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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裁令-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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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问题是,薛妈是哪部分的情报员?谁领导她?她的下线又是谁?上线又是谁?谁是打来电话告诉她英文字母的那个神秘人物?简晗觉得整个吴宅都被一种神秘的光圈罩住了,外面的人能看见里面,而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他们只能互相看,而且越看越不顺眼。
简晗坐在床前,开始反复咀嚼那串英文字母,PMEHCNWIKHA……一遍又一遍,直到嘴唇发麻。
吴瘦镛命大,他的肺部除了穿了一个大窟窿,肋骨被取掉两根外,其它并无大碍。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妏秋和妏夕眉飞色舞,好像她们的父亲不但新长出两根肋骨,还多了两根犄角。受到这两个丫头的情绪感染,简晗也非常高兴,老天爷有眼,一次爆炸,一次枪击,竟然两次让吴瘦镛苟全性命。
但是,出现在吴宅里的蹊跷事,神秘电话与英文字母,包括薛妈、梁大爷这两个人,像鬼魅一样,紧紧缠绕着她,让她的欣喜之情大打折扣,不能完全释放。还有,到底昨晚发生了什么?真的像她推断的那样劫持刑场吗?简晗一无所知。答案只能由老沈和刘晓鸥亲口告诉她。
肺部中弹,意味着吴瘦镛的肺部受到严重创伤,对于一个体内正在慢慢聚集组胺的人来说,肺部感染是致命的,它有可能提前爆发,引发支气管痉挛,那就不是组胺不组胺的问题了,而是立即毙命的问题。
简晗不想让他立即毙命,还没开始玩呢就让老沈和刘晓鸥玩了,她绝对不甘心。
她不能去伯特利医院看望吴瘦镛,一个家庭女教师似乎不好出现在那个场合,再说,也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跟他——其实也是主仆关系——非亲非故,加上刚来吴宅不久,不像薛妈,都主仆了不知道多少年,她想不出去探望的理由。可是,她实在想去伯特利医院看望一下吴瘦镛,看看他的肺部到底有多严重,回来后也好“对症下药”。
找个理由,趁妏秋妏夕去医院探望的时候一起去就好了。
下午,简晗给妏夕上完吉他课刚刚回到卧室,就听到薛妈在外面客厅大声唠叨,说两个丫头不听话,不吃饭就去医院。妏秋妏夕则吵着嚷着撒娇,说肚子不饿,回来再吃。简晗觉得,机会来了。
她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当天的《申报》,对姊妹俩说:“今天‘大光明大戏院’上映《绿野仙踪》,我们去看电影好吗?”
其实我想去伯特利医院!
姊妹俩一听到电影俩字,眼睛顿时亮了。
妏秋说:“我早就看到《良友》画报说马上要在上海上映,没想到是今天。”
妏夕问:“哪个国家的电影?美国的吗?”
妏秋白了妹妹一眼,与此同时,姊妹俩连同简晗,被薛妈起码白了三眼。薛妈跟吴太太生前一样,极力反对姊妹俩看电影,在简晗刚来的那个晚上薛妈向她发泄过,现在倒好,一个家庭教师不务正业,反而伙同不谙世事的姊妹一起出去“鬼混”,怎能不惹她生气?
薛妈气急败坏地对简晗说:“不行不行!妏秋妏夕去医院看吴先生,哪里有时间看什么仙踪啊!”
简晗假装吃惊,说:“原来这样啊!我不知道呢,那你们去吧,我一会儿一个人去看好了。”
我想去伯特利医院!
这句话还不如不说,姊妹俩眼睛里的光比刚才亮了10倍。
妏夕对姐姐说:“姐姐,你什么都知道,你告诉我,这个电影是讲什么的嘛!”
妏秋说:“是部童话故事片,你肯定喜欢。”
“是啊是啊!我最喜欢童话故事片了。”
“它改编自弗兰克·鲍姆的童话读物《奇妙的奥兹男巫》,裘迪·嘉伦主演,她跟我同年,今年才16岁呢!”
