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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红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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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可是你哥出事了?”秦若岚一听,下意识想到了贺泰哲,本以为已经有些收心的他,莫不是又惹出了事情?
  贺凝羽一看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哥,是纪怀宇!”
  “怀宇?他……”秦若岚冲口而出,可却发现灵儿正从外面回来,忽而收了声,压下心中担忧,轻咳了一声,拉着贺凝羽步入房间。谨慎地将房门关上后,秦若岚面色也忍不住显露出一抹焦虑,“你快说说,发生了何事?怀宇他为何会被抓起来?”
  秦若岚紧紧抓住贺凝羽的手腕,却感觉心头犹如一把火在烧,然后又被冷水浇灌下去,复又松开。虽然仅是片刻,但秦若岚如此激烈的反应,还是让贺凝羽愣了一愣。她知道秦若岚定会关心纪怀宇,可没想到会关切至此。这让贺凝羽觉得,自己确实没找错人,只要秦若岚在意纪怀宇,纪怀宇便有救。
  “昨天他就没回学堂讲课,今天又没来,后来同学告诉我,说他因为参加了前天的游行抗议,所以被抓进了巡捕房。刚才我去求爹帮忙,但是他不愿意,嫂子,我现在只能求你了,请你帮帮他吧。”咽下心中那份苦涩,贺凝羽说着,眼中已经微微泛红,含着泪水。
  秦若岚被贺凝羽泫然欲泣的模样震住了,她没想到贺凝羽待纪怀宇如此认真与用心。想到这里,她不禁猜测道,莫不是贺凝羽喜欢上纪怀宇了?
  “凝羽你是说,他去了你们学堂当老师?”秦若岚终于听明白了贺凝羽的一番话及她为何会知道纪怀宇的真名了,于是问道。
  “嗯,才来了没多久,本是想先告诉嫂子你的,可我又没找到机会,所以耽误到现在。”贺凝羽解释。
  “知晓他的下落,我便放心了,他有事做也好,总比在这里当下人要好。”秦若岚闻言,反倒从容下来。纪怀宇到贺家是为了她,离开亦是,他的用意,她自然是明了的,他该离她远远的,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嫂子,你帮不帮我倒是说句话啊!”贺凝羽可不似秦若岚这般沉得住气,她摇晃着秦若岚的胳膊,打断她的思绪,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又能做些什么?我在巡捕房根本没有认识的人,除非……”秦若岚顿了顿,见贺凝羽一脸的期待,她又继续说道,“除非去求爹,现在也只能找他帮忙了。”
  “我早就去试过了,可爹他不同意。”说到这里,想到贺峰之前强硬拒绝的态度,贺凝羽已经泪眼婆娑了。
  “你先别哭,我先去找爹试试,我觉得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我俩一起去,我们一起说肯定能好些。”
  “嗯。”贺凝羽听到秦若岚愿意帮她,高兴地点了点头。
  贺峰一回到贺家,就直接去了书房,就连黄萱想要进去都被贺峰挡了出去。他不想见其他人,尤其是贺凝羽。一想到贺凝羽那苦苦哀求的神情,他便觉得头疼不已。这丫头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希望别再节外生枝才好。
  门口的下人见少奶奶和小姐来了,又听说她们要见老爷,想到贺峰的吩咐,于是劝她们过会儿再来。可她二人焦急的心丝毫不能停留,决定敲门试试看。
  “爹,我是若岚。”秦若岚轻轻敲了两下门,清亮的嗓音说道。
  “进来。”
  不承想,门内传来贺峰充满威严的应允声。见他开口同意秦若岚进入,着实让秦若岚和贺凝羽相对松了口气。
  推开门,贺峰正坐在书桌前,桌上摊开着几本账簿,见到秦若岚进入却并没有收起,可目光触及跟在秦若岚身后的贺凝羽,让贺峰一下明白了秦若岚的来意。
  “这丫头居然把你给叫来当说客。”贺峰语气并不觉惊讶,仿佛早就预料到一样。
  “那想必爹定是知道若岚的来意了。”秦若岚上前,从一旁的茶几上端起茶壶,为书桌上已经喝尽的茶盏斟满,不急不缓地说道。
  “既然不能为人师表,不如在巡捕房待着,还做什么老师?身为老师,怎么能够不顾自己学生的安危,而去游行呢?”
