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傲慢与偏见同人)傲慢与偏见之赤黑贵族人-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朋友忽然觉得自己从未懂过他。他的爱,太深沉。
  后来在北方有一次行动,全员出巢。
  相见难避,所以他特意要求分配到与她颠倒时间的小组。分开之后关于他们的绯闻很多,他的这一举动无疑又招来更多的风言风语。
  她很受伤,人瘦了,笑容也少了。他还是什么都不解释。
  风雪的午夜她坚持突袭,最终取得胜利,她却因风寒一病不起,奄奄一息。
  他还在北方的城市,听到她的消息再顾不得理性,扔下指挥权疯了似的离开,没日没夜的赶路,终于冲到她床榻前,握紧她的手,流着泪说着对不起,说着那些年从未出口的爱。
  他不知道,那时她的病已无大碍,他见到她时,她只是碰巧睡着。可是他动静太大,终究把她从睡梦中吵醒。当她热泪盈眶想要与他完成期待已久的相拥,他却因操劳过度而昏迷。
  那之后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很久之后,波尔希思回想起那一天,那些喷涌欲出的悲伤,和以为再见不到的绝望,说,“倘若没有那一次的冲动,我们或许会永远躲着彼此。”
  然后在郁郁寡欢中,走向终结。
  只是还好,他冲动了。
  ***
  当波尔希思牵着千基妲的手,从二人轮番病倒的帐篷里走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再也不用看他们互相折磨。
  成为恋人,对千基妲很新鲜,对波尔希思很满足——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多出好多,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找她。
  恋爱后的生活并未改变多少,他们依旧参加各种各样的行动、依旧和战友疯狂地喝酒,只是成双成对了。
  大家都说千基妲变回了从前的那个她。她是不会藏心事的人,所以谁都知道前段时间她过得多么萧条。
  回来的不仅是开朗,还有她的斗志。从枪杀地主的那一天起,维勒兵团在一条爱与正义的大道上崛起,人们开始听说那个不一样的雇佣兵团,开始由衷赞美他们作为军人的英魂。
  然而这些于她,还不够。她要全天下都知道他们的大名,要全天下都为他们喝彩。
  她的想法波尔希思从来是支持的,虽然这种支持里常混有下流,却也叫人讨厌不起来。
  小麦色的皮肤、会说话的眼睛,波尔希思简直是天生的情人。
  还记得某年的庆功宴,千基妲穿了一身热辣的裤装,拿着酒杯在圆桌上跳舞。人人都说她美,赞美声便有了几分起哄的意味。
  不知是谁问波尔希思怎么看,只知当下立刻安静,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他身上,连千基妲也停止了舞动。
  他微抬起半眯的眼,烛光照亮他胸前的古铜,几分邪魅几分危险。“美艳,不可方物。”俗极的台词在他低哑的嗓音里,竟成了绵绵情话。千基妲害羞得从桌上逃下。
  起哄声此起彼伏,他一伸手便将她揽入怀中。
  然后是深长的吻。
  夜夜沉沦。
