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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gl)-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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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琼诗突然震惊于自己的气骨。前世自己是个多么世故且庸俗的人,到这世竟然如此清高。或是受了太傅爹爹的熏陶,或是好日子过久了就矫情,她似乎已经学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了。
    “这么快,就攀上新高枝儿了?”许昭靖低低的冲着梁琼诗嘲讽道。
    梁琼诗没搭理他,想着既然皇帝都开口了,那许昭靖也应当适可而止了,便拉了拉许昭靖的胳膊示意他自己要下去。
    许昭靖却没有对梁琼诗的动作做出任何回应,只是硬生生的回了许昭平一句,“皇兄夺弟之妻,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
    许昭靖一开口,梁琼诗就觉得自己又惹麻烦了。可自己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便只能笑笑。
    “那皇弟搂寡人之妃,不怕贻笑大方吗?”许昭平示意太监跪好,然后踩着他的背下了马车,“这梁氏之女是寡人今日新封的皇妃,皇弟掳人不还,莫不是想要分一杯羹?”
    “皇兄说笑了!梁氏之女为太子妃已愈八载。怎会成了皇兄的妃子?”
    “皇弟怕是记错了。没过门怎么能算妻呢?”许昭平冲着身后使了使眼色,便有人双手盛着卷轴走到了许昭靖面前。
    许昭靖不懂声色的放下梁琼诗,接过,展开,发现上面真是封妃的圣旨,便做了个揖,“是皇弟唐突了。”
    “无妨!”许昭平摆摆手,走到梁琼诗面前,毫不费力将梁琼诗抱了起,责怪道,“不过是封你个妃子,至于如此欣喜跌落马车吗?”
    梁琼诗摇摇头,脸上浮起笑意。这两兄弟好生有趣,一个对自己没情,一个对自己没意,却能为了自己演这么场大戏。不过这么一来,自己似乎是彻底嫁不出去了?如果不入宫做皇妃,那么等待自己怕是只有那佛堂的青灯古寺。梁琼诗又笑了笑,为什么总是成了棋子呢?不过,能沦为棋子也不错呀,至少有价值。
    梁琼诗的笑又扩大了几分,甚至变得有些妖冶。
    而这笑落到那两人的眼里,却都不是滋味,可两人都没有多言。许昭平看了看怀里的人,虽然眼睛睁着,也能从她的瞳孔中找到自己的脸,但许昭平知道,她看不见。许昭平沉沉的换了口气,又瞥了许昭靖一眼,道,“皇弟,更深露重,早日回府休息。”
    话罢,就转身抱着梁琼诗又上了马车。
    许昭靖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的车轮飞快的向前,想起了八年前,那个故意跑到自己马下的女孩。他还记得她对他说过,‘我只要嫁这世上最厉害的男儿’,‘你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
    然而,六年一晃,许昭平已经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吗?
    许昭靖冷哼一声,翻身上马,他会让梁琼诗知道,她这次眼拙了。
    马车在石板上飞驰着,梁琼诗与许昭平对坐。自从刚刚上车后,两人都一直默默无话。梁琼诗是在想,许昭平是在等。
    还是刚刚的烛火,还是刚刚的暖炉。
    梁琼诗静静的坐着,低着头。车子行驶的越久,她越觉得自己没有路。虽然事情的开始到结束都有无数的选择,但越临近结尾,越知道不能回头,只能依着开头,一直走下去,不管后面是什么。而刚刚那两个男人的交涉,给了她一个开头。一个封妃,斩断了她所有的退路。她似乎只能选择等死,或者入宫等死。梁琼诗静静的想着,或许入宫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入宫以后呢?她经不住的踌躇。
    相较于梁琼诗的天人交战,许昭平一直算了路程。应是马上入宫门了,许昭平似乎听到了宫门依次打开的声响。
    “还有六十步,你要下去吗?”
    一声问话,打乱了黑暗里的宁静。
    梁琼诗没有做任何反应。车子继续向前。
    “还有三十步,你要下去吗?”
