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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圣张良-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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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王,如今当了皇上了,还不请大家喝酒吗?”

    “对,当皇上了什么没有?”

    “让我们今天来个一醉方休!”

    “皇上可别小家子气!”

    南宫里一遍喧嚷,文臣读过书,多少有些礼节,大多缄口不言。只有武将们仗着自己有战功,好些人是皇上的故旧,便扯着大嗓门起哄。

    刘邦感到有些难堪,他忍受不了这帮家伙的瞎嚷嚷。如今已不是起事之初,边洗脚边会见来访者的时候了。但他又不好发火,打天下全靠了这帮人,不能一当皇上就翻脸,更何况如今本身还没有一个规矩,能怪得他们吗?

    刘邦脸色红了一阵又白了一阵,还是传旨摆酒。很快酒便端了上来,这洛阳南宫真象一个小酒馆了。大家敞开喉咙喝着酒,似乎忘却了这是皇上在召见群臣。

    刘邦让他们先喝个痛快再说,反正现在已没有仗打了,放纵他们一回也没啥,难得这么高兴。

    一位喝得满脸通红的武将站起来说:“大王……呵呵,陛下、陛下……你叫大家来,不、不是要发话吗?现在就讲吧!”

    刘邦说:“好吧!大家边喝酒边听着,今天把大家召集到南宫来,要大家议一议,朕已登基多日,一国之君不能没有国都,这国都究竟定在哪里好,朕还一时拿不定主意,想听听大家怎么说!”

    皇上一发话,下面就象开了锅一般议论开来。

    有的说:“还是回咸阳去吧,那里保险!”

    有的说:“咸阳的宫殿全让项羽一把火烧光了,还回去干什么?”

    樊哙站了起来,扯着大嗓门说道:“嘿,陛下,依我老樊说,干脆就把这国都定在洛阳算了,这里居天下之中,离我们的家乡又近,何必要跑到关中去!大家说对不对?”

    很多人都七嘴八舌地表示赞同,看来赞成定都洛阳的人还相当多。一位文官站了起来,振振有辞地说:

    “陛下,臣以为洛阳不仅居天下之中,还是周代古都。周的旧都在丰、镐,周公时就开始营建东都洛邑,将它作为控制东方的政治、军事重镇。后来周幽王被犬戎杀于骊山之下,周平王就东迁洛邑,以此重建东周。所以陛下还是建都洛阳的好!”

    毕竟是读书人,有理有据,说得头头是道。

    又是一阵叫好声,显然已经占了压倒的优势。

    看来刘邦有些想把都城定在洛阳了,但心里还是感到有些不踏实,他突然大声问道:“子房来了吗?”

    陈平起身禀道:“张良近来已称病不出,谢绝交游,据说在学导引吐纳之术,不甚食谷。”

    这番介绍引起了一遍议论声,有些人干脆嘲笑他不会享福。

    刘邦大笑道:“啊,莫非子房要成仙了么?哈哈哈哈……”

    正在这时,虞将军入殿,报称陇西有一戍卒姓娄名敬,在殿外求见,要亲自向陛下陈述定都的意见。

    群臣哗然了。

    “一个戍卒公然从陇西跑到中原来见皇上,真是怪事一件!”

    “戍卒有什么资格见皇上?”

    “他懂什么定都的大事?”

    “叫他滚吧,哪有他插嘴的余地!”

    大家突然间静了下来,一致望着刘邦,看皇上怎么发话,毕竟只有他才有资格最后定夺。

    这刘邦自有他的优点,他从来看人不分贵贱,只要有才他都愿重用,因此他倒没有认为戍卒就不能见皇上,再加上他正想听听对于定都的看法,因此便欣然准予娄敬进谒。

    传话出去,大臣们都引颈而望,想见见这位出身贱微的戍卒,究竟有何超人见识。其实在座的文臣武将,除少数是六国破落贵族的后代,其中多数都是戍卒和服役的工匠等平民百姓。人往往就是这样,卑贱者贵族化以后,最鄙视卑贱者。

    正在这时娄敬身穿褐衣,足登草履,面色清癯,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向皇上行过君臣大礼之后,声音宏亮地说道:

    “臣为陇西戍年,出身卑微,蒙陛下不弃,南宫召见!”