  爱,从最初的远望变成而今的痴迷。
  她想她是再忘不了那人白衣黑裤的英姿。就如他永远记得她的一颦一笑。
  很多年后,他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女人,或高贵或妩媚,终不及她回首时轻轻一声“你讨厌”。
  有些人,爱上了,便是一生。

  ☆、Chapter。11(1) 荣耀倾覆

  ***
  说起维勒兵团的不败神话,千基妲当仁不让。
  并非是说她是整个兵团里技能最顶尖的,只是经她教导过的人都成长为了顶梁柱。
  波尔希思如此,费德里、邓普斯如此,拉斯菲尔蒂亦是如此。
  两年后,14岁的拉斯菲尔蒂已能同那四个最出色的人并驾齐驱。从钦羡他人到被他人钦羡,一路走来她不是最快的,但蜕变一样叫人称奇。
  她剪掉了一头秀美的长发,只因每次比武最先中招的都是头发,只因每次都输给费德里。原本是一气之下的冲动,慢慢地她却喜欢上了短发的轻便。
  短发削到耳根,正好露出耳钉,耷拉的刘海遮掉半边眼睛,衬得眼神凌厉如刀锋。她是由衷适应这军旅生涯,从不打扮,唯一的一件饰品——那枚银耳钉,是费德里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拉斯菲尔蒂和费德里的关系,甚至好过与千基妲之间。所以也有不少人猜测,他们是第二对千基妲和波尔希思。只是他们从来没有承认。
  看拉斯菲尔蒂的装扮便该知道,她是那种说没有就真没有的人。然而她也并不介意风言风语,费德里是她认定的最铁哥们,人们说他们好,她没有不开心的理由。
  千基妲曾经问过拉斯菲尔蒂,有没有考虑过假戏真作,和费德里来一段火花。她的回答是直接干脆的没有。朋友之间没有火花的感觉,她真心把他当朋友,所以不希望一时的轻率毁了这段友谊。
  她不知道的是,千基妲和邓普斯打了赌。她问她的时候,他也在问他。费德里的回答很巧妙,他说看情况。
  什么样的情况算有情况,什么样的情况算没情况,只有他心里清楚。
  然而这只是一段小插曲,过后他们亲密如往昔。
  一起出任务、一起度过险境。超越了普遍意义的友情,是心有灵犀的想通,无关风月,无关爱情。
  那样的生活已经成了所有人的习惯。
  直到,四年后。
  ***
  四年后的变故虽说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
  那段沉重的故事至今仍是多少人心中的噩梦。一切的伊始在那年春末,女王生日前夕。
  远镇边关深受女王宠爱的四王子格里尔,因为女王十分爱马、擅骑术,便费尽心思求得一匹凯厄司名马,重兵护送遥至伦敦。
  在外带兵的王子没有文书是不可以随便回城,那年女王特意召格里尔回城。外界纷纷猜测,是那匹马博了女王欢心。
  王位继承有明确法文,它规定了王族子女继承顺序,却限制不了他们的明争暗斗。人们以为,四王子的马替他的宗族、替他自己,赢得了争夺。
  回城的队伍抵达伦敦桥,桥的那端装束完备的军队等候着。从来不记得迎接王子的队伍有这样大的规格。
  只因他们根本不为迎接。
  当天正午,王室布告天下:四王子格里尔勾结外族、意图兵变,英耀军团奉女王之名,就地诛杀。
  后来才听说,格里尔进献的是凯厄司王族专享的马。然而凯厄司觊觎不列颠国土已非一朝一夕,多次阴谋企图皆被粉碎,屡试屡败,屡败屡试。这一次竟是勾结不列颠王子!
