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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镯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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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镶白边的旗袍,俏丽而又娴静。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过于调皮活泼的气质会让傅仪恒不喜欢,于是想方设法打扮的端庄贤淑—却怎么都觉得没做好,于是更加紧张。
她觉得自己这下是墙那边的张生了。
走之前王浩修给她买了一块白色的细链的女士浪琴表,她哥哥本来还说,生怕不配你,可是哥哥就觉得这个好看。她觉得配的不行,专门留在今天戴。她还梳了成熟简练的圆髻,这会儿站在树下躲着烈日,一会儿生怕这里坏了,那里乱了,怎么怎么不舒服。。。
她一扭头,看见校门那里,走出一个自己只见过一次却永生难忘的成熟美丽,婀娜多姿的身影。她看着看着简直发了痴,好在还听见那人唤她,
“婵月。”


作者有话要说:
{51}ZG特科下属北方政治保卫局,1931年由陈赓建立。

病没好,一直很困。。。

P。S。 美东时间09:34 08/08/2015上来修改了一下,小绿字居然被口口了,倒也是意料之中。但愿以后不要给我大河蟹就行。以后都这么写好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啊呀抱歉我来的晚了,有点工作上的事耽搁了。让你在这大太阳底下等这么久。”傅仪恒穿着非常简洁的藏青色印花高领旗袍,头发依旧是简单盘个圆髻而已,简直有点素面朝天。偏偏这副样子在王婵月看来是美艳无敌,不可方物—傅仪恒对她而言有一种从未见识过的成熟妩媚,犹如开的最盛最美的鲜花一般吸引蜜蜂。
“没、没、没什么,我也是刚刚到没多久。”“没多久?我们约在上午十点,现在都十点二十了。好在这一棵大树,要不然把你给晒坏了,我找什么赔给你姐姐啊?天这么热怎么也不准备个帽子戴着?”王婵月当然是带着帽子的,她在广州那种热死活人的地方长大,知道戴个帽子的好处,可是她那个非常西洋而张扬的帽子实在和今天努力整理的端庄扮相不符,她宁死不戴。“。。。觉得和今天这身打扮不配,就没戴。”王婵月略有羞涩,脸颊上的微红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全然被傅仪恒看在眼里,不过她又立刻恢复了正常—“不怕的,我在广州都过了那么多年,不怕热。”然后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略带局促的看着傅仪恒,自然得到了一个很体贴的微笑,“得,那快走吧。我也带你逛逛清华。这样等到你秋天来上学,那就常来常往很方便了。”说着就很自然的拉着王婵月的手腕往里走。
傅仪恒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王婵月无从细想,她只觉得又紧张起来。可是傅仪恒一路跟个导游一样给她介绍这里是清朝哪位皇帝建的,那里又是什么时候换了名字。她对皇家园林没什么概念,一路走马观花也就那样,好看是好看,古意是古意—可是毕竟对她而言,古意和在广州沙面见识到的“洋派”其实是同样的存在,是天秤的两端。傅仪恒早在不知不觉中把手中王婵月的手腕捞到自己的小臂上,轻而易举变成了手挽手的姿态。她瞥了王婵月一眼,看到她一副无知觉的样子,以为王婵月沉浸在对清华园的观光中—其实王婵月只是紧张,实际上没有特定地注意什么。
她们手挽手走过垂花门{52},动作居然相当整齐,王婵月不由得诧异—简直与姐姐和姜姐姐一样。一样的整齐划一,默契十足。可是她们之间何来的默契?
傅仪恒带她穿过回廊,走到尽头一间小屋,进屋给她让到茶桌边坐下。“大部分的女老师现在都不住这里了。我是因为家里老房子在打扫,临时在这里借住一下。简陋了些,委屈你了。”傅仪恒也不转身,自顾自麻利的准备好两杯花茶—其实她早就准备好了热水放在那木壳的热水壶里。她今天去的晚了,其实还算是事情有变,否则王婵月得在那儿等到十一点。“没事没事,照姜姐姐的话,我这样的就应该多体会一下一般人的生活。”傅仪恒转身带笑把茶递给她,“哦?她倒说过这种话。你们三个一起来,她们俩呢?”“她们俩说是今天要去雍和宫拜一拜。姜姐姐那个样子,就像要去发愿一样。”“发愿?有意思。。。”傅仪恒笑着呷一口,打量着王婵月。她能感受到她略微的不自在,“你哥哥呢?听你说你有个哥哥在燕大,昨日见到了吗?”
