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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野玫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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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妇人会登门拜访,抿着唇,紧张地打量着他,同时试图掏光他的口袋。他开始怀疑慈善捐款只是她们用来一睹邪恶的「传教士山英雄」的借口了。最好笑的是在镇上时,看着她们极力阻止自己的女儿朝他拋过来的调情视线,但肯恩从不沾惹那些纯洁的少女。当他有需要时,他会到查理斯敦造访较有经验的女子。

  他大步走向起居室,毫不在意自己仍穿著在田里工作的衬衫和长裤。他该死地绝不会为了那些烦人的老女人换衣服。但当他走进起居室后,他看到的却不是他所预想的……

  女子伫立在窗边,眺望窗外。她背对着他,穿著体面昂贵,不像是这一带的女士所能负担得起的。她转过身,裙裾轻扬。

  她美得令人屏息。

  鸽灰色的旅行装缀着玫瑰色花边,水瀑般的蕾丝覆着饱满的双峰,玫瑰色的羽毛小帽戴在漆黑如午夜的丝般秀发上。可惜的是,她绝美的容颜隐藏在缀着珍珠的黑色面纱下,只露出玫瑰般娇美的红唇,以及小巧如编贝的耳坠。

  他不认识她。如果他曾经见过她,一定不会忘记的。显然他的邻居一直将她藏得好好的,免遭他的魔掌染指。

  她平静自若地迎上他的注视。他纳闷究竟是什么样的灾难,迫使她拋头露面,代替她的母亲,深入邪恶的北佬巢穴。

  他的视线落在她面纱下方的红唇──神秘、诱人。她的父母亲最好将她安全地锁起来。

  在肯恩打量她的同时,凯琳也自面纱后打量他。三年过去了,现在的她改用较成熟的目光来看他,然而她所看到的却令她不自在起来。他甚至比她记忆中还英俊。阳光将他棱角分明的面容晒成古铜色,染深他的褐发,让他更增添一份粗犷的美。

  他仍然穿著在田里工作的衣服,分外强调出结实的肌肉,卷起的衣袖露出贲起、虬结的古铜色上臂,棕色的长裤紧裹着他的臀部,勾勒出有力的腿肌。

  他们所在的起居室似乎突然变得狭隘不堪。尽管只是静静站着,他全身仍散发着力量和危险。为什么她会忘了这一点?或许是某种自保的直觉,促使她在心里故意将他贬成和其它男人一样。她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肯恩清楚地察觉到她的审视。她似乎无意开口,而她的平静自信迷惑了他。好奇着想测试界限,他故意用粗鲁的语气打破沉默。

  「妳要见我?」

  凯琳的心里一阵得意。他没有认出她面纱半遮掩住了她的容貌,而她打算善用这项优势。

  「房间布置得很漂亮。」她淡漠地道。

  「我有个优秀的管家。」

  「你很幸运。」

  「的确,」他轻松自在地走进房里。「通常是由她应付像妳这样的访客,但她正好有事外出。」

  他究竟以为她是谁?凯琳纳闷。「她去见巫觋女人。」

  「巫觋女人?」

  「她会预言未来和施咒,」在「日升之光」待了三年,他依旧一无所知。这更证明了他根本不属于这里。「她病了,莎妮去看她。」

  「妳知道莎妮?」

  「是的。」

  「妳住在附近?」

  她含糊地点点头。他示意她请坐。「妳没有告诉露西妳的芳名。」

  「露西?你是指那名女仆?」

  「看来还有些事情是妳不知道的。」

  她没有坐下,反而走到壁炉前,刻意背对着他。他注意到她的步伐比一般女子大,而且不像其它女人一样会刻意展示自己时髦的礼服,彷佛它们只是单纯在早上起床后,穿过就忘的东西。