  贺峰说着,面上有些许激动。最近珠宝行的生意有些低迷,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受不了那些学生游行,而出走上海的有钱人。所以,他很不喜欢那些动不动就自诩为爱国的学生,更何况是鼓动学生游行的领头人呢?
  “虽然最近学生游行比较多,但是政府也确实腐败了些,他们游行的时候高举的口号也算是与时俱进,只不过他们的做法过于激动了,但我们不得不说,他们的初衷还是积极的。所以爹,若岚觉得,今日凝羽所说那人,想必这次被抓了进去,苦头也是吃过了,今后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再说,这人也是凝羽的老师,被抓多日还会耽搁了课程,我想爹也是不愿意看到这些老师影响凝羽的学业吧?”秦若岚缓缓说道。
  “这……”秦若岚一番话说得既不偏袒何人,又在情理之中,贺峰有些被她的话语打动,心中仿佛正思考着什么。
  “爹,就求爹帮这一次。”贺凝羽见贺峰似有所动,忙不失时机地在旁边哀求。
  “既是这样,”贺峰顿了顿,望了一眼贺凝羽,“我就打个电话吧,能不能帮到,我便不得而知了。这次政府想要加大管理游行的问题,也不知道那边的态度如何,只等看他自己的造化。”贺峰说着,伸手拿起电话,熟练地拨通了电话。
  秦若岚见贺峰已经拨打了电话,于是拉着贺凝羽走出了书房,静静站在外面等着贺峰的消息。她明白,贺峰能够答应打电话给巡捕房,已是最大让步,至于结果,他不能保证也是自然。
  尽管秦若岚同样担忧纪怀宇的安危,可她比贺凝羽还是要冷静些许,不似贺凝羽一般急得团团转,看不清眼前的形势。那份沉着,让秦若岚自己都感到心惊,像仅是对一个朋友,丝毫感受不到灼心灼肺般对爱人的担心。难道她对与纪怀宇那份有缘无分的情,真的在心底已经放下了?
  过了一会儿,在书房的贺峰似是将电话挂断,又将秦若岚叫进了书房。
  “事情也算是差不多了,一会儿再问问话他们便会放人。”贺峰简单地说道。
  “谢谢爹。”秦若岚虽然表面淡淡的,可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爹开口肯定管用,爹最好了!”贺凝羽在一旁也跟着说着感激的话语,而后又道,“爹我先出去一趟。”说着,人已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贺峰见贺凝羽如此,只觉得有些无奈,摇了摇头,“真是女大不中留了,看来凝羽这丫头对这个老师还真上心。”说罢,他叹了口气。
  “那若岚就不打扰爹了。”秦若岚不知该怎样接话,转身正欲走,贺峰却开口说道:“若岚,你有机会也要用用心了,今后还想让你帮忙操持家中事务。”贺峰声音很轻,更像是喃喃自语一般。
  秦若岚脚步一顿,并未回头,而是迟疑片刻后,便跨步离开了书房。

第十一章 表里难一
  贺凝羽从贺府出来,直接拦了一辆黄包车,直奔了巡捕房。巡捕房并不远,可她却从未像此刻一般,觉得这段路如此漫长,煎熬着担忧不已的一颗心。真正到了巡捕房大门口,望着门外的守卫和冰冷的门栏,她却停住了脚步,怔怔站在原地,出神地望着前方,期盼那个身影能够出现在视线中。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转眼已暮色渐浓,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不知何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变得乌云密布起来。贺凝羽一心关心不知何时才能从巡捕房出来的纪怀宇,丝毫没有想会不会下雨。风渐渐大了,天空中的闷雷一阵一阵地咆哮着,贺凝羽瑟缩在巡捕房门口,一步也不敢离开。
  这时,有位老妇人背着几把油纸伞从门前路过,“姑娘,你站在这里许久了,天估计要下雨了,你要不买把油纸伞吧?”
