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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乱:西晋那时的权谋诡计-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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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
这将使太子陷入十分尴尬凶险的境地,因为不管是否违心,名义上都是太子率兵逼宫,强使父亲废黜嫡母,如此一来骑虎难下,没有中途收手的可能,唯有一条路走到黑:让皇帝做太上皇,太子提前接班。
所以杨骏若要依照朱振的计策行事,那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效仿霍光伊尹,行废立大事。
这太骇人听闻了,杨骏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必须要逼外孙退位。
变生肘腋,想让杨骏这样的人仓促之间做出如此重大的决断,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五十年前,魏明帝的顾命大臣曹爽也遭遇过相同的困境,当时他正陪着魏帝曹芳在洛阳城南九十里的高平陵。祸从天降,据说病得快要死掉的太傅司马懿突然痊愈,并且生龙活虎地占领了洛阳城,挟持了太后,用太后的名义下旨治他的罪。
智囊桓范劝曹爽以皇帝名义招集天下兵马,打回洛阳去,但在这个关键时刻,曹爽显示出了常人不可企及的智力水准,他叹了口气决定投降。
曹爽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告别凶险莫测的宦海生涯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说,“我不失为富家翁”。
桓范气得破口大骂,“你父亲曹真曹子丹是何等的伟人,怎么生出你们兄弟二人蠢得像猪,连累老子今天与你陪葬!”
曹爽后来的结局是“夷三族”。
如果曹爽地下有知,他可以不再羞愧,因为马上就会有一个更蠢的家伙到地府来给他垫底。杨骏听了朱振的计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杨骏呢喃不清的说了一句令时人绝倒、令后人嗤笑的昏话:“云龙门,魏明帝所造,功费甚大,奈何烧之!”
此言一出,在座的各位就明白杨氏的大势去矣。都是生死关头了还在心不在焉,考虑什么保护文物,真是不知死活!
那自己怎么办?跟着一起陪葬?
还是侍中傅祗反应最迅速,他站起来对杨骏说:“我愿意和尚书武茂去云龙门探探形势。”
傅祗这是想溜之大吉,不过杨骏这时已傻掉了,点头说好。傅祗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那些还在发愣的同僚说:“宫中不宜空。”言下之意是:“你们还傻愣着干嘛?想送死啊!”
那些人恍然大悟,都站起来跟着傅祗溜走了。
傅祗又一回头,看见尚书武茂还坐着发呆,他冲着武茂大喝一声:“你难道不是天子的臣子?如今内外隔绝,不知天子安危,你怎么可以不去护驾,而在这里傻坐着?”
武茂这才如大梦初醒,惊起,追随傅祗溜走。
群臣做鸟兽散,空荡荡的大殿上只剩下杨骏一人,左右徘徊、唉声叹气,无计可施。
外面已经杀声四起。
傅祗等人刚出殿门,东安公已经带着孟观、李肇,率领四百殿中虎贲杀到门前,杨家家兵紧闭府门御敌,将傅祗等人阻在院子里,情急之下,傅祗等人只好翻墙逃走。