  外交檄文自白金汉宫发往凯厄司,将对方批得体无完肤。外交上的互相贬损,对于他们那样交恶的国家本该是常态,哪知凯厄司竟是借“侮辱国体”直接宣战。
  战争是外交最不想要的结果,然而当尊严被挑衅,应战在所难免。无数个日夜、无数场作战会议之中,无论军方还是白金汉宫方面,都不想因这一场聊无意义的战争折损太多兵力。
  于是他们找到了当时颇具盛名的维勒兵团。
  兵团中的大部分人还是退役老兵,那些为国尽了一辈子忠诚的人,听说能重上战场兴奋不已。
  出兵时的场景是这些人这辈子最大的荣耀。女王亲自为他们践行,路边站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举国上下为他们欢呼,预祝他们得胜归来。
  还未打仗,已成英雄。
  国家之间的战事毕竟不能只靠雇佣兵,与英耀军团齐名的英灵军团在他们之后开赴前线。
  他们是先锋,正规军是主力,这样的安排无可非议。
  然而这场仗并不好打,正面防线凯厄司守得很紧,唯一稍有松懈的战线需要出海,要在控制伤亡的前提下,主动出击几乎不可能。
  所以英灵军团的最高指挥官给出的指示只有两个字:死守。
  他们不打过去,对方会打过来,只要拖到战意消退了,这场战争也能结束。
  若是大家都带着这样的想法,抱如意算盘,这场仗很快能不了了之。但所有人都低估了那些普通人的爱国热情。
  维勒兵团的成员都不懂政治,倘若那时能再仔细地探探口风,便不会出现那个悲剧的结局。
  英灵军团的对敌策略和维勒兵团有限的实力,决定了他们不能与凯厄司硬碰硬。
  大凡第一次上战场的年轻人总有着建立功勋的想法。他们虽说是看惯了杀戮,但正规的参战还是第一次。想到女王亲自颁发的勋章,想到无数鲜花与掌声,纷纷雀跃。
  年轻人都在偷偷谋划最合适的偷袭,所有的计划都应不了解凯厄司内部形势,而不敢付诸行动。
  拉锯战双方打得都很辛苦,虽说不想大动干戈,常规的“你来我往”还是必须。
  如果一切都按高层预想,势必简单,然而士兵毕竟没有多少政治头脑,小规模的试探打着打着变成恶战,是常有的。
  这种状况在一个多月之后彻底维持不下,英灵军团长官往伦敦方面报告,得到撤退指令,另行派遣英耀军团三师掩护,王子修奈泽尔亲临总督。
  在英耀军团抵达前夕,英灵军团召开全军会议,部署合作工作,为撤退前大煞敌人威风鼓舞士气。
  ***
  撤退对于渴望立功的年轻人,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兵团里如千基妲一般的行动派,眼见着所谓考虑周全的按捺换来的是即将丧失的最后机会,烦躁不已。
  冲动打败了理性。
  当天夜深,千基妲带了一支小分队,闯入萨达后林。人们发现他们失踪在两个多小时后,因于逃跑的队员回来求救。
  那个时候,修奈泽尔带领的英耀军团已经抵达,如果即刻安排救援,千基妲的小分队完全能够救回。
  当英灵军团长约克希伦和英耀军团长莱温斯徳为救与不救争得面红耳赤,修奈泽尔淡淡一句“按原计划行动”泼灭了所有希望。
  包围着主帐的雇佣兵对于这项决定,不可能满意。开始暴动,开始怒骂。
  最为突出的是拉斯菲尔蒂四人,毕竟与千基妲最亲近的也是他们。
  将军的营帐,像他们那样没身份没地位到人,按理说是进不去的。只是闹得太过厉害,修奈泽尔想要收场,才见了代表。
  那个代表自然是维勒老爹。
  佯攻与撤退,两方面按计划进行得有条不紊。
  没有人注意怒极的少年人暗自定下的杀机。在所有同伴的掩护下,拉斯菲尔蒂、费德里、邓普斯和波尔希思躲过了共计三轮的清点,留在岸上。
  背着满身枪械,顺着千基妲去时的路线,展开一场不受批准的营救。
  作为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只是他们从不是合格的军人,说到底从没有进过正规部队。
  支撑到今天他们所依仗不过少年人的傲气,和一身不算差的拳脚工夫。在兵团里,比起纪律,更看重的是情谊是正义。
  正如前辈教会每一届新人的第一句话:我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所以不论何时何地,不论危险重重,他们绝不会抛下同伴。
  匍匐前行,山中的沙石小路忽而坚硬如铁。
  抬首,正看见山丘之后火光涌起,四面将他们包围。山丘上,那人穿着一身银白战甲,金发飘摇。

  ☆、Chapter。11(2) 荣耀倾覆

  ***
  不被批准的军事行动,无论成败都会接受惩罚。
  他们早想好了英勇就义,却未料到栽在自己人的手中。
  一头金发的王子站在粗砺的山丘上,居高临下地俯瞰,冰蓝的眼眸未有波澜。他动动手指,面前的士兵冷着一张肃穆的脸,粗暴着将他们拉起。
  波尔希思几近崩溃地仰天长啸,咆哮着又疯狂笑起。当士兵被他的莫名其妙弄得摸不着头脑,他挥起一拳挣脱束缚,直奔向那一暗色深重的地方。
  只是。
  那么多人,便全是傻子也能拦得下你一人。
  波尔希思很快被制服。
  本心有不甘的孩子,开始不顾一切行事。挣脱又被束缚,束缚再奋力挣脱。如此没完没了,磨灭了将士的耐心:“你们真他妈,有完没有!”