“见是见到了。四哥叫我以后要是有事便去找他。还说燕大的医学院也让我常去看看。我才不想呢,那是三年的预科。我幸苦这么一年就是为了进协和。我老去找他干什么,我要找,要找也来找你。”“亲哥哥嘛,总该照顾妹妹的。常来常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对了,你哥哥在法学院是吗?听说挺厉害的。”王婵月摇摇头,“四哥原来考过来的时候信心满满,现在见了,反倒觉得他不如之前那么高兴了。可能也不太满意吧。”傅仪恒一笑,知道问别的现在估计也问不出来,便收住这个话头:“这也是法学院的必然吧。而今政府里面也不是很喜欢这些专门学法的人才。可惜了。哪像你以后学了医,到处都需要你,医学可是了不得的技术。”王婵月听了这话自然高兴,满心欢喜还了傅仪恒一个灿烂微笑。这微笑投射进傅仪恒的眼里,稚气的王婵月不见了,她仿佛看见了两三年后出落得亭亭玉立温婉与活泼并存的一个大美人。
她这一呆,一秒时滞,王婵月倒开口了:“我还挺好奇呢,你。。。”她持续紧张到自己的胃都要痉挛,原来亲口提个问题和亲笔写在信里可以是这么相异的两回事,“我什么?”“你怎么会来当老师了呢?”她单手托腮,水灵灵的眼睛闪着光,像一朵刚开放的粉红的荷花,傅仪恒忽然心软,“。。。我也有想要安定下来的时候呀。人总是要工作的,否则是要坏掉的。就像机械都要加机油不断的做功才能不生锈。人也是一样嘛。我就托了关系进了清华工作,还好清华也要我。学生们也不觉得我是政府派来的奸细。”王婵月对她说的话倒是从来不疑惑,对那些怀疑傅仪恒的风言风语也没有耳闻,只是点了点头,“我还奇怪,清华有什么课你可以教呢。”傅仪恒大笑,“我不过是文学院里负责讲外文的一个小小教员,你这是要高看我,还是小瞧我?”
傅仪恒的笑声就如同她平时说话时略低而厚的声音一样具有魅力,即使开怀大笑的时候她的笑声很亮。王婵月本来以为不小心说了不该不说的话,听到这朗朗笑声倒也放松下来,“没有。我只是不知道你还这么多才多艺的。”傅仪恒又问她在天津呆的如何,玩的如何,王婵月这方才变回那个活泼机灵的丫头片子,像倒豆子一般叽里呱啦一通。傅仪恒只是托腮静听,不是点头,配合着好奇、认可、惊喜以及惯常的迷人微笑。
“这么说来,”等到王婵月终于说累了,端起茶杯喝那温吞水,傅仪恒有些出神的抚摸着白瓷茶杯道,“姜家那个小姐和你姐姐真是要好啊,要好。”她眼神低垂,望着圆桌的边缘发呆。王婵月本想开口道,那是自然,瞧见傅仪恒这副样子,颇为陌生。一时也呆忘了说话,全然不知尴尬的盯着傅仪恒看。
她曾幻想过傅仪恒看她的那些信的样子。她也知道自己有时颇为稚气,但她也的确藏不住这天性,干脆随它去了。不加掩饰也许就是最好的,她想,傅仪恒看到自己有些颇显稚气的字句时,一定在笑,可能抿嘴微笑,可能哈哈大笑,甚至可能讲给别人听。就算被当作笑话讲了,她倒没有什么不快—只要傅仪恒高兴就好了。
天知道她如何自然而然的诞生了这样的觉悟。若是说在遇见傅仪恒的第一次就决定了如此,那这不是今生孽缘,也没人信。
“你怎么了?”王婵月轻声的问,傅仪恒才从自己混沌的记忆之河里挣扎冒头,“嗯。。。嗯,没事。一时发呆了而已。”“是上课上得累了么?”“哪有。我下学期才开始正式给学生们,最近不过是些杂事。哪里谈得上累。要说累,之前在上海成天写好几份稿子也不觉得有什么累的。喜欢一件事,做起来便不觉得有什么苦累了。”“喜欢一个人也如是吧。”
