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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镯记-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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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受天下】整理
附:【】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双镯记
  作者:尼可拉斯


 

文案
走过繁华绮丽的老上海,穿过炮火连天的重庆城,爱恨纠缠,对错难判,生死相随,天涯咫尺。大时代的洪流中,人不过是蜉蝣蝼蚁。然而即便如此,我们所拥有的只是爱的能力,于是只有紧紧,紧紧的,抓住着转瞬化为虚无的爱情。

文中会出现注释来解释一些我认为需要解释的地方。行文铺垫会比较多,比较杂,作者君尽量考据,同时也希望大家在看的时候,随时随地可以谷歌百度一下背景史实,我觉得对了解整个故事会有帮助。如有BUG,请指出,且请见谅。

这次讲了一个故事,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一个迄今为止我最喜欢的故事和我最爱的主角们。写完这篇,想对读者们和四位主角说,我爱你们,谢谢。

【打个滚儿求个长评~】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民国旧影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希婕,王霁月,王禅月,傅仪恒,。 ┃ 配角:姜希泽,傅元瑛,王浩蓬,姜同悯 ┃ 其它:民国,抗战,内战 


文章类型:原创…百合…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约定记之;六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518977字
第1章 第一章
一九二七年七月,天津。时近黄昏天依旧热,树上知了叫个没完。 
法租界的某间阔大的洋房外,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提溜着一袋子酱菜走过,不想洋房里跑出来的仆人着急忙慌的,正好和老人家撞了个满怀。年轻的仆人来不及道声不是便飞奔而去。谁叫现在就只有老太爷、三小姐和四少爷在家,本来理应是闲的很的,却赶上雷厉风行的三小姐要收拾东西,搬家。
“快快!快去!都站着干什么!没事儿做还是怎么地?!”十七岁的姜希婕双手叉着腰,冲着整个姜府的下人们大吼大叫。她自己的东西太多了,收拾起来也麻烦极了。上周收到大伯的电报,说南京和上海的事情都了了,问她愿不愿意搬到上海去。老太爷姜尽言对唯一的宝贝孙女说,你要是留在天津,就直接升学去南开大学。或者你不乐意,出国也可以。“上海那种十里洋场的地方,不适合你个姑娘去读书学习,就像是去玩的。当然啦,你想去哪里,见见世面也好。我总觉得还是上海的场面阔大些,眼界开阔些。爷爷我呢,就留在天津养老咯。”
姜希婕点点头,心想,年轻时候做外交官的爷爷自然是思想开放,他连《新青年》那样的东西也看得进去,还能看得出好来;自己的两个哥哥,也就是大伯的两个儿子都南下跑到军校去了,大伯眼看也是跟国民党搭上了伙,父亲更不用说,:诚然如此一个思想进步的家族三代人间却如此和谐共处,应该感谢爷爷的开明吧。
“姐,你一个人走就能闹得这么鸡飞狗跳的,真是能折腾。”姜家老幺姜希峻从外面回来了,姜希婕瞪他一眼,“你今天又和谁玩去了?打网球打的这么一身臭汗!快去洗洗干净。”姜希峻把球拍递给佣人,走过门廊,看见了一脸悠闲喝着茶看着报纸的姜老太爷,“爷爷。”“回来啦。”“爷爷,姐姐走了就我留下来陪爷爷咯!”“好呀,到时候只怕就没人这样成天管着唠叨着你咯!”姜希峻只是笑笑,便走上楼去洗澡。
姜希婕一边指挥着佣人收拾打包自己的行李,一边又不免再次思考起来,虽然说奉天那边从来也不敢把姜家怎么样,可如今毕竟大伯和父亲都已经是国民党的人,爷爷留在天津真的安全吗?