  他进一步追问。「妳的大名?」

  「那重要吗?」她的语音低沈、沙嗄,带着明显的南方腔。

  「或许。」

  「我纳闷为何。」

  她神秘迂回的回答,以及身上传来的淡淡茉莉花香都令肯恩深深着迷。他真希望她能够转过头,好让他看清楚遮掩在面纱下的花容月貌。

  「一名神秘的女子,」他柔声嘲弄道。「独自闯入敌人的巢穴,没有狂热的母亲当做伴护──一点也不明智。」

  「我向来不考虑明智与否。」

  肯恩笑了。「我也是。」

  他的视线落在露在帽檐下,像丝料般鬈曲的黑发,纳闷当它们随意披散在雪白的肩膀上时,会是何等媚人的模样。强烈的唤起告诉他他已太久没有女人了。但就算他昨夜有过上打的女性,他知道这名女子也仍会同样唤起他。

  「我应该期待着一名嫉妒的丈夫破门而入,前来追讨他红杏出墙的妻子吗?」

  「我没有丈夫。」

  「没有?」突然间,他很想测试她自信的极限。「因此妳才会在这里?这一带适合的丈夫人选已经如此稀少,以至于教养良好的南方淑女必须深入敌人的巢穴寻觅?」

  她转过身。但隔着面纱,他只能够辨识出炯炯发亮的眼神,以及气愤上扬的小巧鼻梁。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是来寻找丈夫的,白中校。你太过高估自己了。」

  「是吗?」他走近一步,大腿擦过她的裙襬。

  凯琳想要后退,但她强迫自己立定不动。他是掠夺者,而就像所有的掠夺者,他会觑定弱点攻击。只要她一退,他就胜了。她绝不会在他面前显露出自己的弱点,即使他的靠近已使她觉得眩晕……

  「告诉我,神秘的女郎,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让一名淑女只身造访未婚男性的家?」他的语音深沉揶揄,灰眸里闪动的邪气光芒令她的血流加促。「也或者说,这名淑女并不是真正的淑女?」

  凯琳抬起下颚,迎上他的视线。「别以你自己的标准来判断人。」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挑衅反倒更加唤起他。隐在面纱后的眼眸是蓝色的,或是更性感的深色?有关这名女子的一切都令他着迷。她不是矫揉造作的女子,或温室里的花朵,反而令他想起了绽放在林野深处的野玫瑰,用她的刺刺伤任何胆敢碰触她的男人。

  他体内野性未驯的部分响应着她野性的召唤。如果说他能够避开花刺,摘下绽放在林野深处的这朵野玫瑰呢?

  在他有所行动之前,凯琳已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她想要退开,但她的腿似乎无法有所响应。她仰望着那张凿刻般的面容,试着记起这名男人是她的死敌。他掌控了她所珍爱的一切:她的家园、她的未来和自由。但她一向依循直觉行事,而沸腾的热血已蒙蔽了她的理智。

  肯恩缓缓地抬起手,捧住她的颈侧。他的碰触出乎意外的温柔──并且刺激无比。她知道她应该退开,但她的双腿和意志却拒绝配合。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过她的下颚,探入面纱底下,来到她耳后,令她的身躯窜过一阵甜美的悸动。

  他抚弄着她编贝般的耳朵及缕缕垂落的发丝。他的气息拂过她的面纱,彷佛定住了她。他低下了头。

  他的吻是温柔、诱哄的,一点也不同于伍律师的朋友粗鲁的攻击。她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意志,环住了他的腰际。带着阳光暖意的男性肌肤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融合了这个吻,将她淹没在感官之海里。