    梁琼诗还是没有动,车轮的声音仿佛是命运的轴承,拽着她飞速的往前。
    “到宫门了。你要下去吗?”
    要下去吗?梁琼诗扪心自问,她早已不想把生命耗费在和一群女子争斗中了。她傻了十几年,梦该醒了。梁琼诗直起身子,规规矩矩的给许昭平磕了个头。她感谢一个君主给予了她惊世骇俗的尊重,但这并不能改变她的决定,今日诸事都是因为她曾经是太子妃引起,便由即将成为皇妃结束吧。她没自信能在后宫那种地方活下去。
    梁琼诗下定主意,便重重的摇了摇头。
    然后一切似乎又陷入了静默。
    看不见人脸是生存的一大障碍。梁琼诗抿抿唇,等着许昭平说她的出路。这个君主应是暴怒吧,他会把自己拖出斩了,还是流放,亦或是,放她回梁家?梁琼诗恍惚间觉得,留个全尸便好了。这样,她爹爹见了也不至于太难过。
    不过,世上最多的就是出人意料,梁琼诗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没等到天崩地裂,反而等来了一双固执的手。在梁琼诗惊诧的表情前,许昭平竟是慢慢的将她扶起了。
    许昭平一边看着她的表情,一边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想后悔吗?晚了。”
    
    第五章
    
    晚了吗?听到君王的话,梁琼诗没有立即动作,甚至连手都任着那君王攥着。马车明明还没驶进宫门,君王却比她先反悔了。这是不是也给了别人一个信息,她在君王眼中是与众不同的?靠着这么点与众不同,自己能熬得过深宫里的几十年么?梁琼诗轻轻的触了触君王的掌心。他掌心传来的温热似乎还掺着那么一星半点湿意。
    梁琼诗的唇角浮起浅淡的笑意,这君王是紧张了么?作为一个登基十余载的君王,攥着一个臣女的手竟会紧张。一定是自己想差了。不过这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自己要不要入宫呢?
    孔老夫子曾言,一件事情想两次适度,想过三次就会怯懦,自己在六十步没下定主意,三十步也没有,到了宫门却下了,为什么呢?是因为怯懦么?因为惧怕未知,所以先设想好未知的地方可能有的障碍,然后告诉自己你不能,最后踏上自己给自己铺设的退路。这就是自以为自己出类拔萃的资本么?
    想着清晨写字时那无助的心,梁琼诗自嘲的勾起了唇角,原来自己就是这么个懦夫。自从瞎了,自己便给自己编了个网,把自己套了进去,想着曾经竟有三年没敢踏出梁府,梁琼诗突然醒了,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想到这里,梁琼诗正了正身子,继而又冲着许昭平点了点头。她不悔了。她要入宫。她要去做自己想做的。
    见梁琼诗点了头,许昭平反而有些不安了。她攥紧梁琼诗的手,仿佛想从她的手里汲取一些力量。她看到,她看到了梁琼诗刚刚不经意浮起的自嘲!作为君主,她不知道这笑容落到别人眼中是何感受,但落在她许昭平眼里却是格外的苦涩。谁敢让君王难过呢?可她偏偏知道,自己心疼了。只是,她不该不让她后悔么?自己不该逼她么?虽然她现在又盲又哑,可眼盲不代表心盲,口哑不代表心哑。自己明明知道她是个多么要强的人。可,自己不逼她,自己的心就不会疼了吗?自己明明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了啊!可这不是自己离她最近的一次吗?上次与她独自会面还是在六年前,而自己独自上次见她,不过才过了六日。君王,何必要爱的那般卑微呢?自己今年已经快要二十又六了,她也已经过了二十,人生苦短,祸福无常,谁又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可活呢?许昭平定定心神,今夜既然已经到了宫门,那便再也不要反悔了。她,梁琼诗,注定要属于她许昭平。
    许昭平松开梁琼诗的手,然后缓缓拔下自己头上固定发髻的簪子,换上梁琼诗搁在案上的银簪,又把自己的簪子递到梁琼诗手上。
    “要入宫了,妆容不能乱。”
    梁琼诗微微颔首,握住簪子预备随意得插‖进发髻,却意外的意识到簪子还带着温热。梁琼诗不解的举起簪子,晃了晃。
    瞧着梁琼诗手中的簪子,许昭平的眼睛里有说不住的情愫,她声音有轻微的颤抖,竟是莫名的透着一些卑微,“赏你的,不愿要?”
