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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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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稍作停顿,再一次扑出去,叶风兮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又被她扑倒并卡住喉咙。
“把烧饼交出来。”那人又说了一遍,手上用足了力气,叶风兮脸渐渐涨红。
雪不停往衣领里冠眨眼间衣领便已湿透,风雪阻碍了视线,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要一睁开眼睛,雪花便会落进眼睛里。年幼的她慌乱之下,凭着感觉狠狠地朝压住自己的人揍了一拳,只听一声闷哼,那人被她这卯足力的一拳打得倒飞出去。
叶风兮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的不适感半天才消退。她拍拍身上的雪,看见不远处被她打飞的人一动不动的趴在雪里。她心里一惊‘该不会是死了吧。’
叶风兮慢慢靠过去,试探的问道:“你怎么样。”
走到离倒下的人几步远的地方。雪地里的人突然抬起了头,作势要一跃而起,叶风兮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你别过来!”
然而那人似乎用尽了力气,挣扎了几下,半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看身影,竟是个女孩。
叶风兮稍稍放心,再度小心翼翼的靠过去:“你为什么要偷袭我。”
女孩抬起清丽的脸旁,嘴角青肿挂着一丝鲜血,那一拳打在了她的嘴角。她用没有温度的眼睛冷冷的打量着面前的人。
“滚开,你别过来。”她厉声说道。漂亮的眼睛,无情又冷酷——那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反而被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伤痕累累的野兽。
仿佛被她的气势震慑,叶风兮惊愕地退了一步,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比自己略小一些的孩子。
那是什么样的绝望情绪和求生渴望才会有的眼神。
她顿了顿,小声说:“你想要我的饼?”
女孩眼里露出一闪即逝的渴望的光。
叶风兮看着面前半跪的女孩,这么冷的天里她却赤着脚踩在雪地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冻成黑紫色,身上沾染了大片的暗红的棉衣也破烂不堪,难以御寒。叶风兮将饼递到女孩面前:“给你,快吃吧,还热着呢。”
然而女孩竟没有半分感激的神色,她警惕的看着叶风兮,冷冷道:“你会有这么好心。”说着一把将眼前的烧饼打飞。
叶风兮惊呼一声:“我的烧饼!”飞快地跑去稳稳接住,然而脚下一滑,竟跌在地上,烧饼也从她手中再度脱飞,油纸散开,烧饼滚了一地。
女孩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叶风兮恼恨地瞪了她一眼:“这可是给我娘买的,你不吃也不用扔掉啊。”
她飞快捡起地上的烧饼,吹去上面的薄雪,用油纸重新包好,庆幸道:“还好没脏。”
叶风兮本不欲在与她多做纠缠,可是看到那个倔强跪在雪地里的人,终究是于心不忍,她怕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叶风兮叹了口气,善良的她还是耐着性子走到了女孩面前。她蹲下来,拿出一个烧饼,掰开一半在嘴里咬了一口:“很好吃的。”说着将另外半块递到女孩面前:“你也吃吧。”
仿佛被她眼里的真诚触动,冷漠凶狠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小心翼翼地拿过烧饼,仍旧戒备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忽然狼吞虎咽起来。
叶风兮温柔的笑了笑,将剩下的烧饼都放在她面前:“慢慢吃,别噎着。我可没水给你喝,我叫叶风兮,你呢?”
不待答话,女孩突然捂住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她不由分说的抓起一把雪就往嘴里塞,好一会才缓过来,用一双愤怒的眼睛瞪着叶风兮。
叶风兮被她瞪得心惊,有些虚委屈道:“我提醒过你的。”
女孩子不屑地哼了哼,抬起头看着这个蹲下来仍比自己略高的人,冷笑。
叶风兮被她盯得不自在,小声道:“以后别再抢人家东西了。”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叶风兮的眼睛,眼里满是恶毒的讽刺:“你以为施舍我口吃的就有资格来教训我?抢人东西又怎么样,东西被抢死不了,不偷不抢我就会死。”
不善言辞的叶风兮一瞬间说不话来,她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问道:“那你家里人呢,她们都不管你吗?”