可她也劝不动爷爷。弟弟又和父亲像的很,倔强固执,说不去就不去的。只有她一个人告别住了许久的洋房,离开久居的天津,前往那传说中的十里洋场。临行前夜,随行的赵妈过来告诉她,“三小姐,傅家的二小姐来了。”
姜希婕颇有些惊喜的跑出门去,在门廊上看见了徘徊的傅元瑛。“元瑛姐!”她跑过去,牵起傅元瑛的手,“希婕。你这是。。。明天就要走了吗?”姜希婕点点头,蝉鸣已经渐渐低了下去,她一边带着傅元瑛往客厅走一边说,“元瑛姐,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想让我带话给二哥啊?”元瑛点了点头,却一言不发,姜希婕以为她是说不出来,便自顾自说到,“我知道,家里给大哥写信就寄得到,给二哥就不能。这次我去要是能见到他,一定告诉他,你特别想他,让他赶紧回来,”
“可是连你都要去上海了,希泽还会回来吗?”
姜希婕看着这南开的才女言语间透出一股伤感和无奈,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元瑛和姜家老二姜希泽是青梅竹马,傅元瑛可是傅家的长孙女,而今奉天的大红人傅封琅的大女儿,虽然不是自幼养在深闺人未识,倒也不算是说媒踏破门槛的军阀千金—压根不见媒人。究其原因,只能是因为她自己的心意太过笃定:从姜家还只是住在北平的时候傅元瑛就认识了住一条胡同的姜希泽,等到后来姜家随老太爷的愿搬到天津来,傅元瑛为了见姜希泽而考进南开大学,这三年来都是在天津过得多,回北平的日子少。可刚呆了一年,姜希泽就一句话也不留的就跑到广州去了,家里眼看两个男孙都从了军,只得一边托人照顾一边勤快的写信。特别是心疼儿子的大伯母。信去的勤,回来的少,写的字少,无非是训练繁忙、母亲大人勿念云云。可惜苦了这没过门的半个媳妇儿傅元瑛,除了间或能从姜希婕这里听到一点姜希泽的消息,别无他法。最近这大半年来,竟是毫无消息。听说姜家老大姜希耀在革命军二十一师都当上连长了,姜希泽却只听闻进了参谋部便再无消息。
“你别多想,我也就是。。。有点担心他。”傅元瑛说,姜希婕看着她红了脸,“唉,元瑛姐,虽然二哥从小就喜欢那些个荆轲聂政的事,但你放心他不会做危险的事的,别担心了。”说完见傅元瑛依旧是一副忧郁的样子,姜希婕便把双手负在她手上,“放心吧,有我呢。”
这话,在后来的日子里,她说了很多遍。也许是因为两个哥哥从小就把她当作宝贝一样宠爱着,她必须要做出偿还一样。
两天之后,姜希婕已经带着自己使唤惯了的仆人和随扈们出现在了南京下关。从上海赶过来接她的不是老管家胡偕,而正是那朝思暮想却着也找不到的姜希泽。“好啊,看来你姜二少爷不是很忙嘛,还有时间来接我?”姜希婕把自己手里的小箱子往哥哥手里一扔,自顾自抱臂而立,口气不善,像是要替傅元瑛讨债似的,“我可是很忙的,这番是公务出来,爸爸才告诉我你是今天到下关,我才顺路来接你。”姜希泽招招手,让后面的姜府下人们来拿东西,“离上车还早着呢,二哥带你去吃顿饭,路上逛一逛,咱们再来上火车不迟。”
姜希婕跟着上了车,和哥哥坐在一块,慢吞吞的说,“走之前元瑛姐姐还来找我呢。她就怕你一去不复返了。”姜希泽眼睛看着窗外,口气只是起了一丝不明显的波澜,“哦?她找你去了?这丫头。爷爷和老四怎么样?”“你少岔话。爷爷和希峻都好着呢。我一走俩人肯定活得更自在了。你啊,趁早也给元瑛姐姐写封信去啊,别老让人家担心啊。”“嗯,知道了。欸,既然家里没事就说说你自己的事吧。”“我的事,我能有什么事?”“二叔没跟你说?”“说什么?”“二叔说等你到了,先送你进中西女塾,然后时间到了就送你进沪江大学。”
姜希婕一愣,旋即哀嚎道,“我虽然也不是多不求上进,也不需要这么逼我吧!我爸呢!我要找他!”姜希泽知道她听到这消息肯定受不了,毕竟这个妹妹是被一家人从小宠大的,贪玩的性子一时难改,可能二叔是怕她在上海这花花世界又玩起来,浪费了大好青春还不自知,才一心一意逼她继续念书。“二叔应该也和爸爸一起吧,都在南京。反正不在武汉就对了。不过也不一定,我们四个都是分头行事的,各有各的忙,二叔现在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昨天晚上才收到大哥的电报让我来接你。”
姜希婕看他笑得一脸贼相,鬼才信你!