当时的情景凶险无比,这边傅祗等人在翻墙逃命,那边殿中虎贲已开始四处放火,弓弩手登高放箭,杨家的家兵进行了微弱的抵抗,但很快就被杀散,四散逃逸。殿中虎贲冲进杨府,见人就杀,有不少没来得及逃走的朝臣毙命于刀下。
孟观等人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没发现杨骏的身影。有人报告说黑乎乎的马厩里有动静,孟观喝令里面的人出来!没有回应。孟观断定里面就是杨骏,但不敢冒险入马厩,一时拿杨骏没奈何。
正僵持间,孟观抬头看见杨骏府前有一排长戟幡旗。这是晋朝的风俗,达官贵人都喜欢在门前摆上两排兵器幡旗,用来讲排场显威风。杨骏府前的都是真武器,孟观指挥虎贲拔出长戟,将杨骏乱刃捅死在马厩之中。
杨骏死状正好应了那首民谣:“光光文长,大戟为墙。毒药虽行,戟还自伤。”
八、哀哉秋兰
洛城戒严,杨骏伏辜,余下的从党被困在城中插翅难逃。
杨珧早已废居在家中,孟观领着殿中虎贲破门而入,杨珧在睡梦中束手就擒。
杨济倒没有在家中坐以待毙,他望见杨骏府第方向火起,心知有变乱发生。这时太子派人来召他去东宫,也许这是个陷阱,杨济很踌躇,就去向姻亲、太子太师裴楷问计。
裴楷说:“你是太子太保,应该去东宫。”
裴楷并非有意要诓杨济,他也未必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结果杨济一进东宫就被擒获。
杨济素来亲贤好士,很得人心,他门下养了四百秦中壮士,个个武艺精湛善骑射,这四百壮士听闻杨济去了东宫,急忙去追赶,结果晚了一步,东宫大门已闭。壮士们只能含泪恨恨而返,连夜遁逃。
从杨济的被擒可以看出,即使当时杨骏按朱振的计策行事也为时已晚,他想到的贾皇后也早已想到了,当时下邳王司马晃正领着中护军守在东掖门下,准备伏击杨骏;即便杨骏冲过这一道关达到东宫,也不过是自投罗网,司马越已经捷足先登,控制了太子,也控制了东宫五千精兵。
当时杨骏的另一个党羽、左军将军刘豫反应十分灵敏,他匆忙招集麾下,陈兵列队要去救杨骏。如果有左军支援,杨骏还不至于一触即溃,但是这时老天已经下定决心要灭杨家了,所以刘豫走在半道遇到了右军将军裴。
刘豫想确定杨骏的方位,就问裴:“太傅在哪里?”
裴忽悠他:“刚才我在西掖门遇到太傅,他带着两个随从坐车向西逃走了。”
刘豫也是傻帽,他也不想想裴的话怎么可以轻易相信,裴的姨妈郭氏就是贾皇后的母亲,而且裴从小就受贾充的赏识提携,贾家对他有恩。此刻裴已经打定主意,要拿刘豫的鲜血去涂自己的顶子。其实当时杨骏还没死,正在太傅府里唉声叹气呢。
刘豫一听说杨骏逃走了,当即傻掉,他问裴:“那我怎么办?”
裴假装思考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到廷尉那儿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刘豫竟然真的丢下左军,屁颠屁颠地跑到廷尉那儿去报到了。裴兼领左、右两军,屯兵万春门下。
于是杨骏这个脆弱的庞然大物,就像山崩一样,在几个时辰之内轰然倒塌,变成尘埃。
永平元年三月辛卯夜,据离武帝驾崩一年还不到,这是一个春寒料峭的夜晚,月亮躲进厚厚的乌云之中,不忍照见地面。
洛阳城里正在进行一场屠杀。此前进攻杨府时,东安公司马繇下令,遇到抵抗就地格杀,因此已有包括杨骏的女婿裴瓒在内的不少人死在乱刃之下。
在大局已定之后,司马繇将杨珧、太子太保杨济、中护军张劭、河南尹李斌、散骑常侍段广、杨邈、左军将军刘豫、尚书武茂、中书令蒋俊等十数人,统统夷三族。这些人的阖门老幼几千号人,不分男女,尽数斩首。