  “嗯,好。”贺凝羽将钱递给了老妇人,接过了油纸伞抱在怀里,仿佛能够从中得到些温暖。
  夜幕已深,从巡捕房陆续出来的人里,并没有纪怀宇的影子,贺凝羽等待的心情越来越焦急。巡捕房门前来往的人纷纷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可她无暇去理会,只将急切的心情放在纪怀宇身上,执着而坚定地继续望着。
  蓦地,雨水一滴一滴落下,转眼已成倾盆大雨。贺凝羽撑起油纸伞,虽已进入夏季,却也有着些许凉意。她站在大门旁,缩着身体,时不时张望巡捕房的大门,真希望下一秒就出现纪怀宇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这时,巡捕房的大门开了又关,伴着月光以及昏暗的街灯,贺凝羽看到纪怀宇缓步从巡捕房走了出来。
  “怀宇。”贺凝羽高喊,而后快速跑到他跟前,将伞撑在他的头上,人已经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纪怀宇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贺凝羽,他微微一愣,显然有些吃惊。“你……你怎么在这里?”纪怀宇怔忡片刻,良久才缓缓开口。
  “我听说你被抓,担心死了,还好你没事。”贺凝羽说着,却并没有将他松开。
  纪怀宇僵在那里,被贺凝羽抱着,脑袋有些混沌,仿佛不会思考一般,就连贺凝羽无意间触碰到他的伤口而引起的疼痛,他都感觉不到了。
  “你……”纪怀宇伸手将紧抱着自己的贺凝羽推开,轻咳了一声,复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与纪怀宇分开些距离后,贺凝羽似是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唐突的举动,脸微微泛红,低下头不敢看纪怀宇的脸,轻声解释道:“我听同学说的,然后就求我爹看看能不能帮你,爹打完电话之后,就说你今天能出来,于是我就在这里等你了。”
  贺凝羽故意没有提到秦若岚的帮忙,因为她记得,在去书房的路上,秦若岚曾认真嘱咐说,千万别将她帮忙的事情告诉纪怀宇。虽然贺凝羽不是很明白,但秦若岚既这样说,定是事出有因,她肯帮忙,自己当然不能破坏与她的约定。
  纪怀宇听到贺凝羽的话,不禁怔在那里,没想到贺凝羽居然在这个时候出手帮助他。她为何要帮她?而一无所有的他,又要怎么谢她呢?
  “谢谢!”纪怀宇认真地说道。他想,他现在除了用语言来表达,真的不能再做些什么了。
  “你就不要跟我这样客气了,走吧,现在雨下得正大,我有伞,先送你回家,顺路看看有什么可以果腹的东西才好,我好饿。”说着,贺凝羽转身站到了纪怀宇身旁,向他俏皮地眨眨眼睛,“走吧。”
  纪怀宇和贺凝羽从巡捕房出来,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先找到一处面馆吃了晚饭。晚饭之后,纪怀宇坚持先将贺凝羽送回了贺府,而后自己才接过贺凝羽强塞给他的伞回去。
  回到家,纪怀宇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贺凝羽的容貌,她的笑,她的泪。他摇了摇头,想着秦若岚知不知道此事,可在他心中,贺凝羽和秦若岚的容貌渐渐交汇起来。纪怀宇连忙打消了自己的想法,自顾解释是因为今天贺凝羽给他的震撼太多,才会如此。他决定不再去想,也许一觉睡醒之后,一切便恢复如初了。
  红罗帐中,暖风生香。房内很暗,只燃了两盏泪烛。夏莲一身青色羽纱衣,摇曳的烛光将她婀娜的身影映得好似净水中一株嫩叶,随时等待有人来怜惜采撷。此刻,她正微翘着唇,拉着贺泰哲的衣袖,风情万种地倚靠在床柱上娇嗔。
  “怎才来就要走?我不依。”
  贺泰哲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我这才被老爷子放出来不久,再惹怒他老人家,定又要吃苦头。”
  “以前也不曾见你怕过。”夏莲撇撇嘴,吃味地起身,双臂环住贺泰哲的脖颈,“还是说,家有****,就看不上我们这等货色了?”
