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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花劫-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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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引燃这指路青鸟自然要用上巫门独门巫术,他族就算是神君,也只能无可奈何。
    梧千双笑着在前面引路,朝着二人道了声:“请。”
    梧千双倒是未卜先知一般好似知晓他们要来,这等殷勤略有蹊跷。而玄翎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阎子詹看着在前方振翅高飞的青鸟无言以对了半晌,赶在山门关闭之前快步追了几步。
    巫门一脉在四界来说向来神秘莫测,而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有许多邪恶的色彩追随。
    傲君山隐没于世也曾引得不少人猜测此地是否一片荒芜,山上怪石耸立隐天蔽日不见曦月。可实际上与四界中大多数的山头少有不同,就连巫行山也比它更为独特。
    石阶一路笔直地直通山顶,两侧青山环翠叠抱起伏,没有过多的珍禽异兽也不见什么华美装饰,一路所见之色极为素净,皆是绿水青山天然之姿。一路上只几个巫门弟子守在几个关卡之上,见到自家少主归来,十分规矩地行礼。
    玄翎对巫门虽不似其他仙僚般鄙夷不屑,却也因巫门同宗与神界的一些陈年烂账有些许的疑心,直言问道:“巫门确有可以寻到炽元丹的法子?却不知要拿什么来与你们交换此法?”
    梧千双脚步停了下来,视线从后面跟着的几个巫门弟子身上扫过去,几名巫门弟子下一刻便被挪腾到了旁处。才朝着玄翎颔首道:“千双也实有事想一求神君大人。”
    阎子詹眉峰一挑,冷笑道:“梧少主好盘算,一桩买卖要卖两笔人情?”
    玄翎一掌按到阎子詹的脸色,对梧千双冷着脸道:“你说。”
    梧千双苦笑一声:“冥君误会,炽元丹的下落自然是不求任何条件的帮二位去寻的。我求的这桩事,应不应全在神君大人你,无双觉悟怨言。”
    玄翎看着她半晌,脸上寒意稍退,问道:“你是为了你的欢喜佛?那个肖想炽元丹的桃树妖?”
    梧千双打了个歉意地手势:“无台她昔日不懂事多有得罪神君,还望神君海涵。炽元丹一事牵扯四界安危,千双不敢造次。只是,若正道不敌,四界会变成个什么样子?不周山一旦坍塌,封印中的那些凶兽恶灵重现世间,敢问神君,届时诸神可有对策?那不周山本是撑天支柱,倾倒那刻只怕是要重归混沌,再度陷入天地难分、四界不明之境!”
    玄翎点了点头,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梧千双眼中一片清明:“不周山倾斜皆因有大魔出世,若我没猜错,恐怕与炽元丹脱不了干系。千双无才无德,乱世飘摇中也只心系一人安危,却也不能弃巫门不顾,只着紧一己安危。所以,才斗胆相求,神君身为凤凰一族生于烈火不死不灭,若祸乱注定,只求神君保宴无台一命。”
    大约是推人及己,玄翎心中微动,倒有些羡慕起梧千双与她的欢喜佛来,起码厮守的这千年的岁月不曾蹉跎。
    千年时光对她们神妖而言只是漫长岁月中的一小段时间,可沧海桑田轮一遍,也不过是这点光景吧。
    难得玄翎动了恻隐之心,正要应答,忽地身侧感受到强烈的气浪,说话间三人已踏上山顶的最后一层台阶。身为祭司的梧玉楼在知道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妹妹回来时,就已经等在这里。
    梧玉楼嘴角挂着笑意,眼神里埋满了戒备,瞪了梧千双一眼后,朝着另外两人见礼:“冥君、神君,未曾远迎实在失礼。”
    阎子詹笑眯眯地一抬手回礼道:“祭司大人客气了,我们来之前也应当告知一声,只是这回事态紧急,没时间顾忌礼节。”
    寒暄两句,梧玉楼让人带玄翎与阎子詹先往花厅稍候,她有事想要先于梧千双清算清算。正捉了梧千双的腕子要走,被玄翎横臂给拦了下来。
    梧玉楼眼梢一凛,问道:“神君这是何意?”