杨珧临刑前大声号叫,声称当初向武帝求有赦免。他对司马繇说:“先帝有赦表在石函之内,此事张华可以作证。”一旁有议者说,当年钟会造反要夷三族,钟会的哥哥钟毓曾向文帝密报钟会不可重用、用即造反,因此文帝赦免了钟毓一家。援引旧例,杨珧也该被免罪。
东安公不听,他长着一副美髯,时人称为“美髯公”,但此刻他狰狞着面容,一心想着斩草除根。杨珧一直哭嚎着,行刑者手起刀落,哭嚎声戛然而止。
一直杀到东方既白,刽子手才行刑完毕。
初升的太阳照向刑场,雾气散开后,露出一座座尸山,尸体散乱无绪地堆起,无数头颅滚落在一旁,有白眉皓首的老人,也有垂绦稚齿的儿童,有的嘴唇微启,似在喊冤,有的双目圆睁、心有不甘。太阳是冷的、空气是冷的,但鲜血还未完全凝固,有血流仍在蜿蜒向前、延绵数里,最后染红了洛水。
第二天是三月壬辰,洛阳的百姓打开家门,他们首先闻到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浓浓血腥味,然后他们会发现街道戒严了,从御道铜驼街到任何一个不知名的小巷,都站满了手执长戟、面容冷峻的士兵。
朝廷颁布了改元的诏令,“永平”这个年号才用了三个月,被丢弃到角落里,从今天起,“永平元年”不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元康元年”。
这只是个开始,往后每经历过一次兵火,都会改一次元。惠帝朝长达十六年,总共改元十一次。
此刻朝堂上正在进行着另一场争论,争论的中心是怎样处理一个棘手人物:杨太后。
有人拿着一支飞箭为证,箭上系着一份帛书,上写“救太傅者有赏”。据说这份帛书是杨太后所写,然后飞箭出宫,于是有人认为,这是杨太后参与杨骏谋逆的铁证。
且不说别的,堂堂太后在父亲被杀之时竟然只能使出飞箭传书这种几乎没有作用的求救方式,这个太后也实在太可怜了。要知道,太后与太子一样,有自己的属官,有自己的卫队,杨太后竟然指挥不动自己的卫队,那只说明她平时很不得人心。
禁军将领之中,长水校尉赵浚是杨艳的舅舅,赵浚的女儿赵节是武帝的充华,也是杨艳的表妹。这两个人都倒向了贾皇后这一边,可见杨太后和她父亲一样,连自己的亲人也笼络不住,难怪会在贾皇后面前一败涂地。
也许因为稳操胜券,或者是出于玩弄弱者的阴暗心理,贾皇后让惠帝保全杨太后母亲庞氏的性命,允许她入宫与杨太后住在一起,同时又把杨太后迁到永宁宫去住。永宁宫地理位置较偏,离皇帝较远,其实就是冷宫。
迁居冷宫只是杨太后噩梦的开始,贾皇后看这个婆婆不爽已经好久了,现在天赐良机,不把她整死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卓著恶名?她让朝臣们上书揭发杨太后的罪恶。
于是就有人跳出来充当贾皇后的打手,上书说道:“皇太后的阴谋奸计逐渐显露,她试图危害社稷,通过飞箭系书的方式招募将士,与逆臣杨骏同恶相济,自绝于天下人。当年鲁庄公与他那弑父害国的母亲文姜断绝往来,为《春秋》所赞许,这是因为君王奉顺祖宗,肩负至公天下的重任。陛下即使怀着深厚无边的孝心,免于追究皇太后的罪行,我们这些做臣子不敢奉诏。请陛下宣敕,将此事交由王公贵臣在朝堂上公议。”
朝臣们公议的结果,当然是皇太后罪不可赦。
皇后是一国之母,皇太后就是一国之祖母,现在孙子们出于拳拳忠君爱国之心,不惜犯险弹劾祖母,可见这皇太后确实恶贯满盈,稍有良知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但是皇帝出于孝心,总不能人家一说弹劾马上就点头,总得推辞一下做个姿态。
所以皇帝说:“这事非同小可,你们再考虑考虑。”
朝臣们不答应,继续上书:“杨骏凭借外戚的身份,居处于宰辅的职位上。陛下‘谅暗’期间委托杨骏处理政事,杨骏因此阴谋叛逆,在朝廷里布树私党。皇太后作为杨骏在宫中的内应,协同杨骏谋逆,阴谋败露之后,皇太后等人悍然违背诏命,拥兵负众血染宫廷,(这明显是在胡扯了)皇太后又飞箭传书招募将士,鼓励他们附逆奸党。
