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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老兵故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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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八一起义”时,南昌城里的敌军主力为:朱培德的直属警卫团、第三军第七师(军长朱培德,师长王均)的两个团,以及第九军二十八师的三个团。起义当天,“直属警卫团”被消灭,七师的两个团长被朱德请去吃“鸿门宴”,群龙无首,结果被缴械。而九军二十八师的三个团却保持了“中立”,没有做认真的抵抗,这对促成起义成功是有积极意义的。
前面说过,第九军是道地的黔军,二十八师的师长是韦杵(贵州安龙人、布依族)。面对二十军的贵州老乡,同为黔军的二十八师持“袖手旁观”的态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八·一”当天,韦杵本人并不在南昌(他在九江养病),所以没有参加起义。起义成功后,“革命委员会”整编部队,除原有的第二十军外,把十一军二十四师升格为“第十一军”(叶挺为军长),还把第九军二十八师升格为“第九军”,宣布韦杵为军长(朱德为副军长)。这样,起码从“账面”上看,南昌起义的三个军,有两个军是黔军。
共产党送给韦杵的这个“军长”头衔,当然是空头支票,目的是想把二十八师带走,但由于韦杵本人不在,朱德副军长(朱德与韦杵是好友)最终只带走了一个营。可是,共产党的这张“军长支票”却把韦杵给害惨了,蒋介石愣是把“韦军长”降为旅长,搞得他再也没当过比师长更大的官。1950年,韦杵当选为云南省政府参事,1951年病死于昆明。
参加南昌起义的部队,黔军占了差不多一半,可翻开解放军的军史看一看,贵州籍的将领并不多。这是因为,当时争取二十军兵变的关键是贺龙本人,所以共产党把工作重点主要放在贺军长极其亲属、亲信身上,对基层士兵的政治教育很不重视。
南昌起义的领导者,从张国焘、周恩来、林伯渠、恽代英、周逸群到朱德、叶挺、刘伯承、聂荣臻、贺龙、陈赓、蔡廷锴、周士弟……(还不要说在大队人马里跟着跑的林彪、陈毅等人),几乎集中了共产党当时的党政军全部精英人物。但是,起义旋起旋败,两三万正规军、一大帮声名显赫的将领,不到三个月就灰飞烟灭,败得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其影响力不如以工人纠察队为主的广州起义、其生命力甚至还比不上由一伙农民搞起来的“海陆丰暴动”。现在看来,原因就在于领导者忽视了与基层士兵的团结和沟通——以旧军阀哗变的方式对抗新军阀,结果是必败无疑。
比如,二十军的一师和二师都没有建立党组织,而第三师则是把积极分子集中在一起,不仅没有对外开展政治工作,反而与其他部队的关系格格不入,动辄就批评其他军官“很坏”、“贺军长很卤莽”。所以,像“苗族老汉”那样的士兵,从头到尾也没弄清为什么要暴动,这样的“起义部队”,一遇到挫折,岂有不落荒而逃之理?