    刘邦说:“朕正召集群臣,商议定都大事,不知你有何高见?”

    “皇上想定都何处呢?”

    刘邦说:“大家都以为还是洛阳好。”

    娄敬侃侃而谈:“不错,洛阳是周代古都,但是今天与当年周定都洛邑已有所不同了。陛下起丰沛,卷蜀汉,定三秦,然后楚汉逐鹿中原,大战七十次,小战四十次,疮痍满目,民不聊生,在这样一片无险可守,荒芜贫瘠的土地上,能建立起一座坚不可摧的都城么?相反请陛下想想,关中之地,负山带河,野沃民富,凭险可守,所以三秦大地素称天府,号为雄国。陛下莫如移都关中,如果山东有乱,可立即筹兵百万,出关东击,背靠关中,无后顾之忧,这般进退自如,就可以免于身陷重围了。”

    刘邦在中原,几度身陷重围,吃够了身陷困境的苦头。同时,他尝到了据险坚守的甜头,特别是楚汉相争时,若无关中的后盾,若不听张良的劝告,据险固守,才拖得项羽断粮自溃。娄敬的话句句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不禁露出笑容来。然而究竟定都何处,他心中仍是七上八下,一时难以定得下来,因此他宣布退朝。

    散朝以后,那批不愿入关中的山东籍的朝臣,又跑来对他说,陛下千万入不得关,你想想周朝定都洛邑,延续了好几百年,而秦朝定都关中,二世就灭亡了,难道能说与定都毫无关系?

    有的还对刘邦说,那位陇西戍卒说什么洛阳无险可守,纯属一派胡言!洛阳背靠河水,南向洛水,而且西有崤邑,东有成皋,背靠敖仓,四周都有天然屏障,还有充足的粮食,这难道不是个定都的好地方么?

    那夜,刘邦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走出了洛阳南宫,信步来至骊山脚下,只见昔日辉煌的百里秦宫,被项羽的一把大火,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要是不被烧毁的话,如今不正是他作为新的主人,主宰着这里么?

    醒来之后,自己也觉得好笑,我怎么由洛阳南宫,一步就走到骊山脚下了呢?这定都举棋不定,真弄得来梦牵魂绕啊!

    天明之后,还是去找张良谈谈,好长一段时间他称病不出,究竟病得怎么样了呢?也顺便和他商议一下定都的问题。

    第二天吃过早饭,刘邦乘舆驾出洛阳西门,来到洛水之滨一处人烟稀少松林茂密的山岗下,下车之后他只带了少数随员,缓步登上山岗,只见丛林中一座简朴的院落安宁静谧、远离闹市。

    何肩一见皇上驾到,慌忙前来迎驾,并禀报皇上说,张良正在林中静坐,请皇上进屋暂息,他立刻去请他回来。

    刘邦今日偶然脱离群臣的包围,摆脱扰攘纷争,来到这么一个清静去处,顿时感到风清尘静,肺腑清新,透体松爽,难得这般闲适。便对何肩说:

    “别惊动子房,你们谁也别跟着我,让我随便走走!”

    说完,他宽衣向林间信步走去。

    刘邦沿着曲折幽静的小道漫步,二月的春风拂面,使人沉醉。松枝新绿,鲜嫩清翠,赏心悦目。鸟鸣山幽,清泉叮咚,象进入一片神仙世界。

    在松林尽头的山岩边,磐石伏卧,远远望见洛水在山下流过,日夜不息。

    刘邦站在林边,只见张良盘腿坐在磐石上,双手护膝,抬起头来静静地眺望着滔滔洛水,一动也不动。不时微风吹过,卷动衣袖,只有鸟儿在他的头上飞动。

    他身旁一边放着一只小小的炉子,上面放着一只陶罐正在煎药,飘出缕缕白烟,散发出阵阵药香。另一边放着一卷竹简,是庄子的《逍遥游》。

    他的面前放着一张古筝。只见张良静坐片刻之后,伸出手来拨弄琴弦,几个铿锵浑厚、深沉圆润的琴声,从琴弦间蹦出,飘荡在山岩林丛间。

    “好一派仙风道气呀!哈哈哈哈……”