在姜家的第三代里,二少爷姜希泽一直是姜府仆人里的菩萨。大少爷姜希耀从来一张冷脸,三小姐姜希婕是碰不得惹不得的宠上天的公主,四少爷姜希峻玩心太大不太搭理下人们,只有姜希泽会时不时照顾一下下人们,成日也是微笑着。这会儿,兄妹二人在楼上吃着饭,菜馆楼下便是赵妈和一群仆人们在吃饭,菜色都是二少爷做主的好菜饭,都是姜家公款里掏。
“反正呢,学校都是好学校,中西女塾是教会的,沪江大学也是。风气很好,上课都是用英文的。爷爷从小的就告诉我们要学好英语嘛!你不也很喜欢顾叔叔吗,要想当他那样的人,你得先学好一两门外语,再出国深造深造,”“够了,住嘴吧你就。”她瞪了哥哥一眼,“我又不是不学无术。只是你们这么逼迫我,我又何必到上海来,我留在天津,明年出国去就好了。我来上海又不是,”
“是啦是啦,知道你不是玩物丧志的官家小姐,是新派的独立的自强的新女性。反正爸爸和二叔一般都不在家,咱们家也不兴那些个封建礼教,你只要课业好,自己有空玩就是了。二哥带着你哈!”“就你?你还能呆在上海?大哥不都,”“大哥是大哥,我是我。他要跟随部队走的,我嘛,奉命就留在上海。能陪你一天是一天啦。”
“你有空陪我,不如赶紧给元瑛姐姐写封信吧。”她埋下头,盯着碗里的饭菜,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从小丧母、大伯大伯母和父亲也长年漂泊在外的成长经历使得姜希婕很少对亲人的分散感到悲伤,重聚似乎也不那么令人感到温馨,这也许只是她之前17年生命的一种常态罢了。然而两个哥哥离开的这三年,她真切的感受到一种思念的哀伤。特别是在傅元瑛前来道别的那个晚上,她才犹如隔着一层纱一般的感受到一种令人难耐的酸楚。
假如二哥和元瑛姐姐真是相爱的—假如她也模糊的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哪又何苦分离呢?就像大伯和大伯母,无论如何也要风雨相随一样,
相爱的两个人就应该尽全力在一起相伴相随,甚至同生共死。


作者有话要说:
重开新坑,以后注释会出现在这里。。。





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姜家的房子在马斯南路上,紧挨着李烈钧家的宅子,是一座法式的洋房。姜希婕不曾留洋,因此也就仅仅知道天津的家是西班牙式的洋房—因为爷爷当年出使欧洲的时候最喜欢的莫过于西班牙的建筑。而她的父亲和大伯则在跟随爷爷留在欧洲的时候,被送到法国去留学过。所以也许,照他们的喜好,房子便合该是法式的?
反正看不出来啊,才疏学浅。
她坐在车上由码头一路过来的路上,从纷乱的华界开到这静谧的法租界,一路上看见穿着鲜艳旗袍身材瘦削的艳丽女子坐在黄包车上,看见面无表情穿着西装带着圆片眼镜的男子站在电车上,看见肥胖的中年妇女牵着孩子急急忙忙往街对面赶、手里还拎着也许是给她的洋主顾做晚饭的食材。华洋杂处,世态纷繁,是忙碌而绚丽的上海。而眼前这幢足有三层、灰墙红顶的阔大洋房,便是姜家在上海的新家。老管家胡偕走出来,一连迭声操着他的京片儿问候姜希婕,“二少爷!三小姐!哎哟三小姐你可算来了!我们这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把您等来了!大爷拍电报来的时候我们都高兴的不得了!三小姐来了,这屋子就算是热闹了!”