王婵月语调平静的说出这话,把傅仪恒唬的一跳:“哟?怎么说起这个来了?难不成?”她故意摆出一副拷问小姑娘是否春心萌动的表情,挑着眉毛看着王婵月;王婵月自然如她所愿的羞红了脸:“不是!不是!这话是姜姐姐说的!是她说喜欢一个人便会奋不顾身,不辞幸苦为对方着想和努力的。”“哦。”她还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想不到那丫头长得祸国殃民,倒是个情种。人不可貌相啊。”“难道长得漂亮,就必须得是妲己褒姒吗?”“非也非也,还可以是武曌,可以是慈禧。”
王婵月嘴皮子自然不如正在雍和宫大殿外休息的二人,被傅仪恒转移了话题,却不知怎么杀回去,或者也可能是因为,更加应该是因为,她对傅仪恒天生有一种服从的情绪。
她也想过抗争,她也的确抗争过。她们在彼此的不得已和妥协退让里相爱。后来逃难的路上,后来出国的船上,后来异国的床上,王婵月数次午夜梦回,回到那扇垂花门,却看不见傅仪恒在那里等她。留给她的,只是四下无人的空寂。她以为自己不曾放手,甚至于紧紧抓住不曾松手,便不会像姜希婕一样失去。后来她又怕是手中沙,只好不敢违拗的小心翼翼的捧着。岂料风来了,吹散了,她这朵挣扎开放的蔷薇终于也被大雨打的凋零。
傅仪恒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时间差不多,带她去清华园外最好的饭馆吃饭吧。王婵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表,倒惹来傅仪恒夸赞那表不错。王婵月笑了,没说什么,自己倒是自然的去挽傅仪恒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52}本章及以后描写的全部为至今仍在存在的清华古建。这些建筑当时的功用全部参考维基百科。

看材料的时候看到一句话,用来形容那个时代里很多人的命运非常合适,“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姜希婕简直违背自己给自己设定的“新时代新女性”的金科玉律,在雍和宫发了疯一样烧香许愿,她一会儿希望王霁月平平安安去香港再平平安安回来,一会儿又希望王霁月不要去;一会儿希望王霁月永远和她守在一起,一会儿又希望王霁月嫁得如意郎君:佛祖若有知,弥勒佛若有知,观音菩萨若有知,加上韦陀和四大金刚,这可就乱了套了—这位善女子许的愿望实在互相抵触,可她的心又很诚,这可叫神仙们如何是好?
她心里纠结,表情不免变得太快,还把自己折磨得脾气暴躁,有游人不小心撞着她,她就一个刀眼甩过去,简直是非常不友好。要不是这个游人是个软柿子不是个牛脾气,二人只怕就要打起来。王霁月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把她拉到一旁,“你干嘛。这好好的来庙里烧香拜佛的,你这么大戾气,佛祖看见了哪里还会保佑你?”姜希婕丧气的点头,心里想着,我不求佛祖保佑我,只求保佑你。其实她也明白,她许的这些愿望,实现与否的最重要因素,不是她诚不诚,茹不茹素,而是眼前这个人。
出了雍和宫大门,姜希婕长舒一口气,倒也没化解五内的郁结。王霁月怀疑她是最近奔忙累了,赶上天热有些不适,提议要不然就先回去休息。姜希婕摆手,“我没事的。没中暑没伤风,哪儿都不难受。好不容易带你来一次北平,前朝该死的皇帝们都在这里,怎么能浪费挖苦他们的机会?行程里的项目我们一个都不取消。”她倒是又想开了些,与其原地难受心疼,不如带着难受心疼陪王霁月玩,要不然岂不是心疼死了都白费!
