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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敌辣么可爱[重生gl]-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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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海清咬了咬嘴唇,应道:“好。”
    自己哪能一直没钱?交到有钱的朋友没关系,不自卑,要努力,总有一天会跟上对方的步伐,对方就不会再用怜爱的眼光看待自己了吧。
    到那时候,要是杨子溪没有对象的话……
    晏海清偷偷地看了杨子溪一眼。
    那时候也许可以再试一试,能不能让“怜爱”,转化成“恋爱”。
    
    第107章 开学
    
    那一场“谈判”一样的对话结束之后,杨子溪控制不住情绪,收拾了所有练习册,连生日蛋糕也没等到就走了,自然也没有写完作业。
    没了大学霸晏海清的加持,杨子溪就有点有心无力。比起上一世来说,她的确有好好学习。可是她总像是缺了一根筋一样,在记忆数字方面很不在行。
    好比说过年之后换的那个手机号码,这都半年过去了,她仍然不记得。
    不过自从那次吵架吵到分手之后,杨子溪倒是把晏海清的电话号码背下来了,虽然还不知道能派上什么用场。
    开学的前一个晚上,她痛定思痛,决定赶作业。她摊开练习册,补到一半打开了电视剧,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十点了,开学第一天,她并没有拥有一个新的开始,而是走上了“迟到、迟到、迟到!”的老路。
    她看着那本摊开到第五页的、后面没写的寒假作业,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去了学校。
    反正再严重也就是请家长而已,她不在乎,杨永也不在乎。
    等她慢悠悠打理完所有的事情,慢悠悠地吃完泡椒米米分,又慢悠悠地到达学校走进教室的时候,班主任正在口沫横飞地开班会。
    她在门口声若洪钟:“报告。”完全没有迟到者的自觉。
    “高中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班主任一句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之后看向杨子溪,很明显地愣了一愣,然后指了指她的座位,道:“……坐下吧。”
    班主任心里特别苦,自己酝酿了好一会儿的思路就这样被打断了。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他重新整理语言,同时盯着杨子溪的背影,目送着她走到座位。班上同学见班主任久久不说话,以为班主任要发火了,也都看着杨子溪。
    杨子溪承受着全班的目光,然后在所有的目光里挑选了最特别的一缕,自然地对着晏海清弯了弯嘴角。
    晏海清也回了一个笑容。
    杨子溪走到自己那一排,看见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小摞整整齐齐的寒假作业,可能是刚刚收上来的。
    常易见她过来了,胳膊揽向那摞寒假作业,同时嘴里小声道:“不好意思……”
    常易是组长,总是要收发东西,收上来的练习册摞在一块比较占地方,她以往就很为这件事情发愁。这次成碧缺席,杨子溪迟到,常易先占用一下杨子溪桌子也无可厚非。
    杨子溪特别大度道:“没事,接着放吧。”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因为成碧的缺席而空出来的座位上。
    常易说:“谢谢啊。”
    这样一来,杨子溪就坐在了晏海清的身后,她明目张胆地打量晏海清。
    晏海清还是老样子,脊背挺得直直的。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辫,露出的脖颈纤细洁白,让人非常有咬一口的欲望。
    ……难道我是吸血鬼吗?杨子溪反思自己。
    班主任终于组织好了语言,道:“考试成绩很重要,努力学习是正确的,不要让未来为现在买单。”
    “又是新学期开始了,有想要调动座位的吗?还是按照上次的规矩,自己跟想要调动的同学商量,商量好了之后自己换。这个过程我就不参与了,也不放在现在来做,你们课下自己沟通,自己换。都十几岁的人了,这点事情应该是做得好的吧?”
    杨子溪把眼神从班主任身上收回来,看了看晏海清的脊背,想要晏海清搬回来的欲望又蠢蠢欲动。
    该说出口吗?这算正常的朋友往来吧。
    那么,这又算是平等的交流吗?会不会是自己擅作主张一头热,结果晏海清不高兴?
    假若晏海清真的不高兴,她能够直接拒绝吗?这算是上次达成的“平等合约”的一部分吗?