任何人都不是天生的领导者,就如任何一个政党都不具有“战无不胜”的先天优势。在共产党组织武装斗争的初期,出于幼稚,领导者过多地把希望寄托于“精英”的“惊世之举”、忽视了争取基本群众的支持,这种急功近利的心态,当然难以取得好的结果。
因此马甲认为,三大起义中,秋收起义的领导水平是最高的,毛泽东对政治的理解远远高于当时的其他人。政治的目的,归根结底是由少数人导演、请多数人唱戏,而不是自己入戏、让别人看热闹——得不到民众的参与,无论再伟大的“精英”、拿着再漂亮的剧本,也非演砸了不可。
参加“八一起义”的贵州人,大多不是被打死了、就是跑回家继续当黔军,但也有坚持走正道的。
比如二十军一师三团的营长罗统一(贵州镇远人,侗族),参与创建了湘鄂西根据地,还成为红军的师长,可惜,1932年被左倾分子错杀了。
说到错杀,被张国焘杀害的旷继勋也是贵州人(思南人,布依族),他当时的地位更高一些,红二十五军军长。
参加过南昌起义、后来混得最好的贵州兵应该算是杨至成(三穗人,侗族),1955年的开国上将,军事科学院的副院长。1927年8 月的时候,杨上将是二十军三师的连长(也就是“苗族老汉”说“走不得路”的那类人),但人家杨连长终究还是坚持走到底,并且走到了开国大典的礼堂上。
其他人还有很多,有的参加了红军、有的搞兵运工作、还有的当了地下党,个别的活到了解放后,大部分都牺牲了。关于他们的情况,马甲我也说不大清楚了。
一般情况下,地方军阀在保护自己领地的时候,都会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勇猛顽强,湘军如是、桂军如是、川军如是、青马如是,滇军、晋军亦如是。
可黔军却颇为不同,任凭红军在贵州往来纵横。共产党在黎平开会、在遵义开会,黔军概不打扰;红军把娄山关登了两次、赤水河渡了四次,着急上火的始终只有川军;黔军守着“乌江天险”、却没有派多少兵力抵抗,基本上采取的是“避战”策略,比起他们先前与桂军、川军、滇军的几番恶战,黔军此时的态度真是有天壤之别。
这当然是因为黔军的战斗力太差。可是,差不差是一回事,打不打又是另一回事,黔军固然挡不住红军,但黔军主力也并没有受到红军的重创啊。
由此,马甲猜测:莫非黔军已然知道,红军并不打算在贵州停留(甚至也不准备在当地发展红色武装)。所以他们的任务只是让红军休整一下,开个会、拨乱反正,然后就礼送红军出境。
黔军与红军有那么多的关系,双方沟通起来应该不会太困难吧——当然,这只是我的瞎猜,一点证据也没有。
说到底,马甲只是因为在贵州生活过多年,想替黔军找回一点面子罢了,呵呵。
第三十二章
1944年秋,日本侵略者为了把中国战场和东南亚战场联成一片,相继攻占了湖南的衡阳和广西的全州、桂林、柳州。
11月26日,日军第三师团(代号“山”部队,师团长山本三男)越出广西、向贵州南部发起进攻,荔波县长陈企崇闻风而逃,当地士绅只好推举本地人周继武组织临时政府、收拢各乡的保警队。
周继武这人挺聪明的,他随便找了块烂木头刻了个“代理县长”的印章,表示自己并不想“篡权夺位”。果然,木头公章用了没几次,国军就回来了,国民政府于是没有追究他“自任县长”的责任。
当时,负责防守黔南的是杨森的部队。12月3 日凌晨,国军二十七集团军第二十六军(军长丁治盘)撤离荔波县,他们向上级报告说“本部苦战不敌,被迫放弃阵地”,于是,各大报纸随即刊登了“荔波沦陷”的消息。但其实,日军这时离县城还远得很,杨司令和丁军长根本就没有见到日本兵。
12月8 日上午,荔波“代理县长”周继武在县城的中山公园组织集会,发动群众维护治安、救济难民。
这时候,天上飞来一架美国侦察机,民众看见是盟军飞机就没有在意,而侦察机却以为下面的人是日本军队、回去报告了。过了一阵,来了三架轰炸机,在县城里扔下三百枚杀伤弹和五枚燃烧弹,正在举行集会的中山公园中弹三十五枚。荔波城被炸成了一片废墟,死伤的全是老百姓,那景象真是惨不忍睹。
杨森和丁治盘以为日军“攻势犀利、进兵神速”,生怕撤退晚了跑不掉。可是,他们没想到,日本鬼子居然被难民给挡住了。
