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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女土匪-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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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媳妇儿,莫非是那俊俏小哥儿的?”老五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问:“那小哥儿叫什么来着?你还别说,我邱老八长到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俊俏的后生。那模样生得……啧啧,真是比女娃子还漂亮。我看他性子很是豪爽,怎么就相中了那个跋扈的小娘皮?”

舒明轻咳了两声,小心翼翼地帮吴元娘说着好话,“吴姑娘只是性子急了些,人却不坏。到底是大家**,从小被宠着,出了门自然要娇纵些。”

老五虽憨了些,人却不笨,听出舒明语气中的维护之意,朝他挤了挤眼睛笑笑,却没有再说吴元娘的不是,转而议论起各地的好酒来。

四人一齐到了老杨酒馆,寻了个僻静的位子坐下,老五立刻招呼着酒馆小二上酒。店小二见他是舒明带来的客人,态度很是殷勤,满口应下,一会儿便搬了好几坛子陈年佳酿上桌。老五见状,哈哈大笑道:“老杨家的伙计死坏死坏的,每回老子过来他都不给上好酒,这回可真是沾了舒小哥儿的光了。”

舒明谦虚道:“我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不过是因为老杨与家父是故交,这才讨得几杯好酒喝。邱校尉若是喜欢,下回过来便说是舒府的客人,老杨看着家父的面子,便不会为难你。”

老五大喜,高兴地朝那店小二喝道:“你可听见了,下回我再过来,你可不能再把好酒藏着掖着,要不然,我就去舒家告状去。”说罢,又爽快地朝舒明道:“别邱校尉长邱校尉短的,我老邱在家里头排行老八,大家伙儿就唤我邱老八,以后老弟也这么叫我就成。”

“这怎么好,”舒明这会儿还是读书人,不曾经历过上辈子的艰难,面皮还薄得很,竟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喃喃道:“要不,我还是唤你邱大哥吧。”

“随便你都行。”老五很是痛快地一挥手,忽瞅见琸云已经拍开坛子封口,自顾自地倒了一大海碗,赶紧把自己的碗也送了过来,疾声道:“你别光顾着自己喝,也给我来点儿啊。哟,这香味真带劲儿,都钻到我心里头去了。”

琸云笑眯眯地跟他倒了一碗酒,随口问:“怎么奉安也要打仗么?我看这里倒是挺平静的,不像要打仗的样子。”

老五对这个话题却很是敏感,并不回话,只笑笑道:“说不好,我们当兵的都是听上头的意思,上头一句话,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

琸云没想到他竟然还挺谨慎,不由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一出奉安便是大周地界,听说我们燕军已经到了韩城,我琢磨着你们上前线的可能性不大,倒是有可能被派去押送粮草。”

老五端着酒碗的手一顿,目光忽地犀利起来,眼睛半眯着朝琸云看了一眼,脸上立刻露出提防警戒的神色,声音也变得冷厉起来,“小兄弟你关心得未免多了些。”

“你什么意思?”吴元娘早就有些看他不顺眼,闻言立刻一拍桌子站起身,怒道:“难不成你还怀疑我们是奸细?也不打听打听本**是什么身份,吴申吴大将军就是我堂叔,阿云是燕王妃的义女,我们俩怎么可能是奸细!”

老五顿时傻了眼,倒不是被她们俩的身份给镇住了,而是显然没想到琸云也是个女扮男装的。他盯着琸云看了半晌,小声喃喃道:“果然是个姑娘,我就说嘛,哪有个后生生得比女娃子还好看的。我说你们这些小姑娘们不好好在家绣花跑出来干啥,这不是添乱吗?”