  高大的士兵抡起一拳,直冲脸颊。拉斯菲尔蒂心知躲不开,也干脆不躲。
  “莱温斯徳,我不是说过,让你的手下不要对女人动粗。”
  士兵愣住了。莱温斯徳愣住了。拉斯菲尔蒂,也愣住了。
  抬首,撞入他的眼,眼神里有微弱的光,像是无边黑暗中看透一切的圣光,却固持高傲无动于衷的天使。
  对,天使。
  圣洁的天使从不会插手半点沾染黑暗的纷争,就像那人冷眼旁观郁郁悲怀。
  然而,冷情的天使有着最锐利大的眼光,若无法辨明时局便无法置身事外。
  就如,修奈泽尔是那些正统人里,第一个看出拉斯菲尔蒂的女身。
  他从山丘跳落,恰落足于她面前,细细端详:“只是女人就该好好打扮,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他握住她的手腕,没用多大劲,却任她怎样挣扎都逃不脱。
  修奈泽尔再次摆摆手,不听话的少年被押解回归途。
  渐暗的灯火里,仍有人在不顾一切地反抗,直到灰色的眼眸都湮灭在了满目黑暗,后颈忽有温润的气息:“再敢乱动,我就杀光他们。”话语却是冰凉。
  她不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相当简陋的船只载着他们归家。
  海岸线的那头,正有火光。杂乱的水花裹着炮弹,时而掀起巨浪,火色长龙盘桓在低空惊得风声嘶鸣,他们似乎能听见,风里隐隐的哀嚎。
  海舞白浪推动船只前行,渐行渐远的异国还是牢牢吸引着视线。船桨击打水花,刚强的韵律融进水深处,只能听见模糊。船头,最是刚强的少年哭得没有形象。
  第一次看到波尔希思哭。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个总是笑意绵绵护着千基妲的他,也有软弱的时候。
  男孩们围在波尔希思的身边,低低安慰着。
  拉斯菲尔蒂坐在一旁抱着膝盖。脑海里都是,那人阴冷的警告。她抬头看他,被耷拉着的刘海遮掉半边的眼神,凌厉如刀锋。那人也在看她,生来柔和的眼角微微眯起,竟有了笑的感觉。
  她却感到了凉意,抱着膝盖的手又收紧了些。
  怕。
  这个很早挪出她字典的词,居然在今时今日这诡异的场合回来。
  无端的害怕。
  恍惚中,她想起了教堂里的传说,想起了那个光与暗并存的男子——堕天使路西法。
  ***
  “为什么!”