抗战时期,广西聚集着许多从各沦陷区流落而来的难民,日军占领桂林和柳州之后,不愿受日本奴役的人们再次举家向贵阳和重庆方向逃亡。桂北和黔南的公路本来就简陋、狭窄,几十万拖家带口的难民拥挤成一团,立刻就把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日军追到这里,不仅辎重车队动不了,就连战斗部队也过不去。
刚开始,担任前锋的“竹部步川部队”试图开枪驱散民众。谁知道枪响过后,成千上万的民众惊慌乱跑,不但没有让开道路、反而把日军的队伍冲散了,还踩死了几个日本兵。
鬼子军官发觉硬冲硬闯不是办法,只好另打主意。
进入荔波的日军主力为第三师团的第六联队和第三十四联队,各有三个大队。
三十四联队有两千多人,联队长二神力大佐想了个办法:让士兵们穿上老百姓的衣服,混在难民里一起走。这个办法的好处是能够不引起骚乱,可以保证部队在主干道上前进;缺点是行军速度很慢,而且无法征集粮草、无法携带辎重。所以,当三十四联队经过荔波到达独山的时候,中国军队的各路人马也赶到了,二神力大佐的军需断绝、后继无援,第六联队又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只好沿着原路撤退。
第六联队有一千五百多人,联队长是松山良政大佐。这家伙不愿意和老百姓一起走,拿起地图一看,发现除了主干道之外还有一条岔路,心里顿时充满了喜悦,举起指挥刀一指——“开路开路的”。
于是,第六联队就成了抗战史上在贵州境内行进距离最长、走路最辛苦、损失最惨重的日军部队。而且,他们到最后也没能到达独山。
说来有趣。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时候,日本学界出现一种学说,认为日本的人种和中国的“夷族”有关,具体的说,就是日本人的祖先也许和中国西南的少数民族有点血缘关系(这种观点现在还存在,有些媒体还拿它当“新闻”炒作)。因此,从清朝末年到民国初年,一些日本的社会学者纷纷跑到中国的西南地区来考察,除了写论文、还绘制了地图。
这些日本学者是来研究古人类学和“夷族文化”的,当然就喜欢往蛮荒的村寨里跑。他们对地名的标注也十分细致,贵州的偏远地方的一些山路,中国自己的地图上没有记号,日本的专业地图上却有标志。
日军的军用地图显然也参考了这些学者的科研成果。于是乎,松山良政大佐的军刀一挥,就把第六联队带进了“苗人”的地盘(水族、布依族当时都属于“苗人”)。
石板寨(贵州叫这个名字的地方很多)原先属荔波县的佳荣乡,现在属三都水族自治县的九阡乡。这是个有着一百多户人家的水族村寨,在“苗人”聚居地,这么大规模的寨子是很了不起的,一般没有人敢来欺负他们。
可是,日本鬼子却稀里糊涂地摸来了。
石板寨的村民中,最先遇到鬼子的是潘让。
那天上午轮到潘让在鸡贾河边“看船”。
鸡贾河其实是可以涉渡的。但因为是冬季,河水比较冷,所以村民们准备了一只小船,免得过路的人因为趟水过河、被冰凉的河水弄湿了衣裤。渡船很小,每次只能运送两三个人,渡口也没有固定的梢公,由各家各户轮流“看船”。如果遇到当值的人家不会划船,可以说几句好话,请个热心的小伙子帮帮忙。
潘让就是这么个热心人,他已经是连续第三天看船了。虽然北风吹过河面冷飕飕的,但他的心里却十分得意,“我是全寨子最会划船的人”,他自己表扬自己。
上午十点过钟,河对面出现了四个人。表现能力的机会来了!潘让赶紧把渡船划过去,可惜渡船太袖珍,四个人要分成两趟送。
上船的人都不说话,还端着枪。端枪的人潘让见得多了,那年月,“办公事的”到苗寨的时候都拎着枪,步枪、手枪就是他们的工作证,不稀奇。潘让奇怪的是这几个人的帽子,那帽子的两边就像绵羊耳朵一样耷拉下来,风一吹,“扑楞楞”的响,真是好玩得很。
“办公事的”不说话,潘让也就没说话。当时,他并不知道日本人已经打下了广西,也不知道日军已打进了贵州,更不知道眼前的这四个人都是鬼子兵。