“你才添乱呢!”吴元娘高声喝道:“阿云的武功可厉害了,别看你这五大三粗的模样,可不一定打得过他。这样吧——”她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这样吧,等喝了酒,你就跟阿云比一场,若是你胜了,我们也就不说什么,反正你一个大男人赢了我们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你若是输了,那就带我们去军营。”

琸云没好气地喝道:“元娘别胡闹,军营又不是牛栏,你想去就能去的。”

老五也点头道:“那地儿可不能随便带你们进去,全是**大老爷们儿,没事儿光着膀子到处乱跑,你们两个小娘……小姑娘,怎么好随便进去。若是被人看出来了,我可担不起责。吴大将军发起火来可凶得很,少不得要打我几十板子。”

吴元娘却哼道:“怕什么,你不是校尉么,就说我们俩,不,再加上舒明,我们仨是你新收的侍卫,你还能让我们跟别人一道儿挤帐篷不成。老实说——”她眯起眼睛朝老五轻蔑地笑笑,“其实你根本就怕输对吧。”

老五最受不得激,闻言气得立刻跳起来,大喝道:“胡说,老子还能比不过一个女娃子。”

这丫头果然是想混进军营里玩一圈!琸云皱着眉头警告地瞥了吴元娘一眼,沉声朝老五回道:“邱大哥别跟她一般见识,军营重地怎么随意出入。”

老五却以为琸云故意激他,愈发地暴躁,一边挽袖子一边喝道:“少废话,咱们这就去比。老子就不信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在我面前称王称霸,一会儿输得太难看可别哭鼻子。”

“谁怕谁!”吴元娘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吼。自从上回痛痛快快地赢过徐雅宁之后,她对琸云有一种盲目的信心,虽说从未见识过琸云的武艺,但却从燕王世子口中不止一次地听说过她的“丰功伟绩”,故一点也不担心琸云会输,所以才这么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琸云朝老五笑笑,一把将吴元娘拉到一边的角落里,小声责问道:“元娘,我昨儿跟你说的话你通通都忘了不成?军营里岂是我们能去的,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你日后可要怎么办?”

吴元娘咬着唇半晌不说话,眼眶却开始泛红,沉默了半晌,才极小声地道:“阿云我问你,我便是这么回去了,还能像先前一样么?不说别的,我出来这么久,府里怎么会不走漏半点消息,许家恐怕早就要来退婚了。便是现在回了宜都,恐怕也就是被送到庵堂里过一辈子,倒不如趁着现在放肆地疯玩一场,日后的几十年里好歹还有些可以回忆的东西。”

琸云的心陡地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有些酸涩又有些无奈。其实她早就已经看出来了,自从找到吴元娘后,她便有些反常,以前虽然也胆大,却并不像现在这般冲动妄为、无法无天,原来她却是已经死了心,所以才要享受最后一段无拘无束的时光么。

琸云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傻了,大太太怎么舍得送你去庵堂。许家退婚又有什么打紧,大不了我们换一家,天下这么大,还怕找不到好男人么。”

吴元娘抹了把脸,将眼睛里悄悄渗出来的眼泪擦干,强笑道:“以为谁都有你这么幸运么,有贺均平那样死心塌地的人守着。你可不晓得宜都城里多少人对你又嫉又恨,若不是因为燕王妃收了你做义女,还不晓得多少人要上门去找你的麻烦。”

琸云嗤道:“我又不差,若不是燕王妃赐婚,我家的门槛恐怕都被那说亲的人给踏平了。”嘴里这么说,面上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甜蜜的笑意。

“你若是去找他,贺大少爷还不得高兴死了。”吴元娘又小声地怂恿道:“要不,咱们去韩城找他们?”

琸云立刻摇头,没好气地在吴元娘的脸上拍了拍,“你差不多就行了啊!”她若真追过去找贺均平,还不得被人给笑话死,以后一辈子都要被他压制住了。她才不干呢!再说,现在这边还有要事,那奸细老林还没逮出来,琸云怎么肯走。

回了座儿,琸云笑眯眯地朝老五道:“你要比什么?骑马?射箭?还是别的?若我赢了,下回你去押送粮草的时候顺便把我们带上,难得出来一趟,正好长一长见识。”

老五见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都快气疯了,端起桌上的酒碗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碗,罢了往桌上一拍,“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今儿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让你们晓得我邱老八的厉害!”