    阎子詹插话道:“本君虽然等得,可本君的食妖蠓却是等不得了。”

  ☆、第94章 错

倒也真怪不得玄翎着急,阎子詹此前放出近百只的食妖蠓啄了妖气回来的不到十只。而妖气在食妖蠓腹中也就只能存留几日的时间,冥府往傲君山这一路已经耽误了两日的时光,再等一等,只怕是那点儿妖气就要被消化完了。
    即便是巫门再有神通之能,也难以从食妖蠓消化完的排泄物里寻到蛛丝马迹。
    梧玉楼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黑色甲虫,那小虫腹中妖气黑中带紫,瞧着不像是寻常的妖气。眉头轻蹙地将梧千双放开,道:“两位请随我来。”
    玄翎脸上紧绷地神情松动了一些,念了句有劳,同阎子詹一起跟着梧玉楼到了巫门的祭坛。梧千双被她姐的眼风一扫,也乖乖地跟着来了祭坛,毕竟要以那点儿微薄的妖气来寻获夺走炽元丹之人还需得她这个拥有巫门继承人身份的巫力才行。
    以妖气寻人,原本算不得什么高深的术法,只是玄翎与阎子詹两人一来有着百邪难侵的体质,那点儿妖气未等被他们所用就得化成青烟,二来也是巫门睚眦必报的门风,但凡招惹过他们的妖类莫说是逃往四界角落,就算是轮回个几回都能被他们找出来挫骨扬灰。
    祭坛正中有一汪漆黑的池水,正是巫门得以窥见天机的巫池。梧千双只一眼就知道,近几日巫池必然是又昭示了什么给梧玉楼,而且所昭示之事必然不怎么乐观,不然以她对自家姐姐的了解,不会这么决断地要她跟巫族的人联姻。
    巫池之上浮着一面白石圆盘,圆盘打磨的十分光滑犹如镜面,名唤巫镜,将妖气投入其中再以巫门继承人的巫力催动,便可看到抢夺炽元丹的是何方妖如今有下落何处。
    梧玉楼将阎子詹手里的食妖蠓接过来,拇指与中指捏着甲虫泛着紫光的小腹,回头扫了自家妹妹一眼后对着玄翎道:“神界一族向来与巫族不睦,我巫门与巫族一脉连枝,照理说我不该帮神君这个忙。”玄翎脸色陡然一变,梧玉楼这边已经接着道:“说四界之乱皆因炽元丹而起,可四界这些年来的太平也不过都是粉饰出来的。若要平息此祸,同样需得炽元丹才行,为四界为我巫门自身安危我也会帮神君这个忙,只是也请神君帮我一桩小事。”
    阎子詹几乎是给气笑了:“你们还真是俩姐妹啊。”
    梧玉楼斜了一眼梧千双,继续道:“我从小看着我这个妹妹长大的,为了她也是操碎了不少心。可就算她再不长进,我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所以若是我妹妹跟神君求了什么人情,还请神君莫答应她。”
    “阿姐!”梧千双急了,她知道梧玉楼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上前两步直视梧玉楼:“若没有巫门门主之力,长姐要如何让巫镜显现妖气?”
    梧玉楼露出一丝早已料到的微笑,轻声在她耳边道:“你该记得我此前说过什么,眼下十位巫礼已在巫行山待命,若你还一意孤行,宴无台那贱妖将永生永世困在我炼妖鼎中不得超生。”
    梧千双面上血色急退,不敢置信地望着梧玉楼,道:“阿姐,那是我毕生所爱,你当真要逼我到如此地步吗?”