她笑笑,也不觉得老管家说的有什么不对—其实这么多年,来访的外人总会说姜家冷清,因为大家总是在外面奔忙,只有她从小被宠着惯着,在家里横着,在爷爷避世的时候家里没有别人的时候,做半个主人待客,让空旷的洋房有些热闹气息。“胡大爷就是这样,什么糖啊蜜啊都从你嘴里蹦出来。”姜希婕下了车,摘下帽子,缓步走上西墙的11级台阶。“三小姐不知道,这房子可是这法租界公董局新修的呢!我们刚来那会儿,新房的味儿都还有!”走上11级石阶,便是一个小平台,须得人转个身,再上四级,方才到屋内。推开门,是红木的地板,微黄的墙,加上那红色的大坡屋顶,白色扶手的回廊和木制窗棂,姜希婕觉得这就像小时候爷爷给她说故事让她看书时,她读到的那种欧洲乡下的富人的农庄大房子。
“以后这间朝南的就归你了。这间有自己的小阳台。”姜希泽一边把她往屋里领一边说,“家具也都给你配了。不满意就说,哥再给你换。”她环顾室内,知道姜希泽是真疼她—且不论法式的大床或者乌木的书架,单说那一对皮扶手椅,就是她的心头好,而且没有什么特别的花纹,紧绷绷的皮面,是她姜希婕喜欢的款式。
“那你呢?你的房间在哪儿?大哥的呢?”“我的在走道那头。爸爸、二叔、还有大哥的都在三楼,爸爸安排的。他们三个也都未必经常回来,大哥要跟着军队走,爸爸和二叔经常留在南京,所以,”“所以我也就是换个地方守家呗。”她失落地说道,这时候楼下传来胡偕的声音,该吃晚饭了。“别老那么想,总会人多起来的。”“是啊是啊,你跟大哥都快点结婚吧!”
1937年7月30日,姜希婕来到上海,住在她位于马斯南路义品村的新家里。旅途劳顿疲倦睡去,满以为父亲不在可以快活一两个月,便却不料次日清晨醒来,她爹已经出现在楼下的餐厅里。
“爸爸??”姜希婕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正在喝着热茶吃着香肠的她那个新派的爹,“你怎么过来了?”“南京的事情结束了,我就和侠黄兄一起回来了嘛。”姜同悯贼笑。也许是妻子早殁,姜同悯非常疼爱女儿、可是又有些不得法,且玩性大,有时颇有老顽童的样子—姜希婕记得自己小时候,曾有一日午睡,醒来发现下人们都憋着笑看着她,问又不说,直到赵妈让她去洗脸,她才发现自己被毛笔画成了个大花猫。
而那正是她爹的杰作。
“你也快吃点东西,今天周末,我待会儿带你去拜会一下杨教务长。”“教务长?”希婕坐下,端起牛奶便喝,“中西女塾的杨锡珍杨教务长啊(1) 。我带你去见见人家,下周你便可以去上课了。”
“啊,下周就上课啊!”本来在餐桌上看来看去不知道是吃华夫饼好还是吃法式吐司好的姜希婕此刻丝毫食欲也没了,即便她是被饿醒的。“抓紧嘛,要赶紧努力把课业补上来。来年考沪江大学。我和President。 Richardson讨论了一下,我们还是认为你正常考试入校比较好。而且我也觉得沪江大学适合你去,别老呆在我们这样的圈子里,去接触一下老百姓是最好的。”姜同悯放下手里的报纸,认真的看着女儿道,“现在你来了上海,也把你的官家小姐脾气收一收,倒不是说丢人现眼这些,而是你既然说自己应该做一个新的女性,就不能再有旧式的思维。但光有思维是没用的,还要有实际的经验。总之,你是我的女儿,我希望我的女儿做一个对中国对民族有用的人,而不是和上海的莺莺燕燕一样徒有其表的人!”