妏夕顿时撇着嘴角,揶揄道:“16岁是16岁,但人家比你漂亮。”
“我不生气,一点不生气!”妏秋得意地晃着脑袋,“比我漂亮的人多了,但是请你相信,比我漂亮的必然比你更漂亮。”
“你臭美!”
“你更臭美!”
这时,负责护送姊妹俩到医院的黎哥走了进来,于是妏秋大声建议:“让简老师跟我们一起去医院,然后我们再一起看电影,再一起回来,有黎哥哥在呢!怕什么怕?”
妹妹妏夕一听,不得不佩服姐姐的聪明,她顿时欢呼雀跃,大声说道:“我同意!我同意!”
简晗假装很为难地样子,看着薛妈,眼神透露着拒绝,又回头看了看黎哥,想听听这个正方形脸的男人有什么意见。
妏秋看出来简晗不想跟她们去,于是,她拉着简晗的手说:“老师,你答应过我们,说有时间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你说话不算话!”
对了!终于说到我心坎上了!我想去伯特利医院!
“就是,就是,你说过的,我记得!”妏夕接着模仿起当时简晗的口气,“好啦好啦!你们快去休息吧!明天我去选购一些参考书,后天开始正式上课。薛妈说你们特别喜欢看电影,有时间我要陪你们去哦!”
连薛妈和黎哥都被妏夕逗笑了。妏夕的模仿力惊人,这是学习音乐必须具备的天赋,看来,这小姑娘颇具潜力,聪明着呢!
黎哥发话了,他对薛妈说:“我看这办法行。去医院后时间还早,正好可以赶上第二场电影,说实话,我一贯欣赏两位小姐看电影的爱好,那是艺术啊!这次也不例外!”
姊妹俩跳起来,恨不得亲那个正方形一口。
薛妈还不甘心,问:“那晚饭什么时候吃?”
姊妹俩异口同声:“回来吃!”
1937年淞沪会战后,伯特利医院迁到了法租界的白赛仲路(Route Gustarede Boissenzon),离吴宅不太远。到了医院,简晗才发现,要想进入吴瘦镛的病房是个很困难的事儿。从医院门口,到4楼病房,沿途戒备森严,隔着10米就站着一位保卫人员,他们警惕犀利的目光一直审视着任何进入医院的人。到了4楼走廊,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人微笑着把简晗拦住了,他只准黎哥和妏秋妏夕进去。
黎哥说:“她是吴先生请来的家庭教师,吴先生对她很器重。”
络腮胡说:“那是吴先生的事儿,我的事是不准无关紧要的人进入,除非吴先生亲口授命。”
亲口授命?说明他已神志清醒,脱离了危险,那就没有必要非要进去了。
简晗毕竟是学医的,她心里明白病人的状况,此时,她宁愿在走廊等,也不想见什么吴瘦镛。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络腮胡重新从病房出来,向简晗招了招手,说:“吴先生请你进去!”
看来,想拒绝都难,必须进去!
仅仅两天时间,吴瘦镛瘦了整整一圈,大概是做过手术的原因,他的脸显得异常苍白,几乎跟病床上的床单一个颜色。眼窝也陷了下去,形成两个干枯的凹洞,无神的眼珠随着简晗的到来重新放出了光芒。此时,妏秋正用一个铁勺给她父亲喂水,旁边站立着一脸严肃的黎哥,和捂着眼睛哭泣的妏夕。
吴瘦镛用眼神示意,让简晗走近病床,然后张开龟裂的嘴唇,说:“谢谢你!”
他的声音异常虚弱,这次大概伤了元气,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我没有做什么啊!”简晗客气道。
“照顾……照顾好她们!”