    梁琼轻轻摇摇头,君王赏的物件怎么可能不愿要,自己不过有些惊诧自己得了有体温的物件罢了。梁琼诗没多想,缓缓的叩首,表了自己的谢意。
    见着梁琼诗又叩了头,许昭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只要是君,便与那臣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纵使是身近在咫尺,心也在天涯。
    听着许昭平轻轻的叹息,梁琼诗也有些难以言明的情绪。两个人局促在小小的马车里,都没有动弹。直到太监的一嗓子提醒,方才推开了凝固的空气。
    “圣上,该下马车。”
    “嗯。”许昭平哑着嗓子应了声,就势扶起梁琼诗,“随寡人下去吧。”
    梁琼诗顺从的点点头,预备跟着许昭平下车。
    谁知,还没等许昭平撩开珠帘,梁琼诗已经碰了头。马车原是容不得成年男女直立的。梁琼诗暗笑自己竟是忘记自己长高了,还当自己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如此愚钝。”
    君王的话传到耳边,梁琼诗一下又不敢动了,可下一句话又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君王说,“还是由寡人牵着你走吧。”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是什么图景,梁琼诗不知道,但她晓得被君王牵着手下马车是什么样的感受。
    脚下的绵软让自己知道踩踏的是人背,耐心的指引让梁琼诗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梁府还是即将入宫门。
    “弯腰,弯腰。”
    “对,向前,向前。”
    “嗯,落脚。”
    “慢一点,慢一点。”
    “握紧寡人的手臂。”
    “嗯,不错,踩得挺准的。”
    ……
    君王的声音让梁琼诗刚刚硬起来的心肠忍不住软下来,眼睛经不住的发涩。自己已是许久没有走路了。眼睛不便,走路便免不得磕磕碰碰,免不得给人添麻烦。自己在家时,怕添麻烦,干脆省了步行。可众人只看到了自己坐轿舒服,谁有想过自己多么想走路呀!原以为,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走路,谁想竟是在这宫里实现了?
    梁琼诗忍着欣喜,跟着许昭平的指引往前走着,脸上含着真切的笑。走路不磕磕碰碰,这怕是天下所有有眼疾的人共同的愿望了。只是,梁琼诗走着走着又忍不住感慨,这宫里真是太大了,君王跟着自己走了这么远,都没有软轿。
    只是梁琼诗不知道,她以为的很远,不过是寻常人的几十步。她的前行,不过是绕着宫门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她移动的距离没有超过马车五丈。她以为自己走了很久很久,不过是花了很长的时间。
    这一切,许昭平没有告诉她,太监也没有,宫女也没有,所有人都没有,大家都只是静静的伫在原地,看着他们的君王扶着一个眼睛有些不方便的姑娘,绕着宫门慢慢的走着,走着,走得天渐渐的现了白。
    直到梁琼诗以为自己再也走不动了,太监的声音再次探了头。
    “圣上,轿子就在此处了。是不是给……”
    “不必。”许昭平打断太监的话,她知道与梁琼诗同坐一顶软轿于礼不合,但礼不就是自己定的么?看着梁琼诗头上渗出的薄汗,许昭平没有迟疑,立即接过一旁宫女呈来的帕子,沾了沾梁琼诗的额头。
    “累了吧,轿子就在眼前了。待会就随寡人上去。”
    
    第六章
    
    梁琼诗轻轻的摇了摇头,又微微的福了福身子,示意刚刚帮她擦汗的君主,她感谢他的好意。然后伸出有些苍白的手,先指了指天,再指了指脚下,天理伦常,长幼有序,君王的轿子不是她这般地位的人能坐的。
    “既然你不愿意,那边算了吧!”许昭平假意允了梁琼诗的心思,往开移了几步,然后径直冲着大太监使了使眼色,又用手指了指梁琼诗面前。
    大太监憨笑着会意,故意扭头喝道,“圣上预备起轿回宫喽!你们这群小的动作快点!”