第七十六回

老五经不得激,酒都没喝完便呼呼喝喝地招呼着琸云去校场跟他比试,琸云这回没推脱,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出了酒馆。

才出门,老五忽地“诶——”了一声,略觉意外地朝前方刚刚从绸缎庄里出来的中年男人大声招呼道:“老林?真是你啊,啥时候出来的,早晓得你今儿也出来我就领了你一起了,老杨酒馆里全是好酒,你可真没口福。”

这就是老林?琸云不动声色地打量前方不远处的中年男人,他穿一身深蓝色的袄子,头上还戴着顶狐皮帽,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很是瘦削,眉目间是一派读书人的斯文样,倒真看不出是个奸细。

老林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着老五,慌乱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又立刻恢复了常态,笼着胳膊哆哆嗦嗦地走过来小声道:“想出来买件袄子,本以为立了春能暖和些,不想这几日反而愈发地凉下来,可冻得我直哆嗦。”

老五直笑,“你们这些读书人身子都差,不抗冻。现在这天气哪里冷了,换了在北边,那冬天才吓人呢……”他一开口就不停歇,啰啰嗦嗦地说了老半天,直到吴元娘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这才住了嘴,又问:“你买到了?”

老林摇头,“店里都是些鲜亮的颜色,我这一把年纪了哪里穿得出来,准备去别家再看看。”

老五笑道:“别啊,你现在又不算老,不得趁着而今还年轻赶紧穿得光鲜些,日后老了,才真正……”琸云晓得老五的性子,本就有些啰嗦,这会儿喝了酒,愈发地没个消停,遂借着去茅房的借口悄悄从老杨酒馆的后门溜了出来。

她朝后头巷子里瞅了几眼,果然瞥见几个脏兮兮的小叫花子,遂朝他们招了招手。那几个小叫花子相互使了个眼神,其中一个领头的一路小跑奔了过来,点头哈腰地问:“公子爷有事儿找我们?”

琸云从怀里掏出两锭碎银子,扔了一锭给他,道:“前头正街有个穿深蓝色衣裳,戴狐皮帽的中年男人,一会儿你们悄悄跟着,看他去过哪里,都见过些什么人,回头我再来找你们。”

那小叫花子立刻亮了眼睛,赶紧将银子贴身收好,拍着胸脯道:“公子爷请放心,包在我身上。”

“等等——”琸云又挥了挥手里另一锭明显大了许多的银子朝他道:“你们若是被他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那小叫花子嘿嘿笑道:“俺就说瞅见他一个人落单,所以想过去发一把财。不过公子爷您放心,我们办事最谨慎了,绝不会被人发现。”说话时,又悄悄伸出爪子来想要把那一锭银子也要过去,却被琸云躲开,“等你们有了消息再拿钱也不迟。”说罢,朝他笑笑,又折身进了酒馆。

待她再回来时,老五还拉着老林在喋喋不休,吴元娘根本就插不进话,又气又急,索性不理他们了,低着脑袋拉着舒明聊天。琸云上前去踢了老五一脚,毫不客气地问:“邱大哥,你到底走不走?是不是怕了?”

老五立刻跳起来,喝道:“谁怕谁!”尔后连告辞的话都没与老林说,跳着脚往校场冲。舒明皱着眉头略显意外地看了琸云一眼,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刚刚还隐忍沉着的琸云突然变得好斗起来。

老林果然没跟过来,他们一行四人浩浩荡荡地进了营地,老五把手一挥,大喝道:“弓箭拿来!老子要跟这小白脸比一场!”

营地里的士兵们立刻围过来看热闹,笑嘻嘻地朝琸云他们指指点点,小声议论道:“这小白脸长得还真不耐。”“胆子也忒大了,竟敢跟邱校尉比箭。”“说不定人家真有本事呢?”“啊呸,你看那细胳膊细腿儿的,手臂还没弓粗呢,那弓能拉开吗?”