“我会的。”
“拜托了!”说完这话,吴瘦镛的眼睛竟然湿润了。
这时,一个带着护士帽的高个子女人走了进来,不耐烦地说:“病人需要休息,不宜多讲话,你们还是走吧!”她下了逐客令。
从伯特利医院出来后,天已经黑透了,街上的霓虹灯闪烁着,映得整个上海既诡秘又暧昧。她们坐上黎哥的汽车,向大光明大戏院驶去。说实话,此时的简晗根本没有心情看什么《绿野仙踪》,无奈她答应过妏秋妏夕,再说她也是借这个理由到医院来的,她不好出尔反尔。
那晚,电影演的什么内容她根本没有兴趣,大脑里一直盘旋着吴瘦镛以及老沈和刘晓鸥。
电影演到一半的时候,她去了一趟厕所。戏院的厕所非常干净,面积又大,亮堂堂的,像是一座豪华的宫殿。简晗从抽水马桶上站起身,想去洗手池洗手,无奈洗手池被一个老太婆占着,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老太婆的穿着很摩登,一条几乎拖地的格子长裙,一条薄薄的开司米披巾,看上去手感不错,柔软滑腻,大概产于克什米尔高原,满足了众多女性对精致和优雅的憧憬。
老太婆见简晗站在她身边,她一边洗手一边问:“简小姐,近来还好吧!”
“你?”简晗大吃一惊,她听到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老太婆转过脸,是刘晓鸥。
他狡黠地眨眨眼,笑着说:“没想到吧?”
简晗气急败坏,问:“你对女厕所很感兴趣吗?”
“没兴趣,我只是想来通知你,”刘晓鸥说,“明天下午3点,立德尔咖啡馆门口,我来接你,老沈想见你!”
“是不是你们打伤了吴瘦镛?我不想见你,你们太不守信用了!”
刘晓鸥吃惊地盯着简晗,问:“怎么了?你情绪这么激动干什么?吃了我?”
“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把吴瘦镛留给我!可是你们却……”
“我不想在女厕所讨论这个,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干得不错!”
“不错?”
“那串可爱的英文字母我都背下来了。明天准时,不能迟到!再见!”说完他就把披巾往肩上一搭,踩着过于狭小的高跟鞋,跌跌撞撞扶着墙走了。
妈的!我要骂脏话了!什么人啊?还化妆成老太婆。我就不去!看你们怎么办?
当晚,她改变了主意,她决定赴约,不为别的,为那串英文字母,她想解开隐藏在字母里的密码,这样,她就知道薛妈是干什么的了。
第二天午饭的时候,简晗问妏夕:“你的分解和弦练习得怎么样了?”
“还行,就是左手……”
“我看看!”
妏夕伸出左手,除了大拇指,其它四根手指的指尖全是血泡。这是练习吉他必须经历的痛苦过程,谁的指头也不是铁做的。
小坂茂把我的指尖放在他嘴里吮吸着。
“没关系!咬牙坚持,或者每个指尖缠一块胶布,不过那样会影响音色质量。我建议,就这么裸指弹,血泡破了以后,指尖慢慢起一层厚厚的茧疤,以后就再也不疼了。”
“茧疤?”
“就是老茧。”
“茧疤是哪里的方言?”
简晗一惊,用眼角瞥了瞥薛妈,她正往桌上端汤,估计没有听见。
老子耳朵都听起茧疤了!薛妈在成都时经常这么说。
茧疤是四川方言吗?不知道。上海怎么说?福建莆田怎么说?也不知道。以后千万不能用这种疑似方言的词,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也许!”简晗含含糊糊地答道。
“阿拉弗要桑老几(我不要生老茧)!”妏夕突然用嗲嗲的上海话说道。
简晗不禁笑了,说道:“必须生的,弹吉他就是这样。”
妏秋在旁边搭腔:“本来人长得就不好看,手再生老茧,啧啧,像个女铁匠!”
“你才是女铁匠,你是上海滩第一女铁匠!”
看来两姊妹又要吵。
简晗对妏夕说:“下午你休息吧!弹吉他不能蛮干,有血泡就让它慢慢蔫,然后再弹,正巧我下午有点事儿,想出去一下。”
我想知道隐含在那串英文字母里的密码。
“简老师,不会是去会男朋友吧?”妏秋笑嘻嘻地问。
“男朋友?”简晗的耳根都红了,“我刚回国,哪里来的男朋友?”