  他分开唇,探索她紧闭的唇瓣,大手游移过她的背脊。他的舌尖像是有魔力一般,从容地侵入她的唇间。

  这项惊人的亲昵令她着火,狂热的欲流窜过了她身躯的每一寸。

  还有他的。

  这一刻,他们的身分被泯灭了。对凯琳来说,肯恩已不再有名字,化身为原始的男性,热情需索。对肯恩来说,这名神秘的女子就像是女性的精华……

  他变得不耐,舌头深深探入,决心入侵她紧闭的贝齿,掬饮她甜美的芳穴。

  这项强悍的入侵终究唤起凯琳的一丝理智。事情不对劲……

  他的大手拂过她的乳峰。冰冷的现实席卷而来,她低呼出声,往后跳开。

  肯恩深受震撼不已。他似乎太快碰到野玫瑰的刺了。

  她站在他的面前,双峰急剧起伏,小手紧握成拳。

  肯恩伸出手摘掉她的面纱。

  一开始,他没有立刻认出她。或许是因为他太过专注于她的五官──像是光洁的额头、浓密的睫毛、紫罗兰色的眼眸、意志坚定的下颚,以及先前他深深掬饮过的娇艳红唇。

  而后一股不安和模糊的熟悉袭涌上来。他审视着她小巧上翘的鼻梁,像蜂鸟般气愤地翕动着,以及紧抿、抬高的下颚。

  在那一刻,他认出了她。

  凯琳瞧见他的灰眸变得黝深,但稍早发生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她甚至忘了该退开。她究竟是怎么了?这个男人是她的死敌。她怎么能够忘了这一点?她感觉作呕、愤怒,而且从不曾如此困惑过。

  走道上传来一阵骚动──彷佛刚有人进来,将谷物袋放到地上。一团黑、白相间的毛球冲进房间,而后陡地煞住。是「梅林」。

  猎犬侧着头,打量着她好一晌,但不同于肯恩,牠立刻认出了她。牠喜悦地吠叫一声,冲向前欢迎牠的老朋友。

  凯琳蹲下来。无视于猎犬的污脏脚掌弄脏了她的鸽灰色旅行装,她抱起狗儿,任由牠舔着她的面容。她的帽子掉到地毯上,长发垂散下来,但她不在乎。

  肯恩冷若寒冰的语音打断了他们的重逢。「看来礼仪学校对妳并没有多大的帮助,妳依旧是和三年前同样冲动、不懂事的小鬼头。」

  凯琳抬起头,说出心里想到的第一句话。「你只是生气连狗都比你聪明。」



  第九章


  肯恩大步走出起居室后不久,凯琳听到个熟悉的女声。「露西,妳又让那只狗进屋子了?」

  「牠从我身边溜过去,莎妮小姐。」

  「噢,牠别想溜过我。」

  凯琳笑了,听着莎妮轻快、有效率的脚步声走近。她拥紧「梅林」低语。「我不会让她逮到你的。」

  莎妮冲进房里,蓦地打住。「噢,抱歉,露西没提到我们有访客。」

  凯琳抬起头,调皮地对她一笑。

  「凯琳!」莎妮以手掩唇。「老天,真的是妳吗?」

  凯琳笑着站起来,冲向她。「是我,没错。」

  两名女子拥抱在一起,「梅林」绕着她们的裙角吠叫。

  「看到妳真好。噢,莎妮,妳甚至比我记忆中要更美丽!」

  「我?瞧瞧妳,妳看来就像由『美丽佳人』杂志中走出来的淑女。」

  「全是伊莎的功劳。」凯琳笑着握住莎妮的手,坐在沙发上,忙着补足三年来的空白。

  凯琳知道这些年来,她们的信件往返渐稀都是她的错。莎妮不喜欢写信,而她少数的来信总是在赞美肯恩对「日升之光」所做的改变,凯琳则回信指责她站在敌人那一边。最后莎妮干脆不写信了。

  凯琳想起了她所看到的改变。莎妮对这栋屋子的付出是有目共睹的,她先前的计较似乎太小器了。她开始赞美莎妮所做的一切。

  莎妮听着凯琳的话。她知道这栋老宅邸在她的照料下再放光彩,并深深感到骄傲。但同时,旧日对凯琳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再度涌了上来。