    张良一惊,赶紧回过身来,一见是刘邦急忙起身相迎:“啊,陛下驾到,怎么不早些派人告知!”

    刘邦无所谓地说:“不妨事,不妨事!今天就把君臣之礼免了吧,不拘礼节随便谈谈,这些日子在南宫也憋得心烦!”

    张良说:“陛下征战多年,鞍马劳顿,如今天下初定,还是应当注意身体的调养才是。”

    刘邦不拘礼仪地往一块磐石上一坐,问道:“子房近来杜门谢客,称病不出,不知病体如何,朕始终放心不下。”

    张良说:“我这是老毛病了,近些年一直是体弱多病,所以前次在谷城时便对陛下恳请,让我告老还乡。”

    刘邦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的妻儿不是还在下邳么?如今已不再打仗了,怎么不派何肩去将他们接来?”

    “感谢陛下关照,我还是想等陛下定都之后,告病还乡算了!”张良说。

    “那怎么行呢?我虽然登基才数日,已经体会到治国不比打天下容易。就拿定都来说吧,这些日子就弄得我焦头烂额,举棋不定!”

    刘邦把昨日在南宫召集群臣商议定都的事说了说,又把娄敬的进言介绍一番。

    开始张良不以为然的随便听着,一说到娄敬的进言,引起了他格外的关注。他满有兴趣地听完之后,颇为惊讶地问道:“我怎么没有听说这么一个人?”

    “此人是陇西戍卒,褐衣草履前来见我,许多群臣竭力反对,但我还是十分高兴地召见了他。”

    “好!陛下能不问贵贱,唯才是举,这是国家之幸!”

    “那么,子房以为娄敬之言如何呢?”

    张良赞许地说:“很好,昨日的定都议论中,只有娄敬之言乃是真知灼见,其余的都是庸人之见!”

    刘邦高兴地问道:“难道子房也同意定都关中?”

    “当然!”张良肯定地说。

    “子房能详细地说说你的看法么?”

    “可以。”张良饮下了一口煎好的药说道,“洛阳虽然也有他们所说的险阻,但他周围的地区太狭小,只不过数百里,土地又十分瘠薄,尤其是他四面受敌,这里不是用武之地!”

    刘邦多年来转战中原,对此是深有体会的,因此他极表赞同。他内心深处,还隐藏着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他深知他与那几位诸侯,迟早还会有一番较量的。如果定都洛阳,他感到根基不稳,难以立足于不败之地。因此,张良说的“这里不是用武之地”,深深地打动了他,触及到了他的心病。

    “这样看来还是定都关中的好!”刘邦说。

    “当然!”张良说,“关中左有崤函,右有陇蜀,再加上沃野千里,南边有富饶的巴蜀,北边有养育肥马的胡地。靠着三百里的险阻可以固守,独以一面向东控制着诸侯。如果诸侯安定,就可以由河水与渭水调集天下的物资供给京师;如果诸侯有变,便可顺流而下,有充足的物资可以供给前方。关中真正算得上是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娄敬确实说得很有道理呀!”

    张良的一番分析,决非泛泛而论,他站在刘邦如何控制诸侯的战略高度,高屋建瓴、居高临下,立足于控制全局。刘邦心里明白,就是那批上书劝他称帝的诸侯,随时随地都在觊觎着他的王位,令他寝食难安的又岂止一个韩信?而且除诸侯之外还有北方的匈奴,难道他真正可以休战罢兵,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吗?因此,定都必须与未来兴亡攸关的大事联系起来考虑,从立国的根本,基业的永存这一点来考虑。经张良这么一点拨,他心中的一盏灯亮了。

    从这一刻起,他的头脑变得更加清醒了,别以为自己当了皇帝,仗还是随时都可能打的。

    他感慨万千地说:“子房,你千万不能离我而去呀!现在哪里是归隐的时候!”