薛妈乜斜着妏秋,不满地说:“你这个丫头怎么没大没小的?跟老师开这种玩笑!”接着她话锋一转,“简小姐,你来到吴宅,就是吴宅的人,我们不得不考虑你的安全问题。不是我多嘴,是吴先生反复交代过的。”
“谢谢吴先生,可是我……”
“听说你还跟门口的保镖发生了口角?”
“口角?没有,我只是让他让开,我想出门。”
薛妈叹了口气,脸上的伤疤慢慢向两边舒展着,像晒干的菜叶。她斜着眼睛说:“他们有他们的难处,吴先生命令他们这样,他们也不好不执行啊!我们要做的是,尽量少给他们添麻烦,配合他们的工作……”
“薛妈,我问问你,你知道要加害吴先生的是些什么人吗?”
薛妈一愣,说:“不知道。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人家既然是针对吴先生的,那伤害其它人干什么?总不可能无的放矢吧?”
“现实情况是,他们往往不分青红皂白。吴太太,以前看护花园的叶师傅,不都惨死在他们手中吗?你再看看我这张脸,我不想让你变得跟我一样,我是为你好。你不听也没办法,出事你自己负责,到时候别找吴先生赔偿什么损失,打起官司来,再亲的人都会撕破脸皮,何况你还不是吴先生的亲人。记住,我是严肃告诫过你的,别怪我没说,这样我对吴先生也好有个交代。”说完就起身扭着肥胖的身子进了厨房。
大家被薛妈慷慨激昂的言辞搞得面面相觑。
妏秋说:“要不你就听薛妈一次,下午别出去了!”
妏夕也劝:“就是,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个好老师。你说过的,练习曲NO。1弹出来像两把吉他同时演奏,你教教我嘛!”
“这个练习曲不能着急,记住,开始不要照曲谱上Allegro的记号弹奏,要慢慢熟练然后加快速度。我刚才说过,你下午休息吧,让血泡也休息一下,我想出去走走,整天待在这个宅子里,太闷了。”
姊妹俩撅起了嘴。妏秋说:“出去散散心也好,简老师也够辛苦的,不过,你可真要小心,这些人是丧心病狂的,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我们家人呢!”
“我会注意的!你们放心吧!”
立德尔咖啡馆在亚尔培路,下午两点,简晗坐辆黄包车赶了过去。刚到亚尔培路口,就听见前方传来三声枪响,接着街上的行人像蝗虫一样呼啦啦飞了过来,黄包车师傅惊骇地站住脚步,两条腿直打颤。
这时,一辆蓝色的小汽车嘶嘶尖叫着,扭着身子向飞奔的行人撵了过来,先是撞到一个笨拙的中年妇女,然后撞翻了一个货摊,更让简晗吃惊的是,有三个戴着礼帽、穿着白衫、裹着绑腿的青年人,手里端着驳壳枪,拼命追着汽车射击着。
“哒哒哒……”枪声震耳。
汽车终于失去方向,剧烈地晃动着身子一头撞向街边的电线杆,“嘭”的一声,引擎盖冒出一股白烟,汽车开始起火。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浑身是血,从车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三个青年人端着驳壳枪冲了过去。
中年男人用身体把小孩护着,回头用绝望的眼神望着那三个青年人,哀求道:“别……伤害我儿子!”中年男人嘴里冒出了红色的气泡。
“哒哒哒——哒哒哒哒——”三个枪口同时喷射,中年男人从地面弹了起来,随即像过电一样剧烈颤抖着。高速旋转的子弹进入他的身体后,最大的伤害不是子弹前进,而是旋转力,它把每个弹孔周边2~4厘米的肉绞碎了。
三个青年人击毙那个中年男人后,迅速消失在小巷里,现场传来那个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简晗被这一幕吓呆了。更让她吃惊的是,刚才做鸟飞状的行人此时又慢慢向被击毙的中年男人围拢过来,他们惊恐的眼睛渐渐被兴奋代替,随后人群中响起热烈的掌声。
简晗不解,问车夫。车夫说:“是锄奸特工队干的,被打死的绝对是个汉奸,活该!”说完弯腰拉起车把,继续向前赶路。
锄奸特工队?跟老沈和刘晓鸥他们是一伙儿的?