姜希婕只得点头。这一点来说,其实姜同悯是一个非常开明的父亲。自幼长在欧洲的他别的自不必说,连唯一的女儿被两个侄子带的也像个男孩一样也不管,看着女儿骑在马上英姿煞爽竟也觉得骄傲:大抵心里想着,随早逝的孩子他娘的遗愿宠着她就是了。有的时候即便她做错了,父亲也从不责罚她,远不像两个哥哥动不动就要跪院子一样。父亲只是柔声教导她,为什么错了,又要怎么做才会正确。然后动用自己的能力给女儿找来她想要的东西。因着这种不宠溺的放养,姜希婕即便骄纵,却不是不讲道理,尤其很听父亲的话。
父亲这番话也说到她心里去,她的确不想做一个徒有其表碌碌无为的人,她要证明姜三小姐和她的两个哥哥一样了不起,或者比他们还了不起。这个时代理应是每个中国人努力为国奋斗的,也应该是女性做出一番事业的时代。
她收拾妥当,叫赵妈拿来一件素雅的纯白镶红边棉质连衣裙换上,再把长发梳理合宜,也不挽髻,只整齐放在肩上;再戴上一顶白色配着深绿色缎带的宽沿帽,一样白色的平底皮鞋。这方下楼,和父亲一起坐上簇新的黑色别克汽车,去杨锡珍的府邸。
这时候,王霁月走下黄包车,将车费递给车夫。有意多给一些,那是因为一路上过来看着这车夫瘦削至极还出来拉车,想必生活不易。车夫感激不尽,结结巴巴说个没完,王霁月又觉得有些尴尬,只好笑笑便走进洋房里去了。今天周六,是每周和教务长约好的、到她家里来给附近的穷苦孩子补习的日子。王霁月可是中西女塾这所贵族学校里学习最好的学生。杨锡珍爱其才,又同是苏州人,便多有接近,后来又发现她个性并不像她父亲那样两面三刀,王霁月心地善良,又好学上进,似乎总有一股子劲儿想脱离那个旧式的家。
所以,在杨锡珍向她提议要不要每周六到她家来给周遭一些家境中下却又认真的孩子们义务补习英文时,她毫无异议的答应了。
“啊,霁月来了啊。”杨锡珍走下楼来,看见穿着一身素白旗袍的王霁月。“校长好。”“辛苦你了,这大热天的还要过来。你先过去吧,待会儿我让人给你和孩子们送点凉快的喝的过去,孩子们都等不及了。”王霁月点头一笑,应声谢,便熟门熟路的从回廊绕过客厅,走到后面的书房开始给一群操着怪腔怪调洋泾浜英语的小孩们上课。每次不过一个半小时,上完大概也就接近下午茶的时间。杨锡珍往往会准备些好吃食给这些孩子们,特别会给今天表现最好的孩子一块巧克力作为奖赏。当然,决定权在王霁月手上,这每每让她觉得左右为难。
今天刚发完巧克力,喝一口橙汁,她很好奇客厅里正在干嘛。上课上到快结束时就听见了汽车声,然后是略显喧哗的一阵阵寒暄。她耳力很好,隔着走廊也能模糊听到北方口音说话声。可她性子弱,自幼又被家里藏惯了,这种时候更是不敢出去见人。偏巧杨锡珍的女仆走了来,说夫人让王小姐过去一下。
王霁月缓步走去,见客厅里坐了一男一女 。男子看上去四十出头,戴着圆片眼镜,文质彬彬面带微笑;而女子则十分年轻,看上去和自己相仿,一身的红白配,把手里的小包放在腿上,上身直立并腿而坐,桃花眼柳叶眉,鼻直而挺,唇不笑而翘,乌发整齐的放在肩上,娴静之中流露一股子天生媚态。
要不是眼尖看出来两人长相非常相似,王霁月定会以为又是谁家老爷和老爷的外室。
“来,姜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王绍勋王先生的长女王霁月。霁月,这是姜同悯先生。这位是姜先生的千金姜希婕。”王霁月略微弯腰鞠躬道了好,抬头发现姜同悯笑着打量她,“我就说,王小姐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分外眼熟,原来王小姐就是绍勋兄一直不肯公之于世的长女啊!我在南京见到了你的父亲和弟弟,你和你弟弟长得可真是一模一样啊!一样的好看!”