    这时,何肩前来问张良,给不给皇上备膳?

    张良当着刘邦的面坦率地说:“还是请陛下回南宫用膳吧,我因服药和习导引之术,已经很少食谷物了。”

    刘邦惊得瞪大了眼睛:“那、那你吃些什么东西?”

    张良笑而不答。稍停半开玩笑地说:“要是陛下在我这里吃饭,有个什么意外,我担待得起吗?”

    刘邦起驾回宫去了。

    他终于下定决心定都关中,很快便率领群臣起驾西迁。离洛阳西去,从函谷关进入关中,这是秦始皇时便修筑的一条宽阔的驰道,走起来是十分方便的。

    自从刘邦从汉中杀出,重新占领关中,然后东出与项羽逐鹿中原,他的实际都城一直都在咸阳东北渭水北边的栎阳,萧何一直在为他坐镇这个大本营。前方战事再忙,他都要不时抽短时间回栎阳看看。生怕萧何有什么异动,那就真会弄得他有家难奔。现在决定定都关中长安,实际上还是只有暂住栎阳,作为临时首都。

    萧何听说定都关中,当然特别高兴。闻报皇上已起驾西迁,他一面在栎阳为皇上准备临时的行宫,一方面派人在骊山之西、渭水之南的潏水与浐水之间营造新的宫殿,这就是后来汉帝国的国都长安。

    刘邦一到栎阳就吩咐萧何,为张良在城外寻找一个清幽静谧的处所让他静养。张良住进栎阳城外的这所居室,环境幽雅,不亚于洛水边的那个地方,他自己也颇为满意。

    出乎张良意料的是,他刚住下才半月,淑子和不疑、辟疆就从下都来到了栎阳。张良问她母子是怎么来的?淑子告诉他,是皇上专门派人去把她们接来的。

    张良知道,自己不可能归隐了

第26章 封仇息怨

    一个被刘邦恨得咬牙切齿,多次寻找机会要杀掉的人,却意外的获得封侯。张良妙计安天下,使不满者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自打侯会游说项羽放还太公、吕后以后,刘邦就立即派人将太公、吕后从军中送入关中,安置在栎阳。因为当时刘项之争,胜败均在瞬息之间,险象环生,命运难测。尤其是他不愿看见吕后,成天幽灵般的转游在自己身旁,弄得戚夫人成天深锁双眉。

    刘邦定都关中,从洛阳回到栎阳以后,每隔五日就要去朝拜太公一次。一天,刘邦刚来到太公门口,太公却不象往日那般端坐在堂上,接受儿子的叩拜。只见老态龙钟的老父拿着一把扫帚,诚惶诚恐地在为他清扫道路,而且恭敬地只顾往后倒退。

    刘邦大惊,赶忙上前夺过太公手中的扫帚,扶他到堂上就坐。他心中感到极不是滋味,脸上一阵火辣辣地发烧。他愤怒地把家令传来,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家令见过皇上,不但没有一点惊慌,而且还振振有辞地说:

    “俗话说,天无二日,地无二王。皇帝虽然也是人子,但却是至高无上的人主。太公虽然是父亲,但却是人臣。怎么能够教人主去朝拜人臣呢?这样皇上还有什么权威可谈呢?因此,是小臣恳求太公劝阻陛下前来朝拜太公的。”

    太公也说:“确实是这样,皇帝是天下的人主,怎能为了我而乱了天下的法规呢?”

