跑去……

    盼盼奔进贺子达的小屋,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她急得跺跺脚,朝门外奔。“咚”,和进门的贺子达撞了个满怀。

    贺子达既惊又喜地望着盼盼:“我不是做梦吧?”

    盼盼:“你干什么去了?”

    贺子达指指外面:“我……厕所。”

    盼盼看见床上的包裹,扑过去,抱在怀里,坐在床边。贺子达跟到床边坐下:“什么事?”盼盼问道:“……你要去新疆?”贺子达露出微笑,他慢慢抬起手,摸着盼盼睡得乱蓬蓬的“小刷子”:“听根儿说的?”盼盼不语。

    贺子达又问:“都知道了?”

    盼盼突然开口:“烦死了!”

    贺子达:“什么烦死了?”

    盼盼:“乱!”

    贺子达更奇怪:“什么乱?”盼盼狠狠瞪了贺一眼,扭头不语。贺子达拽拽包袱,盼盼拧了一下身子,更紧地抱着。

    贺子达笑:“你知道我去新疆看谁?”

    盼盼:“你儿子!”

    贺子达:“我不光有儿子,还有咧。”

    盼盼:“没有了!”

    “好,好,没有了。”贺子达看着手表。盼盼用余光瞥着。贺子达又拽拽包袱,盼盼又拧了一下,说道:“你不能去!人家会带枪追你的!”贺子达高兴起来:“……你是害怕我被人打死,特意跑来拦我的?”盼盼扭头不语。

    贺子达接着道:“死一个老反革命,一文不值。”盼盼急语:“不是我怕你死,是有人怕。”贺子达故意追问:“谁?”

    盼盼顿了顿:“有一件事告诉你,我接到通知书,当文艺兵特招入伍了。这儿,马上就剩妈妈一个人了,她吃了那么多的苦,我不想让她再……”盼盼鼻子一酸,垂下头去。贺子达也沉重起来,愧疚不已。

    盼盼语调凶狠地又说:“你不能走!”

    贺子达缓缓地:“哪个说我要去新疆,我戴着一顶不明不白的帽子,跑去不是去给儿子抹黑嘛。我只是想悄悄地溜到码头,去送送恩人。”

    盼盼站起来说道:“你干吗不早说。”

    贺子达:“早说,人家让我去吗?两年多了,连干校的门都没出去过。”

    盼盼抓起贺子达的手腕看表:“来得及,我替你送去。”

    盼盼刚跑到门口,贺子达叫道:“等等。”贺将手表迅速摘下,“把这个戴上。”盼盼接到手里,疑惑地说:“人家说,当兵的不准戴手表。”贺子达慈爱地看着盼盼:“不是给儿子的,是给你的。文艺兵要松一点儿。”盼盼看了贺子达一眼,狠狠将表塞回,扭头跑了。

    呆立片刻,贺子达还是极解恨似的笑道:“嘿!一男一女,老子有两个兵!”

    码头,石娥与盼盼向舷梯下走。

    石娥又一人走回去,掏出一个手绢包,打开,从里面的小本子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根儿一那张从旧报纸上剪下来,保留了很久的贺子达身着军礼服的照片。石娥说道:“让那孩子看看他爸爸最神气的时候。”根儿看看照片,看看石娥,真诚地问了一句:“谢副校长,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一路小心。”石娥转身走下肢梯。

    海船长鸣,离开码头。

    石娥与盼盼望着远去的船。盼盼缓缓自语:“那解放哥,是谁的儿子呢?”石娥亦缓缓道:“可能是那个海军司令的。”盼盼看看母亲,又望着大海,自语:“可惜,还是大官儿家的。”石娥淡淡笑了一下。

    船,更远了。母女俩望着。盼盼突然紧紧搂住石娥:“妈妈,我也要走了。”石娥抚着盼盼的头发,良久,感叹道:“你也没跑脱当兵的命。”

    新疆,某步兵连。战士们在挖单兵掩体。

    小碾子脱了个光膀子,干得格外起劲。连长、指导员走过来。连长抓起一把铁锹:“加油啊,团里通知,一会儿总参首长要来视察。”指导员称赞道:“呵,田支前,不简单哪,人家一个没挖好,你都挖第三个了。”小碾子“嘿嘿”笑着。

    指导员冲鹿儿说:“贺子达,看来大学生就是不行,你和田支前不是一帮一、‘一对红’吗?好好向人家学习。”

    鹿儿心悦诚服地回道:“是!”

    医疗点,一女卫生兵在给司马童满是血泡的手涂着药。司马童嫉妒地看着小碾子。远处,指导员还在对小碾子说:“好好干,争取早日入党。”司马童嘟囔:“入党也是个劳动党。”女兵“扑哧”一笑:“小心眼儿。”

    司马童傲气地说:“谁?我?!笑话,想当年,我统帅过几十万人马!”女兵不信:“吹牛。”司马童:“你去江海市问问就知道了。五十二万!”“真的?”女兵脸上立即泛起一片钦佩。

    周天品陪着一群军官走过来。

    “立正——”连长跳出掩体,跑步至为首军官面前,“报告副总参谋长,一八五团二营一连正在修筑单兵工事,请指示。连长肖平焕。”

    首长回礼:“继续。”

    “是!”连长回身喊道,“继续作业!”