到了立德尔咖啡馆门口,简晗下了车,付了车费,发现刘晓鸥正在不远处等她,看见简晗后他笑眯眯地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是你们干的?”简晗问。
“嘿嘿!”刘晓鸥笑着,“锄奸是每个有良心的中国人义不容辞的责任,惩治他们,警告世人。我不知道刚才的事儿是谁干的,估计是市民自己组织的锄奸队,这种锄奸队在上海多如牛毛,我非常钦佩他们。”
“我也非常钦佩你们!”
“当然,全上海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说。”
简晗哼了一声:“你知道我钦佩你们什么吗?”
“什么?”
“出尔反尔,背信弃义,鸡鸣狗盗,阳奉阴违……”
“哈哈哈——”刘晓鸥大笑,说:“还有什么形容词?都一块儿用上,不过现在你先上车,在车上再继续发泄不满吧!”
车还是上次在Macha出来时乘坐的那辆黑色福特轿车,司机还是那个50开外的老头,这次他又从倒车镜用浮肿的鱼泡眼盯了简晗一眼,不!两眼,让简晗浑身不自在。与上次一模一样,10分钟后,刘晓鸥又从西服口袋拿出那块熟悉的黑布。
简晗说:“我什么时候不用蒙眼了,什么时候就是你们的人了。我现在还不是,所以必须蒙上。”
“对!不过,你马上是了。”
简晗冷冷地说:“我不太想与你们为伍,我单独干我的,少在一起掺和,你们拿你们的枪扫射,我用我的医学知识,互不干涉,但可以互补,这样才能双赢。”
“这些话你对老沈说,我只负责把你接来!”
跟上次一样,简晗感觉车子驶进一条偏僻的远离街道的里弄,然后刘晓鸥牵着她——像牵着一个盲人——慢慢朝前走,提醒她前面有阶梯,有门槛,有转弯。然后到了二楼,推开房门。
我现在给你解开蒙布,你先闭上眼睛,慢慢适应一下,别马上睁开。他一定会这么说。
果然,刘晓鸥一字不差地这么说了。简晗睁开眼,又一次看到了老沈。不过老沈这次是站着的,而不是骄傲地坐在写字台后面的转椅上。
老沈见到简晗,立即喜笑颜开,大声说:“欢迎你!你干得不错!”
简晗不动声色,说:“我担心你们不能破译呢!”
“你太小看我们了,”老沈说,“即使我不能破译,还有专门的密码破译员呢!”
我想知道隐含在英文字母里的密码。
“是维吉尼亚密码,”老沈说,“16世纪法国亨利三世王朝布莱瑟·维吉尼亚发明,透过印在信纸上的字母明文PMEHCNWIKHAIYFKWG,我们破译出来的结果是:TSINGTAO ONE OCLOCK,青岛,凌晨1点。我们本来以为他们要在龙华刑场执行,后来听说不知道什么原因,暂时取消,不执行了,要把他们转移出上海。你的情报告诉了我们准确的时间和方向,谢谢你,简晗!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情报的?”
天哪!薛妈你到底是什么人?简晗听得瞠目结舌。
她不想告诉老沈,她想自己把薛妈琢磨透了,薛妈太值得简晗研究了。
“我有我的方法,我现在不想说。”简晗答道。
“我们得到的是印在第二张信纸上的一串字母,那么,第一张信纸呢?谁写的?”老沈还在逼着简晗。
“老沈,我想退出,单干。”简晗岔开话题说。
老沈吃惊地看着简晗,问:“为什么?”
“因为你们失信,我不想与你们为伍,看在我立功的情况下,请你答应我,别伤害吴瘦镛,把他留给我。刚才在亚尔培路口,我看到一个非常血腥的场面,当着那个五六的小孩……”
“你觉得太残忍了是吧?”
