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嫖 客不寻欢gl-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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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妇人轻蔑地冷哼一声:“怎么还是你来。爹妈都不知道死哪去了,难怪是个没教养的野孩子。”
  “你说谁没教养?”妇人的话刺到归兰的逆鳞,她三步作两步跨到妇人面前,高跟鞋踩出了回声效果。
  “当姐的和当弟的一个德行,我看你们家没一个好东西!”妇人挺起胖胖的身子,赘肉抖了抖。
  归兰骄傲地挺起胸前波涛:“看你这副模样我就觉得你儿子该揍!”
  “……”
  靠在墙边的林逸人愣愣地看着两个护短的女人吵得不可开交,势均力敌,便环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针锋相对的样子。
  现在的父母,都把孩子当成了宝,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才会养成一个一个李天一那样的二世祖。孩子犯了错,父母跟在后面擦屁股的案子并不少见。教育是一件难事,特别是在这种节奏混乱步调不一的大坏境里,管得严点,成了奴才,管得松点,成了蠢材,能教出人才的,少之又少。
  教育往往是要以身作则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三观不正的家长如何去要求孩子有健全的人格呢。
  比如现在,林逸人看一眼医疗费用的单子,再看一眼跟归兰争执着教养不教养问题的妇人,觉得好笑又笑不出来。
  她清咳一声,声音不大,也算打断了两个女人剑拔弩张的争吵。
  林逸人指着医疗单上的费用项目,直接地问:“缝了两针用了五百多,您不觉得太多了吗?”去掉个零,大概还合理些。
  “我儿子用的是原蛋白的缝合线,当然贵一点。”妇人理直气壮。
  林逸人和归兰对视一眼。这比上饭店吃饭结果花销上千,服务员说因为筷子是象牙的还要令人汗颜。
  “哦?”林逸人长长地迟疑一下,一脸认真地问:“那就拆下来给我们鉴定一下吧。”
  “……”
  妇人坐在病房里面,归兰坐在外面长廊,各自鼻孔朝天地喘着气一言不发,形成了冰冻世界的两极格局。
  到了中午,林逸人到医院周围的饭店打包了两份饭菜,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拿着手机施施然地从楼梯口走上来。
  归兰看了一眼,摇摇头表示没胃口。
  林逸人坐下来与她并排:“气饱了?”
  归兰“切”了一声:“谁稀罕跟她一般见识。”
  林逸人笑了笑,把饭盒放在椅子上:“我好像也没什么胃口。”
  归兰往病房里瞧一眼,乌溜溜地转了转眼珠,拿了一份饭盒踮着步子往那妇人那去了。
  自然不是想把饭盒扣在那妇人头上,也不是想吃给饿着的妇人看,而是隔着一步的距离递过去:“喏。”
  那妇人错愕地抬头看,归兰笑得一脸天真善良,长长的睫毛眯起来,好一副乖巧模样。
  这女人的天气真是阴晴不定。林逸人端着身子翘起二郎腿,含笑看着。
  演完了乖孩子的归兰又和只燕子似的回来,踩着8CM以上的高跟鞋也轻轻松松,丝毫不妨碍她轻巧的身姿。
  “和解了?”林逸人的嘴角翘起,和蔼得像个长者。
  “我看她捧着肚子愁眉苦脸,估计在等饭呢。此时不讨好,难道真跟她歇斯底里吵一架然后等她狮子大开口?”归兰眨眨眼理所当然地说,“我可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林逸人伸手摸摸归兰的头发表示嘉奖。归兰撅着嘴嚷:“讨厌。别把本御姐当小狗。”
  “……”
  医院都想把病人赶出院回家休息了,人家硬是想住院观察,看看有没有脑震荡的情况。观察就观察吧,归兰潇洒地甩甩头表示自己不奉陪了。
  林逸人打电话叫王楠到医院处理一下赔付相关。
  “你还真是挺能抠的啊。”归兰笑眯眯地看到王楠身后还跟着个小跟班的,抱着笔记本看起来像是把算把每分钱都算得清清楚楚。
  “白眼狼。”林逸人解了车锁,开门,“我是在给你省钱。”
  “是。”归兰坐进副驾驶座,“那晚点你跟我算的时候肯定还要一毛不拔。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土豪呢,骗人!”归兰不安分地把安全带扯过来绑住自己,觉得不舒服又解了,安全带“哧”了一声缩回原处。
  “失望?”林逸人反问。
  “你不落难街头我才失望呢!”归兰毫不留情地给了个白眼。
  归兰在路上安静了一会儿,间或侧脸看看林逸人,再陷入深思。这难得的安静让林逸人觉得怪怪的,总觉得归兰在酝酿着什么,她也不急,等着归兰开口。果然,归兰几番踌躇之后,盯着林逸人的侧脸古怪地笑了:“话说,王楠是不是喜欢你呀。”
  原来是这事儿。“……不可能。”林逸人车开得稳当,冷冷丢出一句话。
  “怎么不可能。他可是随叫随到呢。”
  林逸人的脸色硬得很:“你能想点儿正经的事么?”