    杨子溪琢磨了好一会儿,拿不准晏海清到底对这事怎么想。她心里忽上忽下,偶尔觉得这只是普通的提案而已,偶尔又想起常易上次没同意这次肯定也投反对票,就算问晏海清愿不愿意也是白搭。
    可是……还是想问问呢。
    杨子溪把双手搁在了桌子上,然后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随着同晏海清距离的缩短,她的心跳竟然越来越快。
    噗通、噗通——
    连脸上也开始烧了起来。
    明明只是想问一个很普通的问题而已,明明还没碰到晏海清呢,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了?
    杨子溪伸出手,轻轻地拉了拉晏海清的马尾辫。
    晏海清马上转过了头,直直地盯着杨子溪,以眼神询问:怎么了?
    杨子溪又怂了起来,摇了摇头,说:“没事。”然后低下头,开始玩起桌子来。
    这个动作配合米分红色的脸,有点娇羞的意思。
    晏海清看着杨子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回了头。
    杨子溪在这个时机突然作妖,晏海清心里猜测是为了换座位的事情。但是猜测不是现实,只要杨子溪不说什么,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问。
    【你想跟我同桌吗?】
    ……
    晏海清只好转头继续听班主任开班会。
    “还有一件事情比较重要,不知道你们都听说过没有。夏令营的时候大家分到了这个班,主要依据的是考试成绩和个人意愿。”班主任道:“那时候填文科的都在一到五班,相信在座的大家都填的理科。经过一年的学习,有没有同学对理科不太适应,或者不太感兴趣的?这个星期可以提出申请,文理科可以互转。”
    班上没一个人说话,沉寂如死水。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没有人会往火坑里跳。能考到十八班来,说明成绩还不错。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学理科就是最好的路了,怎么会有人想转文科呢?
    杨子溪一愣,却想着:上一世有这个政策吗?
    上一世的确有从理科班转到文科班的学生,不过那是高二暑假的事情,当时是说那个学生实在在理科班撑不下去了。全校议论纷纷,一是不理解理科生为什么会抛弃理科选文科,二是都高三了,转到文科还有用吗?
    那件事情成为热点,就是因为没有官方渠道可以理转文,那个学生的行为在高中生眼里算得上是离经叛道了。
    可是这一世怎么又多出来这么一个政策?
    杨子溪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抓耳挠腮呢,晏海清突然迅速地转头看了杨子溪一眼,又立刻转回了头。
    杨子溪:???
    杨子溪觉得这一眼着实奇怪的很,便伸出手指,想在晏海清的背上写字。
    她们还在谈恋爱的时候,上课小纸条都是写在手掌心的。鉴于现在的相对位置,写在背上也不算离谱?
    刚刚开学,时间还踩在夏天的尾巴上。晏海清穿的衣服轻而薄,触感细腻,杨子溪觉得自己都要摸到对方的内衣扣了。
    手指刚刚触上去的那一瞬间,晏海清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子,杨子溪的手指便与对方的脊背分开了。
    杨子溪一愣,以为晏海清不情愿进行这样的肢体接触,于是想要把手收回来。
    下一瞬间,晏海清的脊背又贴了回来,甚至比刚刚还要接近,杨子溪的指尖都要微微弯起来,才不至于刺痛晏海清。
    只有一个小小的动作,既没有语言,晏海清耳朵也维持着正常的白皙。
    好像之前的闪躲是错觉一样。
    杨子溪看着自己弯曲的指节,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她的指尖在对方的后背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继续写到:【怎么了?】除了比划比较多以外,这个问句毫无内容。晏海清愣了愣,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杨子溪又写:【你学理科?】
    在晏海清只能回答是或否的情况下,强行追问“刚刚想说什么”显然没用,杨子溪闲得无聊,于是随便提了一个她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晏海清比较擅长理科,而且学理科容易就业,晏海清肯定要考虑这个,是绝对不会转文科的。
    杨子溪却没有想到,晏海清顿了顿,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晏海清迅速地转过头,在杨子溪的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巾。在这简短的空隙里,晏海清小声问:“你呢?”
    要不是杨子溪一直盯着她,确定她有动过嘴唇,杨子溪都不能确定晏海清提问过。
    问完之后,晏海清又转过了头,做作地擤了擤鼻涕。
    ……不是拆台,晏海清这演技实在是太烂了。
    不过杨子溪几乎立刻就知道了对方三番两次转头的原因了,晏海清担心自己要读文?