    这一番话说得刘邦哑口无言,他打心眼里不得不承认,家令是对的。

    刘邦也觉得自己已在汜水之阳登基为帝,太公却至今没有一个封号,于是他决定选择一个吉日,尊太公为太上皇。

    在这之前,田肯曾经向他上书建议过,请他分封同宗子弟为王。于是刘邦便将过去的东阳郡、彰郡、吴郡等淮东五十三县,封堂兄刘贾为荆王。将云门、雁门、代郡五十县,封宜信侯刘喜为代王。将杨郡、薛郡、郯郡等淮西三十六县,封与少弟文信君刘交为楚王。又将胶东、胶西、临淄、济白、博阳、城阳等齐地七十三县,封与长子刘肥为齐王。并以曹参为相,确保北方的稳定,把韩信交出的这块地盘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知为什么缘故,刘邦还有一个哥哥的儿子刘信,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得到封赏。前几天刘信沉不住气了,跑到祖父面前抱怨了一通,让祖父问当了皇帝的叔父,是不是把他给忘记了,或者其中还有什么别的缘故?

    刘邦坐下问安后,太公几次欲言又止,刘邦便问:“太公有什么吩咐,就请讲吧!”

    太公说:“前些日子,刘贾、刘喜、刘交诸子和长孙刘肥陛下都已封赏,唯独陛下的侄子刘信不见封赏,是不是陛下日理万机,将这件事忘怀了?”

    刘邦沉默了一会,摇摇头说:“朕并没有忘记,只是觉得……”

    他始终忘不了一件儿时的小事。

    还是孩提时代,他叫刘季,也就是老三。在民间有句俗话叫做“么房出老辈子”,一个大家庭中,婆婆和儿媳同时生孩子的现象是很普遍的,因此小叔叔和侄儿之间的年龄悬殊并不是很大的。

    有一次,他和侄子正在院子里玩得满头大汗,只见嫂子端了一碗刚熬好的汤出来,把侄子叫了过去,抱进自己的怀里,一勺一勺地吹着让侄儿喝下。

    当时他也正饿极了,馋得直咽唾沫。那热腾腾的汤,飘来一阵阵诱人的香味。他多想嫂子叫他一声,让他也过去尝一口。可是狠心的嫂子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顾一勺一勺地喂着刘信,一直到把一碗汤喝得见了底,才拍着她儿子的屁股说:

    “滚,快跟三叔玩去!”

    这一羹之怨,竟令他嫉恨终生,所以他迟迟不封侄儿刘信,以报这一羹之仇。

    恩恩怨怨,在骨肉同胞中尚且如此,在君臣之间就更加缠夹不清了。

    记得还在洛阳南宫时,刘邦正与张良漫步在复道中,这复道是连接宫中楼阁与楼阁之间的空中通道,通过复道的窗檑,可以望见宫中以及洛水之滨的景色。

    刘邦与张良凭窗眺望,只见南宫的重重殿宇楼阁,画栋雕梁,宏伟壮观。河水北流,洛水东去,这里倒不失古都气派。

    刘邦看见有三三两两的臣子,聚在一起,在悄悄谈论着什么。

    他开初并不以为然,只是好奇地随便问问:“这些人聚在一起在谈论什么?”

    张良唾口而出:“这是在谋反!”

    刘邦以为张良是在开玩笑:“这些臣下会谋反吗?不至于吧!”

    他头脑中的谋反,总得要统兵几十万如韩信、彭越之流。如果说他们要谋反还令人可信,而这些小小的将吏们,他们怎么会谋反呢?他们有这个胆量吗?

    刘邦并不知道,目前文武朝臣们心浮气躁,形势十分严峻。

    “我不是开玩笑的,真的不骗陛下,他们确实在谋反。”

    刘邦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这怎么可能呢?”

    张良说:“怎么不可能呢?请陛下想想,陛下以一位布衣的身份和大家一同起事,如今陛下已经取得了天下,地位已经与往昔不一样了。陛下手中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对于过去的亲朋好友,你可以给予大封大赏;对于从前你不满的怨恨的人,你却可以诛杀冷遇,怎么令人不畏惧和猜疑呢?何况城邑和土地只有那么些,立有战功的人又是那么多,能分封得完吗?有的人恐怕不但得不到封赏,还可能因为过失与私怨而被杀掉,他们能不人心浮动、相聚谋反吗?”