王霁月尴尬的笑笑,“是,我和浩蓬是双胞胎。”“啊啊,怪不得!绍勋兄好福气啊!这是我女儿姜希婕!以后就是王小姐的同学了,方才听杨校长说王小姐成绩上上,以后我这不成器的女儿还请王小姐提点啊!”王霁月只是应和,不防看见姜希婕给她爹甩来一个刀眼,但转瞬间,姜希婕就对着王霁月微笑了一下。正好她背着白色窗帘站着,夏日阳光照进来,王霁月一时觉得她美的有些不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
(1) 并不能够证实后来作为校长的杨锡珍此时是不是教务长。为了行文方便只能做此假设。





第3章 第三章
“想不到杨女士的高足竟是绍勋兄的千金。”四人落座,姜同悯笑呵呵的说,“从来在南京那边只知道绍勋兄有个儿子,喜欢捣鼓捣鼓电报收音机之类,颇受军界要人的喜欢。姜某也只是听李任潮说过一次,说绍勋兄还有个女儿,只是自幼都不在身边带着,也就无人得见。今日真是幸甚。”王霁月微笑一下,淡淡说道,“家父从小本不愿霁月和弟弟抛头露面,害怕遭逢不测,所以一直都呆在苏州老家,由叔父代为教养。直到十二岁,觉得安全了,母亲也觉得上海的教育好些,这才举家搬到上海来。平日也不敢对外说是王家。所以。。。”
“霁月,姜小姐下周就会开始上课,我已安排她进你们班,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帮着她一下,可好?”杨锡珍笑眯眯的看着王霁月,姜希婕也是面带微笑,一副亲切友善人畜无害的样子。王霁月觉得有些迷惑了:杨锡珍虽说不是一个不“摧眉折腰事权贵”的人,那下这番举动,是讨好姜同悯吗?可是姜同悯又不是主管教育的官员。二来,对于姜同悯现在的地位,又有什么必要呢?想把姜希婕塞进来并不需要上门拜会教务长啊,难道这姜小姐真是酒囊饭袋一无是处?
“霁月自当尽力。”“哪里哪里,都是同学,互相学习嘛!”姜希婕敏感的察觉到王霁月的话里奇怪的卑微感,父亲一直教导她要收起官家小姐脾气,不管对方是什么出身都要平等以待,立刻胡乱说话打起圆场,“我初来乍到,很多地方不太熟悉,课业可能也会跟不上,还请王小姐不吝赐教才好。王小姐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
“我看你啊,好好跟人家学学怎么做个像样的淑女就不错啦。”姜同悯道,一时大家都怔住了,转瞬间,只见姜希婕怨怼的喊了一声,“爸爸!”
姜家父女坐了一会儿也就走了,送到门口的时候,姜希婕还不忘对王霁月投来一个活泼的微笑,摇摇手告别。王霁月也就只好一直盯着她目送她坐上车,离开杨宅。这个姜希婕有些不一样,她想。也许的确不一样,毕竟姜家祖上便是清朝的进士,姜老太爷做过清末的巡抚、出访的特使,后来还做过北洋的外交总长,姜家两位爷更是投身革命,成为宁汉两派竭力拉拢的对象,说白了在现在这崭新的民国,姜家在政治上不但有声望,还有着近乎绝对的正确。
而她呢?刚才的说辞不过是骗人的版本,实际的情况她和弟弟都清楚:王绍勋的名声不好。但凡是个和苏浙皖扯得上边的军阀他都侍奉过,周旋之中,现身演绎了一把“刀切豆腐两面光”。与此同时,王绍勋可谓为了自己的生存不惜出卖一切。曾经不把家人带在身边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弱点,后来把自己带到身边就是为了随时把自己嫁出去。不论是姨太太还是亲女儿,还是亲弟弟的产业,都是可以用来在政治上交换的砝码。似乎自己的人生走到如今也是不断在为形形□□的交易服务。
她不想这样。同胞弟弟浩蓬选择和父亲一起去南京争取军队要员的赏识也是为了想挣脱父亲带来的束缚,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想想办法?