    这个认知让杨子溪心里暖了暖,她再次提起手臂,手指在晏海清的背上停留。
    她划了短短的一横,想要继续的时候,班主任突然宣布班会结束,然后冲着杨子溪招了招手,道:“杨子溪,你过来一下。”
    杨子溪手上的答案还没给全,可班主任点名了,她只得站了起来,走向讲台。
    经过讲台的时候,她拍了拍晏海清的肩膀,以示安抚,意思是:安啦,我读理科。
    班主任这个时候找自己什么事?刚刚的沉默应该是生气了,难道是要老生常谈说自己迟到的事情?
    
    第108章 真实
    
    杨子溪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就是一条彻头彻脑的文科狗。
    班主任专门找她出去,就是为了游说她读文科。理由特别充足:仔细分析你的成绩之后,发现你在理科上存在一定的弱势,你有没有兴趣读文科?只要能保持这个势头,我们学校有几个偏文科类院校的保送名额,你可以考虑下。
    后面跟着的几所学校的名字都让杨子溪挺动心的,但是她还是犹豫着回复道:“可以让我考虑看看吗?”
    考虑着考虑着,她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
    可没想到吃午饭的时候,钟梨问她:“你要读文科吗?”
    杨子溪一脸懵逼,说:“我为什么读文科,我读理科读得好好的。”
    石尧也在一旁说:“你看着就语文比较好,不太像读理科的料子。”
    杨子溪:“……”
    上一世的杨子溪读理科一条路读到黑,最后高考惊险地过了一本线,填志愿的时候任性了一把,志愿表上全是文史哲,然后才被哲学系录取,走上了高大上而不实用的哲学少女路。
    当年杨永很不解,说:“你既然想读文科,为什么高中不选文科呢?”
    杨子溪现在也忘了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执拗。
    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将成绩放在眼里,也许是因为理科还算读得下去,也许是因为年轻所以还没发现自己的潜能和兴趣,也许是因为朋友们都在理科班。
    高中时候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已经很难回忆起来了。
    总之,她上一世的确没有考虑过转文,然后在不上不下的理科班,不上不下地读着,最后才得到了那样一个不上不下的结果。
    她还记得当时她回答杨永:“背书太麻烦了,我哪晓得理科也要背那么多嘛,要是能重来,我肯定要选文科的。”
    可是现在真的重来一次,杨子溪才发现,她立场不坚定。
    她读过一遍理科,这一世再读就跟大号裸奔新手村一样,就算具体知识记不住了,认真复习肯定比上一次考得好。
    要是选文科的话,就是hard模式。杨子溪粗略地看过文史哲相关书籍,但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高中文科,虽说在阅历上占了点天然的优势,但是在勤奋上还是略显不足。
    加上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考量,杨子溪几乎已经做好决定了。
    就连杨永也问:“小溪,你要转文吗?”
    杨子溪几乎都没有犹豫:“不转,我现在读得好好的。”
    杨永问:“你不是想读哲学吗?我还以为你肯定会转过去。”
    杨子溪下意识反问:“文理互转是你搞出来的?”
    上一世的高中读得稀里糊涂,并不知道以后会真的去读哲学,只有这一世才斩钉截铁地对杨永说过这件事情。所以这难道是杨永搞出来的幺蛾子?