  有好长一段时间,莎妮是唯一照顾凯琳的人。但现在凯琳已脱胎换骨,成为一名高贵的淑女,拥有莎妮无法分享的友谊和经验。凯琳所处的世界是她永远无法进入的。

  旧日的伤痛再度悸动。

  「别以为妳回来了,就可以插手我的事,或告诉我该怎样管家。」

  凯琳只是格格地轻笑。「我想都不会想,我在乎的只有这片土地。我等不及要看到一切了。」

  莎妮的怨恨消失,改被忧虑取代。凯琳和中校同处一个屋檐下──这意味着麻烦大了。


  ◎  浪 漫 一 生     ◎


  萝丝的旧卧室用粉红色和嫩绿色重新装潢过。凯琳喜欢这个美丽、凉爽的房间,尽管比起隔壁肯恩的卧室,它只是次好的。他们共享一个起居室令她不安,但这也可以让她就近盯着他。

  噢,先前她怎么能够让他那样亲吻他?她一直蓄意逃避的问题像一记重拳击中她的小腹。的确,后来她推开他了,但那是在她被彻底地亲吻过后。如果对象是布莱登,她还可以了解,但她怎么可以和白肯恩做出这样的事?

  她想起了谭夫人有关夏娃的耻辱的训诫。的确是耻辱──只有生性淫荡的女人才会和自己的死敌如此放浪无耻。她一定是有问题。

  才不。她只是旅途疲惫,杜小姐的喋喋不休足以逼疯圣人。

  她决定不再多想,换下旅行装,简单地梳洗一下。现在的她爱极了盥洗,几乎无法想象自己曾经深深痛恨它。当年的她真是个傻女孩──傻气得可以,除了对肯恩的恨意之外。

  她低咒出声。即使是伊莎,也无法改掉她这个坏习惯。肯恩离开起居室前,命令她在晚餐后到图书室见他。她一点也不期望和他的会面,然而,他必须明白他面对的已经不再是个不成熟的十八岁女孩了。

  露西已为她整理好行李。有那么一刻,凯琳考虑换上旧衣服,出去探索睽违已久的家园,最后还是决定留待明天早上。她很快就得下楼应战,而且她还得去接杜小姐。

  她换了件蓝色礼服,裙襬上绣着美丽的勿忘我。肯恩慷慨地提供她一大笔服饰津贴,拜伊莎之赐,她拥有了一整柜漂亮的衣服。伊莎不信任她的品味,坚持在每次购衣时同行。事实证明,若不是有伊莎在,她往往懒惰到随便店老板卖她什么都好。

  她不耐地扯下发夹。西班牙式的发型虽然塑造出成熟、高雅的形象,也让她在面对肯恩时占了优势,但现在她再也忍受不了那样的束缚。她解开发髻,将披肩长发梳得闪闪发亮,簪上伊莎送的银发梳,在腕间洒些茉莉花香水,前去接杜小姐。

  她轻声敲门,突然担心杜小姐能否适应和一名北佬战争英雄共进晚餐。她再敲一次,仍没有人响应。

  她推门进去,瞧见杜小姐蜷缩在角落的大摇椅上,紧握着手帕,泪痕满面。

  凯琳冲到她身边。「杜小姐,哪里不对了?」

  老妇人似乎没有听到。凯琳蹲在她面前。「杜小姐?」

  「噢,亲爱的,」她心神不宁地道。「我没有听到妳进来。」

  「妳在哭,」凯琳握着老妇人的手。「告诉我哪里不对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往事──小时候常和我的姊妹做布娃娃、在葡萄架下玩耍。人老了就爱回忆过往。」

  「妳一点也不老,杜小姐。瞧妳漂亮的白色蕾丝礼服,妳看来就像春天一样清新。」

  「我的确很用心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杜小姐略微坐直身躯,拭去眼泪。「只不过有时候──就像这种时候,我会回想起许久前的事,不免悲从中来。」

  「什么样的事?」

  杜小姐轻拍凯琳的手。「噢,妳不会想听我唠叨。」

  「妳没有唠叨。」凯琳道,压下不久前还觉得快被杜小姐的喋喋不休给逼疯的念头。

  「妳有一颗仁慈的心,韦凯琳,我看到妳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我很高兴妳要求我陪妳回南卡罗莱纳,」她摇摇头。「噢,我一点也不喜欢住在北方。每个人说话都好大声。我不喜欢北佬,凯琳,一点也不喜欢。」

