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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较量-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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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九城摆了摆手,示意楚荷坐下。
“第二件事,南京工商界人士不久前出巨资邀请一些文艺界名角,组成一支劳军团,在得到国防部许可后,明日下午将抵达容城犒劳一线部队将士。可就在劳军团出发前,局本部得到消息,劳军团里有共党!”
众人听后,一片惊讶。尚九城继续说:“局本部指示,一定要在方法适当的情况下,对劳军团实施监控及调查。”
茶茶忙了半天,终于将戴天明住所的一楼改成了一间花店。看着布置一新的花店,茶茶满意地点了点头。
戴天明下班回到家,看到一楼被茶茶改成花店,顾不上生气,立即吩咐茶茶:“通知不死鸟,风标同志已经被捕,一切顺利。还有,让他小心点,已经有特务盯上峰林路了。”
茶茶点点头。戴天明环顾四周,有些生气地说:“你把房子搞成这样,楼下还让你搞成了花店,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花店可以掩护我的身份。”茶茶据理力争。
戴天明一时无语,转身推门,正想外出。茶茶追问道:“你干吗?”
“我去旅馆。”戴天明有些生气。
“不许去!”茶茶有些骄横地拦在戴天明面前。
戴天明愣愣地看着茶茶,一时不知所措。
“一个已婚男人不和自己的妻子住在一起,这不合常理。”
“那你说怎么办?”
“你跟我来。”茶茶拉着戴天明的手,来到卧室。
一块大花布将卧室分成了两半。茶茶已经将卧室收拾好了。
夜色渐浓。一个布帘将两人分隔在两边,两人各自依在自己的床头。
戴天明借着微弱的灯光,正在翻看着文件,突然,茶茶从布帘中探出头,警告戴天明:“不许越界!”
戴天明没有理会茶茶,这让茶茶觉得很无趣,她透过布帘呆呆地望着戴天明的背影,有些无奈。
戴天明伸手将灯拉灭,一缕淡淡的月光从窗口洒了进屋内。
“哎,哎?和你说话呢?”
“我不叫哎,我有名字。”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叫你什么好。”
“叫我的名字。”
茶茶故意夸张地说:“叫戴天明啊?不好不好,一点都不亲切;叫老戴?太土气;叫天明?哎呀!太肉麻了。”
面对这个调皮的女孩,戴天明有些无奈了:“你到底睡不睡?”
“干脆,我就叫你天明哥吧!反正你比我大。嗯,就这么定了。有外人的时候呢,我就叫你天明;没有外人的时候呢,就叫你天明哥。你觉得怎么样?天明哥……”
一阵鼾声传来,茶茶伸出脚蹬了戴天明一脚:“让你装睡。”
戴天明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茶茶抱着枕头,咯咯地笑了起来。
“天明哥,你不要睡那么早嘛。我有件事儿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儿你说吧。”
“咱俩假扮夫妻,就是演戏给保密站的特务们看,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总得举办个婚礼吧?”茶茶期待地看着戴天明。
“现在战局动荡,很多人结婚都不办婚礼,咱俩有这个必要吗?”戴天明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犹豫了。
“有必要,非常必要!我担心,不办婚礼,你们保密站的特务们没准还会起疑心。这对掩护咱们的身份不利,对整个花海流连计划的实施都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茶茶看似年轻,分析起问题来却很老成。
“……”戴天明觉得茶茶说得确实有道理,但内心仍有些矛盾。
“我觉得有必要举行一场婚礼。”茶茶一想到婚礼热闹的场面,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
“荒唐。”戴天明有些生气。
“走一个形式嘛,又不是真的。”茶茶有点撒娇。
“我觉得没有必要。”戴天明的口气很冷。
“但这是工作需要。”茶茶依旧很认真。
戴天明沉默了,茶茶的一番话确实很有道理。
茶茶批评戴天明:“为了新中国,我们有那么多同志可以抛头颅,洒热血,战死疆场。可你呢!作为一名共产党员,连一次假结婚都接受不了。”
“好了,别说了,婚礼肯定是不能举行,最多办一桌酒席应付一下。”
“也行,那你选个日子吧!”