    杨永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她的眼神,摸了摸鼻子,道:“哎呀,我就是跟班主任表达了这么一个愿望。我以为你想读文科的。”
    怪不得班主任会专门找自己说这件事情,还带上了高校诱惑,也是蛮拼的。
    杨子溪翻了一个白眼,说:“理科也可以报哲学,反正我不转,要转你转。”
    杨永在这些方面一向比较宽容,便道:“行吧,这个你自己做决定,有什么需要告诉我就可以了。”
    杨子溪并没有什么需要。
    这几日成碧一直不在,座位一直被杨子溪强占着。
    常易东西多,总是要时不时收个作业本什么的,所以两个人干脆把中间那个座位空了出来,把书全放在中间的桌子上,用书架架起来。
    于是抽屉不拥挤了,桌腿旁装书的储物盒也可以收起来了。
    杨子溪再一次地坐在了晏海清的正后方,回到了每天盯着晏海清脖子和头发的日子。
    自从开学那天在晏海清的背上写过小纸条,而晏海清看上去没有那么反感,她就开始时不时地在晏海清背上乱写乱画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总是害怕这个行为会不会逾矩。因为这个举动实在是太像调情了。
    如果她跟晏海清没有过那么一段,这种事情倒还好说。可已经分手的情侣来做这件事情,就有一点撩骚的意味在里头了。
    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就算想复合也不是这种方法吧。
    她胆战心惊地在晏海清背上吐槽老师,后来发现晏海清岿然不动之后,她也就放大了胆子。
    要是晏海清不高兴,她可以把身体往前移嘛。
    渐渐的,她在晏海清背上写八卦了。比如“成碧为什么还不来上学”“石尧拿奖了”之类没什么意义的句子。
    晏海清从来不回复,像是沉默的古堡,似乎无坚不摧。杨子溪都要以为晏海清从来没有认真翻译过这些话了。
    她在晏海清的背上写:
    【你想读哪个大学?】
    【月考你能拿第一吗?】
    这么有指向性的话语,晏海清也没有回答。
    杨子溪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这么久来她只是在给晏海清挠痒痒而已。
    这本来是应该惆怅的事情,杨子溪却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晏海清沉默得像棵树,所有的呓语都可以交给她,而事后晏海清也不会提及,像是完全没有听说过一样。
    这很安全。
    她几乎要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秘密了。
    最近她常常梦到上一世的事情,最初是从一个重现死亡错觉的噩梦开始的。那个噩梦里她不断下坠,并没有一双手扶住她,把她接到十年前。
    梦里的她有预感,要是自己再这样下坠下去,总有一刻她会失去知觉,随即真正的……死去。
    她本能般地从梦里惊醒,心脏噗通跳个不停,都要从喉咙口里蹦出来了。
    杨子溪一直不去想死亡这回事情,她试图把一年多前的坠山经验当作一次特殊的蹦极,她也的确这样做了,她把前二十五年的记忆埋得好好的,不去想死亡是怎么回事,不去想自己死后那个世界还存不存在,不去想父母朋友即将体验到的悲痛,甚至不去想……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实的。
    谁曾想一年后,恐惧才慢慢弥漫了上来,浸透了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心悸不已。
    她这才发现,就算不去想,她的潜意识里也一直记得她曾经死过一次的事实。
    前世的二十五年,是不能够被简单的一年多高中经历打败的,此刻的她,更多的还是那个结婚前夕被甩的二十五岁女青年。
    有一群狐朋狗友,有一双幸福又开明的家长,没有爱过任何人。说到底,人不就是靠着感情纽带确定着自己存在的吗?一切都归档回了十年前,谁能够证明上一世的自己是真实的?连上一世都不真实,这一世的自己又怎么会真实?
    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教室里,时值晚自习,她做卷子睡着了,才有了那样的一个梦。
    杨子溪浑身颤抖,还停留在死亡的余韵里。
    那时候她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情,为什么现在又突然翻出来梦一遍?难道自己反射弧真的这么长?
    她醒的时候动作太大,把桌子都耸动了。大家都以为她只是普通地寐住了,并没有多做反应,只有晏海清回过头,认真地看着她。
    这个环境这么陌生,即使这是一群已经共同生活了一年的同班同学,她还是觉得陌生。
    没有一个人是上一世曾经认识的,杨子溪有一种严重的不着地的失控感。
    除了晏海清。
    晏海清用上一世不会出现在照片里的关切眼神看着她,眼里写满了“你怎么了”的疑惑。
    晏海清能感受到放在自己的椅子横杠上的对方的脚的抖动,能看到杨子溪身体的不自觉抖动,能看到杨子溪的渐渐变苍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
    她以为杨子溪生病了,犹豫了好一会儿,以唇形问:怎么了?
    杨子溪同样以唇形回答:晏、海、清。
    一字一顿,念着晏海清的名字,格外清晰。
    这一刻杨子溪本该跑到十五班去找钟梨和石尧,这两个她能迅速找到的贯穿了她两世的人,给现在的她一针定心剂。
    可是她看着晏海清,却不想动。
    她努力地回想上一世见到的晏海清的照片,想从相似的五官上找出相同的表情,以证明自己的确还是自己。
    可除了五官,晏海清跟那张照片一点也不相似。
    杨子溪仍然无法从濒死体验的云端落到地面。
    晏海清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依旧不放心,犹豫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探了探杨子溪的额头。她以为她生病了。
    可是杨子溪一把抓住了晏海清的手,这才从熟悉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里找到了慰藉。
    这是真实的。这双手、这个体温,感性告诉她,对面的存在是真实的。
    那么自己也该是吧?
