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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与偏见同人)傲慢与偏见之赤黑贵族人-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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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基妲压根没把修奈泽尔放在眼里。曾几何时,他们也都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是,再多的倔强顽固,到头来都是对自身的嘲弄。他们终究向时间妥协,向他妥协。
  邓普斯颇为玩味而讽刺地看着拉斯菲尔蒂,仿佛在问她,你要如何回答。费德里担忧地注视着邓普斯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做出些什么,更加激化千基妲的怒气。
  然而,他们终究忘了,拉斯菲尔蒂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锋芒毕露的小女孩。所有种种,俱都融化在她漫不经心的浅浅笑容里,“成年往事莫若误会纠葛,不过说来话长,何须再提。”
  不是不须再提,而是她不敢也不想再提。
  千基妲果然显得很惊讶,修奈泽尔抢先截口命令。
  “邓普斯,去拿套军服给她。再找军医在波尔旁边给她留个床位。至于你……”他顿了顿,看向拉斯菲尔蒂,“跟我出来。”
  拉斯菲尔蒂走过千基妲身边时,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你放心陪着他,我会带那个医生回来的。”
  修奈泽尔的主营到底比普通的营帐舒服许多,矮柜上几个羊皮袋鼓鼓囊囊,一看便知是盛满了酒水。
  拉斯菲尔蒂算不得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拧盖,嗅嗅,当真好酒。回头却见修奈泽尔俯身忙于文书,便悄悄喝了一口。
  她并不真的以为他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正如他不是真的没有看见她见到酒就发亮的眼神。
  多年来养成的默契,即使在这肃杀的战场边缘、军机重地都没能动摇半分。
  她喜欢玩闹,他便由着她。
  羽毛笔在灵活的手指下不时发出“刷刷”的书写声,头也未抬的修奈泽尔沉声问她:“你还要救他?”
  他用了“还”这个字。自然而然地,让人想到第一次。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自作孽?我也觉得。他想死,我成全他又有什么不好。”她喃喃道,听不出是玩笑还是揶揄,“可惜当初我没有那样的眼光。”
  修奈泽尔没有接话,她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显然还有后文。
  果然,又听她说:“只是毕竟千基妲活着回来了。能尽的努力,总要试试,不是吗?”
  “你以为,救活他的机率有多大?”他总是这样,现实得有些,不近人情。
  “接近于零。”
  他终于叹了口气,回头对上她无奈的眼神,从腰间接下一块令牌。
  “去找两匹好马。既然要做人情,也得做得像个样。”
  ***
  拉斯菲尔蒂到达哈福德郡,已是次日清晨。
  一夜米食不急、兼程赶路的日子,到底有些久违。路过郡界石,她放慢马速,抽闲喝了口水。
  虽然劳累,到底也是欢喜的。
  早起散步的小姐先生,三三俩俩结伴说笑,战争的阴影并没能影响到这个简单朴实的地方。忽然看到不算很快毕竟还是奔过的马,行人都吓了一跳。有人看出一身军装,也有人认出了拉斯菲尔蒂。
  不过多久,穿着军服的拉斯菲尔蒂又回来的消息传遍了村落,人们争相蜂拥着观望。
  拉斯菲尔蒂垂眸看了看自己肩上的高阶军衔,暗骂自己走得匆忙。然而马蹄还是一刻不停地奔腾,她脑海里满满是找人救人,竟也顾不上许多。
  人们指指点点说说闹闹,不懂她为何突然去而复返,更不懂她赶着匹空马的道理。
  一人两马在佩吉家门口停下。
  她甚至等不得马童将马拴好,管家进门通报,便匆匆闯了进去。
  管家愣愣地看着她,才出口的话也忘了说下去。屋里还有客人,是来告诉佩吉她莫名回归的班纳特小姐们。扎恩先生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报纸。
  佩吉母女呆在原地,完全想不通尊贵的大小姐怎么忽而变得野蛮。伊丽莎白满肚腹诽讽刺的话早端到了嘴边,只等主人回过神,便要开始攻击了。
  而拉斯菲尔蒂连这点耐心都没了。
  “先生,借一步说话。”她说得很匆忙,声音却是低沉有力得不容拒绝。
  扎恩先生放下报纸,见到她戎装加身,也见到了她眼里的焦躁与坚定,心底有了七八份计较。二话没说,一边点头,一边随她离开。
  ***
  “如果你是要我随你回去救人,你大可不必说。因为我不会去,我想上一次我和公主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扎恩先生并不如看起来那样和蔼,至少他与拉斯菲尔蒂说话十分严肃刻板。
  “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肯去,是吗?”