想起那天看到浩蓬在摆弄那些她不懂的机械,问他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些机械时,他说,“姐,我是喜欢这些,但不止是喜欢,我不想和爸爸一样,也不想和叔叔一样,我只是想有自己的实力,主导我自己的人生。”
这么想着,坐在黄包车上的王霁月想着,若是等到父亲回来,告诉他自己现在是姜家唯一的女儿姜希婕的同学,他一定会说,那你就留在她身边,一直跟着她,陪着她。就当是父亲的一条触手,紧紧的黏在姜希婕的身边。就好像可以通过这层关系紧紧的依靠在姜家身边。
“霁月回来啦。天热辛苦了。”回到辣斐德路的家,迎面而来的是父亲的四姨太孙氏,王霁月只是点头答好,并不多说,匆匆上楼去,躲进自己的房间。四姨太在这里,母亲回苏州,父亲和浩蓬去南京了,好像还带了二姨太,那三姨太呢?
听闻敲门声,她转过身,听见门口熟悉而苍老的声音,“小姐。”“进来吧。”是家里的老女佣徐妈,“徐妈,三姨太呢?”“三夫人应该是去打牌了吧,上午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未及说完,主仆二人就听见楼下一连迭声的喊人和喧哗,王霁月叹口气,唉,可见是回来了。“徐妈,”“诶。”“你帮我把晚饭送上来吧,我不想下去。要是她们问起,你就说我白天受了暑热不太舒服。也别让人上来吵我。”“好的小姐。”
姨太太们在楼下打麻将,闹得一夜喧哗无比。王霁月拿她们也没有办法,她已经忘记三姨太和四姨太到底谁和哪位要人的妻子或外室沾亲带故了,或者都沾亲带故,总之,娶来不是白娶的。翻过来的周一,周末没睡好的王霁月差点要迟到,还好人力车跑得快,是不是应该让父亲给自己也备上司机和汽车,可是如果备上了又是一场和姨太太们表面和睦背地算计的争执,越想越,
“早啊。”她回头,看见穿着蓝色旗袍校服的姜希婕,“真好,第一天来就能遇上你,要不然我还怕找不到教室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即便急于去上课,王霁月依然想为此刻姜希婕的美貌驻足。前日见她,那是一番低调的媚态,如树丛里若隐若现的杜鹃花;而现在乖乖穿着校服梳着髻的她,是彻底的清纯和低调,洁白如山茶,只让人觉得单纯美好。
其实姜希婕撒了个谎。也不全是谎话,但她还真不是巧遇王霁月,她是故意在门口等了很久。原因倒也简单,的确找不到教室,想到有一个人可以直接带自己去,哪有何乐而不为?毕竟,毕竟这个人自己也喜欢。
那日初见,姜希婕和父亲本是在客厅听见书房有小孩子诵读英文的声音,好奇问是什么,杨锡珍便如实相告。姜希婕很好奇这个义务教师王霁月是谁。霁月,听到这个名字时她的确想到了皓月当空的景色,等到穿着素白旗袍的真人走出来,她脑海里蹦出来的词是,出水芙蓉。
王霁月眼睛很大,顾盼生姿一对杏眼,而且不像自己一般朦胧,她的眼睛非常清澈,配上凝脂一般的翘头鼻,厚薄适度唇角下撇的嘴,浓淡合宜的直眉,整个人都是一副宜室宜家的样子。那日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穿的也朴素,既不显得穷酸,更谈不上浮夸,叫人觉得一切都刚刚好。若不是经人介绍,姜希婕绝想不到这是江浙一代地头蛇王绍勋的女儿,同时也是江南大贾王建勋的侄女。谁让霁月的这个叔叔实在太有名,当然霁月的堂弟王浩修就更有名—还没来上海姜希婕就知道王浩修的名声了,养了多少戏子,抽了多少大烟,玩了多少长三堂子的“先生”们,据说和资助国民党甚多的那个徐家的徐三少爷也有很好的关系,
说到徐家,徐德馨。。。
“姜小姐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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