    杨子溪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第109章 噩梦
    
    【存在就是被感知。】
    杨子溪一直用这句话来说服自己,不去想上一世的事情。
    可她开始频繁地梦到上一世。
    她梦到父母哭得泣不成声,眼泪把手帕浸得湿润了;她梦到钟梨整理自己的遗物,把所有东西都收进了小阁楼。
    她梦到很多很多的事情,那些事情全部连点成片,在梦里把她走后的世界描绘了个完全。她哀伤又无助,明明哭泣和眼泪都因她而起,她却无法帮他们抹去眼泪。
    杨子溪已经逐渐分不清楚,那些到底是梦,还是真正的自己死后的世界了。
    存在即是被感知,那么梦是感知方式的一种吗?自己无数次梦到的,是存在的一种形式吗?
    那么自己现在身处的高中,又会不会只是一个镜花水月,或者只是一场缸中之脑的实验?
    杨子溪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无数次地梦到了晏海清。
    晏海清把晏明送进了监狱;
    晏海清办了梵高画展;
    晏海清拒绝了合作伙伴的求婚;
    晏海清买了杨永夫妇卖掉的宅子;
    晏海清在宅子的阁楼上一坐一晚上;
    或者是……
    晏海清跪在床上,声音颤抖着说:“你走吧。”
    杨子溪站在床头,道:“你要我走到哪里去?”
    晏海清说:“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再来我的梦里。求求你,我知道你是假的,你说的爱我都是假的……”
    晏海清看上去三十多岁,住在装修精美而空旷寂寥的房子里。
    杨子溪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她已经连续一周梦到晏海清了——抢了陆阳文的晏海清。
    她很好奇,问:“你梦到我什么?我在你梦里做了什么?”
    “就算我编造一个梦境把你放进去,让你拯救我,让你爱我,让你吻我,可我也不能让你活过来。”晏海清说:“所以你走吧,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宁愿你永远不爱我,我也不要在梦里自欺欺人。”
    说完这些话,晏海清抬起头用无限眷恋的眼神最后看了杨子溪一眼,随后道:“再见,杨子溪。”
    她的手穿过杨子溪虚无的身体,在腹部搅了搅,杨子溪感受到肚子一阵绞痛,随后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看到天花板,是自己柔软而熟悉的家。她掀开被子看了看床单,果不其然,来月经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熟练地换床单和衣物。一边换一边想:为什么我会梦到晏海清?
    这段时间以来,晏海清仿佛定居在她的梦里。她看着自己死后,晏海清一步一步吞并了晏明的产业,随后对杨家多有照顾,生意上放了很多水。
    她看着晏海清一点一点变得成熟、成功、冷漠、病态,身边却始终没有一个伴。
    她看着晏海清表现出对自己的无限怀念,每周都去看心理医生,却怎么也无法下定决心忘了自己。
    杨子溪觉得自己梦里的逻辑很奇怪,这些梦明显是接续自己死后的时间线来的,可是在那条时间线里,晏海清不该对自己这么眷恋。
    难道是自己对这一世的晏海清图谋不轨,所以梦里让上一世的晏海清对自己情根深种?
    杨子溪摇了摇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甩出脑海。
    ———
    晏海清穿着精致得体的套装,翘着二郎腿,放松地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对面前的心理医生说:“我最近感觉不太好。”
    心理医生的笑容带着让人放松的力量,说:“晏小姐又做恶梦了么?”
    晏海清支着脑袋摇了摇头,说:“准确来说,一切跟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我偶尔梦到她,她在我梦里是个小姑娘,在校园里过得很好,就像永远不会长大一样。”这样说着的时候,晏海清脸上带着一些如饮罂粟一般的满足感。
    心理医生与她合作很久了,点了点头,问:“那么那些幻觉呢?”
    “还在,”晏海清努了努嘴,随意指了一个方向,道:“比如她现在就站在那里。”
    杨子溪一愣,因为晏海清直直地看着自己。
    她做了那么多次梦,所有人都看不见她,永远是第一人称上帝视角。可是晏海清竟然是能够看到自己的么?