  拉斯菲尔蒂竟也不着急,抱起手臂,大有与他仔细理论的架势。
  扎恩先生皱起眉,显然看不透她打得什么主意。思索良久,只答了两个字,“是的”。
  “如果我说,当年四王子的死是遭人陷害,而且陷害他的人正是这位伊莱亚殿下呢?”
  扎恩先生愕然说不出话,怔住了。深吸几口气,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拉斯菲尔蒂没有回答,她知道他听得很清楚。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编的故事?而且,就算……就算他是被伊莱亚殿下陷害的,又与我何干?”
  “我大概胆子还没大到赶拿王家的人开玩笑。四殿下是死有余辜,还是蒙冤含恨,自然与你无关。你这个做父亲的既然能狠心抛下自己的骨肉,终其一生不与他相见,当然也不会对他有心。我不过随便说说。”
  拉斯菲尔蒂话里的讽刺,扎恩听得明白。明知对方是拿话在激他,他又做不到无动于衷。
  毕竟是亲生的。
  “修奈泽尔殿下带去的军医想必都是皇家医师协会里,赫赫有名的。”扎恩摸摸鼻子,斟酌着开口,“那么……”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话问了等于白问,倘若皇家医师有能力救人,她大抵也不会千里迢迢快马加鞭来找他。
  果然,拉斯菲尔蒂笑了,笑得很讽刺:“你不知道吗?”
  扎恩先生干咳三声,道:“你们要救谁?”
  “波尔,我那哥哥。就是你女儿追求过的那个。”她刻意强调佩吉与波尔希思的纠葛,生怕扎恩想不起来似的,“尽管你我都知道,他们不可能,但你也不愿意看着女儿的心上人,就此离开吧。”
  扎恩的脸色变了变,眉头纠结到一起又散开,他终于松口说出,“好,我跟你走。”
  拉斯菲尔蒂转身就走,却听他又问道:“只是,令兄为何会受这样重的伤势?作为军官,应该不至于……”
  他没有说下去,她却懂他的意思。他看到了她的军衔,也自然而然想到波尔希思一定也是校级。像他们那样的地位,主要任务不是冲锋上阵,而是压阵指挥,即便受伤,也不至于闹到生命垂危的地步。
  背着他疑惑的目光,她暗自苦笑,唯有淡淡道:“到了营地,你自然就懂了。”
  懂他是自作孽,懂他一眼看中佩吉,都不过是为了一个人,罢了。
  ***
  拉斯菲尔蒂本想在院前等他,扎恩先生却坚持要她进屋。用他的话说,你哪怕一句话不说都没有关系,哪怕只是站在门口也成,就当给我一点面子。
  他给了她面子,她自然不能拂了他的。
  于是她真的站在门口,真的一言不发,任客厅里的女人或嘲讽或问候,都不过是似笑非笑着。
  思绪很乱,她想起八年前第一次为救波尔希思左右奔波,修奈泽尔也是这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当时的她并不理解他古怪眼神中的深意,而今想来他许是在问她,为什么要救一个并不想活下去的人。
  但是当时他没有问。因为就算他问了,当时的她一定也会像千基妲般暴跳如雷,指责他没有良心没有慈爱。是了,入世之初,她们都以为活着就是希望,看到任何人濒临死亡,都会带着浓烈的遗憾和强烈的爱心,拼命让他活过来。
  只是,她们能救一个想死的人一次,还能救他第二次、第三次吗?一个人若想死,总能找到死去的办法和机会。也只有对生活彻底失去希望和信心的人,才会想着以死来结束他的一生。如果这个世界对于他只剩下了灰暗,死去又何尝不是解脱?