    梧玉楼不再看她,双指一错,将食妖蠓的虫腹碾碎取出那微薄的一点妖气投掷于巫镜之上,食指在祭坛旁竖着的一排三菱刺上划过,血珠涌出来的瞬间在巫镜之上涂写上寻妖符文。巫镜前的那丝妖气犹如旷野之中的一丝凌弱烛火,稍纵即逝。
    梧玉楼符文写完,看着梧千双,似是在等她做决定。
    梧千双闭上眼,缓缓沉了口气,抬手在巫镜之上扫了一道鸿光,扭头拂袖而去。
    巫镜被那道鸿光打了个翻转,停下来时已变成了漆黑之色,符文隐在其中,真如一面镜子一样反射出周围的火光。妖气缓缓沉入镜中,好似惊起一片涟漪,波光平静之后露出一张十分英气地面孔,只是双眼细长又流露出几分疏狂邪气,微挑的眼尾足见此人十分多情。即便是只在巫镜之中,也能看得出此人真身为一头紫蛟,早已突破飞升之境,法力深厚难以估量。
    阎子詹在看到这人的瞬间呼吸一顿,脸色难看到极点,不是让他追查了六百年的谢琅邪还能是哪个?好啊,他在妖界几乎要翻个遍了也没寻到这畜牲的下落,反倒总被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拉着满妖界地跑。如细想来,此前捣毁了他冥府鬼牢又夺了他近十万怨魂的人恐怕也是他谢琅邪没跑了。
    一想到自己像个傻子似的被仇家给耍弄了,阎子詹这口气简直是要在胸口炸了开来。白净的面皮儿气得发紫,手在柱子上扣出了五个指洞,才没当场发作起来。
    梧玉楼瞧了一眼遭遇飞来横祸的柱子,操控巫镜的指尖一拢,镜中的画面异变,显现出茫茫雪色,乃一处极寒之地。玄翎正觉得有些眼熟时,画面又一转,看到镜中雪山的全貌,正是已显露出颓圮之像的不周山。
    “炽元丹就在此处,二位可以即刻出发了。”梧玉楼挥手一弹,巫镜几个翻转后恢复原貌。话语间的送客之意显而易见,却还是客气地问了一句:“二位此去想必凶险万分,若有用得着巫门之处,毕当尽以绵薄之力。有些还算是能拿得出手的法器丹药,不知二位可用得上?”
    她话音刚落,便有人捧着托盘迎上来,瓶瓶罐罐和各种巫门法器码放的整整齐齐地举道玄翎与阎子詹面前。
    玄翎拱手道了声谢:“此次已是劳烦祭司,这些东西就不必了。”
    两人正要告辞离去,被梧玉楼叫住。
    “且慢。”梧玉楼从那堆瓶瓶罐罐里挑了一瓶出来递了过去,“神君身上的伤恐怕会拖累了此行,这瓶伤药虽算不上什么珍惜之物,也可令伤势好的快些。还望神君能够收下。”
    玄翎看了那药瓶一眼,伸手接过来:“多谢,告辞。”
    玄翎与阎子詹从傲君山甫一离开,梧玉楼立刻黑着一张脸直奔巫门少主的居所。
    “与巫族联姻之期已定,这门亲事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梧玉楼一进门便将房门给甩上,她鲜少对梧千双这么疾言厉色。
    后者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眼皮都不抬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盅问道:“阿姐,你在巫池里看到了什么?”
    梧玉楼一梗,冷声道:“你以为能是什么?无非是四界大乱天塌地陷的场面。”话到这里,见梧千双还是方才的姿态,语气有些缓和道,“你若心里还有我这个姐姐,就不要再任性下去,当以巫门的存亡为重。”
    梧千双抬头与她长姐对视,淡声道:“阿姐有多了解千双,千双便有多了解阿姐。”
    梧玉楼猛地一震,一抹青色从脸庞上升起。
    没错,她在得知自己的妹妹与冥君的那点交易之时,已然猜得到她会不留余力地在动乱中保那桃树小妖一命。可她要如何说出巫池中所显现的景象?四界动乱如何?天下苍生如何?巫门兴衰又如何?与她当年一路拼杀保住的妹妹相比算得了什么呢?她梧玉楼可以置巫门于不顾却不能眼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去送死。
    梧千双继续垂目不语,梧玉楼也沉默半晌,最后调整了呼吸道:“你的想法已不重要,就算你恨我,七日之后,巫族的人会来傲君山,接你成亲。”
    梧千双像是料到她的话,声音轻飘飘地:“如果我不从呢?阿姐是要杀了我,还是杀了宴无台?”