王霁月也不好驳她,只好顺从。姜希婕事前托了人,生怕人多老早备好小船,带着王霁月到先前张作霖的大帅府{53}去泛舟,明清皇家园林,南海环着瀛台,倒是十分漂亮。姜希婕自告奋勇划船,累的手酸也不哼哼。王霁月在船那头撑着伞,看着她又不好意思,又不能帮忙,表情时而尴尬时而无奈。本是俗套非常的相处场景,姜希婕为了缓和气氛,两个人居然说起明成祖朱棣。
可是说着说着,气氛难免又回来常见的情侣相处,王霁月忽然说:“昨日在燕大见到希峻和浩宁,却没见到戴西呢。”姜希婕正准备说个“是啊”,就想到曾经王霁月和郭婉莹不太对盘的情状,便刹住了嘴里差点跑出来的疾驰列车;还有郭婉莹说的那些话,说她自该是个不会嫉妒王霁月的人。“。。。也不知道。我也许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哟?你还能没有?”姜希婕心说这酸味是哪儿来的?“我怎么会有。我这一天到晚的,不是抱着书看,就是抱着书看。除了周末一点点时间是在家,别的时间还有不在你眼皮子底下的时候?”她说的虽有气,倒也是事实—特别是自打手腕那点在她看来不打紧的受伤之后,她们二人真是彻彻底底形影不离了。
王霁月听得出来姜希婕有气,颇想生硬的还嘴“你今天是不是吃了枪药”,但总有点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感觉,“听说她学的是心理学,我也很感兴趣。毕竟做教育的人应该知道学生的心理,学会分析。我倒挺想见见她的。”姜希婕心里直喊,祖宗啊,咱不惹事行不行?“是吗?晚上回去倒是可以让门房去问一问。不过现在放假了,不知道她在不在。”“嗨,我就也是那么一说。为了把行程都走到,还是不要横插这么一杠子事了。”“我,”
姜希婕被太阳晒得发热心烦,我这不是都是为了你?!而今我做了这么多,哪一件不是为了你?哪一件不是毫无用处的在为你考虑?真是,我甚至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万一你终归是走了,一去不复返,我怎么办?好好的风筝攥着手里,喜欢的不行,就这么放开手让它飞走了?
“嗯?”“。。。你们搞教育的,不应该早点工作,直接在工作中和孩子们相处积累经验吗?”王霁月早就熟知她这套说辞的顺序,像是一个一个的陷阱,等着你按照她的指引跳进去。这次她俨然不打算顺着跳坑了,“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我去香港呢?”
“我。。。”
我总觉得你去了香港,就不会回来了。你去了香港,我就不能陪着你,或者直白的说,我就不能再控制你,失去这虽然聊胜于无却也缺乏作用的控制,我真的就对你毫无办法了。无论谁妄图取代我在你身边的位置,我都无计可施;等到那个人取代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一切就完了。我早就明白你会飞走,我也知道我没有办法绑住你,但我就是不能接受,不能什么都不做不挣扎就缴械投降。
要照平时,遇上姜希婕张口不语,王霁月一定会乘胜追击,抛给她好几个选择让她选,全选,全不选,或者有所取舍,看姜希婕反击再反击她,是王霁月这些年来最大的乐趣。毋宁说是姜希婕是出现在她生命里,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最匹配的人—她可以依靠她,可以与她玩耍,可以与她学习,可以与她交流自己孤独了十几年的精神世界。原来这飘渺的山峰之上,只有姜希婕一人忍着寒风与她独立。
可是今日这个问题,王霁月没有办法给姜希婕选项,她对姜希婕的强烈抵触感到迷惑,她总觉得大不了你同我一起去香港便是,可是每次她向姜希婕如此提议,姜希婕便直言她不会浪费时间再读一个无关紧要的学位,她会立刻去接触实实在在的商业世界。她心目中,她是一个独立自强的新时代的新女性,而独立自强的重要标志就是一份自己养活自己的工作。
王霁月早也不打算说服姜希婕与她同去了,她也觉得老这样让姜希婕陪着自己是不对的。于是她只想问出个究竟,再相机行事。安抚她也好,糊弄过去也好,她总是想起曾经姜希婕捧着那一封莫名其妙的情书哭的肝肠寸断的样子,她不忍心。她隐约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迷雾重重中那堵墙面前,高耸的墙仰视看不到尽头,她以为这堵墙坚不可摧。
“。。。我总觉得香港那样三教九流的地方。。。”这个理由不好,上海更杂呢,也不见得就如此。
“。。。我总觉得那些马来华侨。。。”这更不好了,这算是人身攻击,种族歧视,何况还是华侨。
“。。。香港的水平也未见得就有上海好。。。”完蛋,你还指望她走得更远不成?