“随便哪天都行。”
“那就明天好了,我来写请帖。”茶茶阴谋得逞,暗自窃喜。跳下床,掏出请帖、笔墨,认认真真写起来。
夜深了,两人都困得睁不开眼,戴天明微弱的鼾声渐起。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重,震得桌上的茶杯和屋内的什物都微微地颤动。脚步声戛然而止,卧室的门一脚被人踢开。那云飞带着张登、沈腾数人提着手枪冲了进来。戴天明起身,三支黑洞洞的枪口一起指向了戴天明。
那云飞用手指着戴天明,高声喊道:“他也是共产党!他也是共产党!”
砰砰砰……一阵乱枪响起。戴天明吓得惊醒过来,猛然坐起,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原来是一个噩梦。
茶茶急忙掀开布帘,见戴天明一头冷汗,连忙拿来毛巾。
戴天明接过毛巾擦着汗。茶茶关心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没事儿,睡吧。”
“都被你吓坏了,还怎么睡呀?”
四
第二天一大早,戴天明来到刑讯室门外,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军装口袋,发觉里面有东西,掏出来一看,竟是茶茶写好的一叠请帖。他摇了摇头,揣起请帖,然后走进刑讯室,冷漠地看了一眼那云飞。
那云飞连忙起身:“长官,我写好了。”
戴天明接过一叠厚厚的稿纸,看了看那云飞。
“一夜没睡?”
“睡了一小会儿。”
“过一会儿你就可以踏踏实实地睡觉了。”
那云飞看着戴天明:“长官,我有一个问题。”
戴天明生硬地回答:“你说。”
“你是一个世上不多见的使枪高手,我没说错吧?”
“为什么这么说?”
“左轮手枪里只装一发子弹,连续三次扣动扳机,枪却没有响,按照百分比来计算,这个概率几乎是零。”
“走吧,那是你运气好。”
“去哪儿?”
“见站长。”
戴天明带着那云飞来到站长办公室,戴天明把那云飞的悔过书递给尚九城,然后笔直地站在尚九城跟前。
尚九城坐在办公桌前,仔细地翻看着这份长达二十几页的悔过书,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然后满脸赞赏地对那云飞说:“这份悔过书,让我看到了你的悔改之心和归顺之意,非常的好。你放心,只要你忠心为党国办事,为剿共出力,我尚九城绝不亏待你。可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还心存侥幸,那么,这份悔过书就会在第一时间送到共党手里。听明白了吗?那组长。”
听到“那组长”这三个字,那云飞和戴天明都疑惑地看着尚九城。
“从现在起,你那云飞就是我国防部保密局容城站策反组组长了。”
尚九城说完,站起身来,拉开墙上蒋委员长的巨幅画像,然后用钥匙打开隐藏在后面的大保险柜,将那云飞的悔过书放了进去。
尚九城和戴天明向会议室走去,身后跟着怯生生的那云飞。
会议室里坐满了等候开会的特务。尚九城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习惯性地站着,一副兴奋的表情:“今天我讲三件事。第一,从今天起,那云飞不再是我保密站的阶下囚,而是国防部保密局容城站策反组组长,即日上任。”
尚九城顿了顿,想看看众特务的反应。就像他想象的那样,下面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尚九城向站在身边的那云飞摆摆手,示意他退出去。
沈腾看到那云飞走了,猛地站起来,不满地说:“站长……”
尚九城示意沈腾坐下,继续说:“我不但要任命那云飞为我站策反组组长,我还要申请局本部授予那云飞少校军衔。”
张登站起来:“站长,这……”
尚九城瞪了张登一眼,张登不敢再言语,只好唯唯诺诺地坐下。
“我这么做,想必大家也清楚我的用意,我就是要让他那云飞以容城地下共党的身份继续他的工作,我要用他来获取我们需要的共军情报。今天在这儿,我不是来听你们七嘴八舌的意见的,我只是例行公事,通报情况。”尚九城讲完这段话,目光扫向沈腾和张登,厉声道:“你们两个想说什么?说!”
沈腾、张登看到尚九城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情,连忙摇头。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想法。一个叛变的共党何以委此重任?我告诉你们,一个变节的共党特工的破坏性等于一百位忠勇勤勉的我党特战人员。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局长说的。我没记错吧?”尚九城说完,把目光转向戴天明。
戴天明点点头:“这是因为共党视叛党变节分子为第一大敌,绝不宽宥,一经叛变,再无走回头路的可能。”
尚九城对戴天明的回答很是满意,微笑着说:“赢得胜利的关键在于——我们到底能从共党那里得到多少准确情报,而不是杀掉几个共党派来的间谍。”
听了尚九城的一番言语,众人暗暗点头。
尚九城看到特务们佩服的表情,兴奋地说:“第二件事儿,电讯组要加派人手,二十四小时监控那云飞的电台。”
楚荷站起来,响亮地回答:“是!”