他话刚落音,琸云已经接过弓轻轻松松地拉成了半月,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就消停了。

老五也睁大眼瞪着她,有些意外地道:“哟,还真看不出来,果然有两下子,难怪敢跟老子比。不过这射箭是射箭,准头最重要,刚会拉弓没用。一会儿就让你瞧瞧爷爷的本事,我可不是在吹牛,整个营地就属爷爷我最——”

“嗖——”地一声响,琸云根本就没正眼瞄准,随意地朝远处射了一箭,校场大门上挂着的灯笼“砰——”地掉了下来。众人齐齐地瞪大眼,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校场大门距离琸云所在的位子至少有一百多步远,便是换了老五,射中灯笼自然是没问题,可若要他只射中挂着灯笼的那根细线却也不易。老五被凉风一吹,身上的酒劲儿立刻就散了,不敢置信地摸了摸后脑勺,喃喃道:“格老子的,这小娘——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琸云面上一片闲适,歪过脑袋朝老五扬了扬下巴。老五抹了把脸,大声喝道:“小崽子们,今儿就让你们开一开眼界!”说罢,接过士兵手里的硬弓,微微用力,立刻将弓拉得满弦。四周围观的士兵纷纷叫好,尔后,他眼睛一眯,手一松,长箭呼啸而过,“嗖——”地一声,擦着灯笼的边儿飞了出去……

士兵们:“……”

吴元娘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舒明也忍俊不禁,琸云歪着脑袋看他,眼睛里不无得意。

老五顿时有些挂不住,狠狠拍了拍脸,有些不自在地道:“喝……喝高了,手……手有点抖。”说罢,又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小声道:“罢了罢了,你这小子的箭术厉害得很,不说我今儿喝了酒,便是没喝恐怕也不如。这一局算我输了,咱们去比骑马。”他这一认输,气势立刻就降了下来,什么爷爷、老子也不说了,老老实实地自称我,一旁的士兵们见他这副模样,很是有些担心。

“邱校尉,您今儿喝多了,要不,这骑马的事儿也等到明天?”有士兵好心地劝。

老五却不依,犟着脖子道:“别啊,不就是骑马嘛,我打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还没学会走路就先会骑马了,不说喝醉了,便是睡着了也照样能行。”一边说着,一边豪情万丈地走在了前头。

吴元娘小碎步跑到琸云身边耳语道:“阿云,把他给打趴下,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舒明摸着鼻子有些想笑,很努力地忍住了,小声地问:“一会儿邱校尉不会恼羞成怒吧。”他几乎已经认定了老五会输了,不止是他,就连方才围在四周,对老五信心百倍的士兵们也纷纷追过去劝他,“邱校尉,邱校尉,明天再来吧……”

老五不为所动,大步流星地往马厩方向走,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朝琸云大声吼,“姓方的小子你赶紧过来,莫不是怕了小爷了!”得,他才走了几步,就把方才惨败的事儿给忘了,又开始小爷长,老子短的直嚷嚷。

琸云笑眯眯地跟过去,一副亲切的姿态,“不过是随意切磋,何必这么认真呢。”

老五冷哼,“老子从来就不是随便的人!”

一众士兵:“……”

老五的骑术和身手都不错,以前在方头山的时候能排得上前三,只因上山得晚所以才排在后头,要真算起来,恐怕舒明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这么自信倒也是情有可原。只可惜,他遇着了琸云,更要命的是,他还喝醉了酒。

不过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琸云也不想让他输得太难看,第二局**手下留情,便比了个平局。本以为他就此罢手了,不想老五竟愈发地来了兴致,激动地还要来第三局。

“我们来比试下拳脚功夫。”老五挥了挥他的大拳头,脸上露出不甘的神色,眼睛在琸云纤细的胳膊上瞟了一眼,显得信心十足,“你放心,我下手很有分寸,点到即止,定不会让你受伤。”