  “哦……正经的。”归兰懒懒地瞥一眼,像是被那冷峻的模样煞到,一脸嫌弃道,“也是,像你这样的,能给跟谁搭伙儿过日子呀。”
  林逸人无语,归兰窃喜。
  

  ☆、第十六章

  十六
  在归兰的指路下,林逸人开车到归兰楼下,小区的楼房有些伪欧式风格,外墙是用粉色砌的,但也不显媚俗。两幢楼房之间距离比较广,就算是底楼的采光也应该不错。
  一路上林逸人开车都很平稳,可是想到把林逸人领到家这件事,归兰还是觉得心脏左摇右摆又七上八下,好不容易踏了实地,稳了,林逸人摇下车窗让归兰自己上去把归海领下来。归兰舒一口气,立刻提着连衣裙小跑起来。
  “等等。”林逸人喊了一声。
  “嗯?”
  “可能是我多虑,但还是有必要说一声。上去问问小海打架的原因。”林逸人考虑着,当着自己这个外人的面,小孩子自尊心一发作,更不愿意说。
  “打人了就是打人了。他爱说不说。不愿说,还能给他编排个理由?”归兰自认不是双江梦鸽式家长,坚决秉着自己的孩子犯错必须由自己往狠里训的原则。
  林逸人笑了。归兰如果不护短,就不会把小海藏家里自己去面对无理的家长了,她解释道:“刚才我看那位母亲,看到你的第一眼有点心虚。而且好像怕你靠近,估计是她孩子跟她说了什么,怕你问出来。当然,也可能是我多心,问一问总是好的。”
  归兰沉默了一下,抿着唇点点头。
  靠近家门的时候归兰放轻了步子,收敛了高跟鞋的声音。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无措。
  用钥匙插|进锁芯转动,门缓缓打开,展开的熟悉场景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归兰刚想喊一声,小海从房间里出来了,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没有换,阴郁地看了归兰一眼,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磨磨蹭蹭地开始换鞋。
  归兰摩挲了一下掌心,皱着眉问:“小海……为什么要……”
  “姐。”他抬头,“对不起。”
  归兰走在前面,归海走在后面,林逸人收掉手里的笔记本,请归海上车。
  归海眼里有些疑惑,还是道了声“谢谢”上车。归兰陪他坐在后座。林逸人看到姐弟俩沉默的样子,就知道什么都没问出来,归海背着书包的样子还挺拧。
  路上,归海碰碰归兰的胳膊,小心地问:“是不是要赔很多钱?”
  归兰翻个白眼道:“你也知道啊。”
  “那……怎么办……”归海的脸一下子红了。
  好在还算有点良心。归兰瞪他一眼,声音却软下来:“没事儿,妥了。”
  “啊?”