“最后一件事儿,我要通知大家,南京来的玫瑰劳军团已经抵达容城。他们这次慰问一线部队的行动是获得了南京方面许可的。虽然里面有共党,但因为它的背景非同一般,总部再次指示我们要以得体的方式进行调查,而且场面上我们还需善待。散会以后,所有人和我一起到燕巢宾馆去迎接玫瑰劳军团。”
燕巢宾馆门头上,是一幅“欢迎玫瑰劳军团”的大标语。门前,一群消息灵通的报社记者正在焦急地等待劳军团的到来。他们正在热烈地议论着劳军团的焦点人物——影星秦慕瑶。
保密站的三辆汽车从远处开过来,停在燕巢宾馆门口。
尚九城率众踏上燕巢宾馆的台阶,发现黄国兴率部下从宾馆大门走出来。两人撞了个正面。黄国兴故意讥讽:“你这个情报处处长消息不够灵通啊!”
尚九城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黄国兴接着说:“劳军团一到容城就直奔江防工事了,估计演出已经开始了。”
尚九城被当众羞辱,自然不甘示弱,开着玩笑说:“是这样啊!可消息灵通的黄司令怎么也在此恭候啊?”
黄国兴听尚九城这样说,顿时无语,铁青着脸,下了台阶,钻进汽车。尚九城一行也纷纷上车,直奔江防工事。
在江防工事搭建的临时舞台上,乐声悠扬,一群艳丽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舞台下,一群国民党士兵不停地喊着秦慕瑶的名字,发出一片尖叫和口哨声。
几辆汽车在临时舞台一侧停下。尚九城、黄国兴、戴天明、沈腾等人匆匆下车,来到舞台前,端坐在给长官预留的位子上。
乐声渐止,起舞的女演员们纷纷退场。报幕员走向前台:“下面有请当红影星秦慕瑶小姐为大家奉上一曲《我有一段情》。”
听到秦慕瑶上台演出,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
音乐响起,一袭旗袍的秦慕瑶手里拿着一朵白玫瑰,款款出场,一颦一笑,可谓风情万种、顾盼生辉。
“我有一段情啊!说给谁来听?知心人儿啊出了门,他一去无音讯……”秦慕瑶歌声甜美、婉转。台下的众官兵陶醉在这甜美圆润歌声里,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戴天明望着秦慕瑶,立刻愣住了。
傍晚,燕巢宾馆宴会大厅灯火辉煌,流光溢彩。这里正在为玫瑰劳军团举行一个招待酒会。西装革履的容城知名人士,花枝招展的太太、小姐,尚九城、戴天明、沈腾、楚荷等人正三五成群地各自闲聊。
乐队一阵华彩过后,通信兵高声喊道:“司令到!”
全体人员纷纷转过身,目光迎向黄国兴。只见黄国兴满面荣光地挽着一身晚礼服的秦慕瑶从宾馆大厅开放式楼梯走下来。
众人见到摇曳生姿的秦慕瑶,立即鼓掌欢迎。
黄国兴和秦慕瑶走到话筒前,停下来,微笑着环视台下众人。
戴天明站在台下,远远地看着秦慕瑶。
黄国兴定了定神,兴致勃勃地说:“诸位同仁,来宾,女士、先生们,今天我们在燕巢宾馆举行隆重酒会,热烈欢迎玫瑰劳军团来我容城犒劳一线将士。在这里,我代表驻容城官兵,对玫瑰劳军团全体艺人的到来表示欢迎,对南京方面给予我前线将士的关怀表示感谢。下面我宣布,舞会现在开始。”
音乐响起。黄国兴挽着秦慕瑶步入舞池。
戴天明难掩心中的激动,目光不时瞟向秦慕瑶,而秦慕瑶此刻却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一曲结束,秦慕瑶端着酒杯频繁地穿梭在人群中,只是偶尔与戴天明神交一瞬。此时,已成为保密站特工的那云飞,依旧没有从被枪指头的紧张情绪里解脱出来,显得很不合群,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发呆。
楚荷款款走来,邀请那云飞跳舞。二人步入舞池,还没跳完一个八拍,那云飞生疏的舞步让楚荷有了些许不悦。
“那组长的舞步可能还需长进一些才行啊!”楚荷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我舞跳得不好,还请楚组长多包涵。”那云飞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猫和老鼠共舞总会有些别扭的。”楚荷话里带话。
楚荷腾手拍了一下那云飞的肩膀,那云飞疼得倒吸冷气。
“伤还没有好?”楚荷故作关心。
“还不是托楚组长的福。”那云飞慌不择言,应付了一句。
舞池内,秦慕瑶和沈腾共舞。
“先生贵姓?”