    梧玉楼冷眼瞧她。
    梧千双凝视窗外许久,傲君山鲜有飞鸟掠空,眼前这只,万分自由。
    “阿姐。”梧千双道,“你要杀我,我绝不反抗,只求你放无台一马。她不过是桃花谷里一只漠世小妖,若不是我强迫她与我缔结欢喜佛,现在她也不会有这么多烦恼。”
    梧千双笑了,只是这笑全是心灰意冷的颜色。
    “要错,也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悟玉楼定定地凝视妹妹片刻,什么都没说,转身摔门而去。

  ☆、第95章 少主

宴无台离开巫行宫时给幻真留了封书信,虽然写得有些别扭,但字里行间也算是嘱托了她一番:十日之期后若自己未归,便尽早回去她的阙阴谷,少惹是非。
    她只带了莠竹一个随从,从巫行山一路往傲君山而行。
    宴无台不爱做回忆从前的小态,可梧千双走后的几日她总梦见从前,频繁地叫她心惊。
    她生来为妖,又不为族人接纳,若非母亲一路袒护早在她出生之时便被烧死祭天。年幼时她虽然修行刻苦,只是进展缓慢又因为不详时时处处受人欺凌。也是因为遇到梧千双,才扭转了她的命数。只是,曾经她恨极了梧千双的强硬,从未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却也依仗她巫门之势,得了桃花谷主之位,而从前那些恨她厌她瞧不起她的人,悉数跪在她的脚下称臣。
    从前她想依靠双手的得到的东西,梧千双不费吹灰之力地送到她面前。
    只是,她得到的越多,越是过的不快活。
    以至于连带她对梧千双的一腔情谊也在这种不快活里变得面目模糊。
    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恨透了对她为所欲为的梧千双,结果到头来却只有自己变得面目可憎。
    她不是梧千双,做不来那些痴情苦等的姿态。妖界如今是个什么状态,宴无台又不是个傻子,岂会不知?只是她从不觉得梧千双所处的巫门一脉与此会有什么牵扯。巫门自来对外界之事都是一副袖手旁观之态,可若是牵扯到巫门自身呢?
    宴无台觉得心里发寒,看了眼布帘外腾腾雾气和山峦掠过的浮影,催促莠竹把马车再赶的快些。
    莠竹应了声是,手中长鞭一舞,飞马踏云疾行,车轮在天际上划过一道白光。
    那日梧千双示弱,梧玉楼虽然心疼,但也不敢全然信了自己这个宝贝妹妹。临走时在梧千双的居所处下了巫门的禁制,只要等足七日等到她与巫族的人成亲,届时就算梧千双不认她这个姐姐,她也绝无怨言。若是以往,她就算是瞧不上宴无台那土坑里长出来的一颗树妖,只要妹妹喜欢,她也真心对待梧千双的话,也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
    只是,自从巫池昭示四界祸乱的端倪,她便不能在任由梧千双恣意妄为地追寻她所谓的毕生所爱。
    难不成,为了那么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平白断送自己的性命吗?
    岂不是荒谬!