  归兰信口雌黄:“你姐夫借的。”
  车子狠狠地晃了晃,姐弟俩的身子随着惯性向前冲了冲,然后立刻听到林逸人冷静的声音:“抱歉,有路障。”
  归兰抹了把汗,果然撒谎也要经脑子,竟然忘了当事人也在场。
  “哦……”归海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大概是想象着那个一眼都没看过的虚无缥缈的大款姐夫。
  “姐。”
  “嗯?”归兰侧头。
  归海一脸诚恳道:“我觉得这个姐夫不错。不如就定下来吧。”
  然后,车又猛地晃了晃。归兰非常以身作则地狠狠抡了归海的脑袋,摇摇晃晃地车里传出一声惨叫。
  坎坎坷坷地到了学校,归海觉得这个表面认真靠谱的姐姐的朋友,车技实在不靠谱极了。
  归兰拉着小海直接奔了校长室。林逸人从车窗口看着,触目是灰白的地面,偶尔伏着一两片叶,归兰一边走着,一边老气横秋地数落归海,远处是灰蓝的天。闭上车窗,打开笔记本,打开电子邮件,一些风声隔了玻璃更加空洞地撞进耳朵。
  校长已过中年,啤酒肚有些福相,一身西服穿得很有百家讲坛的风范,脑袋上的黑草中间阔出一大块陆地,只留了几根杂草。倒三角的眼,眼角下垂,斜眼看着姐弟两的时候眼角才不耷拉。
  归海还是那个老态度,梗着脖子红着脸极有气势地嚷了一声“不说”,好像准备英雄就义似的。归兰很有骂人的冲动,但当着校长的面只能生生咽下去,暗地里使坏地捏着归海的胳膊:“快道歉。”
  归海忍痛咬着牙,一言不发地向后退了一步,盯着地面像能盯出个洞来。
  “问你为什么打人也不说,道歉也不说。你折腾谁啊归海!”归兰一步跨过去,把归海拎过到校长面前,虎虎生威地瞪着他。
  “你这个小孩!”校长坐在椅子上,上上下下打量归海,“打架斗殴属于严重违纪,要记大过或者勒令退学你知道吗?”
  “校长老师。”归兰心里猛的一抽,整个人仿佛被这轻巧地一句话抛起来,连忙赔笑,“小孩子不懂事,您跟他计较什么。”
  “认错态度也很差!”校长横着眉,“我劝你们还是退学吧,劝退可比开除好看多了。”
  “退就退!”归海突然脸红脖子粗地吼了一句,把归兰和校长都吓了一跳。
  归兰一巴掌拍过去,用力扇了一下归海的后脑勺,捏着他的耳朵使劲儿吼:“归海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校长歪着半张嘴冷哼一下,
  “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小时候犯个错误,总要给个改正的机会对吧。”归兰放轻声音,叹了叹气,眼眶眼见着有些红。
  校长板着一张脸打太极:“有的错误可以犯,有的错误不能犯!” 
  一来二去,归兰也算摸透了校长的想法,开除倒是嘴上说说的,不过就是死活不松口。归兰咬咬牙,跟归海说:“你先到车上休息一会儿。我跟你校长好好说说。”
  归海天鹅一般梗着的脖子缩了缩,看归兰的眼神有点心虚有点抖。校长看看归兰,再看看归海,点头同意了。
  林逸人正盯着电子邮件,眉头蹙起深渊,眼里映着电脑屏的光。
  “你怎么回来了?”林逸人看到归海回来,合上电脑。回来的归海是一副低迷的模样,鞋底把地面摩挲地直响,像是脚底下踩了一片叶子在摩挲。
  归海少不更事,也不是全然不懂,懂的这一星半点儿让他烦躁得稍微一点摩擦就要着了似的。林逸人几番回头看看后座的归海,探听情况的意图表现得很明显,这点烦躁就像立刻找到了火星,偏偏禁锢在小小的车里,发泄不出。
  林逸人听归海气呼呼地喘着粗气,觉得好笑,也不避讳地就问:“你姐还在校长室交涉?”