“罢了,我就是不想你遇见别的人。我不能陪你去,所以我什么都害怕。”姜希婕选择投降说实话,顾左右而言他是没有用的,她清楚王霁月了解自己,聪明非常,再躲下去,被找到也只是个时间问题。“遇见别的人?你在嫉妒他们吗?”王霁月脸颊嘴角挂着玩味笑容看着她,“希婕。别拘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害怕我去了新的地方,而你没有跟着,就会有人替代了你的位置,在我身边。”怎么这话说出来感觉怪怪的呢?王霁月想,可是哪里怪呢?就好比面前这堵墙为什么不是红砖也不是水泥汀的呢?难道它只是个木篱笆?“但我向你保证,不会的。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尤其是你。怎么会有人能替代你呢?我会回来的,你别担心。还有哪里比上海好呢?香港再是如何繁华,如何华洋杂处,我看也比不了上海。我会回来的,最多就是两年嘛,别担心。我能照顾好我自己,二叔家也在广州,常来常往的,你不用担心我。你就让我放心的去,自由的去,你自己也好好工作。你也不希望等我从香港回来,一张口就能把你斗趴下吧?”
王霁月感觉自己像个将出门去赶考的儿子,在安抚什么都放心不下的老母亲。然而纵使她说了这么多,犹似面面俱到,姜希婕其实一点都不放心。当王霁月说“别拘着我”的时候她心都碎了,在自己心里的哭墙前,为自己的一切本就无用的努力放声大哭,却在面上强绷出一份镇定自若,想想也够难看了。王霁月安慰她的理由她不能反驳,她的立场有误,而对方一无所知。你真的明白我在你生命中的位置吗?抑或是你明白你在我生命中的位置吗?其实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不想当你婚礼的伴娘,却似乎注定了这样的命运。
“。。。你也要想着,”王霁月见她脸色难看出了奇,堪比钟离无艳,只好祭出杀招,“我跑那么远,就能躲着爸爸一点,免得他成天总是想着把我嫁出去,能拖一年是一年。”这理由说好也好说不好更不好,姜希婕闻言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闭着双眼,久久不语。
王霁月不知她是为了什么,一时无话可说。小船在湖心慢慢飘荡着,无所依靠。
姜希婕闭着眼睛,直到觉得眼泪已经被憋回去了。才抬起头来,对王霁月笑了笑,“是,你说得对。是我多虑。”王霁月觉得这一刻她的笑容似曾相识,反倒心里酸涩起来。她很想问,为什么你是这样?等姜希婕反问,怎样?她又会无话可说。像是莫名的黑暗里有危险的生物,一旦靠近就会自动散逸神力,轻轻的把她弹回去,不让她瞧见怪物的真面目。
姜希婕又轻轻摇桨,天上掠过几缕流云,倒好在把阳光遮了去。
我情愿做你心海中无法靠岸的一叶孤舟。只要在你心里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53}就是现在的ZNH啦,国民政府接管北平之后作为公园。但是这写出来也是口口,干脆委婉表达。