  她轻披在身上的薄纱本就起不了太多遮掩作用,现下更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滑落肩头,露出里面一大片惹人遐思的白皙。夏莲将身子刻意向贺泰哲又靠了靠,嘟起嘴向他亲了过去。贺泰哲倒也不客气,伸臂顺势揽住她纤柔腰肢,吻了下去。
  就在夏莲娇喘连连,双眼迷蒙地享受这一吻时,贺泰哲忽然放开了她,站起身整理起自己的衣裳。
  顿时失了支撑的夏莲,片刻才从方才的激情中回过神,亦不甘地跟下床,复又贴上贺泰哲,“外人都道贺家少爷对我多宠爱,天天往冷香园跑,可自打你结婚后,便没在这儿过上一夜,每次都是匆匆来待会儿就走,难道哲少爷你之前对我万般好,皆只是做个样子不成?”
  “乖,除了老爷子安排的婚事不能推,其他哪件事我没依了你?甚至你不满我娶亲,我都应了你去婚礼上闹,难道对你还不够好?”贺泰哲亲昵地抚着她的脸颊。
  “要不是哲少爷你应允了在前,就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去闹事。”
  “我答应你,等这阵子风声过去,就给你赎了身可好?”
  夏莲喜上眉梢,小鸟依人般依偎进贺泰哲怀中。虽然他的话并未说明,可以两人之间的关系,夏莲自发将贺泰哲之言理解为,他会择机纳了她。只要能嫁入贺家,还愁好吃好穿不成?反正她一介风尘女子,本就没想过会有何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也不要求正妻名分,有棵大树好乘凉便罢了。
  “如此,夏莲便等着哲少爷。”
  见她乖顺,贺泰哲在她脸上印上一吻,才放开她道:“我先走了,待过几日,我差人再送些珠宝首饰来,你随便挑。”
  夏莲闻言,脸上笑意更深,甜甜回道:“多谢哲少爷。”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些?”贺泰哲向她抛去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在夏莲目送中,开门离去。
  贺泰哲离开冷香园,并未返回贺家,而是叫了一辆黄包车,来到一条颇为热闹的大街前。他打发了车夫,下车改为步行,终在一间小门面前驻足。这间铺子很是奇怪,虽坐落于人来人往的繁华之处,却低调而古朴,甚至门楣上连个写着店名的匾额皆无,与两旁鳞次栉比的豪华商铺比起来,简直会以为是哪家的仓储,被人直接忽略过去。
  贺泰哲也不迟疑,迈步径直从敞开的门走了进去。紧挨着墙的柜台后,一个头绾发髻、身着靛蓝色格子布旗袍的女子,正低头翻看着桌面上的账册。
  “再看也是徒劳,您这里的生意,还能有进账?”贺泰哲含着笑意开口,语气却是格外轻松。
  女子抬起头,是一张略上了年纪,但依然充满风韵的容颜。她笑着一哼,“没大没小,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我哪有这胆子?”
  “你这小子什么事做不出?天天顶着逛****的名目往我这里跑,要是让别人知道,你每日实则就是去冷香园点个卯,就溜到我这儿睡大觉,怕人家还以为你贺少爷某些方面无能呢。”
  对于女子的调侃,贺泰哲也不介意,而是走至一处不起眼角落的椅子前,大咧咧一坐,“素姨您也明白,我不过是做个样子给那些跟踪我的人看,好让他们回去有个交代罢了。”
  素姨脸上闪过一抹慈爱与疼惜,“泰哲,你如此生活这许多年,未免太难为自己了。”
  “万般皆是命,自大哥死的那日开始,我便失去了在人前肆无忌惮活着的资格。”
  贺泰哲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并未有变化,可语气中却流露出一丝掩不住的寂寥,仿佛茫茫海波中行舟,又无一盏明灯能够指引方向。想到这里,他眼前不期然浮现出一张倔强而清冷的面容,顿了顿,复转向素姨道:“上次您提到能够舒活筋络的那种薄荷膏,可还在?”