    在梧玉楼看来,自家妹妹那不过是被宴无台迷住了魂智,一时发昏分不清轻重。等到时间长了,她便能知晓自己的一番苦心,也能放下对那树妖的一点不理智的执念。
    巫门少主回门后的当日,祭司梧玉楼一道指令下去,傲君山便从山脚到山顶一路披了红妆,一万九千八百阶石阶以红毯铺就,两边张灯结彩的虽然仓促却不失巫门气度,一色的正红处处披露好事将近的喜庆。就连万年屏蔽外界的山雾也都聚合成云点缀于群青之间,从前外界之人一直寻觅不见的山门入口也显露了出来。
    而巫门的喜帖更是在一日之间由青鸟送往四界各处,妖界之中有些门脸之人都接到了请柬。首列其中的自然是居住与巫行宫中的桃花谷主宴无台,只是青鸟与宴无台差了个前后脚。所以宴无台未能在第一时间里接到梧玉楼暗示她知难而退的请柬。
    青鸟在巫行山与傲君山之间穿梭了一个来回,再寻到正一路赶来的宴无台时已是耽搁了两日,距离请柬上的日期还剩下一日。
    而距离她们所约定的十日之期也就只有两日而已。
    宴无台看着请柬上染着金色的墨迹书写的梧千双三字,什么也没说地从袖子里取了枚青鸟喜食的纤果递出窗外:“有劳了。”
    青鸟衔了果子飞走后,莠竹担忧地看着自家谷主。
    宴无台的脸色波澜无惊,仿佛毫不在意自家欢喜佛要与别人缔结姻缘一事。
    莠竹跟随宴无台多年,最是了解她不过,却始终在梧千双这件事上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可这千年里,宴无台对梧千双是个什么心意,莠竹却是再清楚不过,生怕她有什么憋在心里再憋坏了自己,开口劝道:“谷主,此事说不准有什么误会。”
    “嗯?”宴无台冷冷地扫了莠竹一眼,道:“有什么误会?除非我亲眼所见,不然我什么都不信。”
    莠竹知她倔强,心里叹了一声,问道:“那我们还要去傲君山吗?”
    宴无台看了一眼已经远远可见的傲君山峰,喜庆之色相隔甚远亦灼疼了她眼底,一挥手将车帘放下,冷声道:“都已经到了此处了,还有退回去的道理?”
    莠竹不敢再多言,只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宴无台在看到那请柬的刹那心里空白了片刻,若不是她太了解梧千双这人几乎当时就要扭头回去桃花谷。冷静下来便能猜到这请柬恐怕还是梧千双那个好姐姐梧玉楼的杰作,含了多少意思?宴无台想也不必想就能知道,这封请柬是梧玉楼要她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莫要再纠缠她巫门少主之意。
    心里反倒激出意气,她倒要看看,梧千双要怎么跟她解释这请柬之事。
    马车疾驰,此前远远地一座山头个把时辰的功夫已近在眼前。宴无台让莠竹把马车停在傲君山门几里之外,与那些提前赶来的宾客一道,进入山门。
    山门前,两个巫门低阶弟子一个负责收礼一个负责递笔登记。
    宴无台眼风一扫,莠竹伶俐地将请柬递了过去,顺便问道:“你们少主几时定的亲?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过?”
    那接过请柬的弟子看了一眼宴无台,客气地一笑回道:“客人有所不知,我们巫门向来是与巫族一脉联姻,历任门主皆是如此。我们少主自幼便已经与巫门的小少爷定下了婚约,现在成亲也是因为要正式继承门主之位。”
    莠竹听完这番回答一脸不忿,那弟子言下之意已是明显,她梧千双不过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混账!恨声道:“可是你们少主都已有了缔结盟约的欢喜佛不是?怎好再与他人结姻?若是一早与人有了婚约又何必来招惹……”
    “莠竹!”宴无台出言打断,双眼一派宁静,只是唇上缺了些血色。
    那弟子笑了笑道:“客人是说我家少主在外的欢喜佛?我巫门一族与妖类不同,虽身上有妖血亦可妖修,但妖界中欢喜佛的契约却无法束缚巫门中人。再者,我们少主那样风流的人物,总要有些衬得起她的风流韵事不是?”她将请柬登记完后换回到莠竹手中,含笑为她们引了方向道:“二位由此上去后会有巫门弟子接应。”
    宴无台轻轻闭了闭眼,有些晃神地抓了莠竹的手维持住残留的一点清明,往前一迈踏上了那红的扎眼艳的烧心的红毯。
    她想亲自问一问梧千双,自己这一千年里是不是只是一桩衬得起她的风流韵事?她更想亲自问一问,是否因为欢喜佛的契约拴不住她任何,所以当初才那样恣意又轻率地与自己定下生死之约?
    莠竹看着自家主子越走越苍白的脸色,心如刀绞,几次想开口劝说都被宴无台抓着她的那只手制止住了。
    宴无台觉得脑子里最后的那丝清明也都被傲君山的山风给吹散了,混沌一片连脚步也变得不灵敏,被长裙一绊跪在了石阶之上。这一摔,反到令本来两眼发黑的宴无台看清了这满山春色。
    眷红偎翠,自己这一身白衣又多么地不合时宜。
    她这是要去做什么呢?是要听梧千双亲口说一句她宴无台不过是她茫茫一生里的一场消遣吗?