吴元娘到底不曾亲眼见过琸云的武艺,心里头多少有些没底,但舒明却是见过她杀人时的狠辣手段的,闻言脸上立刻露出看好戏的神色,转过脑袋笑眯眯地看着老五,很是亲切地道:“邱校尉真是客气。”

老五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嗓门耳语道:“不然呢?你不是说这女娃子是燕王妃的义女,我要真把她给弄伤了,回头怎么交得了差。对了,她们怎么到奉安来了?这里可不是她们这些大**们待的地方。”

舒明也不晓得怎么回他,淡淡道:“邱校尉先胜出了再关心这个吧。”

老五“嗤——”了一声,斜着眼睛瞪他,“你小子不会以为爷爷我会输吧。”

舒明笑,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老五顿时就暴躁了,当下跳出来拉开架子朝琸云招手,道:“看你是个小姑……小我几岁,让你两招。”

琸云很谦虚地朝他笑,一脸的诚惶诚恐,“那就多谢邱校尉手下留情了。”话刚说完,纤腰一拧,竟抬脚朝他踢去,老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立刻跳开,却终究有些躲避不及,左肩被琸云足尖一点,竟似被打得脱了臼一般火辣辣地疼。

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别看人家小姑娘生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可不是好欺负的,就她这利索精准的身手,恐怕整个军营也找不出几个来。

老五的酒这回全给醒了,脸上一沉,后退几步先避开琸云的接连攻势,不想这一退便没有了再进攻的机会,琸云虽是女子,但力气却不小,每一招袭来都虎虎生威,而且动作比男子还要灵巧变化,这让老五很是吃不消。这在外人看来,倒有一种他被琸云压着猛打的感觉。

就连老五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对自己的武艺一向很有信心,整个营地里能胜过他的没两个,但就算对上营地里最厉害的士兵,他也没有这么吃力过。

其实琸云并没有大家所看到的那般勇猛,若真论起武艺,她也不一定就真比老五高超到哪里去,却是沾了上辈子的便宜。对老五来说,琸云是遂不提防、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但琸云来说,老五那些招数却是见过不晓得多少回了,自然晓得该用什么法子来应对。故这么匆匆地一交手,老五就被压着打,场面几乎不忍直视。

琸云下手有轻重,笑眯眯地在老五肩膀和腿上敲了几下后,他终于老实认输了,心里头却又难免有些憋屈。他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跟人打得这么不痛快,仿佛手脚都上了镣铐,根本施展不开,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吴元娘见琸云又赢了,顿时得意起来,蹦蹦跳跳地冲上前大声喝道:“嘿,大个子,你可别忘了事先答应过的话?”

老五眨巴眨巴眼,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小声道:“啥?说啥了,哎呀我都不记得了。”

吴元娘见他要抵赖,气得脸都红了,拉着琸云的胳膊大声道:“阿云,你看他说话不算话。这人怎么这样啊!”

琸云笑道:“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营地校场么?”

“这哪能一样!”吴元娘急得直跺脚,凑到琸云耳边咬牙切齿地道:“阿云,你果真甘心么?无论文韬武略,你样样比人强,偏偏只因是个女儿身就被拘在小院子里头,日后相夫教子,一辈子蹉跎时光?我不甘心——”

吴元娘的脸上隐隐露出些异样的光辉,眼睛闪闪发亮,“我自幼就听着堂叔征战沙场的故事长大,那时候便想着终有一天能走出宜都去外头看一看,甚至也能像堂叔一样立下军功,可是,无论是我父母,还是亲友,甚至最疼爱我的姑姑,她们没有一个人觉得我的想法是对的,甚至觉得我疯了,所以才赶紧给我找了门亲事想让我嫁过去收收心。可是,我不想嫁。我只要一想到以后几十年的人生全都在狭窄的后院渡过就觉得不寒而栗,生儿育女,伺候公婆,与小妾拈酸吃醋,跟妯娌明争暗斗……太可怕了。”