  归海抬头瞥她一眼,又把头低下去。
  “你肯说出打架的原因,肯道个歉,这事儿就完了,何必让你姐那么为难。”
  “你不懂。”归海重重地说。
  “我不懂?”林逸人轻笑,“我不知道这事儿的原因,只知道你只要动手了,就是有责任的。”
  归海不答,隔着半米的距离,林逸人听到他的大气儿喘得更厉害,显然是气到了,笑着又加一剂火药下去:“你知道你姐在校长室谈什么么?”
  “要你管!”归海愤愤地喊了一句,想站起来的时候脑袋碰到了车的顶部,又重重砸在车的软座上。
  林逸人笑了,这笑又不算笑,从鼻子里哼出点儿气来,她转过头望归海,面容倒真真是含着笑的,唇角也是翘起的,轻松吐出一句:“我觉得你姐不值。”
  归兰额上有点虚汗,话头已经饶了好几个弯,对面那老男人已经不动声色地拉开抽屉,钱没出一声响地尽数被拢了进去,还做着一副犹豫状,实在可恶。
  “校长……小海还小不懂事,青春期的孩子有些冲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归兰咬牙切齿地继续绕着话。
  “我看,这事吧,学校肯定也想尽力把它压下去。毕竟是挺好的一个学生,我们也不想断掉他的路。”
  “嗯,学校肯定是为学生着想的,我们都清楚。”归兰应道。
  “只是吧……”
  听到这个“只是”,归兰心里一沉,继而又有火苗窜起来,相当想冲上去揪着那秃子脑袋中央的三根毛狠狠骂一通,心里这么想,话也极不耐烦地脱口而出:“还可是!磨叽什么啊!”
  归兰捂嘴,把剩下的“老秃子”三个字堵住。
  校长也一懵。
  归兰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和校长大眼瞪小眼。门就在这时被叩响了。
  开门,林逸人笔直地站在门口,脸上一派和气。
  天色已经开始暗了,跟着林逸人回到车上的归兰很不服气,这年头,果真是天下无难事,只怕有钱人。归兰总觉得,转折点是从林逸人亮了名片开始的。
  “我看到贵校的宣传栏,也听说最近各校都有法制宣传的活动,真是好极了,在学生中普法,是为社会的未来铺垫呐。”
  归兰目瞪口呆地看着林逸人和校长寒暄了一会儿,最终以林逸人给学校开免费讲座,和归海回学校住宿上课愉快收场。
  若说免费讲座能给学校省多少钱,倒也不见得,重点在于校长愿意藏起林逸人的名片,结交这个人才是真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久了,遇到什么样的人该让一让该交一交,自然一清二楚。这是林逸人的解释。
  归兰认识的人固然也多,看到的固然也多,在交际中固然也有一套,可那都是单纯的交易关系,在社会人际圈里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还不能深谙。
  “说白了,就是他觉得你可以利用,让着点你,他觉得我没用,就不给我面子,变相勒索呗。”归兰听了林逸人的解释,犯了个白眼,精辟地总结道。
  林逸人只微笑,不回答。
  归海仍旧坐在车后座里生着闷气,听了两个人的对话,更像被扇了一巴掌似的愤恨表情。归兰扫了他一眼,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归海的身子微微抖着,看向归兰的眼眸里是浓浓的失望和不甘,像是怨着归兰的忍让,怨这个姐姐的屈服也折了他的腰,出口道:“姐,你变了。”
  归兰不回答,神色淡淡地打了个哈欠,像是倦极。
  林逸人把车开到宿舍楼下。归兰看着归海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憋着一口气难受得狠,只目不斜视地坐着,平淡地交待一句:“和同学好好相处,最好道个歉。”
  “道歉道歉就知道道歉!”归海吼了一句,快速开了车门又重重关上,提了提包一步一步走进宿舍楼。
  归兰一言不发地看着,夕阳淡淡的光辉落了满眼。等归海的身影看不到了,林逸人缓缓启动车子,视线落在车前转弯处,似乎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值吗?”