  素姨轻叹了口气,知道贺泰哲此举,多少意在转移话题。贺家大少爷落水而亡的第二日,她在河边“捡”到失魂落魄的贺泰哲,彼时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是那般隐忍坚毅得令人心疼。他虽赤红着眼眶,偏不让泪水流出,素姨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了一夜,他方敞开心扉,在她怀中痛哭失声。
  之后,她听到了贺泰哲的心声,只因他亲眼见到了亲哥哥身亡的真相,从此在心中埋下一个深深的结。素姨一直清楚,她不是能解开那个结的人。尽管这许多年,她与贺泰哲亦母亦友,但每当提及此事,贺泰哲依旧会缩回自己一方天地。她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出现个解铃人,将他的心自那一片泥沼之中拉出,晾晒在阳光下。
  素姨也顺着他,转了话题笑道:“怎么?又被你爹罚跪了?上回你受罚时,我要把薄荷膏赠与你,你偏不要,现在受不住罪,想起来要了?”
  “我这皮糙肉厚,被爹罚也不是一两日了,不需要浪费那些金贵东西。”
  “那你还要来何用?”
  “前些日若岚被爹罚跪,膝头受了些寒。”
  素姨一怔,片刻才消化了贺泰哲口中的名字所指何人,随即扬起一抹了然的笑,“原来是心疼****。”
  “并非您想的那样,若岚是被二娘用计陷害,二娘想针对的人是我,我牵连了她,才不想她因我落下病症。”
  看着贺泰哲急于辩解的样子,素姨唇边笑意更深。虽然贺泰哲依旧是面不改色,可素姨却从他眼中读到一丝细微关切。素姨也并不说破,点头道:“也对,不过那薄荷膏是西洋货,上次几盒卖了,你若想要,我去寻一些倒也不难,只是最快怕是得等到明日。”
  “那好,明日我来拿。”贺泰哲说罢,复想了想,“还是素姨您帮忙送到贺家,交给若岚好了。”
  “我怎么同她说?”
  “就说是我送她的,我自己交给她,怕她不收。”想到秦若岚那固执清冷的模样,贺泰哲便忽然有了丝莫名惧意。
  素姨这次索性扑哧笑出声来,也不再顾忌贺泰哲的面子,“没想到,我们贺少爷也是个长情之人呢。”
  “素姨,莫拿我说笑,不过是个补偿,您想太多了。”
  “好,好,明儿个我亲自走上一趟,定在你来之前办好,你就在此等我消息。”
  素姨移步过去,轻柔地拍了拍贺泰哲的肩头,顿觉方才还为他担忧不已的心境,如大石落地般轻了许多。也许并不似她所想那么糟,能够驱散他阴霾的那一缕阳光,已在不觉间露出头来,不管是以何种形式出现。
  盛夏的庭院已是百花争艳,正是盛放之时,唯恐过了这季便会转瞬凋零。秦若岚立于一片花海之中,竟有些恍惚,思绪似又回到彼时夏季,纪怀宇沿着江边缓缓地蹬着车,身后的她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汲取着熟悉的温暖。夏风从身侧穿过,吹拂在脸上一片温暖。秦若岚唇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虽不曾有痛彻心扉的离别,但她与纪怀宇,终是只能错过。
  “少奶奶,有人求见。”灵儿快步走来,打断了秦若岚的回忆。
  秦若岚颇感疑惑,自从嫁入贺家,之前生活似乎渐渐远离,与上学时的同学、朋友,皆没了联系,又有谁会来贺家找她?
  “是什么人?”
  “不认得,只说是哲少爷让来给您送东西。”灵儿顿了顿又道,“看来哲少爷人虽****了些,对少奶奶您还是上心的。”
  秦若岚瞪了她一眼,“是否我平素里对你太过纵容,将你惯得无法无天了?你这话要是放在别的院子里,看不挨板子?”
  灵儿吐吐舌,“就因为主子是您,灵儿才敢说。”
  “你就是欺软怕硬。”秦若岚轻斥她,“行了,还不快些把人叫进来?”