  歇斯底里的质问被冰冷的嘲笑打断。多么熟悉的声音,曾经,他也是那样嘲讽别人。
  真是讽刺。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或者说,还想着要把他们救回来。”修奈泽尔拿过莱温斯徳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才道,“听说你的女朋友也在,可惜了。”
  若不是费德里和邓普斯拉着,波尔希思又将多出一个袭击贵族的罪名。
  “让你们去了,就能把她救出来?你就那么肯定能见到她?而不是把那个女孩也害得和她一个下场。”修奈泽尔扫过拉斯菲尔蒂的眼神里,什么也没有,“你们不知道吧,凯厄司的男人特别好色,因为漂亮的女人都住进了宫里。”
  波尔希思他堵得无言以对,一度他也是那样把人堵得无言以对。
  一切,宛如情景再现,伴随着那些丰腴的记忆和成日的欢笑,几乎将他压垮。他忽地捂住耳朵,将头颅埋藏于臂弯间。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情,只依稀看见裤腿的颜色深浅不一。
  藏于层层庇护之下,是动物自我保护的本能。
  远方传来爆破,不知砸烂了谁家的船只。
  惊慌于变化的人们没有注意,拉斯菲尔蒂颤抖的手。
  记忆中的大火和现实重叠。都是那样吵闹,都是那样无助。被大脑努力埋葬在皮层之下的记忆,一波波不断袭来的冲击中,再次被唤醒。
  她看到了血,看到了尸骨,看到了人们素衣上绽开的绚烂花朵,让人毛骨悚然的极致艳丽。
  百般死态在那一刻如走马灯上的片花,回旋在脑海,海浪翻涌似是被那徘徊在世间的冤魂搅动,他们将枯槁的手奋力地伸长、再伸长,像是要把她也拉到那万劫不复之地。
  她很害怕,却没有哭。
  千基妲说过,她们是女中英雄。英雄没有泪水。
  人在害怕的时候渴望被拥抱,收紧的臂弯是无声的支持。
  这一次,费德里没有发现她的不正常,所以她只好自己抱着自己,紧一点、再紧一点。
  然而她不知道,有些人轻轻一扫就能看穿另一些人刻意隐藏的害怕,特别是当另一些人因为害怕而疏忽了隐藏。
  ***
  船在约哲姆靠岸,天际泛白。
  原来他们一夜未眠。
  下船的时候,修奈泽尔叫住拉斯菲尔蒂。在朋友们的迟疑和警惕中,她坦然跟他走向角落。
  只有她知道,那个人的“邀请”除了答应别无选择。若是他想,你就必须做到。
  威严嘛。
  呵。
  他给了她一张名片:“不要急着扔掉,你会用到。拿着它到英耀,会有人带你找我。”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会接受你的帮助?”她摆弄着那张只有名字的名片,不屑一顾。
  “女孩子还是可爱一点好。”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眼神里的意味分明是百分百的确定。
  这个不可一世的王族到底知道什么,又在谋划什么?
  拉斯菲尔蒂的心中有一种朦胧的预感,如阴云密布的沉闷、山雨欲来的压抑。最终还是悄悄藏起名片,回到人群中。
  他们骑马绝尘而去,直到马蹄扬起的灰尘也看不见,未卸盔甲的军团长出现在修奈泽尔身后。
  “莱温斯徳,你说她什么时候会来?”修奈泽尔没有回头,却笃定有人在那。
  “可能一天,可能两天,总之不会太久。”莱温斯徳扳指算着日子,“任何人都会受不了吧。那样的打击。”
  清晨第一抹光照亮海滩,修奈泽尔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扬起笑容。
  ***
  早起的码头工已开始了工作。
  兵团的队伍浩荡而过,有人认得他们:“你们是维勒兵团吧?”
  不提防有人横冲过来,急拉缰绳才收住战马高提的前腿。维勒缓慢点头,有些摸不清来人的用意。
  “喂!那个兵团就在这儿。”
  他大喊一声,还没等他们反应,各种各样的泥沙乱石都砸了过来。
  不明所以。
  “去他妈的雇佣兵,我就知道没一个是好货!”
  “我还那么相信他们,真是疯了。”
  “要不是他娘的不懂战术乱冲一通,我儿子怎么会死!”
  ……
  人都怔在了马上,连额角被石头砸开淌下了血都没有感觉。为了国家拼死拼活,连性命都不要了,可他们得到的回报是什么?