    这时刘邦才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已无心再在复道中观山望水,由张良陪同他走到下榻之处。张良正准备告辞,刘邦把他留了下来。

    “子房,这又如何是好呢?”

    刘邦深知失去人心的严重性。虽然他已成为天下人主,国之利器掌握在他的手里,他完全可以为所欲为。但是,权柄愈大,愈是不可随便玩弄的。项羽由天下无敌到乌江自刎,不是失去人心变成孤家寡人的结果么?

    “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张良说。

    “有何立竿见影的办法?”刘邦问。

    张良想了想,突然反问道:“陛下的臣子当中,你最恨的是谁?”

    刘邦脱口而出:“当然是雍齿!”

    张良笑了:“陛下至今还不忘他占据丰邑降魏的事么?”

    “当然,”刘邦说,“我没有杀他就算不错了!你问这干什么?”

    “陛下可以先封雍齿。”

    “难道他还成了立头功的人了?”

    “不是这个意思。在陛下封赏了无可争议的大功臣之后,可以先封雍齿。于是那些人心浮动者就会说,连陛下最恨的雍齿都封了侯,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邦点了点头说:“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他觉得这样做可能是个好办法,但毕竟在感情上和心理上承受不了。

    张良告辞了。恩恩怨怨在君臣中尚且如此复杂,在敌我双方的关系中,就更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了。

    张良刚出宫,又被刘邦派人追出来请了回去。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本来请子房来,还有一个极重要的事,由于谈起谋反的事来,一急就反而忘记了!”

    刘邦摒退左右与张良密谈。

    “最近,我得到非常可靠的消息,钟离昧确实在韩信那里。由此使我想起了一个令人堪忧的问题。项羽虽然乌江自刎,楚军虽然已全军覆没,但楚那么多的士兵溃散了,那么多的将军逃亡了,还有不少人投降到我的名下。过去有句民谚叫: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确实令人堪忧呀!当初为了削弱韩信的兵权,改封齐王为楚王,但却没有考虑了,韩信到楚去当王,不正如鱼得水吗?子房想到了这一点没有?”

    “陛下忧虑得极是!”张良回答说,“如今楚虽亡,陛下一定要让过去楚国的臣民人心安定,切勿让他们感到惶惶不可终日,无路可走就要生变,陛下在谷城祭奠项王,就是极好的安抚人心的举措!”

    “昨夜夏侯婴悄悄来见我,秘密地告诉了我一个消息,鲁地豪杰朱家来到洛阳去拜见滕公,为季布说情。”

    张良倒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完全可以充分利用它。

    “季布倒是个禀性忠直之人,虽然睢水兵败时,他曾追杀过陛下,然而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时他身为楚将,能不为楚尽忠吗?如果今天陛下不肯赦免他,给他一条活路,那他就只有跑到南粤去,投奔敌国,为那些想和陛下作对的人效力,这不又多了一个隐患吗?”

    “我也想赦免季布,那么子房是否认为,钟离昧也该一同赦免?”

    “我以为还是缓一步为好,”张良说,“赦免季布之后,肯定有不少藏匿民间的楚将前来谢罪。这时,如果钟离昧肯露面,说明韩信并不想和他谋反作乱;如仍然藏匿不出,就说明他与韩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样,一下子把刘邦点醒了。

    没过多久,皇上就颁布召书赦免了季布,季布也很快就前来谢罪,被授官郎中。

    结果钟离昧没有露面,露面的倒是另一个人,这就是季布同母异父的兄弟丁公。他也同是楚将,但他与季布恰恰相反,他不是有仇于刘邦,而是有恩于刘邦。那是刘邦败走彭城的日子,丁公在追杀刘邦时,没有逼之太急,而是有意放了他一马。但刘邦称帝后他没有前去请赏,因为他毕竟是败军之将,怕赏未曾得到,刘邦反以怨报德,白丢了一颗脑袋。