四个鬼子过了河,向石板寨方向走了。坐渡船是免费的,但最后的一个鬼子兵却给潘让鞠了个躬,潘让也赶紧鞠躬还礼,还高兴地笑了起来。
为了这个动作,潘让后悔了一辈子。
第三十三章
事到如今也没人知道这四个日本兵到底是执行什么任务的。从他们前出大部队的位置来看,可能是侦察探路的尖兵,但是从他们的所作所为来看,又像是寻找食物的搜查队。
几个鬼子兵先是在石板寨外的坡地上站了十多分钟,观察了一下环境,然后就肆无忌惮地进了村子。进村以后不说话也不打招呼,两个人一组的分成两队、到各家各户东翻西翻。
“苗寨”的建筑是人畜混居的。条件好一点的人家楼下养牲畜、楼上住人,而一般人家就没有牲畜圈棚,猪啊羊啊之类的动物,白天在院坝里逛来逛去,晚上就和人一起睡觉(当初的目的是为了防范野兽,这当然很不卫生,现在已大为改善了)。
鬼子一进门,就在“桃屋”(供奉牌位的正房)、卧房、厨房、谷仓以及各“家禽活动场所”里窜进窜出,整得鸡飞狗跳。
村民们很生气,他们弄不清这几个“拿枪的”是什么人。
那时候,包括水族在内的各类“苗民”很少主动向政府纳粮交税,通常都是由“公家人”下乡强行征收。因此,寨子一年当中被政府抢几次也是“为国家尽义务”的一种方式,没有什么稀奇。可是,以往“征粮”的时候,“公家人”都要与寨子里的头面人物客套几句、先讲讲礼节再动手,像今天这样不打招呼、闷着头乱翻的情况还真是少见。
村民之中,最生气的是姓潘的人家。
潘姓是水族的大姓(这个“潘”是根据水族语言的音调翻译过来的,和汉族的“潘”姓没有关系),水族村寨的头面人物几乎都姓潘,石板寨也不例外。看见几个“拿枪的”这么不给面子,一帮姓潘的小伙就围住族长的儿子潘发,商量着怎样才能出口恶气。
正商量着,两个鬼子兵从屋子里出来了。这俩小子东张西望,发现寨子边上有一口鱼塘,顿时高兴坏了,找来一把锄头扒开塘坝,开始放水抓鱼。
鱼塘是潘让家的。潘让有个姐姐叫潘傲,据说非常漂亮、非常能干。水族女子是负责管家的,所以她们的社会地位比汉族女子要高一些,也比较泼辣。潘傲看见鬼子扒鱼塘,连忙跑过来、比划着说“你们可以抓几条鱼去吃,但如果把水放光了,塘里的鱼就都活不成了……”。讲了好半天,鬼子也不理睬,潘傲急了、就去抢小鬼子的锄头,推来扯去,三个人都跌进了水塘。
围观的人们都哄笑起来。鬼子恼羞成怒,从腰间拔出刺刀,当场把潘傲给捅死了。
看见这情形,村民们愤怒了。潘发首先冲了上去。爬上塘坝的一个鬼子刚端起步枪,就被潘发揪住枪头向上一托,“啪”的一声,子弹打飞了。其他伙伴立刻涌了上来,锄头、石头一阵猛砸,当场打死了鱼塘边的两个坏蛋。
这时候,另外的两个鬼子正在潘锦老汉的家里喝“棒棒酒”。
在贵州的“苗区”,小康人家的屋里都有个小酒灶,自家烤制米酒或者包谷酒。自酿的酒没有经过勾兑,酒精度数说不准,刚喝进嘴里很温和、多喝几口就上头,贵州有句俗话说“棒棒酒,打脑壳”,意思是喝多了这种酒、脑袋就像被棒子敲过一样,疼得很。
两个鬼子进屋的时候,潘锦老汉正在给新酒装坛。看见来了客人,他就很热情地邀请“公家人”品尝品尝。这俩鬼子也不客气,尝了一口觉得没什么劲道、还有点甜,于是就以为“棒棒酒”和日本国的清酒差不多,左一杯右一杯地“米西米西”起来。
正喝得高兴,外面响了一枪,屋里的人都站起来四处张望。小鬼子喝高了、没看清楚,潘锦老汉却看明白了,一转身,抱起鬼子兵的两杆大枪就跑出了门。两个鬼子这才反应过来,“叽哩哇啦”地怪叫着追下楼,追到场坝上,看见一大帮手持猎叉、大刀的村民围了上来,顿时酒都吓醒了,“哇啦哇啦”嚷了几句,转身朝寨子外面逃。
直到这时候,石板寨的村民也没弄清这四个“拿枪的”是什么人,所以并没准备赶尽杀绝。他们心想,杀了两个罪魁祸首已经够意思了,剩下的两个跑掉也就算了。没想到,两个鬼子“咿哩哇啦”地一通叫唤,却让潘秀辉听明白了。
潘秀辉是石板寨里为数不多的见过世面的人。他曾经在外面贩卖生漆,东边去过洞庭湖、北边去过重庆府,能够识汉字、懂汉话,见多识广。鬼子一开口,潘秀辉就听出他们不是中国人,立刻喊道:“是日本人,不要放跑了!”