仿佛被触碰了某个禁忌,她的脸上划过一丝落寞,嘴上却淡淡道:“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叶风兮歉意的低下头。
“知不知道又怎样反正我不在乎。”
冷漠的样子,倔强地应对外部的一切。
她盯着叶风兮的眼睛,忽然笑道:“你一定还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吧。”
“我没有。”叶风兮激烈的反驳,却心虚的不敢迎上她的视线。
她再度冷笑:“我和爹娘回沧州省亲,遇到了流窜的山贼,那两个人杀了我爹娘,抢了我们的东西,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是我娘把我放在马车的座位下,用身体遮挡,我才逃过一劫。”
“已经够了。”叶风兮制止她,眼前浮现出那一幕惨象,倾倒的马车,泼洒的鲜血和孩子绝望的哭声。那一幕仅仅是想想便让人心惊而眼前的人却已经经历,对一个孩子来说,那样的事仅仅是回忆也是一件残忍的事。她不该让她重新回到那血腥的记忆里。
女孩不理她继续说道:“我烧了爹娘,跟着其中的一个,跟了几百里来到这儿,在他酒醉的夜里,我杀了他,把他的头切下来。”这一刻她的脸上是近乎残忍的表情。
“我可是杀过人的,你怕不怕。”女孩子凑近她,审视她的表情,只要她有一点点的胆怯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然而,意料之中的恐惧并没有出现。叶风兮轻轻在她惊讶的目光里轻轻抱着她,用近乎叹息般的声音道:“不要折磨自己了,你爹娘他们在天上看着你,他们不会愿意看到你这副样子。”
那样温和悲悯的语气,带着隐忍、安详、恬静的力量,竟让她坚硬的心慢慢柔软。
“离我远点。”她轻声说,身体却难以自控的颤抖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怕我,你别忘了我刚刚可是还想要杀了你。”
叶风兮却只是看着她,笑意温婉。
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暗无天日的世界被阳光照亮了,连她自己都不曾期待的救赎竟仿佛触手可碰。
有温热的暖流从背后的掌心里传出,沿着奇异的轨迹在全身游走让她顿时暖和起来。她惊讶地看着叶风兮,忍不住惊叹:“好厉害。”
叶风兮笑着:“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这一刻,她眼中的光彩美丽的令人炫目。
“风兮……姐姐。”晶莹的液体在她眼眶中打转,她死死地咬牙,不肯让眼泪滑落。
叶风兮下意识的用指尖触碰她脸上的水痕,晶莹的液体渐渐失了温度。
那样倔强冷酷的孩子,第一次在人前展现了自己的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
☆、(六)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叶风兮解下白裘披在她身上,不容拒绝地抱起她,在雪地上奔跑,她弓着身子努力为怀中的女孩抵挡风雪的侵蚀
那孩子瘦极了,抱在怀里轻的像片叶子。
不知奔跑了多久,叶风兮在一处山崖前停下:“抓紧。”说着便纵身一跃,身形矫健如飞鹏。
女孩子尖叫一声,立刻抓紧她的领子将脸埋在她胸口。
“别怕。”头上传来叶风兮的声音。
被她一说,女孩真的放松下来。
叶风兮稳稳地落地,小心地将女孩放下:“你看。”
风在山谷间温柔的回旋,大片大片的红散落在雪里,嫣红的梅花拥挤在枝头,开的正艳。偶尔有花瓣被风吹起,悠悠地盘旋在半空,像是美丽骄傲的蝴蝶,迎着风飞舞。料峭的岩壁之下竟有这样一处人间仙境!
被冰雪隔绝的世界,沉默寂静的仿佛死一样的苍白是唯一的色彩。梅林却是活的,热烈鲜活,鲜红是生命的颜色,肆意招展,张扬的盛放着,惊心动魄。
“好多梅花,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梅花”她轻声道,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叶风兮向梅林深处走去,轻吟:“终南山兮终年雪,绝壁空谷雪吟梅。爹说,这片梅林是娘种下的,你看到那边的乱石吗,娘她就葬在这里。”
“你娘她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我出生不久娘就走了。爹爹说,娘生前最喜欢吃烧饼,以前和爹来的时候,总会买些烧饼给娘。”
女孩僵了一下。她走到那堆乱石前,从怀中取出已经冷掉的半块烧饼,默默地放在石头上。
“只剩下半个了。”她歉意的看向叶风兮。
叶风兮摸摸她的头:“谢谢。”
她蹲在女孩身边,以指为笔。地上慢慢出现了一幅简单的画。
那仿佛是一朵花,无数滕蔓交织在一起形成的花。
“这是存在于传说中的花,荆棘花。据说这种花只生长在悬崖绝壁,象征着顽强不屈的气节。”她回头看着女孩:“和你很像。”
对活下去强烈渴望,倔强又顽强。
女孩呆呆的看着半空中的花,露出惊艳的神色:“好美!”望向叶风兮的眼神,第一次有了稀薄的暖意。
花瓣在一瞬间散开,鲜红的漫天落英里,她兴奋地的跳跃着,挥舞手臂抓去风中的花瓣,落英簌簌从她掌中流过。忽然她止住了笑,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血。”
“什么?”叶风兮诧异。
“我还有一个仇人活着,我要报仇。”她轻声说,眼神再度恢复冷酷。
叶风兮沉沉的叹了口气:“沉迷在仇恨里只会让人失去自由。”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体会到仇恨的滋味。”她平静的说。
多么深沉的嘲讽,让叶风兮无言以对。
眼前的女孩经历过的鲜血和烈火,是她无法想象的。
“我希望你幸福。”良久,叶风兮轻声说。
“风兮姐姐,给我折梅花好吗?”