    她们从来都不相称,如今也不过是各归其位。她有她的巫门,自己也有仅剩的一丝骄傲要保存。这千年的相守尽管是梧千双强求而开始,要结束之时她却不想强留。
    莠竹扶了她起来,见她直直地看着那挂满了红绸的山顶,终于忍不住劝了句:“谷主,算了吧,不值得为了她伤了身子。”
    宴无台缓缓地点了点头,放开莠竹的手,原路回到了方才登记的桌案前。
    方才那弟子见她二人去而复返,讶然道:“二位客人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不便之处?”
    宴无台低头一笑,道:“方才糊涂了,巫门少主大婚之喜又怎么能空手而来?”说着,抽出十二琈玉剑反手一割,一缕青丝被她给割了下来。
    发丝之上渐渐显露出金色字符,正是当日她与梧千双缔结的欢喜佛契约。
    与契约一同被留下的还有当日梧千双送给她的十二琈玉剑。
    宴无台看着表情错愕的弟子,强行咽下喉头腥甜:“礼我们就不观了,这两桩信物还请代为转交,就说我宴无台,祝她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而你我此生都不必再见了。”
    那弟子看着这主仆二人走远,取了那截断发和十二琈玉剑去见了祭司梧玉楼。
    梧玉楼看了一眼弟子手中的事物冷哼一声:“她居然还真的来了。”
    弟子回道:“已按照祭司的吩咐将话说给她听了,所以留下了这两样事物和一句话便离开了。”
    梧玉楼挑眉:“什么话?”
    弟子道:“那女子说,与少主此生都不必再见了。”

  ☆、第96章 青鸟血誓

“你说什么?”
    巫门弟子闻声刚一抬头只觉得眼前一花,手里捧着的事物就不见了。眼前是自家少主发青的脸色,一副山雨欲来之势瞪着自己。这小弟子一向听祭司的命令行事,却又被少主抓了个现行,照理是算不到他一个低阶弟子的头上,但祭司与少主乃是亲得不能再亲的俩姐妹,天大的事落到地上也不过是一点家事,而自己无论是顺着那边儿都是她们姐妹二人一时别扭的炮灰,简直两难。
    小弟子踌躇地看了梧玉楼一眼,还没等梧玉楼的眼色使过来,梧千双身子一横挡在梧玉楼的身前,寒声厉色道:“把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那那那那宴无台说今生与少主都不必再见……嗯,不再见。”小弟子哆哆嗦嗦地把这话说完就跪在地上恨不能把头一并扎进地底。
    梧千双神色木然,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发丝和十二琈玉剑。没错,是宴无台的发,也是她的剑。
    这几日她为了安抚梧玉楼都乖乖地待在房中不曾出来,心里已经是盘算好要如何摆脱掉梧玉楼强加于自己的这门亲事。她心里明白,梧玉楼所担忧的不仅是巫门,更是身为巫门少主亦是她亲妹妹的安危。巫池这次所显现之事定然是与自己有关,且关乎生死。她最了解梧玉楼不过,若非如此也不会这样强硬地逼自己与巫族的人联姻,借用巫族之力保下巫门,免遭此次大劫。
    梧千双早也想好,先前在长姐面前服软示弱不过是缓兵之计,和巫族联姻而已,不是不可。只要乱世之内护住巫门,往后的事也不过是她揭掉封印恢复修为而已——以她的修为虽难以率巫门度过大劫,但大劫之后,还有谁能拦得住她?到时候她带着宴无台上天入地地潇洒,又有谁能多一嘴?
    先前托付玄翎也是多一层保险,梧千双一早就在制悬天傀儡,将她的七魂六魄分一些入这傀儡,将傀儡留到巫族,本尊便去往桃花谷,护宴无台度过乱世劫难。
    只是她千算万算却漏算了宴无台会来巫门这一遭。这千年里宴无台从不曾到巫门一步,就连傲君山附近她也都要避绕行走。宴无台何等心高气傲,天下人都说她攀附巫门,她岂有上山落人口舌之理?