  归兰笑了,环着的手臂舒展开来,身子疲惫地往后仰,软软地靠在椅子上:“哪有什么值不值的。”

  ☆、第十七章

  十七
  哪有什么值不值的,不管你愿不愿意,生活已经强加于你,那么又何必去计较。
  其实小海说得没错,她变了。如果是以前的归兰,冲动任性不能受委屈,有人敢欺负她宝贝的弟弟,冲过去给人家一巴掌也是可能的。可是人一旦受了社会的磨砺,就知道在这片荆棘丛里,摸爬滚打,都讲究一个“忍”字,可谓是不得不信的教条。当然,也有不忍的,关龙不能忍受夏桀的残暴冒死进谏,被囚禁杀害;孔子不能忍受没分到祭肉的“失礼”,离国出走14年漂泊辗转;陶渊明不能忍受官场黑暗,弃官种田过起清贫日子。只是,且不说时代变了,一面向往着这些人不折腰的气节的人们,往往反倒一面小心翼翼地忍着,生怕蹈了他们的步子。
  生活不会来适应你的形状,也只能忍一忍,变一变,才不会磕得疼。
  做生意同样是面对形形色}色的人,面对各种各样的脸色,同样是一个“忍”字。虽然还不能做得十足好,虽然心口还鼓着气,虽然还是常常想狠狠给对面的人一个耳光,但归兰已经开始慢慢了然,慢慢懂得给忍受穿上鲜妍的微笑和眉低眼顺的温和。
  归兰揉揉额头,苦笑。说实话,真是烦得想问候生活他全家,可是还是要活下去。
  柔软的金色铺满路前,像是在虔诚地为下一程路埋下伏笔。归兰开了点窗,随着车子极缓慢的行驶,有细微的风声掠过耳朵,拂起耳畔细软的发丝。
  “让你见笑了。”归兰轻飘飘地吐出一句。
  “送你回家?”林逸人问。
  “不,”归兰咬了咬唇,粲然一笑,“送我去红灯区。”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一副傻样。”归兰笑起来,索性靠着车窗面对看着林逸人,“我是有工作的,在那里陪人跳舞罢了。不过郝姐更喜欢给我们安排点外快,没安排的时候还是要工作的。”
  “不如说跳舞就是个幌子。”林逸人清冷出声。
  声音冷得像车窗玻璃,路上有些陡,硌着冷硬的剥离还有些疼,归兰“嘶”了一声,坐得端正些:“随你怎么说吧。话说起来,上次在酒吧等客人,结果因为你受伤,我放了客人的鸽子,被郝姐打电话来骂了一通,还要抽个时间去赔礼道歉。你说,我还敢再矿工么?”
  林逸人愣了愣:“所以……你那晚去酒吧……是重操旧业?”
  “呸。”归兰翻了个白眼,道,“我就没从良过,哪来的重操。”
  “哦。”林逸人应一声,双眼直视车前,便抿起唇不再说话。
  归兰心里隐隐有些失望,这失落的感觉就像这夕阳的斜辉丝丝缕缕笼罩着,但又捉不住什么源头,只好合了眼作罢,什么都不去想。
  车子很匀速地行驶,蔡琴的那首《被遗忘的时光》晃悠悠地跑出来,迷倒一代人的低沉嗓音,循着她的声音,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滋味在心头缕缕上升。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
  林逸人见归兰睡了,想将声音调低一些,刚转动调控的旋钮,归兰闭着眼伸出一只手按住林逸人的,手指滑到林逸人的指尖,取而代之地占据了旋钮,反而将声音调大。
  “喜欢?”
  “喜欢这样低缓干净的调子。你说,林逸人,生活怎么就这么烦呢?”归兰哀叹一声,没了睡意,缓缓睁眼。
  “生活这么烦,还是有这样恬静的曲调,这样安静的片刻。”林逸人答,“在一些时候,把烦恼的东西放放,就好了。”
  缓慢的车缓慢的风缓慢的歌声,像是把时间的步子都拉得慢了些。过了桥,拐了弯,停了红灯,走了绿灯,停停走走之间,生活的步子也在徜徉。
  “说起来。”归兰吸一口气,再吐出来,“谢谢啊。”
  “嗯。”林逸人淡淡地毫不客气地应下这一声道谢,转而打趣道:“我要是不及时进去,你是不是就要和校长掐架了?”