女孩望着叶风兮浅笑,然而那双冷漠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她早已忘记了该如何去笑了吧,因为有那样的经历,所以有一双不会笑的眼睛。
“好。”叶风兮应道,心里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
她顺着女孩的指引,在树上腾跃,折了一支又一支,满满的一捧,放在她的怀里。
“喜欢吗?”
“嗯。”
她看着自己怀里的花,身前的女孩子笑得轻浅,可她的心却是冷的。
从爹娘死去的那一刻,我便注定了一生在仇恨里颠沛流离,背负着自己的恨和别人的恨,再也不会幸福。
回到山崖上的时候。天色已渐暗,雪势丝毫没有减缓的意思。山巅响起了钟声,辽远且苍茫。
“这是什么声音?”女孩问。
“大概是纯元宫的钟声。”
“纯元宫?那是什么地方。”
“是一个很厉害的武林门派,有许多厉害的功夫。”
“就是你会的那种?”
叶风兮宠溺的揉揉她的头:“纯元宫的功夫,根本不是我能比的。”
“这么厉害?那我若是学了,是不是就能报仇了。”她望着纯元宫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
叶风兮爱怜的看着她,叹息道:“下山吧。”
客栈里,王叔看到叶风兮回来,如释重负道:“小姐,您可回来了。”
“王叔,给这孩子要间房,再留些银两。”
王叔这才看到那个瘦弱的的孩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小乞丐竟还穿着小姐的衣服。
女孩毫无顾忌地对上王叔的视线,双眼里潜伏的凶狠,看的王叔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撇过头,表情更加嫌恶。
“小姐,这是什么人?”
“我妹妹。”叶风兮淡淡道。
两人同时吃了一惊。
王叔愤愤转身,语气却依旧恭敬:“是,我知道了小姐。”
女孩用有些湿润的眼睛定定地仰头看着她,忽然取下颈中的木牌:“这是我娘娘给我求的护身符,送给你。”
叶风兮吃惊:“这怎么行!”
“我想也姐姐记得我,看到这个就会想起我……不要……忘了我。”
“我不会忘记你。”叶风兮道:“等我忙完了,就来接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诗雨蝶。”
“蝶儿,等我。”
然而叶风兮不知道的,那一次离别,竟成了永诀。这一场相遇是一场梦幻般的雪,当太阳升起,薄雪蒸发的那一刻,便消散无踪再也寻找不到,若不是颈间木牌真实存在着,叶风兮甚至会想,那场风雪里的偶遇,那个坚强冷漠如荆棘花的孩子只是她的幻想出来的旎逦。
“那后来呢?”雪吟问,声音有一丝异样。
“后来啊。”叶风兮仰起头,跃动的火焰映在她的眼里,晶莹明亮:“后来,我回去找过她,却再也没有见到。那年大雪,镇子闹饥荒,他们说,蝶儿死在了那个冬天里。”她沉沉的叹了口气:“如果那一天我若带她一起走,也许她能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这些年,她一直怀着这样愧疚的心情怀念那个还来不及幸福便已死去的孩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有温暖的液体滴落。阴阳两隔的痛苦和遗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味。
一个人对另一个的思念可以跨越时间,乃至生死。
“那个孩子如果知道你一直记挂着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这一刻,她的眼睛是温暖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七)
两天后。
视线里隐隐约约出现了火光和掩映在茂密的树林中苗疆独有的吊脚楼的阴影。
“就要到了。”叶风兮说。
“你要找的人就在凉夷寨吗。”
那日交谈之后,两人的关系无形拉近了些。雪吟开始同她说话。
“我不知道,也许她会来。”
“你要找的人,是谁?”