“沈腾,容城保密站行动组组长。”
“沈先生平时用香水吗?”
“我觉得男人应该有男人的味道。”
秦慕瑶礼貌地微微一笑。
一支舞曲完毕,秦慕瑶松开了沈腾的手,刚转过身,戴天明迎了上来。尚九城坐在沙发上,一刻不离地注视着戴天明和秦慕瑶。
舞台乐手开始演奏探戈舞曲。
戴天明看着秦慕瑶:“跳支舞吧!”
秦慕瑶点点头,伸出右手,戴天明挽着秦慕瑶步入舞池。
二人随着乐曲起舞,秦慕瑶轻声低语:“知道你离开我多少天了吗?”
戴天明轻轻摇下头。
“2342天。”
戴天明用充满穿透力的眼神看着秦慕瑶,两人的眼神交汇,重合,仿佛一下子要读透对方。六年多不见了,想说的话太多太多,却又无法倾诉。
“知道我哭了多少次吗?”
戴天明又摇下头。
二人滑步跳至舞池边缘,秦慕瑶突然问:“你平时用香水吗?”
秦慕瑶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戴天明轻轻地说:“不用。”
一曲终了,秦慕瑶失望地离开了戴天明。
躲在角落里的那云飞被秦慕瑶发现,她款款走来,邀请那云飞跳舞。
“先生,跳支舞吧!”
“不了,我跳得不好。”
“躲在这里欣赏别人的舞姿,永远都跳不好,不是吗?”
那云飞再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点点头。秦慕瑶挽着那云飞的胳膊步入舞池,两人翩翩而舞。旋过戴天明身边时,秦慕瑶故意风尘一笑。
尚九城端着酒杯,看着舞池里的秦慕瑶和那云飞,然后微笑着朝戴天明走来。戴天明的目光正投向秦慕瑶。
“天明,如果我没猜错,你和秦慕瑶应该是老相识了。”
戴天明没有否认,酸楚地点了点头。
“她就是那个你一直忘不了的人?”尚九城追问了一句。
戴天明一副为难的表情,迟疑着,欲言又止。
尚九城拍了拍戴天明的肩膀,笑了笑,然后把目光投向那云飞,心里生出一丝疑云。
尚九城收回目光,对戴天明说:“天明,我总有一种预感,我觉得那云飞的出现真是蹊跷。作为共党的谍报人员,那云飞他用同样的频率,连续两天长时间发报,这和我们以往掌握的共党通讯规律不相符,雕琢的痕迹太重,有故意为之的嫌疑。”
戴天明心里陡然一惊,表面上却故作镇静地赞赏说:“站长,您的担心不无道理啊。”
尚九城冷笑一声:“不管他是真投诚还是假叛变,我都想好了应变之计,我会看住他的人,捆住他的心,就算他是在演戏,我也要让他沉浸在戏里无法抽身自拔,直到谢幕为止。”
戴天明点了点头。尚九城吩咐道:“你尽快查一下那云飞的家庭关系,必要的时候,先把他们的家人接到容城来。”
“是!”戴天明立即应答。
舞曲渐入高潮。秦慕瑶轻声问:“先生贵姓?”
那云飞回答:“那云飞,保密局容城站策反组组长。”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一样,能和您这样的电影明星跳舞,真是荣幸之至。”
“先生平时用香水吗?”
那云飞愣了一下,旋即迅速镇定下来,低声说:“用,我们拿枪的人如果不用香水,身上会有火药味儿。”
秦慕瑶低声:“我们的货物已经到容城了。”
那云飞点了点头,立即明白秦慕瑶说的货物,就是电台。
曲终。戴天明端起两杯酒,走到那云飞跟前,把其中一杯酒递给那云飞。那云飞连忙接过酒杯,点头示谢。
“那组长,以前多有得罪,你可千万不要记在心上。”
“戴组长也是执行公务,我那云飞怎能耿耿于怀呢?从现在起,咱们就是一个阵营里的兄弟了,云飞还少不了麻烦戴组长。”
“不必客气。对了,那组长是北方人吧?”