    晏海清失笑道:“她长着一张十五岁的脸,现在正惊诧地看着我。不得不说,这个幻觉太真实了。我一般都不去看她,现在仔细看一下,简直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晏海清甚至抬起手对着她摆了摆,说:“虽然你在我身边很久了,但是这是第一次认识,你好呀,杨子溪的幻觉。”
    杨子溪下意识反对道:“我不是幻觉。”
    晏海清勾起嘴角,讥讽地笑了笑。
    心理医生回头看了看晏海清指的那片区域,随后转头对晏海清抱歉道:“对不起,说实话我没有看到。”
    晏海清摆了摆手,说:“都说了是我的幻觉,你怎么可能看到?”
    心理医生又问:“根据您之前的描述,幻觉和梦境都出现十几年了,一直没有影响过生活。”
    晏海清点了点头,一直盯着杨子溪说:“就算知道那是假的,只要能看到她,我就不愿意去解决。”
    “事实上这是很正常的心理。”心理医生道。
    “对,但是现在我想解决。”
    “能冒昧问一下,是什么促使您做出这样的决定吗?从以前的几次聊天来看,您主观上其实并不愿意改变。现在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晏海清摇了摇头,说:“人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原地踏步,我只是想改变。”
    她贪婪地看着杨子溪,道:“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要抛弃这个幻觉了,让我再看看她吧,我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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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理医生看着晏海清,微笑着,道:“愿意做出改变是最艰难的一步,我不能帮您做决定,但是既然您已经决定了,我会帮助您走出来。”
    “她是我的小姑娘,我年轻的时候比较拗戾,不小心……害死了她,这些我都说过了。也许是为了补偿,我常常梦到她。”晏海清还是看着杨子溪,但是目光已经有些放空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晏海清做心理咨询的时候一向不太爱倾诉,但倾诉是心理咨询中最重要的一环。心理医生一直觉得晏海清很棘手,因为一个不愿意敞开心扉的病人是没法处理的。但是现在晏海清愿意开口,她也就温柔地听着。
    “我在梦里编了一个乌托邦,把她放了进去。我梦到她并没有死,而是回到了我们共同的高中时代,虽然我们并不同班。这一次很不一样,她和我读了一个班,我们成了很好的……算朋友吧。
    “像是电视剧,像是连环画,总之有段时间我就是靠这些梦撑过来的。她很温柔,是个好人,不止支撑了现在的我,还改变了我的过去。因为她的存在,我曾遭遇的所有糟糕事情都被改变了。虽然知道那是梦,但是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是时光能倒流的话,我和她兴许就是那个样子的?
    “像是……铜雀楼一样。我看见梦里的我们变得越来越亲密,就越来越欣慰,越来越不愿意放弃这个梦——就算梦里的我很软弱。我性格上很多缺陷,都是童年经历造成的,我懒得改也不想改,不是这些心理缺陷,我不会变得强大起来,这就是我本身。但是梦里的我没有这些伤,她柔软极了,也懦弱极了,她不是我。有时候看着她,我很恨铁不成钢的,许老师,这个是不是有些变态了?”晏海清把目光移向了心理医生,提出了一个问题,打断了倾诉。
    许医生笑了笑,说:“也许您对现在的自己不太满意,因此想要改变童年,那段时期往往是性格塑成的关键,您的梦境体现了潜意识里的自卑和渴望。加上您对于杨小姐的偏执,杨小姐就成了这种欲望的最佳代言人。”
    晏海清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不不不许老师,你没有体会到我的意思。我对现在的自己非常满意,我知道我是一柄刀,尖锐又变态,办公室里的小姑娘都这样说我,不愿意跟我亲近,但是我不介意。我也不想得到下属的亲近,距离感使人强大。她们太弱小了,要是愿意,我随时可以开了她们。这种人的亲近,要来有什么用?
    “我会有这样的渴望?简直是笑话。可问题是,梦里的我也变成了这样。她太弱小了,渴望很多很多的情感,又不懂得争取,注定难成大事。我绝对不会想成为那样子,她被保护得太好了,扛不起什么。”
    杨子溪听见晏海清这样评判“梦里的晏海清”,心中生出一种荒谬的错觉:难道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年多,全部都是这个晏海清的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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