“皇太后的所作所为,上有愧于祖宗之灵,下辜负亿兆臣子的期望。当年鲁国夫人文姜参与弑杀鲁桓公的阴谋,被《春秋》贬斥;汉初外戚吕氏阴谋叛乱,高后吕氏因此被汉光武帝清理出太庙,不受子孙供奉。有这些成例在前,请将皇太后废黜为峻阳庶人。”
朝臣们起先还犹抱琵琶半遮面,不好意思提出自己的政治诉求,但是他们的耐心或者说贾皇后的耐心极其有限,还是迫不及待的亮出了底牌:他们要废皇太后为庶人。
这个要求就十分无理了。
太后的“太”与太上皇的“太”是同一个含义,表示是皇帝的长辈,凌驾于皇帝之上。
并非所有先帝的皇后都会被尊奉为太后,如果皇位是兄死弟及的话,皇帝一般是不会把嫂子尊为太后的;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皇后犯有大罪恶,不配做天子之母,所以也不被尊为太后。
历史上有过太后犯法被废黜的先例。西汉时,汉成帝暴死没有子嗣,由宗室定陶王刘欣入继皇位,是为汉哀帝。汉哀帝尊奉成帝皇后赵飞燕为皇太后,但是不久有人揭发赵飞燕曾杀害成帝的皇子,罪行确凿。于是汉哀帝褫夺赵飞燕的太后称号,贬为汉成皇后。
除此之外,还有东汉光武帝刘秀把吕后剔出太庙也算是一例,东汉汉和帝也差点把窦太后给贬了。
不过,汉哀帝等人的权限仅限于此,他可以不承认赵飞燕的长者地位,不尊奉她为太后;他也可以对赵飞燕不尊敬,不对她行子侄礼。但是他不能褫夺赵飞燕的汉成皇后称号,这是已成事实,也是先帝汉成帝的意志,只有汉成帝本人才有权力收回。
同理,如今惠帝也没有权力废黜杨太后为庶人,他最多只能把杨太后贬为晋武皇后,想要免为庶人,除非把武帝从峻阳陵里请出来。
太子太傅张华看不下去了,这人仕途跌宕,脾气却一直没改。张华被武帝发配到幽州后,政绩很卓著,于是在太康末又被招回洛阳。杨骏当政时,他被打发到东宫陪太子读书。
张华认为那些朝臣不学无术,太胡来了。他上书说:“太后并没有得罪先帝,如今至亲犯罪连累了她,免为庶人太过,可以援引汉代孝成皇后赵飞燕的旧例,贬为武帝皇后,打入冷宫养老送终就行了。”
这显然不合贾皇后的心意。贾皇后最不愿意人家提武帝了,在武帝时代她受的委屈太多了,现在是后武帝时代,武帝时期的一切都该推倒重来。贾皇后要借题发挥,杀很多很多她不顺眼的人,杨太后只是头一个靶子。
因此,马上就有左仆射荀恺与下邳王司马晃再次上书,请求治杨太后的罪,免太后为庶人。
这次皇帝不再矜持犹豫,诏曰:“可。”
荀恺接着上书,按计划有条不紊地步步紧逼:“杨骏谋反,家属理应受诛,陛下先前赦免杨骏夫人庞氏的性命,只是为了宽慰太后之心。既然太后已经是庶人了,那么庞氏就该作为犯妇交给廷尉行刑。”
也许是惠帝真的不忍心,或者是贾皇后还在作态,诏曰:“听任庞氏随女儿待着吧。”
但是朝臣坚持国法为重,一定要置庞氏于死地。
最后皇帝做了让步,诏曰:“可。”
于是可怜庞氏一老妪,在昨晚的杀戮场中侥幸死里逃生,到女儿处避难,席不暇暖惊魂未定,又有一群虎狼扑了进来,被倒拖着出宫去斩首。杨芷,这个昔日的太后抱着母亲嚎哭不止,一直跟到刑场。在极度的惊惶哀伤中,杨芷已失去了理智,她把头发剪掉,理成女囚的发型,她上书乞求儿媳的怜悯,她不顾身份地向儿媳献媚认罪、自称为“妾”。
但这一切的一切,最终还是没能让庞氏免除那一刀之厄。
许多人都不忍看这一幕人伦惨剧,有个叫董养的太学士,愤然说道:“朝廷为什么要建这个太学堂?是想培养我们这些太学士成为贤良之士吧!我翻看历朝历代的赦书,里面有的连谋反大逆的犯人都会赦免,唯独杀害祖父母、父母的忤逆之人坚决不赦免,这说明不孝忤逆确实是王法不容的。现在皇帝想杀祖父母,还摆出个交由公卿商议讨论的姿态,这未免将天下人都当白痴了。天人之理既灭,大乱将作矣!”