“是。”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我还没有成家。1942年,父母被日本鬼子杀了。还有一个哥哥在江那边当营长。”
戴天明“哦”了一声,转过头,发现秦慕瑶正在远处望着自己。
这时,劳军团负责人马越走到话筒跟前,对大家说:“舞会到此告一段落,下面是秦慕瑶小姐与记者对话时间。”
秦慕瑶款款走到话筒跟前,一群记者涌上前,举起相机频频拍照。
“秦小姐,听说您近期将移民美国,是真的吗?”有记者提问。
秦慕瑶莫名一笑:“前几天有记者问我是不是要移民瑞士,还有记者问我是不是已经在澳大利亚买好了房子。总之,记者朋友们说什么的都有。后来我就想,既然这样,倒不如等大家商定好我该移民哪个国家之后,再做打算。”
听到秦慕瑶诙谐地回答,台下众人发出一阵儿会心的笑声。
“秦小姐,能透露一下您下一部电影的名字吗?”又有记者提问。
“是一个爱情故事,名字叫《无边往事》。”
“我听说这部电影剧本是您写的,而且还是以您自己的爱情经历为蓝本创作而成,您能在这儿说一下故事内容吗?或者换句话说,您能简单谈一下您自己的情感经历吗?”
戴天明听到记者提出这样的问题,面色凝重,生怕节外生枝。
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秦慕瑶呆呆地站着,心绪复杂,一时无语。
劳军团负责人马越神色有些紧张,急忙冲到话筒前,替秦慕瑶解围:“关于这部电影的更多细节在这里不便透露,请大家原谅。”
秦慕瑶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走到话筒前,非常诚恳地说:“非常抱歉,电影的故事内容确实不便透露,但我愿意在这儿给大家讲讲我自己的故事。”
“秦小姐……”马越想阻止秦慕瑶。
秦慕瑶没有理会马越,而是专注地看着台下的戴天明,娓娓道来:“1942年,重庆‘雾期公演’的时候,整个重庆被浓雾笼罩,在那一百多天里,日军停止了对重庆的轰炸,各地的文艺青年纷纷组织抗战演剧社赶到重庆义演,我和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虽然我们从相识到相爱只有短短的一百天,但我们却希望两个人能厮守一百年。第二年春天,公演结束,日军的飞机又将开始新一轮的轰炸。于是,我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钱,变卖了他送给我的那块手表,买了两张车票,做好了离开重庆的准备。可是,空袭就在那个下午开始了……”
秦慕瑶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台下的戴天明,一幕幕往事历历在目:那天,阳光明媚,风轻云淡。秦慕瑶手里拿着一本小说,和戴天明在嘉陵江畔放风筝,两人追逐着,欢笑着,将青春的朝气撒满一地。
天上的风筝越飞越高。突然,数十架飞机划过天空,接着刺耳的防空警报骤然响起。戴天明反应迅速,拉着秦慕瑶飞速朝一条小巷跑去。日军飞机呼啸着俯冲下来,扔下一枚枚炸弹、燃烧弹。小巷顿时陷入烈焰浓烟中。戴天明拉着秦慕瑶,随着人流朝防空洞涌去。
慌乱之中,秦慕瑶手里的那本书脱手落地,她转过身想去捡起那本小说。这时,一枚炸弹落在不远处,大地随之颤抖。戴天明立即把秦慕瑶推倒,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秦慕瑶。
飞机飞了过去,戴天明抬头看看天空,起身将秦慕瑶拖进防空洞。
防空洞内挤满了人,空气浊闷,微弱的煤油灯光如鬼魅般地跳动着。
“我的书,书掉在外面了。”秦慕瑶流着泪说。
“我再给你买一本。”戴天明赶紧安慰。
“不行,咱们回家的车票夹在那本小说里,万一丢了,我们怎么回家啊?”
戴天明愣了一下之后,迅速转身,逆着人流往洞外走。
“不能出去!太危险了!”秦慕瑶心里一紧,高声喊道。
“不找回车票,咱们每天都会碰到这样的危险。”戴天明一心想带着秦慕瑶躲开这恐怖的袭击,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天明——”秦慕瑶扑上前,一把拽住戴天明,她舍不得戴天明去冒险。
二人相互凝视着对方,惴惴不安。
秦慕瑶忧心忡忡地说:“天明,再等一会儿吧!”