    然后大太监又迅速的转身,朝着抬轿的小太监轻轻的挥了挥胳膊,那顶软轿便悄悄的移到了距离梁琼诗不到两步的地方。
    听着太监喊了起轿,梁琼诗静静的根据着声音判断方位,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猜是轿子移到君王面前了。君王要走了?梁琼诗试着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她自认为还算端庄的仪容,膝盖一弯,直直的跪了下去。然后挺直腰杆,等着太监喊,圣上起轿回宫。
    许昭平站在梁琼诗身侧,有些惊诧的看着梁琼诗稳稳的跪到了地上,没出声,却由衷的有些无力。她不知道自己该称赞一个盲女的礼数周全,还是该称赞自己愚蠢。许昭平握了握在广袖中的左手,又望了一眼大太监。
    大太监躬躬身,然后提直腰背,朗声喝道,“圣上起驾回宫喽!”
    喊罢,大太监掐了掐时间,转身拍了拍身后小太监的肩膀,小太监立刻站得标直,跟着喝道,“圣上起驾回宫喽!”
    听着‘圣上起驾回宫了’七字在耳侧荡了三遍,梁琼诗稳稳的把手放到两侧,俯身,埋下头。
    春季的宫砖无疑还是冰凉的,梁琼诗似乎还能感受到从砖里渗出来的冷气。可她不敢动弹,她不知道君王走出了有多远。
    瞧着梁琼诗跪在地上半天没有动作,许昭平微微的朝着她挪了几步,试图扶着她起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不被识破。
    一干宫妇处在原地看着她们的君王弯着下身躯又轻轻的支起来,不敢开口,也不敢动弹。
    四周静的就如同没有人一样。
    直到大太监慢慢移到许昭平身侧。
    “梁姑娘,圣上已经走远了。”
    走远了?梁琼诗直起身子,冲着大太监的方向笑了笑,准备着一只手撑地把自己支起来。
    许昭平见状,自然的俯下身子,拉过梁琼诗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又伸出另一只手,护住梁琼诗歌的背,借力给她起来。
    突如其来的支点让梁琼诗心生感激,心道,这宫里的太监心眼真好。可还没等她的笑爬到脸上,她却摸出了自己手下的衣袖有似曾相识的起伏。
    梁琼诗起了一半的身子僵到了半道,她的眼睛眨了眨,收紧附在许昭平衣袖上的手。然后轻轻的抬了抬下颌,把茫然且无焦距的眸子对着扶起她的许昭平。
    她想知道扶她的人是不是刚刚那君主。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力,许昭平读出了梁琼诗的疑惑,她的手微微的抖了抖,也僵在了原处。
    大太监见状连忙道,“梁小姐,怎么了?”
    尖细的声音让梁琼诗和许昭平吊到半空的心一下都落到了地上。
    梁琼诗心道,宫中的衣服多非凡品,怕是自己多虑了,便微微的施力,继续起身。
    而许昭平缓缓的跟着梁琼诗的节奏,慢慢的抬直腰杆,尽量让她起的舒服。
    待梁琼诗起了身,许昭平不动声色的撤回手,又冲着大太监使了个颜色。
    大太监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冲着梁琼诗和颜悦色说道,“梁小姐,进了宫,便不能再称您为小姐了,依礼应称您品阶。但今日仓促,圣上还未昭告四野。故,老奴倚老卖老,暂且唤您一声‘梁姑娘’,望您莫要多心。”
    梁琼诗微微的弯了弯腰,又点了点头,猜想此处应是只剩下自己与眼前这公公二人了。
    见梁琼诗点了头,大太监又看了看许昭平,见没有什么新的变故,便继续笑道,“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梁姑娘您刚刚跪的恰到好处,可真是太傅家的教养,老奴刚刚似是还看到圣上……”
    话说了一半,大太监闭上了嘴,意味深长的笑了几声,“梁姑娘,圣上可是甚是看重您呀!”