杨芷本人从此被打入金墉城,起先还有十几个宫人服侍,后来都被贾皇后赶走,杨芷以囚徒的身份走完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程。元康二年(公元292年)二月,政变发生的十一月之后,杨芷八天没有东西吃,活活饿死在金墉城,死时三十四岁。
贾皇后担心杨芷死后与武帝会面,于是将她脸向下殡葬,身上贴了许多厌劾符书之类的东西,让她做了鬼也无法去申冤。
九、洛阳三月血满街
杨骏就像一个纸糊的巨人,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了。杨骏的倒台换来一大群人的欢乐。
那些宗室成员很高兴,从武帝末年开始“三杨”就一直在欺负宗室,杨珧把他们驱逐出洛阳,杨骏将他们排挤出朝堂;到了武帝驾崩的时候,宗室原本有机会扳回一局,可是怯懦的汝南王不战而降,使宗室几乎彻底失去出头之日。
如今可好,宗室全面收复失地,今后的朝政依然是姓司马的人说了算。
贾皇后也很高兴,杨骏和太后一死,就没人有资格与她争夺皇帝的控制权,也没人有能力阻止她染指朝政,贾皇后可以将亲信渗透进朝堂,明目张胆地干预朝政。虽然离她独占朝堂的目标还很远,但毕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第一个障碍已经粉碎,下一个就轮到……贾皇后望着年轻的楚王那春风得意的表情,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政变之后照例有政治大清洗,该赏的赏,该杀的杀。
惠帝下诏封赏功臣:
东安公司马繇进爵为东安郡王,食邑两万户;
陇西王司马泰的世子司马越封为东海公,食邑五千户,不久又封为东海王,食邑六县;
下邳王司马晃,爵位已经是王,到顶了,于是封为司空,加侍中,兼任尚书令;
孟观封为上谷郡公,李肇也被封为郡公,两人都升官为积弩将军;
黄门董猛被封为武安侯,他的三个哥哥也都被封为亭侯;
裴诓刘豫有功,被封为武昌侯;
傅祗及时翻墙逃命有功,被封为灵川县侯,食邑一千八百户,又封其子傅畅为武乡亭侯、侄子傅隽为东明亭侯,三人合计食邑四千户。
犒赏完了继续杀人。
左仆射荀恺上书,奏请诛杀杨骏的所有属官,还请诛杀卫尉、太子太师裴楷,理由是裴楷的儿子娶了杨骏的女儿,裴楷是杨骏的同党。
那是胡扯,谁都知道裴楷与杨骏一向不和,杨骏当权时也没有重用裴楷,何况裴楷的儿子裴瓒已经被乱兵所杀,天下没有如此株连的道理。
真正要杀裴楷的是贾皇后。裴楷一向看不起贾充,在贾充生前给他添过不少堵,裴楷曾对武帝说:“陛下受命,四海承风,所以未比德于尧舜者,但以贾充之徒尚在朝耳。方宜引天下贤人,与弘正道,不宜示人以私。”
后来贾充差点被逐出中枢出镇关中,也是裴楷捣的鬼。贾充因此衔恨在心,但一直没有机会报复,现在贾皇后替父亲解恨来了。
不止贾皇后,东安王等人也在趁机公报私仇。东安王“是日诛赏三百余人”,随心所欲,一时之间洛阳城的公卿王侯人人自危,就怕血光之灾从天而降。东安王睚眦必报,得罪他的当然要杀,得罪他亲戚的也要杀,最离谱的是他还搞诛连,如果得罪他亲戚的正主已死,那就杀他的后人。
东安王的外公是诸葛诞。当年文钦、诸葛诞都曾是魏曹的扬州刺史、都督淮南军事。文钦因不满司马氏,跟随毋丘俭起兵造反,失败之后逃往吴国。之后不久,继任扬州刺史的诸葛诞也起兵反司马氏,向吴国投诚。文钦于是带着吴国的军队来接应诸葛诞,正好碰上司马昭亲领二十六万大军讨伐诸葛诞,两人被司马昭围困在寿春城内不得脱身。
文钦与诸葛诞两人素来不和,只是被迫无奈才卷入同一战壕,后来两人的矛盾激化,文钦被诸葛诞斩首,文钦的儿子文鸯带着家人逃出寿春,投降司马昭。诸葛诞据城顽抗,城破之后被夷三族。
文鸯是三国后期的一员猛将,在晋朝他参与平定了关中叛乱,后来官任护东夷校尉。元康元年距离那乱世中的恩怨已有三十多年,文鸯也已经是年近花甲的老人,但是东安王没放过他。据说东安王担心文鸯要报父仇,威胁到他的舅氏(诸葛诞被夷三族的话,那他的舅舅应该都死光了)。文鸯的下场与诸葛诞一样,被“夷三族”。