“我心里不太接受那种形式。”
“其实我倒觉得支气管激发试验更让我毛骨悚然,”老沈说着就咳嗽了两声,“那个……那个……比我们用枪用手榴弹还……所以,你才是一个冷血杀手,比我们更残忍,或者说我们彼此彼此。想知道那个男人都干了些什么吗?”
“亚培尔路被击毙那个?”
“是。”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
老沈看了看刘晓鸥,说:“那咱们就让她认识认识,然后她就知道那种形式是不是太残忍了。”
老沈一歪头,示意简晗跟他到里屋。里屋是个不太的卧室,中间摆放着一张不大的桌子,桌上放着一台小型16毫米电影放映机,1938年美国BELL公司出品的那种一体机,很精巧,简晗记得在日本的商店看到过。
老沈从抽屉里拿出一卷胶片,放到机子里,插上电源,一束强烈的白光从放映机射出来,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墙壁上。
“他叫贝凯文,河北清河人,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早年追随国父参加革命,现投靠日寇,受日本特务机构梅机关机关长影佐祯昭青睐,伙同丁默邨,李士群疯狂残害我抗日同胞。”
画面上一排被五花大绑的人跪在街上,身后站立的几个枪手举枪射击。被击中脑部的人鲜血向上划着弧线,像断线的木偶栽倒在地……
“这是去年冬天,贝凯文等人在静安寺路当街枪杀我抗日同胞。”老沈说。
画面又出现几个裸体的女尸,横七竖八躺在街角垃圾堆上,阴户上插着手腕粗的木棒……
“这是今年春节,贝凯文等人吊死几个游行的女大学生后的侮尸场面。”老沈的声音开始颤抖,简晗的胸部剧烈起伏起来。
画面又出现了一根电线杆,上面挂着几颗咧开嘴的人头……
“示众了三天,三天啊!”老沈的眼睛浸满了泪水。
“别放了!”简晗不敢再看下去,“吴瘦镛跟贝凯文是一路货色吗?”
“他会是好人吗?”
简晗说:“老沈,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你们为什么要开枪?”
“开枪?你指的哪次?”
“还能指哪次?指的是吴瘦镛这次被枪击!”简晗见老沈装糊涂,心里老大不高兴,“我们是说好了的,你们为什么食言?”
老沈说:“简小姐,你误会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们绝对没有开枪!当时我们埋伏在上海到山东的必经之路,行动开始的时候突然从对面冲出来10多个人,看不清他们来自哪里,好像跟我们有默契似的,我们抢我们的人,他们抢他们的,互不干扰。后来枪响了,当时场面很乱,也许是吴瘦镛这边的人先开枪,然后那边还击。你知道,子弹是不长眼睛的,所以……”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除了我们4个同志,另外被一起押送的4个人不知道是哪部分的,我猜可能是上海民间锄奸队的,现在这种小分队多如牛毛,很难知道他们的姓名和背景。当时我们只顾着抢我们的人了,然后快速撤退,谁也没时间问候他们。我只是奇怪,他们怎么也在那里埋伏,可能他们有他们自己获取情报的渠道吧!”
我知道是谁,是薛妈。但我不说,我要让她继续表演。
“你今天要见我的目的是……”
“除了感谢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儿要告诉你。”
“什么事儿?”
“经过研究,我们决定正式吸收你为一名真正的军统特工,希望你能为抗日事业做出应有的贡献。”
“要我加入军统?”
“对!”
“理由?”
“你的镇定,你的野心,你现在在吴宅所处的位置,都是我们最需要的。”
“要是我拒绝呢?”