“千烬。”
雪吟一瞬间僵硬:“你是纯元宫的人?!”
“嗯。八个月前,千烬在洛阳杀我二师叔。我奉师命寻她以半年有余,如今终于有了些头绪。”
“原来如此啊。”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起来,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包含了无数的情绪,说不清是感慨还是嘲讽。
“雪吟,你可是识得千烬?”叶风兮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不知道。”无所谓的、漠然的又有某种戏谑的神情。
叶风兮有些不知所措。她一向都看不懂这个神秘,冷淡的女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复行几里,二人在寨子前停下。叶风兮冲着寨子里抱拳朗声道:“在下叶风兮,受莫清河将军所托来此,请寨主出来一见。”
寨墙上竹楼里张弓搭箭的苗疆汉子戒备的打量这两个身穿汉人衣服的女子:“可有凭证。”
叶风兮亮出腰牌:“有莫将军腰牌在此。”
“扔上来。”那人喊。
叶风兮信手一抛,被那人稳稳接住,他借着火光仔细察看了一番说了句:“稍等。”吩咐好余下的几个兄弟严加戒备便匆匆下了竹楼。
不多时,寨门打开,出来几位苗家汉子将腰牌还给叶风兮道:“寨主有请。”
叶风兮和雪吟被那几人引领着往寨子深处走去,一路上遇到的苗人对她们指指点点,面露狐疑,目光戒备地打量他们。不远处的吊脚楼门打开一线,露出一个怯生生的小脑袋,身着苗服的孩子透过门缝小心地看着二人,雪吟望过去,那女孩一慌,碰地一声关上门。
叶风兮尴尬地收回目光,低语:“都说蛮夷之地民风淳朴热情好客,怎么这里的苗人对我们都很排斥?”
“寨子偏远,排外也是情理之中。”
二人被引入一座竹屋中,头发灰白的老者坐在主位上,见二人进门,客气地行了一礼:“二位远道而来,老朽便是这凉夷寨的寨主田翁,身子不便未能远迎,怠慢了两位,恕罪恕罪。”
叶风兮客气地回礼:“田寨主客气了,在下叶风兮,这位是雪吟。”
“二位请座。”他朝旁边的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吩咐人上茶,这才道:“不知二位到此所谓何事?”
“田寨主可知西江城外两座寨子被人荡平一事?”叶风兮问。
“有所耳闻,莫将军已经吩咐各寨严加防范。”
“风兮此次前来便是协助莫将军捉拿凶犯,守卫凉夷寨。多有打扰,望寨主见谅。”
田翁连忙摆手:“不打扰不打扰,你们是莫将军派来的人保护我们寨子的人,怎会打扰,倒是我们寨子小,平时也没什么客人,寨中没有客房,可能要委屈二位姑娘了。”
“寨主,苗老二家可能有住的地方,要不要派人去叫苗老二来。”旁边一人低声道。
田翁迟疑了一下:“苗老二古怪得很,只怕未必肯呐。”
“他一个外来能住在咱们寨子全是寨主恩赐,寨主的命令他岂会不听。”那人又说。
“那你便请苗老二过来一下吧。”田翁吩咐。那人应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去。他冲叶风兮二人歉意的笑笑:“实在对不住二位姑娘了,咱们寨子只有苗老二一个人独住,可能会有多余的房间,但这苗老二脾气古怪,若是他不肯的话,老朽再另作安排。”
“有劳”叶风兮道。
“你是这一寨之主,寨中还有人敢违抗你不成。”雪吟冷冷道。
田翁叹了口气:“二位姑娘有所不知,这苗老二并不是我们寨子中人,他是三年前才来到我们寨子,我看他一个人可怜便让他在寨子落脚,这人脾气乖张得很,就算是我的话也未必肯听。”
“寨主,苗老二说,让我们带二位姑娘过去。”半盏茶的功夫,先前离开的一人已经回来。
“如此便好。”田翁颤巍巍的起身:“你带二位姑娘过去吧,别怠慢了贵客。”
叶风兮作了一揖,二人跟随那男子离开。
几人在一处简陋的吊脚楼前停下。吊脚楼前后再不见任何的院落,格格不入的耸立着俨然独立在寨子边缘。
“苗老二,人来了,寨主吩咐这是贵客要好生招待,你可别怠慢了人家,丢咱们寨主的脸。”
“寨主,寨主,你们这些人张口一个寨主闭口一个寨主,烦不烦,人既然到了,你可以走了。”里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一个中年男子从门口探出头,扫了两眼叶风兮和雪吟:“你们两个自己进来。”
男人不屑的哼了声:“要不是寨主收留你,你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当乞丐呢,哼。”她冲叶风兮二人拱了拱手:“我家住这里不远,二位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便不打扰二位姑娘休息了。”临走时忍不住深深地看了雪吟一眼,难掩目光中的惊艳之色。
雪吟一贯冷然,理也不理,径自走进去。
进门便见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弓着背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的编竹筐,他头也不抬道:“左边有间屋子给你们住,后房里有吃的,你们饿了自己拿。”
“有劳苗伯。”叶风兮客气道。
苗老二抬头看了眼叶风兮:“你们是谁来寨子做什么?”