  「妳是在担心要和白中校用餐,对不对?」凯琳握着杜小姐的手。「我不该带妳来这里的。我只想到自己,没有考虑到对妳的影响。」

  「噢,别将老妇人的愚蠢傻气怪到自己身上。」

  「如果妳觉得不快乐,我不会硬将妳留下。」

  杜小姐惊惶地张大了眼睛。「但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她站起来,再次失声痛哭。「我只是一时傻气……我──我会立刻打点好自己,下楼用晚餐。我马上就好──真的。」

  凯琳站起来,拥抱瘦弱的老妇人。「冷静下来,杜小姐。我不会赶走妳的──只要妳想留下来,我保证妳一定可以住下。」

  柔拉的眼里闪现希望。「妳不会赶我走?」

  「绝对不会。」凯琳轻吻老妇人的面颊。「好了,快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准备下楼用晚餐吧。」

  「是的。」杜小姐道,但仍紧张地望着安全的房门外。「嗯──我就去了。」

  「噢,不必担心白中校,」凯琳微笑道。「假装妳是在款待李将军就好。」

  十分钟后,凯琳挽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杜小姐下楼,很高兴看到老妇人再度振起精神。她在心里发誓如果肯恩伤害了荏弱的柔拉,她绝对会要他的命。

  白肯恩由图书室走出来。他并未换上正式的晚礼服,只穿著轻便的白衬衫及黑长裤。粗鲁无礼的男人!凯琳想着。他明知道有女士在座。

  他抬起头,瞧见她们,黑眸里闪过一丝费解的光芒。

  凯琳的心脏狂跳,再度想起稍早那一吻。她深吸口气,知道今晚将会很漫长,她必须全神应战。还有杜小姐,她内心一定惊惶不已……

  凯琳转身想安抚她,却看到老妇人朝肯恩露出抹娇羞的笑容,彷佛初入社交界的少女。她伸出手给肯恩。

  「亲爱的将军,这真是我莫大的荣幸。你可知道,我一直虔诚地对天祈祷,祈求上帝保佑你的安全,但我实在作梦也想不到有这个荣幸亲眼见到你。」她硬将小手塞到肯恩掌中。「我是杜柔拉。」同时她行了个无懈可击的裣裙礼。

  肯恩一脸的迷惑,注视着她缀满蕾丝的帽子。柔拉直起身躯。「你可以确信你在『日升之光』停留的时间,我们会竭尽所能确保你的舒适。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说一声就好。从此刻起,我就是你最忠实的仆人。」

  柔拉拚命对他眨着睫毛,凯琳几乎担心她的眼睛会因此瞎掉。

  肯恩转过凯琳,要求解释,但凯琳也一脸的迷惑。「我想──恐怕妳是误会了,女士。我并没有将军的头衔。事实上,我现在没有担任任何军职,不过有些人仍会称呼我过去的军衔『中校』。」

  柔拉像小女孩般格格地轻笑。「噢,我真傻!这下你逮到我了!」她神秘兮兮地降低音量。「我忘了你现在扮成另一个身分。噢,非常好的伪装,北佬间谍绝对认不出你。不过你剃掉你的大胡子真是太可惜了,我一向喜爱大胡子。」

  肯恩失去了耐心,转向凯琳。「她究竟在说什么?」

  柔拉以指点着他的手臂。「噢,不必激动,我保证有别人在场时,我会非常谨慎,一定称呼你为中校,亲爱的将军。」

  肯恩语含警告。「凯琳……」

  杜小姐咋舌道:「好了,将军,毋须担心凯琳。再也没有比她更忠诚的南方女儿了,她绝不会对任何人透露你的身分,对不对,亲爱的凯琳?」

  凯琳试着要回答。她张开嘴,但没有发出声音。

  杜小姐拿起吊在腕上的扇子,轻点凯琳的手臂。「立刻告诉将军,亲爱的,没有必要让他担心我们会背叛。这个可怜的男人要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别再增加他的负担。说吧,告诉他可以信任妳。」