    方才在房内她突然心口剧痛,清晰地感觉到她与宴无台缔结的欢喜佛契约消失了。那一瞬她几乎以为是梧玉楼食言与她杀了宴无台,当她从梧玉楼设下的禁制里破门而出,匆匆赶来竟发现这契约是宴无台亲手所毁。正巧听见的那句决绝之话还在耳边萦绕,似能仿出宴无台当时说出此话的口吻。
    梧千双犹如被从头浇下一桶冰水,心里一阵阵发冷。宴无台的性子,若是平日里惹恼了她,只怕不拆了她几根骨头都也得扒掉她几层皮。如今割发破誓,还剑断情,一句今生都不必再见……若不是伤心到绝处她怎会这样说?
    这漫山遍野的喜庆,可是让你伤心了?
    “这宴无台既然已与你解除了欢喜佛契约,明日你就老老实实地把这个亲给我成了,继承门主之位后断不可再与往日一般胡作非为。”梧玉楼目的已达成,对着梧千双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怕她再做些傻事出来温声劝导道,“巫门一脉传承到你我手中实属不易,哪怕你怨恨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该想一想当年为保住你我性命魂飞魄散的爹娘。”
    梧千双红着一双眼看着梧玉楼,极力绷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阿姐,是你让无台来亲眼看到这一切的吗?”
    梧玉楼细眉一紧,道:“是有如何?我也是为了她好,早点认清现实好好做她的桃花谷主,巫行山我可以不追究任她住着,但你,不行。”
    梧千双握着十二琈玉剑的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盛怒之后忽然清明了,连声音也恢复了平静:“我不会与巫族联姻。”
    如一碗水端平的水。
    梧玉楼:“这个由不得你!”
    梧千双嘴角轻扬,忽地撕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青鸟印记。
    青鸟乃巫门中人独有的印记,位于锁骨之下心口之上,巫门中人成年后若有相中之人彼此以血为誓,涂于鸟嘴之上便是许给对方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誓约。而巫门一向作风绝然,所以誓约一成,立誓之人此生不能变心,更无法再与他人另结新约。
    梧玉楼看着梧千双心口的青鸟长喙已红,便晓得梧千双已经将此约许给了宴无台那个贱妖!
    如她让弟子传给宴无台的话一般,妖界欢喜佛的誓约约束不了巫门中人,所以就算毁了梧千双与宴无台之间的欢喜佛关系也伤不到自己的宝贝妹妹半分。这巫门青鸟血誓亦是同样无法约束妖界中人,对巫门的梧千双而言却是绝不能更改的盟约。
    她万万没想到梧千双会这么轻率地将自己一生都许给了宴无台这么个连巫门的门槛都不敢跨一步的废物!青鸟血誓已落,她这一生都不能易心。
    悟玉楼眼前一黑,怒气炸开一片气浪,断了身后的几根门柱,恨道:“梧千双!你好大的胆子!”
    梧玉楼的怒气急速膨胀,带起一片飞沙走石,跪在地上的巫门小弟子被沙子刮得脸上一道道血痕,只恨自己不会钻天遁地之能,夹在少主与祭祀之间,眼看着这姐妹俩要打起来却连躲都找不到一个结实的柱子。
    梧千双拉回衣领,面对梧玉楼发狠的怒气不为所动,平静道:“我原是想,即便不与巫族结亲,我们也是一脉连枝的宗亲。况且,四界都乱了巫族还能独善其身不成?眼下妖界不稳人间也是烽火连天,就算我们与巫族联姻也改变不了不周山倒塌四界被颠覆的命运。我起先一直以为长姐要我与巫族联姻是为了保住巫门,现在想想,长姐起先就没有同我说实话,巫池里预示的不仅仅是四界的劫难吧?长姐,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不过是山河崩塌,凶魔出世,生灵涂炭。
    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大不了耗尽她一身的巫力修为,也敢拼上性命以保巫门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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