感觉的确是很慢,但是写的自己非常舒服。毋宁说节奏是很正确的。眼看即将到五十章,请做好150章完结的准备。也就是40W左右结文。每天写每天写,感觉非常好,简直是每天不写就不舒服。眼看终于是要九一八了,有一点大戏终于要开场的感觉。目前为止写的最享受的就是这一篇啦,也希望看文的大家喜欢,反正我每天写的时候真是享受的不行。这也算是作者的乐趣吧。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姜希婕回家的时候,无端庆幸没看到自己的父亲。五月以来,李宗仁和汪兆铭在广州另立政府,闹得沸沸扬扬,她那个时候想,亏得他爹出国去了,别再去插一杠子。她爹就是那个么可恶的气性,像好不容易扇走了的苍蝇,满以为安全之后,刚揭开臭鳜鱼的盖子,它又飞回来了。
她知道这比喻实在不好,可在她眼里,这么多年,父亲的政治主张很多时候于她而言毫无意义—她觉得父亲是为了达成自己的政治主张而不计代价的投机分子。
而今父亲到了哪里,是否打算回广州去参与,她也没问,只是和爷爷说起回天津去北平的种种,仿佛等了许多年,终于等到她给爷爷讲故事了。稍晚,哥哥嫂嫂们都回来了,一家人终于又能坐下来吃饭。姜尽言问起希耀现在在何处,徐德馨也不晓得,只有姜希泽知道—跟着陈辞修在江西打仗。老爷子很是不屑的冷笑一声,开始挖苦如今的政府。姜希婕专心吃饭,听得心不在焉—毕竟这虽然是她的家族,她生存的时代,却不是她的真正烦恼。假如不担心是家,担心是工作地点,她的心每天得来上个几十次通勤。
即便每天在自作自受的画地为牢里备受折磨,日子其实还是顺风顺水的过。
那天是个周五,下了课她就往外跑,因为王霁月在外面等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这样的预感—王霁月在等她,或者王霁月有危险,她总是会在冥冥中合宜的觉得紧张不安。次日上午十点,她们依旧准时来到沪东公社准备做义工。忽然有别的同学大吵大嚷,走廊上一片嘈杂,王霁月本想出去看看,却被姜希婕拉住了,“你呆着,我去。”也不等回答,兀自走了出去。
楼道里一片吵嚷,东北打起来了。有的传说奉天已经落入日本人手中,有的又说关东军被打了回去,还有的说沿着南满铁路已经全部打起来了。各种消息漫天纷飞,王霁月站在窗前,听见楼下过路的路人都有窃窃私语此事的,心中平添烦乱。“。。。你别说,”姜希婕刚走进来,甫闻此语莫名其妙,“。。。你?”“。。。打仗什么的,倒是习惯了。。。我只是有点担心浩宁和婵月,毕竟人在北平。”姜希婕过去搂着她的肩,“不怕的。东北军的头头脑脑都在关内,北平安全的很,不会出事。。。”可自己心里忽然想着,只是这军队都在关内,那关外岂不是空落无人?
姜希婕始终觉得惴惴不安,好像满街的行人忽然在与远方炮火的无干无涉中变成了会危及安全的豺狼虎豹,下午四点她就开始送王霁月回去。到了王家楼下发现王家除了她和下人之外就没什么人—王浩蓬一早就公事外出,可能就不打算回来了—她立刻不放心,执意让王霁月收拾了东西住到姜家去。王霁月不解为何,也不觉得住到姜家去救安全多少—或者说,哪儿来的危险啊?姜希婕理由一大把,好像生恐马上上海就会打起来一样。打起来这里也是租界啊,日本人哪有那么大胆子和欧美列国开战啊?趁乱会有歹徒出现,谁胆子大到在租界最重要的几条路上为非作歹?