  拉斯菲尔蒂静静地立着,突然萌生出一股,他这样离开也不错的念头。
  饶是苦尽甘来,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是否还能体会到所谓的喜极而泣,所谓的终成眷属。这一切于他,大概只是终能放下心结,也仅此而已。
  扎恩先生换上轻便的服装,拎着他行医的公文箱,下了楼。
  客厅里的女士对拉斯菲尔蒂抱怨非常,说她不理不睬,说她像是放了空,央他别随着她去,怕是出了岔子。
  扎恩对上拉斯菲尔蒂渺远而无定格的眼神。那是一双平静无澜的眼睛,却莫名能让人感到悲伤。
  他轻轻拥抱妻子和女儿,又轻轻将她们推开,口中的语调依然是轻轻淡淡,“这几天大概回不来了,你们也不要太担心。”
  然后,他看着拉斯菲尔蒂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快速而无声地离开。
  两匹枣赤色的骏马在狭道上奔驰,马蹄卷起的尘风,沾污了两侧茂密的野草。

  ☆、Chapter。25(3) 生死一线

  ***
  带着扎恩,拉斯菲尔蒂不好意思没日没夜地赶路。
  就算她真的没日没夜赶路,从没练过家子,也没参过军的扎恩先生,只怕在到达营地之前,就已经累趴下了。如果连医生都倒下了,还有谁可以救死扶伤?
  走走停停,待他们到达哈沃登堡脚下,三日之期只剩下了一日半。
  为波尔希思看病的老军医,是如今皇家医师协会的首席医师卡萨布里。这位医师与扎恩年龄相仿,当扎恩还是布鲁特,名扬四方之时,他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副手。
  他的前途始于扎恩的离开,他却并因此庆幸。他宁愿只是当年那个副手,如果能换来扎恩的从未离开。
  卡萨布里是个医痴,一心一意全部投放在医学研究,还嫌二十四小时不够。
  然而但凡与“首席”这种词搭边,无论哪一行哪一业里,都不可能再让你专心于本门。总有许多不得已,和不能不应付的人,不能不参与的场合。
  所以卡萨布里很好奇也很敬佩,布鲁特如何在繁杂细密的琐事中,空出时间,使自己的医术突破寻常人的境界。他学不来也不想学,可惜事实是他不得不面对。
  卡萨布里做梦都料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上布鲁特一面。近十年来,从未曾忘记,一直在想起的布鲁特,此刻甚至就在他的面前。
  卡萨布里难以置信的目光,在拉斯菲尔蒂和扎恩之间来回扫视,口中还喃喃道:“想不到你还真能把他给找来。”
  扎恩先生同样的难以置信。不是因为卡萨布里,和许多当年协会里的同事都在,而是因为千基妲。
  直到进营地之前,他始终以为拉斯菲尔蒂的那句“自然会懂”,不过是对他的敷衍。然而他见到了这个女孩。几乎是在看见的那一瞬间,丝丝缕缕苦思无果的碎片串联到了一起。
  她已然不是很年轻,闪烁的眸光里却依然带着少年人的疏狂与朝气。皮肤不白,亦不光滑,脸部线条却少了女子的柔滑,更像是一柄未出鞘的剑脊,隐隐淡淡带着刀剑的刻痕。
  浑然硬朗的气质不同于他往日见过的任何女子,偏偏这一色容貌,无不有他女儿的重影。
  不,他甚至可以说眼前的这个女子,必然美艳胜过他的女儿。她的动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娇若无骨,正是她一身的刚毅。
  他也突然明白,佩吉苦苦喜欢上的波尔希思,只是把她当成了这人的影子。
  这之间必然有许多故事,但他却什么都没有问。
  ***
  上上下下,扎恩一寸一缕看得仔细,周围之人却在这宁静的等待中,焦躁不安。
  千基妲奋力绞着衣摆,笔挺的戎装已被她弄得生出皱痕。泛白的是指尖,苦涩在心头。
  终于等到扎恩放下听诊器,按耐不住的人们一拥围上,再也顾不得他是否整理妥当。扎恩低着头,谁都没能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怅然。
  千基妲不顾一切地拽住了扎恩的手臂,期待而急切地他询问病情,就差给他下跪了。扎恩试着抽出手臂,无奈千基妲用力极大,他根本较不过劲。
  罢了,由着她吧。
  他这样对自己说道,然后摆出一副无喜无忧的职业神态,回身淡淡瞅着。
  “卡萨布里抢救实行的很及时也很到位,若是迟了一步,各位恐怕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了。我方才对他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出血已经止住,伤口也已经缝合,作为医生能做的卡萨布里都做了。只是这位先生失血过多,仍旧处以昏迷状态,能不能醒过来,还是要看他自己。”