外面传来阵阵爆炸声。戴天明故作轻松地笑笑,一把将秦慕瑶搂在怀里,两个人搂得更紧了。
爆炸声过后,两人分开,戴天明习惯性地拉着秦慕瑶的手腕,神情僵住了,他发现秦慕瑶手腕上的手表不在了。
“手表呢?”戴天明诧异地问。
“典当了,换车票了。”
戴天明摇摇头,掏出钢笔借着煤油灯的光亮,在秦慕瑶手腕上画了一块手表。
防空洞外的爆炸声渐渐稀疏了。
“我走了。”戴天明说完转身,逆着人流朝洞口涌去。
“小心点儿。”秦慕瑶非常担心。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戴天明转过身朝秦慕瑶摆了摆手。
秦慕瑶含着泪看着戴天明,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块戴天明刚刚画上去的手表……
戴天明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秦慕瑶那本书,迅速拿起来,冒着生命危险拼命地向防空洞跑去,他依稀看见了已经挤到洞口却怎么也挤不出来的秦慕瑶。
一枚炸弹自天而降,落在戴天明身边。
轰的一声巨响,炸弹爆炸了,戴天明被气浪掀翻在地,动弹不得。
秦慕瑶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戴天明艰难地抬起头,向防空洞爬去,又一枚炸弹在防空洞洞口爆炸了,洞口被坍塌下来的瓦砾封住了。
秦慕瑶看着台下的戴天明,动情地讲述着:“……就这样,我们就被分割在防空洞的洞内洞外。”
戴天明听了秦慕瑶的讲述,浑身颤抖了一下。
“过了很久,他还没有回来。”秦慕瑶说到此处,扬起了自己的手腕,手腕上是那块用钢笔画的手表。秦慕瑶继续说,“他一定是出事了。”
秦慕瑶眼里含着泪水:“等我醒来以后,我才知道洞口已经被封住了,防空洞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呼喊声,惨叫声,一刻也没有停止过。那会儿,我真的很想躺下,躺下就不想再起来。但我不能,因为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所以我必须出去。我爬了起来,用手扒着洞口的石块,渐渐的,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听着秦慕瑶的讲述,台下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阴郁。
“半小时后,防空洞里安静了下来,我知道,很多人已经窒息而死。又过了几分钟,洞口终于被我们扒开了。刚走出防空洞,我就瘫坐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我回过头,又有两三个人爬了出来,可渐渐的,再也看不见有人从防空洞里出来。在街上,我找到了那本带血的小说,车票还在,可他却不见了。”
台下有几位女士在悄悄抹着眼泪,所有人都一脸庄重地看着秦慕瑶。
“从那以后,我就把他留给我的这块手表刻在了我的手腕上。六年过去了,我一直都在找他。我相信他没死。总有一天,我们会在某个地方见面。也许见面的时候,他还会拿着一束鲜花走到我的跟前,向我求婚。”
台下鸦雀无声,众人被这凄美的爱情故事打动了。
秦慕瑶提高了声音,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他真的没有死,他还活着,而且,他就在今天的酒会上,他就是——戴天明!”
这个结果太出人意外了,众人惊呼。掌声、嗟叹声此起彼伏。大家把戴天明围在中间,纷纷把目光投向戴天明。
戴天明木讷地站着,神情严肃,内心苦涩,他脸上看不出一丝高兴的表情。
泪眼朦胧的楚荷拿着一束鲜花,从人群里走了过来,递给戴天明。众人期待着,希望亲眼目睹有情人欢聚的一刻。戴天明捧着鲜花,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走到秦慕瑶跟前。秦慕瑶泪流满面,接过戴天明递过来的鲜花,深情地注视着心上人。
“你是要向我求婚吗?”秦慕瑶说完,满脸期待地等着戴天明回答。
“慕瑶,对不起,我要成家了,明天举行婚礼。”戴天明艰难地说。
听到戴天明的话,众人愕然。
秦慕瑶手里捧着的鲜花掉在地上,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她万分痛楚,退了几步,转身跑出了宴会大厅。
众人追了出去,偌大的宴会大厅只剩下戴天明孤零一人。
五
茶茶在家中布置着新房,将带有双“喜”字的窗花贴在窗棂上。她把手里的一张新海报放在一边,将墙上的一张破旧的招贴画揭了下来。
让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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