  咒骂、侮辱、歧视。
  拉着缰绳的手下意识松了,受惊的马儿到处乱踏。不少工人被马踢到,激动的情绪到了危险边缘。远处似乎有更多的工人冲来了。
  维勒努力不去看地上的血迹,挥挥手号召大部队撤离。即使他们想避开,被工人一圈包围避都避不开。
  骑马逃走的时候,呼痛声、救命声不绝于耳。这些惯看生死的硬汉,面对着一群普通人,竟是哽咽到眼眶红润,连呼吸都变得滞重。
  终于回到了驻地。
  死一般的寂静。
  渴望的立功扬名变成了而今的满身骂名,是谁都始料未及的。
  “咚”,波尔希思一拳砸向墙壁:“我们到底为的什么……”
  为的什么不顾一切,却连不顾一切的自由都被剥夺。带着美好的理想踏上征程,回来的只有可悲现实。
  “当初就不该答应。”这样的观点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功名也便算了,百姓们的态度实在叫人心寒。一个多月前披星戴月被送出城门的情节还历历在目,一个多月后迎接他们的只剩下了乱石。
  多么鲜明的对比,多么的讽刺。
  拉斯菲尔蒂倚着墙角,垂落的头发遮掩了表情。
  自始至终只有她是沉默的,沉默的不同寻常。沉默着,沉默着,沉默得突然发笑。
  哈哈哈哈。
  简直,太可笑了。
  “他早就知道…… ”笑着笑着,视线变得模糊,氤氲着什么流过她的眼角。
  拉斯菲尔蒂漫不经心地去抹,指上一片湿漉,沾满了不知名的液体。她胡乱擦拭,却越擦越多永远擦不尽。一气之下甩手不再理会,任有水渍淌过脸颊。
  “拉斯,你在说什么。”费德里能听出她嗓音里的颤抖,可看不见她的表情。
  “你们还不明白吗?”她抬起头,含泪的灰眸淡了色泽,多了几分慑人的白,眼神里浓浓的悲怆,任什么都化不开,“我们就是那颗弃子啊……”
  所以才给了他们华丽的践行。
  所以驻军时被士兵欺负,指挥官是帮着他们的。
  所以平时小打小闹由着他们,不是不知道,是真的无所谓。
  所以在救人和佯攻之中,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他们本该被割舍。
  所以给了她那张名片、说了那样的话,因为是他一手策划,因为清楚他们再做不了雇佣兵。
  很可笑,是不是。
  从头到尾都在被利用,却还高兴地帮着别人利用自己。
  太可笑了。
  这个世界。简直是……不可理喻。

  ☆、Chapter。11(3) 荣耀倾覆

  ***
  如果说回国后的日子是一场噩梦,那回国的这天只是噩梦的序章。
  这之后的日子,才真正叫作煎熬。
  孩子们吓得不敢出门,满大街上都是针对他们的流言蜚语,侮辱性的海报,每个转角都能见到。
  就是傻子也能猜到,他们不在的那段时间里,有人多么努力地引导舆论。至于那些人究竟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都是,不会再被人相信。
  百姓痛恨战争,更痛恨害得战争不利、亲人亡故的罪魁祸首。
  女王率领着王室成员在最动荡的时机,发表了深情的悼词。并勒令解散维勒兵团。
  ——她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不列颠政府和不列颠王室有义务维护全国人民不受欺瞒,退伍军人维勒利用军队的忠贞和假冒的正义,在过去的四年里杀戮无数。我谨代表政府和王室,为工作上的失职向诸位道歉,于今时今日勒令兵团解散。念于维勒及其拥护者在战争中做出的贡献,免除他们的战争罪及一切罪行。”
  正义凛然又不失包容之心。两相对比,维勒兵团的形象愈显拙劣。
  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太天真。
  早些兵团声名聒噪,就该想到任何一名统治者都不会容忍私营军队的影响超过国有。
  时至今日,为时已晚。
  他们的驻地在伦敦城外的近郊。
  一色素白的宅邸与去时无异,杂草修剪得很好,房屋也每日有人打扫。
  任何东西都没有改变,除了对人心无条件的信任。
  波尔希思几乎每天都窝在千基妲的房里,一遍又一遍不嫌烦地护养她的刀具。从折刀到匕首,从弯刀到剑,不论大小,都倍加呵护。
  他拒绝任何人进入千基妲的房间,所有的卫生扫除全由他承包,甚至还会端着她最爱的菜放在床前的小桌,吃一顿只他二人的饭,就像压根不知道她根本没有回来的事实。