老沈审视着简晗好一会儿,然后冷冷地说:“你以为谁都可以进入军统吗?很多青年梦寐以求,但大多不能如愿。知道为什么不行吗?他们一腔热血,但头脑简单,不会独立思考问题,”老沈瘸着腿在简晗身边转来转去,“还有,他们大多数人别说杀人,连杀个鸡都不敢,中国不缺这种人,嘴上功夫大于实际行动。而你不同,你可以只身闯入狼穴,我相信,如果让吴瘦镛今天死,你不会让他活到明天,只不过你固执地想要采用自己的手法,为你母亲报仇。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拯救整个民族,消灭日本鬼子,消灭那些猪狗不如投降日寇的汉奸,殊途同归。你具有一个冷血杀手所要具备的一切素质,我们要定你了!”
说实话,简晗被老沈这番话鼓动得热血沸腾,但同时,她的心里一直不太认同刚才在亚尔培路口看到的那一幕,她认为那样过于血腥,不如她的组胺来得温柔。
“还有,”老沈接着说,“你叔叔推荐了你。”
“我叔叔?他……”
“你想知道吗?”
“嗯!”
“他是我们的人,长期在日本工作,代号老K。”
“我叔叔也是你们军统的人?”
“是的,你的所有情况,过去我们不了解,现在已经了如指掌,知道原因了吧?”
简晗回头看了看刘晓鸥,这家伙一直在旁边偷笑。
组胺,英文名Histamine,1910年亨利·戴尔在研究黑麦毒素时发现的。自体活性物质之一,在人体内由组胺酸脱羧酶基而成。我还以为他是个医学专家呢!
“我来上海为母亲复仇,他是知道的……”简晗说。
“是的,他无法阻拦你,因为你争强好胜的性格,但那时他还不知道吴瘦镛的真实身份,他以为吴仅仅是陷害你母亲的仇人。后来我们告诉了他,他才把你的情况说了,并极力让我们吸收你,他说你能干好!”
“这……”简晗没想到叔叔推荐她加入军统。
“家仇国仇一起报,一箭双雕。”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当然可以,”老沈说,“现在你可以回去了,继续潜伏在吴瘦镛身边。我们暂时不用动他,正如你说的,留着他有用。如果需要你采取行动,会有人通知你。希望,”老沈笑了,“你以后的表现比这次还出色。”
第五章 匪夷所思的人间蒸发
夏天真的到了,简晗穿起了无袖旗袍。这种旗袍受西方短裙影响,缩短了长度,降低了领高,再配上两只白白的手臂,简晗像极了一朵静静绽放的花。
一个月以来,吴宅恢复了正常,吴瘦镛也已开始上班,早出晚归甚至不归,而妏秋妏夕姊妹也在各自喜欢的领域孜孜不倦地学习着。
这期间,简晗暂时停止吴瘦镛服用含有组胺的葡萄酒,她担心他受伤的肺部过早出现本该出现的症状,再说,留着他有用。简晗上街悄悄买了一瓶苯海拉明(Diphenhydramine),碾成粉末放入了酒瓶,以对抗和减弱吴瘦镛体内沉淀的组胺对支气管平滑肌的作用。她知道,这种药应避免与对中枢神经系统有抑制作用的酒同用,以免引起严重嗜睡、全身乏力;也知道这种药属于抗变态反应药物,本身也可引起过敏,如果用药时间延长,还能出现耐药性。如果超剂量服用呢,又能引起昏睡、心悸、肌震颤、视力模糊、精神错乱甚至惊厥等中毒反应。这么多的药物副作用她是不能控制的,再好的医生也不能控制,谁能预料会出现什么出人意料的症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现在的生活比较惬意,加入军统的问题被她自己耽搁下来,她心理还没准备好。目前除了妏秋妏夕的课程比较紧张外,业余时间都由她自己支配,没人干涉,她全身的每个细胞都放松下来,这是来上海后最平静舒缓的一段时光,她尽情沉浸其中享受着。但她知道,平静是风暴的最亲密的铺垫,只是此时她还不知道风眼在哪儿,暴风何时刮到她身上。
简晗的卧室本来在一楼,当初吴太太安排的,现在上海已经进入闷热的夏季,这样一来,晚上就不太可能关上窗户睡觉,只有一层暗绿色的纱窗,很不安全。简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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