    这次他听说曾结怨于刘邦,而皇上索之甚急的兄长季布,也得到了赦免,并被封为郎中时,他再也沉不住气了。于是他整理好行装,急匆匆地赶到了洛阳,来到南宫奏请面见皇上。

    正碰上刘邦上朝议事,刘邦一听说是丁公,知道这位楚将曾放过他一马,心里不禁为之一震,想起张良的献策灵机一动,不正可以借丁公之头,以平息楚臣的积怨么?于是他叫传丁公上殿。

    这位丁公正春风得意地走上殿来,没想到刘邦一见他便勃然变色,大声喝道:“给我绑了!”

    丁公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皇上认错了人,便大声喊道:“陛下,我是在彭城救过陛下的丁公!”

    刘邦拍案怒斥道:“朕知道你是丁公!你身为楚臣,不为楚效忠,反而卖楚,就正是你这样的人,才使霸王失去天下的。这种人留着有什么益处?推出去斩了,并诏告天下,不得效法此人!”

    可笑丁公,死得不明不白,成了皇上稳定人心的牺牲品。

    这对同母异父的兄弟来说,一思一怨却相反一斩一封的消息,传遍天下。确实把项羽过去十万将尉、士卒和大臣心中难平的怒火浇灭了。

    这就是策略的力量。

    季布与丁公奇异的一封一斩,传到雍齿的耳里,他更加睡不着觉了,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没想到最终还是未能逃出这位儿时哥们儿的手心。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受封赏,只求能保住老命就算万幸了。如今,皇上开始封赏了,一方面分封功臣,一方面就开始诛杀仇怨。他知道自己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他更明白刘邦不是一般厌恶他,而是对他深恶痛绝,恨之入骨,岂肯轻饶他,也必定要置之死地而后快。因此,近日他已是心如死灰,连后事都安排好了,墓地也都选好了。

    开始,他成天唉声叹气,以泪洗面,后来心一横,罢了,现在是刘邦的一统天下,藏无处可藏,逃也无处可逃,要杀就杀吧,反正自己这条命也是从战场上拣来的。当年在丰邑没有能被他杀掉,又侥幸活了这么七、八年。

    其实,要论他和刘邦的关系,可以说没有多少人能和他相比。他们不但是同乡,而且从小就是哥们儿。小时候,他俩的个性都强,互不相让,不过雍齿的个头比刘邦大,力气也比他大,常常骑在他背上揪着他的耳朵,摁住他的脖子捉弄他,弄得他十分狼狈,不得不哭着向他救饶。想到这些,他颇有得意之感,当年老子不是还揍过你?别看你今日这般神气!

    然而这些毕竟是儿时顽童的淘气,总不能说你当皇帝之后,把儿时和你打架斗殴的光屁股哥们儿全抓来杀头!

    雍齿与刘邦结怨甚深,甚至不共戴天,还是刘邦起义反秦之初。那次,沛公引兵杀到薛城,他令雍齿守住丰邑。

    谁知刘邦前脚一走,雍齿就易帜投魏,被魏国封侯,替魏国守丰邑。后来刘邦杀回来,雍齿又带领家乡子弟抗拒沛公,使他攻城不下,无可奈何,最后还是到项梁那里借了五千人马,才将丰邑夺回。可惜雍齿逃亡到魏国去了,要是捉住了他,肯定碎尸万段!

    这是刘邦毕生难忘的刻骨铭心的仇恨。

    有意思的是,后来山不转水转,雍齿又转到刘邦名下来了。他降魏之后,后来又由魏投赵,投奔到张耳名下,张耳与刘邦十分友善。有一次,刘邦请求张耳派兵协助他攻楚时,派来的竟是雍齿。他一见雍齿就火冒三丈,恨不得杀了他,以雪当年丰邑背叛之恨。

    还是张良劝阻了他,人家是友军将领,是来援助你的,把他杀了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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