    首长在阵地前走了一圈。路过医疗点时,他在女兵面前停住了脚。女兵笑着:“爸爸。”首长笑着点点头,便离开了。司马童对女兵有点儿刮目相看。

    女兵:“干吗用这种眼光。”

    司马童:“你叫什么名字?”

    女兵:“唐小蕾。”

    “刚才我说田支前的坏话,你别乱传。”说完,司马童便大步跑回自己的掩体,操起铁镐,大干起来。

    小碾子跳到鹿儿的掩体里,帮着挖。

    鹿儿:“又来了,不是叫你帮别人吗。”

    小碾子:“让我挖两锹,要不我不好意思求你。”

    鹿儿:“什么事?”

    小碾子:“你别笑话我。”

    “说吧。”

    小碾子掏出一卷钱塞给鹿儿:“帮我把钱寄给我娘。”

    “你自己不会寄?”

    “会还求你吗?”

    鹿儿笑了。小碾子:“别笑。我可是个真贫农出身。不像你,农活一件不会干,还上了大学。”

    鹿儿:“你说我是假贫农?”

    小碾子边千边道:“成分谁敢胡说……哎,我问你,珍宝岛那边打起来了,咱们这儿也要打吗?”

    鹿儿:“你害怕吗?”

    小碾子反问:“你害怕吗?”

    鹿儿充硬:“我?不怕。”

    小碾子犹豫地:“我也不怕。”

    鹿儿:“不怕,你连几角几分都往家里寄?”

    小碾子缓缓蹲在坑里,悄悄抹了一下眼睛:“我爹我娘养我这么大不容易……”

    鹿儿:“那你当什么兵?”

    小碾子:“跟人家赌气。谁想到从来不打仗,我一来就赶上了。”

    鹿儿十分同情:“汇款单上要给你妈写两句话吗?”

    小碾子突然睁大眼睛:“汇款单上也能写信?早知道这样,我前几天就不买信封、信纸了。”

    大年家。

    枣儿背着一捆小山一样的柴火,跨进院:“大叔,大婶,碾子哥又来信了。”大年、田妻走出屋门。枣儿放下柴,大汗淋漓地继续说,“还有汇款,两张。”

    田妻:“两张?”

    枣儿拿出两张单子:“这是碾子哥的,这个不知是谁寄的,一个怪名字加一个怪地址。”田妻接过那张汇款,不由自主翻看了一阵,然后向大年投去迷惑的目光。

    海军码头。

    一艘陈旧的小型补给船上,大碾子一人跪在甲板上,吃力地蹭着船栏上的铁锈。他的海魂衫被汗水浸得透湿。靠帮在一起的一艘炮艇上,一名年轻军官看着大碾子。泊在附近的一艘大型驱逐舰上,也有一名中年军官在注视着这名埋头打锈的水兵。

    “喂!”炮艇上的官叫道,“喂,叫你呢。”

    大碾子抬起头,汗水浸得他睁不开眼睛。

    军官问:“今年入伍的?”

    大碾子不应,继续干活。

    军官自答:“一看就是。不过,干海军光有老黄牛精神是不行的,这是个技术兵种。”

    大碾子不踩。

    军官:“还挺倔。我给你讲个故事:这个码头曾出过一个传奇人物,那也是个新兵,个头嘛,比你高点儿。那小子当兵才三个月,就将这个基地所有的十一种舰船都摸了个烂熟,轮机、枪炮、观通,包括指挥,是样样精通。有一次他跑到潜艇上去拉屎,被潜艇扔进了公海,你猜怎么着,海龙王没收他,还送了他一条军舰,军舰上还有一套元帅服呢!哇!那小子就是穿着这套元帅服,一个人把军舰给开了回来。”

    大碾子继续干着,只是不易觉察地淡淡笑了一下。

    军官很扫兴:“不信?你看看我这条炮艇,就是那小子弄回来的,不过是换了换漆。”大碾子抬头看那艇,但已认不出是不是他当年驾回来的那条。

    炮艇上在维护“三七”炮的兵们冲官喊道:“枪炮长,这炮好像有毛病。”

    军官冲大碾子说:“你要是擦船有瘾,一会儿把我的甲板也冲洗一遍,完了,我让你在炮位上坐一会儿。”大碾子不理。

    军官在炮前鼓捣了好一阵,十分棘手,急得他一个劲骂娘。一歪头,他看见大碾子站在身边,随口道:“上来啦?郑福子,给他找个水桶!”军官准备接着忙自己的,大碾子把他拨拉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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