  灵儿应了声,反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领了个身着棉布旗袍的中年女子走进来。女子对秦若岚点了点头,当作施礼,审视的目光在秦若岚身上一扫而过,之后方笑了笑,“可是贺家少奶奶?哲少爷让我来送些东西给您。”说罢,递上一个方木盒。
  秦若岚接过,却并未急着打开,转而问道:“您是……”
  “哦,我本姓陈,哲少爷唤我素姨,少奶奶也可以这样叫。”
  秦若岚秀眉微蹙了蹙,她对素姨有印象,上次贺泰哲送她手炉时,曾提过这人,像是****的****。这让她顿时也失了打开眼前物件的兴趣,只淡淡道:“泰哲果然是你们冷香园的常客,竟能支使得动你这当家主事为他跑腿送东西,可见面子匪浅。”
  素姨听出秦若岚话语中对她没了方才的礼貌,又听她提到“冷香园”,心知她定是有所误会。她张了张口欲解释,却又将话吞了回去。显然这两个孩子还不够亲近,但中间也并非隔了千山万水,有些话,还需要贺泰哲亲口来说,待那时,许就是他敞开心扉之日。
  计算着贺泰哲也差不多该到了,思及此,素姨便不再多做停留,于是匆匆告辞离开,回杂货铺子向贺泰哲说明情况去了。
  秦若岚望着素姨离开的背影,心中似又有些动摇。从穿着打扮来看,素姨身上并无风尘之气,怎么都想象不出会是冷香园的****。可转念一想到贺泰哲尚在那里,秦若岚心头又莫名有些烦躁,木盒拿在手中仿佛千斤重。她转身走回房中,将木盒随手放在了桌案之上。
  她端详着木盒,还在迟疑着是否打开,灵儿又走了进来,“今日还真忙,门房送了信来,说是给少奶奶您的。”
  “自哪里送来?”
  “我也问过了,是少奶奶您以前就读的大学堂。”
  秦若岚接过信,在看清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时,心尖上一颤,飞快地展开了信。信是纪怀宇写来的,上面说了他离开贺家之后的近况,及正在大学任教之事。信末,纪怀宇约她见面,说会在离学堂最近的街口等她。
  秦若岚只犹豫了片刻,便立即决定赴约。一来,她担心纪怀宇,不知上次他被打的鞭伤恢复得如何了;二来,上次未找到合适时机,这回她必须要和纪怀宇说清楚,她毕竟已嫁人,对于他那份深情寄托,无以回报,让他不要再等。既然相守无望,便不能再留给他期望,否则只会越发害了纪怀宇。
  “灵儿,拿一套你的衣裳给我。”
  “少奶奶,您做什么?”灵儿不解地瞪大眼。
  “我要出趟门。”
  “现在?”
  “对,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去见以前的一个同学了。”秦若岚一顿,又补充道,“我一会儿从后门走,你也不用跟着,我去去就回。”
  灵儿还想再问,却见秦若岚眼中神色,知道她不愿再说。灵儿何等伶俐,虽秦若岚平日待她并不严苛,可眉眼高低她还能看得出,明白什么时候该闭嘴不言,遂忙取了一套布衣交给秦若岚。秦若岚换好衣服,将长发在脑后编个发辫,出门去了。

第十二章 醋意翻涌
  素姨返回杂货铺时,贺泰哲已然从冷香园溜出来,在杂货铺里径自煮了茶,坐在角落悠闲地品着,看似来了有些时候。
  素姨含笑行至桌旁,拿起一个茶盏,为自己斟了杯茶,小口品着,毫不吝惜地赞道:“看来你这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倒也没白做样子,至少这煮茶手艺,放眼整个上海滩,我就未曾尝过比你煮出的茶更香的。”
  “素姨您说笑了,您平日里能接触多少人?更别说那些只贪图享乐的小姐少爷们了。”
  “不过泰哲,你今日这茶,略有些苦了,煮茶贵在心静。”未等贺泰哲回答,素姨轻放下茶盏,话尾一转,“我估摸着时辰回来的,你今天却是来早了。”
  “总在冷香园待着也没什么意思,总不如这里清静。”贺泰哲从杯盏中微微抬眼,如墨般黑眸中闪过一丝涟漪,带了几分欲言又止。
  素姨又岂会不知他心思,遂不再吊他胃口,抿着嘴微笑道:“我刚从你家回来。”
  “见到她了?”