琸云安静下来,舒明也不说话了,默默地看着吴元娘,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似的。

老实说,跟着吴元娘这几天下来,琸云有时候也会有些不耐烦,觉得这姑娘实在太能惹事儿了,又不讲道理,完全就是个被宠坏的骄纵大**。直到现在听了她这番诉说,琸云才惊觉其实她内心竟有这般不同凡俗的想法。

“阿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些念头太惊世骇俗了?”吴元娘叹了口气,脸色愈发地晦暗,但眼睛里却有一种不服输的顽劲儿,这让她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夺目。

琸云忽然觉得心里一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酸涩缓缓涌上来。女人本就不易,虽说吴元娘又冲动又暴躁还不讲道理,甚至整天惹是生非,可是琸云却怎么也对她讨厌不起来,仔细想想,其实就是因为她身上有那种一往无前精神,这让琸云不可避免地想起她的上辈子。

第七十七回

回去的时候,琸云找了个借口离开,去老杨酒馆寻那个小叫花子。才进巷子口,那小叫花子就颠颠儿地跑了过来,笑眯眯地朝她欠了欠身,小声道:“公子爷您可来了,小的等了您好久了。”

琸云问一见他这模样便晓得他定是打探到了什么,遂慷慨地从兜里掏出银子来,挥挥手问:“你且说说看?”

那小叫花子倒也不急着要钱,笑嘻嘻地回道:“小的依着你的话,一路悄悄跟在那人身后,那人先是在街上溜达了一圈,一直东张西望的很是谨慎,后来没瞅见人,便悄悄去了谷仓巷里的徐寡妇家,在屋里待了有近两个时辰才出来。等他走后,小的又悄悄我打听,才晓得那人每个月总要去几回,徐寡妇家还有个儿子,今年三岁,相貌跟那人很是相似,十有j□j就是他的种。”

那老林竟在外头金屋藏娇?琸云摸了摸下巴,不由得乐了,很是爽快地将手里的银子扔给小叫花子,罢了又吩咐道:“你最近给我死死盯着那个男人,他去过什么地方,跟什么人说过话,都仔细记下来。还有老杨酒馆边儿上那家成衣铺子里的伙计也都给我打听清楚,注意别让人发现。”

小叫花子拍着胸脯应道:“公子爷您就放心吧,我小山豹在奉安城可是有身份的人,绝误不了您的事儿。”

琸云见这小鬼虽是邋遢,一双眼睛却甚是机灵,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来,想了想,又问:“你一个男孩子,有胳膊有腿,怎么不去寻个好营生。便是现在活儿不好找,去投军也是条路,你若是有意,我倒是可以帮忙。”

小山豹闻言立刻摇头,连声道:“多谢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家里头还有幼妹,可不能撇下她去投军。”说罢,又朝琸云行了礼,转过身一溜烟地跑远了。

琸云回了舒府,吴元娘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去军营,舒明皱着眉头在门口看着,脸上绷得紧紧的,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见琸云进院,目光飞快地落到她身上,回头瞥了吴元娘一眼,悄悄退了出来。

“方姑娘果真要去营地吗?”舒明将琸云唤出院子,待四下无人了,这才低声问。

琸云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回他的话。舒明见她面有难色,立刻明白了什么,坦然地笑了笑,道:“你们两个女孩子,虽说营地里有邱校尉帮衬着,但难免有些不便,不如我也跟过去吧,便是帮不上什么忙,好歹还能遮掩下。”

琸云挑眉看他,舒明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咧嘴朝琸云笑,一副热情又单纯的模样。琸云也笑,若有所指地朝他看了两眼,过了好一阵才缓缓点头,“嗯,好。”

舒明立刻松了一口气。

琸云在想方设法地要把老林这个奸细逮出来,老五则忙着接手新到的粮草,一时之间腾不出空儿来安置琸云她们,引得吴元娘很是着急,好几次恨不得冲进营地寻老五理论,都被舒明给拦了。