太多的鲜血,让越来越多的朝臣看不下去了。张华、刘颂、裴等劝贾皇后适可而止。傅祗针对荀恺的奏折,在朝堂之上抛经引据,与荀恺辩论。最后荀恺词穷,皇帝下诏赦免裴楷、赦免杨骏的属官。
消息传到刑场,差点就晚了。原来监斩的东安王杀人杀出了瘾,不等圣旨下达就先动起手来。当初给杨骏献计的朱振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余下的人在排队等死,这些人死里逃生,喜极而泣,其中有两人值得我们关注,以后还会出场。
这两个人中一个叫阎缵,是杨骏的舍人。此人有情有义,杨骏曝尸数日没人敢收敛,他招集了以前的同僚替杨骏收尸,结果被人告发。葬礼进行了一半,大伙一哄而散,他豁出一条命使杨骏入土为安。
另一个人叫潘岳,就是那个史上有名的美男子,人称“潘郎潘安”是也,当时他是杨骏的主簿,职位与朱振相同。他“少以才颖见称,乡邑号为奇童”,长大后果然才学很高,擅长写悼词。只是潘岳时运不济仕途不顺,先是做了十几年的三公从僚,然后做过两次小县令,好容易攀上杨骏,杨骏却又倒了。
不过潘岳并没有气馁,此后他将再接再厉继续攀附权贵,直到有一天被夷三族。临刑前潘岳抱着老母亲痛哭流涕,说:“负阿母。”
唉,此人的一生是个悲剧,容后详表。
元康元年三月壬寅,政变发生的十一天之后,杀人者终于厌倦了,洛阳逐渐恢复了平静。
惠帝颁布诏书,布置新的政权格局:
“以大司马、汝南王亮为太宰,与太保卫瓘辅政。以秦王柬为大将军,东平王楙为抚军大将军,镇南将军、楚王玮为卫将军,领北军中候,下邳王晃为尚书令,东安公繇为尚书左仆射。”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份诏书横看竖看都觉得用心险恶。惠帝的用意似乎不是治国安邦,而是存心挑起天下大乱。
第三章 汝南王与楚王
一、凶狠的诏书
严格来讲,“八王之乱”是从元康元年(公元291年)三月那场政变开始的,直到光熙元年(公元306年)十二月,政权尽数落入东海王司马越之手,河间王司马顒被人扼死在赴洛的马车上为止。
这一场争权夺利的激烈斗争旷日持久、流血千里,由起初的宫廷政变,逐步升级成为大规模的屠杀战争。持续的杀戮削弱了中枢的力量,激化了原本潜伏在社会表皮之下的各种矛盾,直接导致了帝国的土崩瓦解。紧随其来的永嘉乱世,开启了五胡乱华三百余年的分裂战乱之门。究其祸乱本身,残酷惨烈,空前绝后;究其后患,更是血泪盈河,无数人死于兵火流离,令后人千年之后想起,仍咬牙切齿。
起先,这场祸乱没有固定名称。“八王之乱”这一个名词来自《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卷。《晋书》的编者把这主导这一场祸乱的八个诸侯王合写在一卷中,认为“西晋之政乱朝危,虽由时主,然而煽其风,速其祸者,咎在八王,故序而论之,总为其传云耳。”
在正史之中,《晋书》一直遭人诟病,认为史料杂芜,乱力怪神的东西太多。但是八王列传的写法得到了后人的赞赏,清代的王鸣盛在《十七史商榷》中说:“(《晋书》)各传中叙事虽蔓衍无法,亦尚差可,其以八王特提出聚于一处,不似他王,以同父者合为一篇。又其序次则以事之先后,不以辈行之尊卑远近,极得史法之变。”
于是“八王之乱”四个字涵盖了惠帝一朝那十几年血迹斑斑的全部。如果真有一字千钧的说法,这四个字重得令人窒息,附在这四个字之上的,是遮蔽原野的白骨,是盈盈成河的血流,是无数杀人者与被杀者癫狂的号叫、无助的哀呼呻吟。
名为“八王之乱”,实际参与其中的司马家儿远远不止这八个,选其罪恶最大的八人立为靶子鞭挞;而在这八王之中,也有罪恶轻重之分,对于在祸乱起始就殒命的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史家的态度是哀其不幸、恨其无能。《晋书》中如此评论“汝南(王)以纯和之姿,失于无断;楚隐(王)习果锐之性,遂成凶狠。或位居朝右,或职参近禁,俱为女子所诈,相次受诛,虽曰自贻,良可哀也!”