“受西江城莫清河将军之邀,捉拿连灭西江城两寨的凶手千烬。”
柔软的竹条“喀”地一声断成两截,苗老二霍然起身:“你说谁?千烬?毒女千烬?”
叶风兮点点头,奇怪道:“正是,苗伯知道她?”
“昏官!”苗老二重重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叶风兮大惊,连忙追出去:“此言何意,莫非苗伯知道凶手是何人?”
“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我知道绝不会是千烬!千烬是个好人绝不是你们口口声声的凶手!”苗老二气的声音也颤抖着。
“你见过千烬?”雪吟问,声音带着些微的惊讶。
苗老二摇头:“我是没有见过她,可她救了我侄子的命!”
苗老二慢慢走进院子,在院子里的大青石上坐下,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投下斑驳黯淡的光。
他望着夜色,眼神苍茫悠远:“我并非这凉夷寨人,三年前家乡大旱,我随乡亲们逃难来了这西江城,才在凉夷寨落脚。我有一个侄子,几年前生了场怪病,寨子里的人都以为是瘟疫,要按照老规矩活活烧死他。他才六岁眼看着就要被架上柴堆,他娘哭的都昏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吹来一阵风,那火居然被熄灭了。寨里人连影子都没看到就看到孩子被救下火堆,那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说话,整个山谷都在回荡她的声音,就像天上的神在下达神谕。那人说,孩子并非瘟疫而是中毒,要我们去后山寻药。我等问起名姓,她说她是毒女千烬。我们按她的话给孩子找到了草药,我侄子果然就好了。
“在我们家乡人人都叫她是圣女,可她说自己是毒女,我们也只好从了她的意思。你们现在去我家乡还能看到我们为她建的庙。”
“千烬绝不会做出这等残忍的事,你们一定弄错了!”苗老二近乎咆哮道。
叶风兮连忙说:“您别动气,说不定是有人冒用了千烬的名字,我们来次也是为了捉拿真凶。”
苗老二半信半疑的盯着她,一字字认真叮嘱:“你们千万可别冤枉了好人!”
“这是自然。”叶风兮道。
陈设简单的屋子里,一点豆子般的灯火兀自燃着,灯芯发出滋滋的微响,叶风兮沉默的望着油灯,眼神却穿过油灯,带着些许茫然投向未知的虚空。
雪吟默默看了她许久,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叶风兮抬起头,对上雪吟的眼睛,借着微茫的光,那双毫无情绪的冷淡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迷茫:“雪吟,你说千烬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千烬?”她默默咀嚼这个名字,神情微妙:“江湖中人不是一直传说千烬蛇蝎心肠,神鬼难测吗。便是那样的人吧。”
“她曾一夜之间血洗江南浪里蛟参家,无论老弱,五百四十二人无一生还;她杀我师叔,师叔身中奇毒全身关节几乎尽数粉碎,割喉致死。她在苗疆被称为圣女,被当成神明一样供奉。却是为何。”
“我只知道,世上并非只有黑和白两色,善与恶也并非可以轻易评说。”
叶风兮沉默。
“若你怀有一种执念,你便无需考虑过多,迟疑会动摇你的信念,会钝化你的剑。”平静的语调,带着理解、包容、宽恕的力量。
叶风兮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漂亮深邃的眼睛深处泛着没有温度的光,却仿佛洞悉,宽恕一切。
好奇异的女子。冷淡、不动声色,仿佛神佛。
她自嘲一笑:“我发现,我也不曾懂过你。”
雪吟默默看着她,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八)
清晨的光破开浓重的夜色,山谷里泛起微微的白雾。山路阡陌,偏僻的苗寨此刻焕发出宁静安然,恍若世外桃源。然而,有又谁能想到,命运的阴影已然笼罩,叶风兮每每回忆起这个曾片刻逗留的村寨,眼前唯有满目的火光。所有人的命运,都将在这一场烈火里扭曲、错乱。
叶风兮一早便去练剑。雪吟独自在河边梳洗。
一大片水花溅开,湿了她一身。青丝沾水,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落入水中的孩子。
大约五六岁的模样,捧着一盆衣服,小心翼翼走到河边,却不想一个不稳还是将衣服带人一齐摔了水里。
女孩怯生生的看着她。雪吟觉得似曾相识,仔细一想,正是昨夜的女孩儿。
两个人,一人在岸上一人在水中,全身濡湿,相视而望。
女孩似乎很怕她,一双乌黑的眼睛满是水雾,莹莹欲坠。
雪吟伸出手,女孩惊呼一声:“不要打我,我不是有意的。”说着便把头缩入水中,却狠狠的呛了水。
雪吟揪住她的衣领,轻松便把她提到岸上。
“只是想将你拉上来,怕甚么。我长得很丑吗。”雪吟问,冰雪容颜上,罕见有了些柔和笑意。
“不是,姐姐,姐姐长得好漂亮的。”孩子说。
“那为什么怕我?”