  归兰哼哼两声:“他又没给我钱,我凭什么让他糟蹋我?”
  “……”林逸人嘴唇掀了掀,不确定地问,“……糟蹋?”
  “你在想什么?”归兰白她一眼,然后发泄似的大喊,“糟蹋我尊严。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
  宣泄似的声音随车子的行驶被抛在了后面,一口恶气找到了口子释放出来,难怪孔夫子看到季氏设六十四人舞队,高呼一声“是可忍孰不可忍”后还是忍了过去。归兰不安分地动了动,透过车窗往四周望,转头道:“你要把我拐到哪里去?”
  “你上过大学吧,学什么的?”
  “嗯,上到大四,没念完。”归兰答得漫不经心,又道,“喂,你好像走错路了。”
  打了转弯的车灯,目不斜视:“为什么不把书念下去?”
  归兰懒懒翻了个白眼:“你说路边的乞丐饿了,他们为什么不进酒店吃饭?”
  林逸人明白地点点头,可是话已至此,沉默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林逸人生出一两点悔意来,仍旧迟疑着缓缓启口:“我借你。如何?”
  “不必了,不是念书的料子。你有钱可以去别的地儿发善心,我这儿,你的利息我都还不起谢谢。”归兰一边不走心地回答着,一边把脸贴在车窗上看了又看,然后愤愤道:“你往哪开呢?”
  “呵,”归兰果然拒绝了,没有揽下麻烦事,林逸人反而吐出一口气,道:“曾经就读某知名院校,还说不是读书的料子?”
  归兰略一眯眼:“林逸人,你调查我?”
  林逸人无视归兰的质问,淡淡回了一句:“到了。”
  拔地而起的高楼,里面是以金色为主色调的优雅装潢。林逸人把车子停到停车场,稳稳当当停了车,归兰却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
  林逸人略一沉思,猜想归兰大概是生气了,为她打开车门,道:“抱歉,不经同意就把你带过来。”
  “你懂不懂尊重人?我要去上班!”归兰使劲儿瞪林逸人,恨不得扑出去把那张一本正经地小脸儿划花。
  “我相信你的上司应该更愿意你来我这。”
  归兰斜眼看林逸人,她笔挺地安静站着,衬衫的领口微张,发丝垂落肩膀,脸上挂着礼貌安然的笑,好似没有一点强迫的意思。一句“上司”,甚是标准官腔。
  又是,自以为是的施舍么?把她当做可怜的人,给予无私的同情,帮助和挽救么?通过帮助别人建立一种施舍或者给予的感觉,显示自己的实力,满足自己的自负,林逸人,你是么?
  归兰勾起莫名笑容,下了车站定,缓缓伸出一只手,触到林逸人衬衫领口光滑的布料,轻轻抚了抚,指尖突然跳跃着探进领口,指甲轻巧地刮过微微隆起的形状,巧笑嫣然地把头伸到林逸人耳畔:“可以啊,如果你寂寞了的话。”说罢,抽回手冷笑一声,高跟鞋在地上踏出漂亮的鼓点,跨着大步轻车熟路地先往宾馆大门走,把林逸人甩在了后面。
  林逸人没想到她的手指会突然探进去,措手不及到只知道看着。
  看着归兰的背影,林逸人也有同样的疑惑。不可否认,在归兰身边的林逸人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觉得自己被需要,自己有能力如同救世主一般拯救这个女孩。
  是么?好像听到她要去那里的一瞬间,就决定把她带到这来了。
  林逸人低头笑笑,锁了车,走进宾馆,订了两份简易的晚餐。
  司晓打了个电话来询问情况,林逸人不得不赞叹司晓的办事效率,归兰的一切资料一清二楚地呈现在邮箱传来的文档里。只是,还是有那么一二点不甚清晰。
  “她父母的事……为什么一笔带过了?能找到详细过程么?”