    梁琼诗闻言冲着大太监微微的抿了抿唇,笑得浅淡,她知晓此刻,自己面前的这位公公应是好心在提点自己。寻常情况,宫中的太监提点都应该打赏。
    梁琼诗微微的低了低头,有些赧然,她身上除了手上自己娘亲留的玉镯,似乎真真的身无长物。只是,要不要给面前的这个公公呢?虽然未必贵重,但那是已去的人的心意。
    梁琼诗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送了。物都是死物,情自己念着,与了也无碍,便伸手欲取。只是当左手握到右手腕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头上还插着一根君王所赠的簪子。于是她转念伸手在发髻上摸了摸,直到捏住那根簪子的尾部。
    梁琼诗就摩挲着簪子的尾部,仔细的感受了一下手中的簪子。
    扁平的。
    有说不出的纹路。
    似乎格外的贵重。
    梁琼诗暗暗笑了笑,她本就目不能见,无论多贵重的饰品,于她都是一样的。尽管礼物都是含情的,但君王的情,寡;娘亲的情,专。自己自然更愿意要娘亲的。虽然,这是从那个君王那得到的第一份赏赐,但如今要赠出去,只能说这根簪子与她无缘。
    梁琼诗打定主意,把捏住尾部,把那根簪子拔了出来。
    而这动作落在许昭平眼里,莫名的有些苦涩。那根簪子,梁琼诗她怎么能拔得如此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呢?许昭平的眼底划过复杂,却还是没说话。
    大太监瞧瞧了许昭平的脸色,又瞄了几眼那根躺在梁琼诗手心,却递到许昭平眼前,雕着龙纹的簪子,脸色沉了几分。但他话音里还是维持着刚刚的笑意,“梁姑娘,这礼物太贵重了……”
    贵重么?也是,君王赐的东西一定有符号,上年岁的公公定不敢收。梁琼诗的手慢慢的合拢,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瞧出了梁琼诗的尴尬,大太监连忙打了个圆场,“姑娘打赏老奴真是折煞老奴了,姑娘日后在宫里的日子还长着呢,老奴日后必定还要多仰仗姑娘,还望姑娘多多照看……”
    话说到这份上,梁琼诗也只得微微的弯了弯,表了谢意。
    大太监见状,在许昭平的注视下又故意压低了嗓子,“梁姑娘,日后可莫把圣上赐的东西送人了。”
    
    第七章
    
    公公的话说到这份儿上,梁琼诗自然应当承情。在轻轻的点了点头后,她慢慢收手回袖里。
    见梁琼诗收回了手,大太监继续笑道,“梁姑娘,时候不早了。圣上给您特意留了轿子。请您往右移两步。”
    刚刚君王有留了轿子?梁琼诗迟疑了片刻,没敢动。她清晰的记得君王走的时候没有说任何话。而且似乎耳边也没有脚步声。这公公莫不是想诳她?