寨子里的人一听是日本兵,顿时来劲了。这时,抗战已经持续了七八年,大家都晓得全国人民都在打鬼子,都知道杀日本鬼子是蒋总裁批准的事情,合理合法,而且杀得越多越光荣。
于是,全村老少精神焕发、士气高昂,分成几路追赶上去。
两个鬼子兵落荒而逃,跑到鸡贾河边就分开了。一个趟水过河、另一个顺着河岸往前跑。村民们一边追、一边拿石头砸他们两个。岸上的那个鬼子先被砸中了脚踝,“扑通”一下摔倒在地,立刻被赶上的人群打死了。
河里的那个鬼子淌水走到一半,看见河对岸已经站满了人,就只好站在河中间连连叫苦。两岸的人都拿石头砸他,这倒霉的家伙想了想,脱下衣服捂住头、又一步一步的走了回来。回到岸上,鬼子先去摸了摸自己的同伴,发现他已经死了,就咧开嘴巴哭了起来。
鬼子只是哭、不反抗,村民们就下不了狠手。过了一阵,河对岸的人也涉水围了过来,大家守住这哭哭啼啼的家伙,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在远处渡口“看船”的潘让跑来了。他还弄不清出了什么事,挤进人群看热闹,见到哭鼻子的小鬼子就笑了起来:“呀!这个人是我划船接来的,我们还鞠过躬的!”
潘发听说这话,气得直骂:“你这个憨猪,接过来的是日本鬼子!他们把你姐姐害死了,还不赶快替你姐报仇”,说着就递给他一把猎叉。
潘让猛地听到这个噩耗,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接过猎叉、犹犹豫豫地向日本兵捅去,那个小鬼子本能地攥住叉头、使劲往回推,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看见潘让畏畏缩缩的样子,旁边的潘发急了,嘴里骂着“笨蛋”,拎着锄头就冲上去帮忙,其他的人也跟着乱打。鬼子兵的双手抓住猎叉不敢松开,根本没有办法保护自己,三两下就被打死了。
四个鬼子全都被干掉了,村民们回到寨子里。潘让看见了姐姐的尸首,这才跺着脚大哭起来,他责怪自己刚才没能亲手把鬼子杀死,更责怪是自己把鬼子兵运过了河,还给他们鞠了一个躬。
这时已到了吃下午饭的时候(“苗民”每天只吃两顿饭,上午九点一顿、下午四点钟一顿),潘秀辉端着碗,越想越不对劲,他对潘发说:石板寨距离大路很远,既然能有四个鬼子窜到这里来,说不定就还有别的鬼子在其他地方,应该做好防备才是。
潘发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他连忙派潘命去底鸭寨、拉鲜寨打探情况,又叫潘神通知姓潘的小伙子到他家的田坝上集合、商量对策。潘发知道,“调兵布阵”的事情必须瞒着自己的父亲,因为老族长十分反对石板寨参与外界的争端,“石头难做枕头,汉人难做朋友”,根据老人的经验,水族人每次帮汉人打仗,不管打赢打输,到最后总是水族人吃亏。
吃过饭,潘姓的年轻人借口“帮族长翻犁冬田”,纷纷聚集到潘发家的田坎上。潘秀辉负责统计各家的兵器,潘发负责把三十多个人分成四个小队,请大家商议对付敌人的战术……商讨了没几句,小伙子们的兴趣就被两枝三八大盖吸引过去了,你抢过来我抢过去,都想放两枪过过瘾。
大家说:“潘锦老汉独吞了两杆日本枪,真是不合理。”潘发于是提议:“如果潘晓能把他爹手里的日本武器偷出来,我们就委派他当小队长”,大家都表示赞成。
正嬉笑着,去底鸭寨打探情况的潘命连滚带爬的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日本……来了好多日本兵……”
“有多少人?”