  他演得太逼真,逼真到周围人也常常产生了错觉。每天都有人听到他喃喃自语,那种感觉就像千基妲永远未曾离开。
  说着说着,他便哭了。哭得像个孩子。
  没有人知道怎样安慰他,也不知道他想不想要被安慰。
  人们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口,可前提是那个人愿意配合时间的治疗。
  ***
  兵团解散后,唯一的资金来源短缺,维持那么多人的生计,仅靠有限的存款肯定不行。
  年纪稍长的孩子跟着老人出去打工。
  特别的年龄段,特别的时期,很多人在找到工作之前便被人看破身份,逃窜着回来。好不容易找到工作的,又因忍受不了日复一日针对兵团的诋毁,辞职不干的。只有极少的人留在了不知名的店里,拿着绵薄的工资,根本不够供养。
  正是艰难时节,波尔希思的疯癫成了所有人的诟病——到底医不医他?医了能医好吗?如果能医好,要花多少钱?这些钱都花在他身上,剩下的人怎么办?
  慢慢地,也有受不了的人选择离开。对于留下的人而言,这个地方也早不复大家庭的欢融。
  大家都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僻。素来交好的人之间,动辄口角,甚至大打出手。
  记得是谁说过,整垮敌人,首先从内部开始。
  然而忽地有那么一天,波尔希思没有窝在千基妲的房间,没有捣腾无需天天护理的刀具,和所有人一起吃饭,和大家有说有笑,劝朋友不要吵架,人心才是最可贵的财富。
  他太反常,因为太正常。
  那一天没有人吵架,没有人打架,谁都想摸清波尔希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试探的人无不是无疾而终。
  大家都太习惯他和千基妲的你侬我侬,以至于忘记了他本是深藏不露的人。他若不想说,你便永远问不出。
  如不是那夜两个崇拜千基妲的孩子斗胆进入她的房间,发现少了一把匕首,也不会有人想起去波尔希思的房里看看,更不会发现插在他胸口的那把、消失的匕首。
  那是千基妲最喜欢的匕首,是她一直在人前把玩的那柄。
  想着去叫医生,可这时节又有哪个医生肯救他们。
  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拉斯菲尔蒂一言不发地将波尔希思弄到马上。人们不知道她拿来的力气,更不知道她打算把他带到哪里。
  然而他们只能相信她。
  她一直记得修奈泽尔的话,却不相信那个男人会好心到无条件的伸出援手。
  他的目的是什么,她已无闲情琢磨。只要能救回波尔希思,什么都值了。她很清楚,现时现刻,莫说伦敦城内,便是整个不列颠境内,能救活波尔希思的,只有他。
  好在英耀军团的驻地离开那儿很近,路上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毫无意外地被拦在门口,拿出那张弄皱的名片,又毫无意外地看到守卫的不可置信。她还是被带到了他面前,波尔希思被留在了马上,守卫说什么也不肯让浑身是血的他入营半步。
  修奈泽尔正在主帐里和莱温斯徳喝酒。
  第二次见面,她跪在他面前,抛弃一切尊严和自持:“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修奈泽尔挑起眉,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淡然,“你……”她甚至等不急听他说一个单词:”救救他,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他点了点头,只问:“人呢?”他的干脆令她惊讶,不过一瞬又强自镇定:“营地外,我的马上。”他挥挥手,莱温斯徳立刻安排了一切。
  若不是修奈泽尔强行将她拉入帐内,拉斯菲尔蒂大概真的会在医疗营外守上一夜。
  他捏了捏她的手,凉得像冰块,也不知是冷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兑了点酒,你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