  「你可以信任我。」凯琳嗄声道。

  肯恩怒瞪着她。

  杜柔拉笑了,朝空中嗅闻一下。「嗯,我似乎闻到炖鸡的味道。我最爱的菜肴──尤其是加了许多荳蔻。」她挽起肯恩的手臂,朝餐室走去。「你知道的,将军,我们很可能是远亲呢!我的姑婆杜菲碧的远房堂姊嫁到维吉尼亚的李家。」

  肯恩蓦地打住脚步。「妳是在说──夫人,妳真的认为我是南军的李将军?」

  杜小姐格格笑道:「噢,不,这次你别想逮到我了,将军。你真顽皮,故意要测试我。我明明告诉你我会很谨慎的。我知道你现在是白肯恩中校,韦小姐清楚明白地告诉我了。」

  她再度朝他眨了眨眼,彷佛两人分享了某种秘密。

  晚餐期间,肯恩一直紧皱眉头,也令凯琳食欲尽失。她不只得忍受他的陪伴,以及稍早那个吻的记忆,也知道他在怀疑杜柔拉是不是疯了。但杜小姐适时地填补了桌上的静默,大谈荳蔻炖鸡、亲戚关系和丁香的药效。肯恩的脸色就像暴风雨来临前,乌云遍布的天空。点心送上来后,杜小姐提议用完餐点到起居室朗读诗篇,肯恩立刻提高警觉。

  「这恐怕有些不便──韦凯琳小姐自纽约为我带来一些秘密文件,我必须私下和她会谈,」他挑起浓眉。「立刻。」

  杜小姐咧开笑容。「这是当然的,亲爱的将军。你不必多作解释,去吧,我就留在这里,享用姜汁蛋糕。我已经许久──」

  「妳真是忠贞爱国,杜女士。」他推开椅子,指着门口。「图书室,韦凯琳。」

  「我……嗯……」

  「现在!」

  「快一点,亲爱的,将军是个忙人。」

  「而且将会更忙。」

  凯琳起身离座,越过他身边。好吧,也该是他们摊牌的时候了。

  「日升之光」的图书室大体上仍和凯琳记忆中的一样。舒适的皮椅环绕着桃花心木书桌,明亮的阳光自高窗流泻而入,照出书架上丰富的藏书。这里一直是凯琳最喜爱的房间,但她一点也不喜欢书桌上新冒出来的雪茄盒,以及搁着肯恩左轮手枪的红木盒。书桌后原本挂着旧约圣经里的「被斩首的施洗者约翰」像,也被林肯的肖像画取代了。

  肯恩坐在书桌后的皮椅里,脚跷到桌上。他的态度像是蓄意傲慢,但她不会让他看出心中的恼怒。下午她覆着面纱时,他将她视为女人,现在他却想将她当做马厩小厮对待。他很快就会发现他无法轻易忽视过去这三年。

  「我告诉过妳留在纽约。」他道。

  「你是说过。」她假装打量着房间。「林肯的肖像画和『日升之光』格格不入,它侮辱了我父亲的回忆。」

  「就我听到的,妳的父亲侮辱了他自己的回忆。」

  「的确,但他还是我的父亲,而且他死得英勇。」

  「死亡并没有英勇可言,」他棱角方正的面容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严厉。「妳为什么没有服从我的命令,留在纽约?」

  「因为你的命令毫无道理。」

  「我不必替自己解释。」

  「你是这么认为的。我已达成我这方的协议。」

  「是吗?我们的协议说妳必须循规蹈矩。」

  「我完成了在学院的学业。」

  「我关心的不是妳学院的学业。」他俯身自抽屉里取出一封信,丢在桌上。「很有趣的内容──不过我不会想将它拿给容易受惊的人看。」

  她拿起信。瞧见信未的署名伍德威时,一颗心直往下沉。

  我很遗憾必须告诉你,复活节时你的被监护人在我家中作客,却表现得行为不检。在晚宴过后,凯琳大胆地尝试诱惑我的合伙人。幸运的是,被我及时打断了。那个可怜的男人吓坏了,他有妻有子,并在当地素有威望。她放荡的行为令我担心她是否为女色情狂……