  “管那么多干嘛?难道你还想帮忙翻案么?”
  “呵。也是。”林逸人忽然想起要给赵凯翻案的事情,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
  资料上写着归兰父母的饭店因为饭店用水有严重问题而被查封,饭店是祖辈传下的产业,规模不小,事发后归兰父母羞愧而自杀。
  林逸人隐约觉得其中奇怪。可是,想必归兰也是不会想要自己帮忙的吧,何必操那个心。于她,自己已经算多管闲事了。
  “别多管。”司晓压着声音说。
  司晓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也会说别多管,还是一副正模正经的腔调,林逸人觉得稀奇,更加觉得其中是有些复杂之处。
  不作多想,林逸人“嗯”了一声。
  自己的命终归是自己的,翻山或者越岭都要靠自己的力量,如果依赖于他人的推力,背后的手一旦松开,结果只是一路滚到谷底。
  时间拖得有点久,林逸人看到穿着整齐的服务生推着车上去送饭,便也走上去,想着,安顿好归兰,就去找赵臻吧。
  家中的那个女人,有温婉的性子,倔强的脾气,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她们没有分手,只是在迷路。等到那一刻,再触碰到彼此的指尖,就能默契地依偎着走下去。
  

  ☆、第十八章

  
  十八
  林逸人翻开相册里的照片,赵臻的容颜跃然眼前,及腰的黑发缓缓飘扬,嘴角弯起含而不露的笑容,虽然不及归兰的鲜艳妩媚,却是温柔淡远的风景。
  照片的背景是金色的银杏林,正在翩然飘落的银杏叶,满地铺散饿银杏叶,掩去了一切喧嚣和污浊,把世界变成简单纯净的一色,枯萎的,正在枯萎的,都化作一抹金色,绽放着最后的年华,也暖到人心里去。
  不知为什么,赵臻对银杏叶有一种近乎执着的喜好,以至于每年秋天,带着赵臻到以银杏为市树的成都游览一番成了必备的活动。
  和赵臻一路走来已有近十年。记得与她初见时,也是银杏的金黄覆了满天满地的时节。
  那时林娴刚从国外回来,转进了这所城市知名的学校。对她来说,这是个全新的开始,在这儿她并没有熟人,也就无人迎接。第一次踏进这所大学时是黄昏时分。一抹夜色,一抹霞光,还有这所学校银杏林的金黄互相纠缠着,仿佛要在这片天上分出个胜负。
  林娴踏进这所学校,触眼可及的便是银杏叶的金黄了,于她这个陌生的人来说,好似被热情迎接了一般。林娴略微一笑,随心地闲步走着,却不知已经踏进了她的命运里。
  随着天色逐渐暗下去,林逸人一人逛这校园也略感无趣了,然后却一时迷失了来路,便边走边四面观望着。
  走过林荫道时,耳边细微地响起了一些声响,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林逸人立刻警觉了起来,视线配合着耳朵锁定了声音来源的位置。
  有人影。那人影好像在颤动着,隐在不高不矮的景观树后面。
  林娴站着盯了一会儿,忽听得“唔……嗯……”,女生似痛苦的声音从那出飘出来,嗓音打着颤,甚是慎人。
  林娴眉头蹙了蹙,掉头欲走,一声幽幽的“同学”从背后飘了来,声音细得仿佛要被风吹断了。
  半张泛白的脸从景观树后幽怨地探了出来,伴随着痛苦压抑的喘息。赵臻一贯没有刘海,发丝凌乱地贴在那半张脸上。眸子里还带着欲语还休的光。
  着实不像人的出场方式。
  林娴走近了,看见她捂着肚子疼得浑身颤抖的样子,心下已是了然。然,林娴挺直着身子,与赵臻四目相对,似是不打算伸手的一派淡然。
  明明已经快坚持不住了,眼神里也都是渴求帮助的神色,却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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