  “当然,是个不错的女子。”
  贺泰哲亦放下茶盏,动了动唇角,“那又怎样?你不情我不愿,不过是被囚禁在同一处的两只鸟儿罢了。”
  若真是如此,你还会颇费心思为她送去薄荷膏?素姨这句话并未说出口,她觉得该给贺泰哲和秦若岚时间,让他们自己去拨开眼前云雾。若是不能先迈出第一步,两人终究是陌路夫妻。
  “对了,若岚好像误会我是冷香园的****。”素姨说着摸摸自己的脸,“我就长得这般风尘?”
  “这倒是我的错。”贺泰哲解释道,“上次从您这里拿走的手炉,我随手送与她了,但当时只说是从素姨您这里拿来,许是我劣迹斑斑,她便自行猜测您是********,我当时懒得说明,就任她误会下去了。”
  “你这一省事不要紧,我倒成了那种地方的女人了。”
  “素姨,这等小事就莫计较了。”听素姨已将薄荷膏交给了秦若岚,略为心安的贺泰哲索性拉着素姨胳膊撒起娇来。
  “你还真把我当你娘了?”
  “您哪有那么老?分明还年轻得很。”
  “少给我灌迷魂药,原来那手炉你也给了若岚,难怪你那日死活非要拿了去。”素姨站起身,“你且看看我这儿还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干脆一并拿回去送了。”
  贺泰哲也跟着起身,在不大的屋内踱起步来,看似是真的思考起素姨的建议,倒叫素姨哭笑不得。贺泰哲人虽还在店铺之内,心却已勾勒出秦若岚收到薄荷膏时会是何种神情,想着,心中顿感像是有小鸟在雀跃,已然生出些迫不及待的心情。
  “素姨,我今日先回去了。”
  “好,快走吧,省得在这儿也是碍着我做事。”
  仿佛洞悉贺泰哲心事,素姨也不再挽留,而是推着他向门外走去。才行至门口,贺泰哲却蓦然收住了步子,紧盯着熙熙攘攘的大街。眼前各色人等穿梭不停,他却一眼便认出站在角落处的秦若岚。她虽然换了布衣,看起来朴素得就像个学生,可贺泰哲就是隔着这样的距离,依旧能清晰地看到她清秀的面容。
  他正疑惑她为何会出现在此,自街角拐出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年轻男子,两人很是熟稔地打过招呼,秦若岚便坐上自行车后座,自然地将双手搭在那人腰际,像是这动作早已做过千百遍一般。
  贺泰哲不知望了多久,直到两人背影淹没在人群中,他依旧觉得一口气憋闷在胸膛中,淤积不去。刚才的期待与愉悦一扫而空,此时他更像是一尾被丢在陆地上的鱼儿,尽管张大嘴,却呼吸艰难。渐渐凝聚于胸的愠怒,大锤般敲打着他的心,越燃越盛,他只能紧握着拳,控制住一丝残留的理智。
  就站在贺泰哲身侧的素姨,自然也看到了看似亲密的两人,望着贺泰哲紧绷的侧脸和握得用力的拳,她自是不难感受出自他周身散发出的怒意。在她记忆中,贺泰哲幼年经历变故后,一直善于控制情绪,才能始终戴着面具过活,但眼下,那层虚浮的伪装,却有了丝裂缝。
  素姨看在眼里,缄默不语。
  半晌,贺泰哲转身道:“素姨,想不想去茶社喝杯茶?我请客。”
  “你不是要回家吗?”素姨望着他仍略显阴沉的脸。
  “我改变主意了,您方才不是说我煮的茶苦吗?我就请您去品上等香茗。”
  素姨淡淡地看他一眼,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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