  她揉绉信纸,丢到书桌上。「信里全是一派谎言,你不能相信。」

  「我原想等到夏末去纽约,和妳当面谈过后再下判断,也因此我要妳留在纽约。」

  「我们有过协议,你不能因为伍德威是个傻瓜就抹煞它。」

  「他是吗?」

  「是的。」她的双颊烧红。

  「妳是说,妳并没有习惯广为散布妳的芳泽?」

  「当然没有。」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红唇上,强迫她回想起数个小时前,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

  「如果这封信是个谎言,」他平静地道。「妳要怎样解释今天下午,妳轻易地投入我的怀抱?那就是妳所谓规矩的行为?」

  她不知道怎样为一项自己也不明白的事情辩护,只好采取主动攻击。「或许你才是应该解释的人──也或者你总是攻击进到你屋子的年轻女士?」

  「攻击?」

  「你应该庆幸我旅途疲惫,」她尽可能高傲地道。「不然我的拳头已经落在你的肚子上──就像我对伍律师的朋友所做的。」

  他耸耸肩道:「噢,我明白了。」

  他不相信她。「有趣的是,你如此关心我的行为,却没有仔细想过自己的。」

  「这不一样,妳是女人。」

  「我明白了,所以那造成了差别?」

  他显得不悦。「妳很清楚我的意思。」

  「如果你要这么说。」

  「我说妳会回纽约。」

  「我说我不会。」

  「这不是由妳决定的。」

  那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但她很快地考虑了一下。「你想要摆脱我,不是吗?结束这可笑的监护权?」

  「再对不过了。」

  「那就让我留在『日升之光』。」

  「抱歉,我看不出这两者有何关联。」

  她试着平静地道:「有几位绅士想要和我结婚,我只需花几个星期的时间,决定挑选的对象。」

  他的脸庞罩上阴霾。「妳可以在纽约作决定。」

  「我怎么能?这三年混乱极了,这会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我必须仔细地考虑,而我想在熟悉的环境这么做。不然,我永远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当然我们都不希望有那种结果。」这项解释薄弱了点,但她只能想到这个。

  他的表情变得愈来愈晦暗。他走到壁炉边。「我似乎无法将妳想象成一位贤淑的妻子。」

  她也不行,但他的评语激怒了她。「我不认为。」她回想薛苓雅对婚姻和男人的评论,模仿她睁大眼睛的白痴表情。「婚姻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不是吗?女人最想要的是有个丈夫照顾她,在她生日时买漂亮的衣服和珠宝送她。除此之外,女人夫复何求?」

  肯恩的眼神变得有若寒冬。「三年前妳担任我的马厩小厮时,就像我的肉中刺,但至少妳勇敢、勤奋工作。那个韦凯琳不会为衣服和珠宝出卖自己。」

  「那个韦凯琳没有被她的监护人逼去念专门教养出贤淑妻子的礼仪学校。」

  她的话正中靶心,但他的反应是状极无聊的耸耸肩,背倚着壁炉。「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塑造出现在的我。」她深吸口气。「我想结婚,但我不想作出错误的选择。我需要时间,而我希望是在这里。」

  他审视着她。「那些年轻人……」他的语音变得低沈、沙嗄。「妳是否像昨天吻我一样地亲吻他们?」

  她使出所有的意志力,才没有别开视线。「我只是因为旅途疲惫,他们太绅士,不可能像你那样对待我。」

  「那么他们都是傻瓜。」

  她纳闷他话里的意思,但他已经转身离开壁炉边。「好,妳可以有一个月的时间,但如果妳在那之前还没有作好决定,妳就得回纽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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