最后姜希婕拗不过,遂准备自己留下住在王家。王霁月拿她没辙,只能答应。而且见她一副狂躁样子,遂亲自陪她回姜家拿些东西。等到家开门,姜希婕只看见两个嫂嫂陪着爷爷坐着,姜希泽自然消失无踪—打仗了,自然需要他们这些职业军人。而老太爷的表情甚为震怒,见到王霁月也只是强拧出一个笑容来寒暄几句。二人上楼,一边上楼梯一边就听见楼下电话响了,爷爷迫不及待的接起来,没两句就开始愤慨的叨叨。只是隔得远,不知道叨叨的什么。王霁月本就心神不宁,走之前已经差人去给北平那边的弟弟妹妹拍电报,要他们自己注意安全,并且报个平安来。听见姜老太爷这样多少有些传奇的近乎神仙一般的人物也气急败坏,心里愈发乱作一团。
小时候,战争是一场幕前的豪赌,与她这幕后的家属没有关系;稍微长大,战争是一场龌龊的麻将,她不是牌桌上的玩家;现在似乎战争又来了,而她感觉自己将不可再依靠任何萌荫躲过,战争对每个人都是如此平等,而她也已经被自己的生命推到了台前。
“胡说!不要脸!让人家强占了胶州湾去,现在连东三省都要送出去了!如今就这样一枪不发的往外退!退什么退!张学良一家子土匪就这么把土匪窝送给别人吗!”
二人下楼,便听见姜尽言气急败坏的大吼大叫,看见傅元瑛再给摔了电话依然愤怒不已的老太爷拍背顺气。“爷爷。。。”姜希婕本想出声劝解,说些什么一把年纪不要动气之类的话,可是现在似乎不宜这么说,“爷爷,怎么样了?”“。。。北平那边的说法也是一团乱麻,南京也没有具体的信儿。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都是他们东北军!”说着还把拐杖头狠狠往地上一砸,怒其不争的表情挂在脸上,叹一口气,抬眼对孙媳妇笑一笑,拧出笑意似有放松的看着姜希婕:“。。。你今晚上去王小姐家住吗?”“是。我,”“也好,去吧去吧。有什么事往家里打电话啊。要不要再从家里捎两个肘子过去?”好像一个转身爷爷有变回了与世无争的爱吃肘子的老头。只是刚才的一瞬间,姜希婕似乎从爷爷的身上看到了阻挡不得的衰老,他早已没有了挥斥方遒的力气,他已经看透这个世道的浑浊,因为浑浊而失望,因为失望而几乎失志,却又没有完全丧失最初驱动他一往无前的那团火焰。
老骥伏枥,志已不在千里,可是却不能不为千里之外的硝烟尘埃而心悸。
回去的路上,姜希婕能陪着王霁月就丝毫不担心别人—即便是亲弟弟姜希峻她也不担心,她知道那小子从小比自己还野,但凡两个哥哥会的东西,他都会,就是打起来也不用担心他的人身安全—她只担心王霁月。无论如何,王霁月就是她最要紧的永远放不下的牵挂。于是她紧紧握着王霁月的手,因为看着王霁月一副不言不语却又心神不宁的样子—她知道她在担心小妹妹。回到王家,当家的大小姐立刻打开了收音机,可是消息也难等,只怕南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王浩蓬更是找不着人,问管家可有电报发来,说没有,王霁月就直接打发了几个人去守着等。余下自己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于她而言,民族大义,国土沦丧,并无切身之痛可言,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慷慨激昂的一个人。至亲家人更加重要。即便像之前一直很烦扰的三姨太,其实也是家人,也值得她去关怀。“坐着吧,你这么坐卧不安的,电报也不会立刻就来不是?”姜希婕拉住她,王霁月也只好苦笑一声,颓然坐下。“。。。你怎么都不担心希峻的?”“我担心他干什么?我一直都觉得他一身本事,要是打仗了可以直接上前线的。我才不担心他个野小子。”说完就开始数落姜希峻小时候的“事迹”,指望能把王霁月逗笑。然而似乎不太管用,王霁月越听,反倒越对自己两个弟弟妹妹不放心了。“嗨,你别觉得就一定不安全。说不定正赶上学校里闹起来,反倒不危险了呢。时代变了。你要实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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