“不知道,好长的一路队伍,多得很……”
一帮小伙赶紧往寨子里跑。潘发一边跑一边喊:“吹牛角!报警!关寨门!”
“嘟嘟”的牛角响起来,石板寨的大门关上了。
第三十四章
和其他的水族村寨一样,石板寨也是有寨墙的。这种围墙的底座是一米左右的石垛子,石垛上插着几排丈把高的木栅栏,木棍的顶端是削尖的、栅栏上缠绕着带刺的荆棘,整个寨墙还有一个向外倾斜的角度,使得敌人(或者野兽)不容易攀爬。
石板寨有四个寨门,分别叫做“幸劳”、“惰底”、“姑登”和“姑依凯”,这些名称都是水语,代表着镇守各方的神灵,有点类似汉族的“青龙”、“白虎”或者“朱雀”、“玄武”。
先前,潘发把伙伴们分成四个小队,原本就是准备分兵把守四个寨门。但仅靠三十来个潘姓男子组成的武装,力量明显不足,于是,又有一些“好事”的年青人主动参与进来,使潘发能够再组建一个“机动小队”,也使得“护寨队”的总兵力达到了五十一个人。
潘晓扛着潘锦老汉的两杆日本枪、乐滋滋地跑来了,他并没有胆量从自己老爸那里“偷”武器,这都是老族长发话的结果。老族长虽然不大同意年轻人的打打杀杀,但事情既然闹到了这一步,他也只好支持“护寨队”的军事行动,号召全寨人都做好战斗准备。
潘发言而有信,当即委派潘晓担任小队长。其他三个队长是潘秀辉、潘神和潘比,潘发自任总队长、兼掌“机动小队”。
忙乱了一阵,日本兵来了。
山道上出现了一路蜡黄色的队伍,见头不见尾,弄不清有多少人。鬼子兵一手扶着枪、一手拄着拐棍,步履蹒跚、行走艰难,他们的军服被荆棘挂破了,有的身上还沾着泥土和血迹,好像摔了不少跟头,样子显得疲倦而且狼狈。
走到寨子前,看见寨门紧闭着,日本人就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休息,一个军官回过头“哇啦哇啦”地嚷着什么。不一会,队伍后面出现了一群背竹篓的老百姓,有男有女,领头的是拉鲜寨的潘茂。
潘茂是个劁匠,经常敲着小铜锣走乡窜寨的骟鸡骟猪,还爱唱些荤段子什么的,所以石板寨的人都认识他。潘神隔着寨墙对他喊:“喂!潘茂,你的小铜锣在哪里?唱个段子来听听。”
大伙都笑了起来。
潘茂也笑,他对着寨门里面说:“这些兵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想进寨子找点饭吃、找个住处,请你们开开寨门。”
潘神回答:“好办啊,你把这些兵阉了,我就让他们进来。”
寨内寨外又是一阵大笑。
嬉笑了一通,潘茂又说:“这些兵说的话我们听不懂,人很多,还有一些古怪的大马(骆驼),都在后面,你们最好不要惹他们……”
这时候,日军部队陆续开过来了。村寨四周的田坎上满是黄衣服的东洋兵,足有三四百人,而且后面还有人马源源不断地向石板寨走来。先到的这伙鬼子属于第六联队的第三大队(大队长筑场市郎门大尉),他们或站或蹲或者坐着,莫名其妙地望着说说笑笑的老百姓。
石板寨的村民没有想到敌人的数量居然会有这么多,顿时止住了嬉闹,神情紧张起来。护寨队的队员们也议论纷纷:“好多兵呀,还打不打呀?”