    见梁琼诗半天没动弹,大太监也心知一定是自个儿把什么话儿给回错了,但究竟是哪呢?大太监看了看站在原处的梁琼诗,又偷瞄了许昭平一眼,联想着刚刚梁琼诗的诸多举止,恍然大悟。深宫四十年,他伺候惯了骄纵的主,却是忘了眼前的这位主子是看不见的。既然眼睛不方面,那便只能用耳朵,大太监心思转了几转,拿了个新主意。
    “梁姑娘,您莫要想太多。刚刚没声儿,是因为您听老奴说话太专注了。你瞧瞧,老奴走路也是近乎没声的。”大太监踮起脚尖,边说边往后退了,尽量走得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足够眼前这位主体会到自己在移动后,又慢慢向前移回到梁琼诗面前。
    梁琼诗听着那公公的说话声由清晰变得飘渺,又从飘渺变得清晰,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竟是自己思虑过多,错怪了眼前这位公公。念着刚刚公公说得往右移两步,梁琼诗便没在迟疑,未等周围人开口,自行朝着右边挪了两步,不曾想竟是堪堪撞到了抬轿子的小太监身上。
    梁琼诗未来得及起身,已是被一旁关注多时的许昭平扶稳。梁琼诗握紧许昭平的胳膊惊魂未定。她一时以为此处只有她与公公两人,没想到竟还有旁人,那刚刚自己的举动,如若是被君主知道了……
    梁琼诗顷刻间体会到了彻骨的寒意。
    未等她回过神,一只附有薄茧的手就附到她的手面,将她的手掰开。就在那只手要离开她掌心的片刻,梁琼诗突然清醒,那只手是要拿走她刚刚从自己头上拔下来的簪子。于是立即反手预备夺回簪子。谁知她一扬手,就触到温热的皮肤。
    梁琼诗连忙把手撤了回来,她没想过夺自己簪子的人就在自己面前。
    许昭平瞥了一眼梁琼诗收在袖间的手,轻轻的勾了勾唇角,又扫了一眼刚刚被撞的小太监,眸中有些阴冷。
    小太监一下被许昭平锐利的眼神吓的直抖,立刻‘扑通’跪到许昭平面前,眼睛瞅着地,正准备高呼着,圣上饶命,却听到了大太监的一声清咳,立刻转呼,“梁姑娘饶命!饶命!奴才知错了!知错了!”
    梁琼诗一下愣住了。似是自己撞了人,怎么有人在道歉,而且自己不是刚刚入宫么?
    大太监见状,连忙道,“梁姑娘莫要多心。这宫里,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乱不得规矩。若是主子没话儿,那便是不能起的。”
    小太监闻言便知自己的性命是关系在眼前这位主子身上了,连忙抬头偷看了梁琼诗一眼。
    梁琼诗闻言也没含糊,立即伸直手臂,做了一个起的动作。
    小太监看了动作,也没敢立即起来,胆怯的望了望大公公。
    大公公微微眯了眯眼睛,又轻的几乎不可视的抬了抬袖口,示意小太监起来,然后迅速转身冲着梁琼诗称赞道,“姑娘真是心善。圣上真是好眼光,能在官家寻得姑娘这般的心善的女子。”
    梁琼诗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道,虽然眼前这位公公和自己说话一直都是和风细雨的,她却完全感觉不到可亲。这位公公怕是在场地位最高,说话最顶用的,所以一直都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可惜她听了半天才懂。能放得下架子这还不是让梁琼诗最感叹的,最令她感叹的是,这公公说话滴水不漏。他和自己说了这半天,表面上都是称赞自己,实质上里里外外都是在称赞他的君主。思及此,梁琼诗又笑了笑,这位公公的声音听上去也应是四十有余了,能在深宫里到这个岁数且地位不低,必然是四面逢源了。然而,被他取走从簪子却不能不要回来,梁琼诗思忖半天,还是冲着大太监伸直了手掌。
    大太监看着梁琼诗伸出的手掌,心知是要簪子,可那簪子在圣上手里,他万万不敢去取。斟酌了半天,大太监低声道,“梁姑娘刚刚取走簪子只是担心姑娘不小心把这物件折损在手里。要知道这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呀!”
    大太监本是好心,落到梁琼诗耳朵里,便变了味道。她以为大太监借着训诫不愿归还,只得缓缓收回手中,思虑对策。还没等她想到对策,她又感到了头上一重。接着她又听到一句叮咛,“梁姑娘可要收好了!这簪子插在梁姑娘头上真好看!仿佛就是专门给梁姑娘造的。”
    梁琼诗一听,虽知道是恭维,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凡是女孩家家,总免不了喜欢听些奉承的漂亮话。
    看着梁琼诗笑了,许昭平也跟着笑了,但猛地响起的钟声让她眉头轻蹙,似乎要错过早朝了?