这个评论十分到位,汝南王司马亮的无谋无能,在他与杨骏争做顾命大臣的时候已经暴露无遗,是个不足忌惮之人;楚王司马玮则不仅表面性格果锐、行事狠辣而已,他年轻勇武的身躯内,跳着勃勃野心,他存着侥幸之心,凯觎着他哥哥的皇位。就此一念之差,利令智昏露出破绽,楚王落为贾皇后的手中屠刀,然后如过河小兵一般成为弃子。
三月政变结束不久,楚王与贾皇后之间短暂政治联盟立刻危机重重。杨骏消失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必须有人填补,在这个问题上,贾皇后与楚王各怀鬼胎。
诛杀杨骏整个过程的现场总指挥是楚王司马玮,急先锋是东安王司马繇,两人居功至伟。
论亲疏,楚王是先帝亲子、当今皇帝的亲弟弟。九年之后,皇帝的另一个亲弟弟淮南王讨伐赵王,他很理直气壮的高呼:“赵王欲破我家!”楚王也完全有资格将国事包揽成家事,不容他人染指,而且他是先帝临终特意安排、托以厚望的一个儿子,位高权重,楚王“性开济好施,能得众心”,人缘威望也不错。
楚王唯一的缺憾是很无可奈何的缺憾:他太年轻了,资历太浅,元康元年他才二十一岁。这个年纪的人“习果锐之性”完全在情理之中,况且楚王是年轻人中的那种狠角色,做将军犹可,但如果做为辅政大臣则肯定不能服众,而且肯定要坏大事。所以,当时朝廷里并没有声音提出让楚王司马玮辅政。
按着贾皇后的心态当然恨不得满朝公卿都姓贾,可是她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有心计之人,杨太后父女刚刚因为吃独食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杨骏坟上的土色还是新的,难道她想步杨骏后尘?楚王领着禁军三十六军就在宫城之外,冲进来只需要一盅茶的工夫。
贾皇后这边心存忌惮,在楚王司马玮那边,也觉得这个嫂子心机深沉得可怕,不像正常人。此刻他们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在军事方面,楚王控制着洛阳的大部分禁军,但是最关键的殿中禁军掌握在贾皇后的手,她的心腹李肇、孟观已升为积弩将军,各领二千五百强弩手守卫在殿中;后军将军荀悝是贾后党人,右卫将军郭彰是贾皇后的从舅,车骑司马贾模是贾皇后的从兄。
在政权方面,郭彰、贾模还有贾皇后妹妹的儿子贾谧,与楚王、东安王司马繇共预国事。
暂时大家相安无事,但是很快双方都会感到不满意的。东安王虽然是宗室疏族,但是这人野心不小,并且对贾氏存有意见;贾氏这一边,贾谧是个轻浮子弟,宾客盈门,排场比皇室还大,而且行事张扬,早晚会惹出祸事来。
贾皇后未雨绸缪,于是就有了三月壬寅那份令天下人惊讶的诏书:任命汝南王司马亮为太宰,与太保卫瓘辅政。
仔细嚼嚼这一份诏书,就可感受到贾皇后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这个女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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