潘发说:“他们从旁边过路,我们不管;要是想进寨,我们就打!”
潘秀辉和潘茂是好朋友。看见潘茂还在寨子前罗罗嗦嗦,忍不住探出头来喊:“这些人是日本兵,我们不会放他们进寨的。茂,你少在这里吼,赶紧闪开些,不然等会连你一起打倒了。”
潘茂一听这话,转身就往回走,拉鲜寨的其他百姓也跟着朝后面躲。
日本鬼子见劝说无效,决定强行攻寨——他们拆开田坝上的稻草堆,拔出支撑谷草的杉木条、扎成一架长梯子,准备从“幸劳门”的旁边翻墙进来。
看见敌人准备进攻,潘神迅速钻进了“碉堡”。
这“碉堡”其实是个一米多高的木笼子,外面蒙着几层牛皮,一般的枪弹无法穿透它。守寨的时候,用滑轮把“碉堡”吊到寨门边的大树上,就成了一个空中坦克,里面的人通过预留的射击孔向外开火,杀伤范围比较大。
潘神的武器是一杆“牛尾火炮”,这种铁炮的内径就跟牛尾巴一般粗细,一次能装一两多火药,是石板寨火力最猛的重型装备。
碉堡升到半空中,潘神看见一帮日本兵正在寨墙旁边搭梯子、准备往上爬,当即装药点火,居高临下瞄准开炮。“轰”的一声,当场就打趴了六个鬼子。
鬼子这才知道“空中碉堡”的厉害,立刻集中火力向潘神射击。三八大盖的穿透力很强,打了几枪就把厚实的牛皮击穿了。树底下的人们看见“碉堡”上面直滴血,赶紧把木头笼子放下来,发现牛皮碉堡已经被打成了筛子。潘神牺牲了。
瞧见被打得稀烂的牛皮,潘秀辉惊叫一声:“糟糕,鬼子用的是穿甲弹!”
其他人也有些慌张。只有潘发不服气:“什么穿甲弹,不怕。老子就不信穿甲弹能把石头打穿。”
大伙趴在寨墙边上观察了一下,发觉基座的石垛子虽然被打得火星飞溅,但鬼子的枪弹确实不能打穿石头,心里顿时踏实多了。
鬼子再度发起进攻。这次他们准备了两架梯子,从“幸劳门”的两侧同时向上爬。
潘发随即集中全寨的三十多杆火枪,轮番开火。日本人刚从寨门上露出脑袋、就被打了下去,十来分钟的时间就被打死了八个,其中包括日军的著名“勇士”渡边总一郎中尉。
鬼子看看采取爬墙硬冲的战术不行,就换了个办法。他们把三匹大马拉到石板寨对面的山包上,把机枪架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向寨子里扫射。
三挺机枪的子弹铺天盖地洒过来,把寨里的人打惨了。
石板寨的村民和护寨队的战士被扫倒了好些个,寨子里变得一片混乱。除了潘发和潘秀辉还在防守寨门,其他人都忙着东躲西藏、找地方隐蔽,根本顾不上开枪还击。
潘发气得直吼:“快打枪啊!朝坡上打枪呀!”
队员们被总队长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惊魂稍定,七手八脚地向山坡上还击。
可是,土枪的射程不够,打不了那么远,“乒乒嘭嘭”的整了半天,对鬼子机枪一点儿威胁也没有。
小队长潘晓一着急,从身后拖出一杆三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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