“因为……姐姐你都不笑的,感觉好凶。”孩子带着天真的眼神望着她。
雪吟哑然失笑:“那,告诉姐姐名字,姐姐笑给你看好吗。”
“好!”孩子雀跃道:“我叫芊芊,姐姐给芊芊笑一个嘛。”
真挚,单纯,带着一丝期许的目光就那样坦荡的望着她。
她心中微动,弯起嘴角。刹那间,冰消雪融,春暖花开。
从没见过有人笑起来会那样迷人。叶风兮一时呆愣在原地。
“姐姐笑起来好美,我长大了也要成为姐姐一样的大美人。”芊芊说,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芊芊这样乖,一定会的。”她收起笑,又恢复了风轻云淡。
拖下鞋袜,踩石涉水。她捡起漂浮在水面的木盆,一件件捞起水中衣物,递到芊芊手里。难以想象,这令人难以接近的冷酷女子,也会有如此亲切的一面。
也许她本就是心怀仁善之人,所以才会仗义相救,才会逗一个陌生孩子开心。她的脸是冷的,她的人是难以接近的,但她的心却是暖的。叶风兮心想。
名为雪吟的女子,像一团迷雾一样,缥缈的不真实,又带着某种奇异的魅力吸引人想去破开那层迷雾,一探那倾城皮囊下的心。她忽然想深入的了解她,了解她的过去,了解她是一个怎样的人,让她能时时绽放明媚的毫无阴晦的笑容,好生守护那样的笑容。
从未有过的情绪爬上她的心头,她心中一震仿佛被雷电击中般,一阵阵酥麻从那颗未染尘埃的心脏扩散。叶风兮感到羞愤,却又难以抑制莫名的快乐,这令她更加羞耻。
万般心绪,汹涌如浪,尽一一压下。她神色如常向那二人走去。
“原来你在这里。”
芊芊怕生,下意识地缩到雪吟衣衫后面,露出半个脑袋,怯生生的看着叶风兮。
“恩。”雪吟应道:“你先走吧芊芊,这些衣物,姐姐帮你洗。”
“可是……”
“回去换身衣服再回来,难道想被娘亲骂吗。”
芊芊这才点头:“恩。我马上就会回来的,姐姐一定要等我。”
“去吧,我不会丢下你。”雪吟道。
叶风兮心里仿佛被刺了一下。那场十年前的风雪又在她心中肆虐。她沉沉的叹了口气,将一切情绪埋藏心底。
雪吟蹲在河边,默默洗衣,潮湿的衣物紧贴着她的身体。山风微冷,叶风兮解下外衣,温柔的披在她身上:“眼中寒冷,莫要冻出病了,大夫。”
“……多谢。”她柔声道。
“要我来帮你吗?”叶风兮轻声问。
“不必。”
遭到拒绝,她心里却没有多少失落,在附近寻了块青石持剑而坐,看天,看云,看山,看水,看那个面无表情一丝不苟的洗衣女子。
这尘世风景秀丽,色彩斑斓,虽俗事纷扰,爱恨交织,却比那经年冰雪的苍白世界要精彩得多。
武林,天下。
若时光定格,世间再无险恶。
黑夜的影子漫上来,夕阳还残留着最后一丝余温,冷月弯曲的冷锐弧度仿佛诡异的笑。有欢快的笑声从山林深处传来,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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