“人家可是在忙正事儿,邱校尉哪有时间理我们。若是这般大刺刺地闯过去,不是旁人要怎么看我们,邱校尉日后在营地里也不好做。”舒明苦口婆心地劝吴元娘。琸云则悄悄地打量他们俩,见吴元娘虽有不悦,但却老老实实地蹲在府里头没去寻老五闹,心里头不由得又是一阵好笑。舒明这小子,却也有几分本事。

又过了两日,舒府的门房过来寻琸云禀报说有人求见。琸云满腹狐疑地出来一看,竟是小山豹,不由得一阵惊讶,拽着他到墙边僻静处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来找我有事?”

小山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眨了眨眼睛小声回道:“我不是瞧见您跟舒家大公子走一起了么?”

得了,这狡猾的小子十有j□j是偷偷跟踪她。琸云一时哭笑不得,同时又暗暗称奇,她自认为自己很是警觉,没想到竟然会被这小鬼跟踪却不自知,这小山豹的确有几分本事。琸云并不打算追究这个,只好奇地问他:“你特特地来舒府找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山豹脸色一沉,郑重地点头,沉声道:“公子爷不是让我去跟踪那个林三爷?这几天我一直守在军营门口,一瞅见他便偷偷跟着,结果被我瞧见他去了东门上的彭家酒庄,买了满满一车酒拖回了营地。”

琸云挑眉,略有不解。燕军军纪虽严,却也只禁止战前饮酒,平日里却并无约束,老林买酒并不算什么大事。

见琸云面色如常,小山豹又压低了嗓门,愈发地显得神秘又紧张,“公子爷您不晓得,那个林三爷我们以前也常见,他老去庆云面馆吃饭,可从来不见他喝酒。所以今儿一见,我就觉得不对头,遂假装不慎跌了一脚,撞到了他的马车上,您猜怎么着?”

琸云眉头一跳,立刻猜到了点什么,低声问:“里头装的不是酒?”

小山豹点头,“大多是酒,压在底下的那几坛子估计全是火油。我这鼻子属狗了,便是隔了层坛子也闻得真切。那林三爷恐怕没安什么好心!谁不晓得咱们奉安军营接的都是押粮的差事,他整几坛子火油进去,还能有什么好事儿。”说到此处,小山豹的脸上也难免露出愤恨之色,显然他也猜到那老林身份不对头。

老五将将才接了一大笔粮草,那林老三便弄了几坛子火油进营地,不用想也晓得他的打算。若果真被他得逞了,不说老五要被责罚,燕军势必大受打击。想到此处,琸云赶紧跟舒明招呼了一声,立刻牵马准备去营地。

因怕吴元娘没轻没重地打草惊蛇,这回他们怎么也不肯带她出来,气得吴元娘险些动手,结果被舒明生气地说了两句,气呼呼地回房间哭去了。二人顾不得她,牵了马便去了军营寻老五说话。

许是因粮草都已押运到此的缘故,营里比平日里要戒严,虽说守门的士兵认得琸云和舒明,却不敢贸然放他们进去,派了人去禀告老五,过了好一会儿,才瞧见老五风风火火地冲过来,远远地就大声道:“你们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这里忙着呢,可没工夫招呼你们俩。”

琸云沉着脸看他,低声道:“我有要事与你说。”

虽说她有许多年不曾做过土匪头子了,可这会儿忽地把脸一板,还真有那么点威严的气势,老五被她看得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不知怎地背脊上竟有些发凉,愣了一下,赶紧招呼着士兵放行。

待琸云与舒明进了营地,老五这才摸了摸后脑勺,一脸不解地摇头嘟囔道:“真是奇了怪了,不过是个姑娘家,我怕什么怕。”说着话,愈发不自在地跟在了她们身后。

一行人进了老五的营帐,琸云又招呼帐中士兵退了出去,罢了才开门见山地说起林老三的事。

“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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