    许昭平不敢耽搁,连忙抬手把梁琼诗扶到轿子上,又冲大太监使了个颜色,示意这里交给大太监了。然后踮起脚尖,转身朝着大殿那边走去。
    只是许昭平挪了不到二十步,又转身朝着梁琼诗这边移了回了,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纵使留了自己最心腹的大太监。
    至于早朝。
    许昭平看了眼几墙之隔的黄色琉璃瓦屋顶,误了便误了吧。
    许昭平站着轿子后方不远处,听着大太监喊了一嗓子,“起轿’”。莫名的感觉舒心。那慢慢移动的轿子似乎在告知这许昭平,那个姓梁的女子就要真正的属于她,被她宠着了。
    目送着梁琼诗消失在一道宫门的拐弯处,许昭平敛起所有的情绪,又成了那高不可攀,不怒自威的君主。
    她一个眼神扫过四周,一干宫妇全都跪倒在大道两旁,齐呼,“恭迎圣上回宫。”
    许昭平略过所有人的身影,也没有让她们任何人起身,只是慢慢的踏在那条被众人让出来的路上,冷冰冰的吩咐,“今日之事不可外传。违者……”
    许昭平拉长的语调让跪着的人一阵胆寒,所有人都不敢动弹,直到她踏上刚刚调来的车辇。
    就在众人以为她们的君主就要离开的时候,一个毫无感情的字砸到了在场的所有人心底。
    “斩!”
    是时,宫墙内,一轮暖阳慢慢铺到了许昭平面前。
    盯着那光,许昭平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触碰。
    那样暖。
    仿佛寒意已陷入永眠。
    
    第八章
    
    车辇行的快,很快许昭平便追上了梁琼诗的轿子。瞧着梁琼诗的轿子与她只隔着四五步宽,许昭平立刻调了调自己的坐姿,使梁琼诗的身影全能落到自己的视野里。
    辘辘的车轮声,没有影响到许昭平的兴致。她远远的看着大太监笑着同梁琼诗讲话,而梁琼诗的脸,没有愁苦,尽是坦然,还时不时的闪过点点笑意,估摸是大太监德全说了些趣儿事。
    许昭平满意的转正身子。嘴角起了一个幅度,笑得恬淡,如同春天纷纷扬扬的柳絮,格外温情。
    “小溪子,去乾殿。”
    “是,主子。”
    驾车的太监待超出了轿子三十步后,立刻加快了速度。他知道,圣上的早朝要彻底误了。
    大太监见君王的车辇过了,给抬轿的小太监使了使眼色,轿子也快了几分。然后他不动神色的迈大步子,声儿还是稳稳的,“梁姑娘,起风了,您千万坐稳咯。”
    坐在轿上的梁琼诗闻声,露齿一笑,只觉这位公公真是有趣,丝毫未察觉轿子行的快了,只是面上确实能感受到些风。
    虽是不冷,梁琼诗还是悄悄的敛了敛下襟,然后把手并在腿面,合上眼睑,任着清风拂面。
    吹面不寒杨柳风,不过如是吧。
    车辇行至乾殿,许昭平还未下车,她的大宫女已经立在了乾殿门口。见君王来了,大宫女立即迎着许昭平进了乾殿。待到进了殿内,一层一层的纱帘依次放下,直到许昭平站在榻前停了步。
    “速!”
    大宫女立刻躬身,燃起了熏香,然后转身招了平日负责洗漱的太监替君王正冠,自己则负责打理君王的着装,顺带着努努嘴,遣了另一个太监去取君王临行前备的圣旨。
    许昭平微微阖目,抬高着双臂,任着大宫女忙活,而一群太监宫女举着贡盘跪在帘外不敢越僭。
    待到鬓角整好,朝珠挂到脖子上,许昭平展开了自己走前备的圣旨。楷书的‘佑德寺’几个字让她的手轻轻的颤了颤。想着走之前自己的心境,许昭平舒了一口气,幸好自己犯了次糊涂。既然琼诗进了宫,那这张圣旨便是没什么用处了,许昭平捻了捻挂在脖上的珠子,转身命大宫女端来一盆炭火,起手把圣旨丢至其上,又道,“诏吕绥德。”
    “是。”帘后一个太监立刻躬身推出殿外,去请当值的大学士。
    吕绥德年事虽高,腿脚却还算麻利,不一会儿便到了乾殿门口,跪下,“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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