  其实说了这么一大堆,扎恩自己也知道是在没话找话。他就怕“靠自己”这种词说出来,那个满脸希望的女孩会受不了。
  然而千基妲毕竟是千基妲,再伤神也不过是跛足几步,沉默着一言不发。
  她这样,看着的人反倒又惊又怕。
  费德里与邓普斯连轴炮般地不知在安慰些什么。发丝垂落,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衬得那犹如古剑的脸庞,愈显苍凉。逆光下,没有人看得见她的表情。
  她或许什么都听见了,或许什么都已听不进去了。
  所有人焦急万分,又不敢靠得太近,怕是更加刺激了她的心情。她连日未睡,饭也是胡乱地吃,此刻再受不得打击。若是连她都垮了,这世上便再也找不到救活波尔希思的人了。
  旁人肃杀的氛围根本影响不了她,她犹只是喃喃自语:“连你都没辙了吗……”
  所有的安慰声断绝在她一句了无所指的话中。骤惊之后,是恐慌。人没有了希望,也就没了生欲。
  扎恩与卡萨布里对视一眼,双双上前,哪怕是注射镇静剂,也必须将这个女孩稳住。
  “都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哪知,千基妲像是不胜其烦地摆了摆手,“你们放心,他还没有死,我哪舍得走。”
  她说的有理极了,他们既不能反驳,又无从疑心。虽有不甘,也只好接相退了出来。
  他们到底还是不放心她,生怕她做傻事。约定了轮流值班探视,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出人意料的是,千基妲就像是变了个人。
  她按时吃饭也按时睡觉,饭量很充足,睡眠很充沛,有时还会睡个午觉。闲暇时间,坐在波尔希思床前,或是讲两人以前的故事,些微杂小的细节她都还记得清楚;或是拿一本波尔希思最爱看的书,一字一句念给他听。
  这场景温馨得就像是老夫老妻之间的日常,看着的人却无不侧目垂泪。
  他们既感动又担忧。
  他们担忧的也不是别的,就是千基妲太正常了。如果一个本该无理取闹甚至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表现得太正常,谁都会觉得她太不正常了。
  千基妲就好像是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也没有发现越来越频繁的无事找事,依然过着这样简单充实的日子。
  ***
  然而,一日半毕竟不是很长的日子,说过也就过去了。
  波尔希思终究没能熬过去。
  卡萨布里用白布将他盖住,在场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并非是怕惊扰他的灵魂,也不是悲哀他就这样离开,而是在担心千基妲。
  她不哭也不闹,神色竟也是出奇的平静。
  不好的预感笼罩着每一个人,却又什么都不能问,什么都不敢问。
  波尔希思死了,他们该留给千基妲一个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可他们也害怕她想不开。所以所有人都走了,卡萨布里还留着。奇怪的事,千基妲不介意。
  人走了,她又把白布从波尔希思脸上取下。
  她的手指摩挲着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每一寸肌肤。和缓的声音又一次平静地讲去他们的过往,像是在说给卡萨布里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说:“其实第一眼见到他英俊的容貌,便对他生出好感。只是场景不对,时宜不对。结果到了最后,有些本该在最初讲出的话,竟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现在他终于去了,我那些欲说还休的话也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但我不想就这样和他说了,我要把这些话写下来,装在信封里,这样他到了天国还能看还能回味。
  所以我想麻烦你去为我要些好看的信纸和好看的信封,我不希望这样一封信变成平庸。我知道你不敢离开,怕你一离开我会做傻事。你大可以放心,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要代替他看遍这大千世界,代替他享受还来不及享受的乐趣。”
  她的眼神是那样真诚,话语是这样诚恳。最爱的人死了,卡萨布里怎么忍心拂逆她的心愿?叨唠了几句,他真的离开,为她向修奈泽尔求一个独一无二。
  只是,他真的能相信她吗?
  卡萨布里不是一个人回来:修奈泽尔亲自带着信纸和信封,拉斯菲尔蒂等一干人忧心忡忡地跟着。
  营帐里很安静,比他离开的时候更安静。
  离开的时候,还有千基妲叨叨絮絮的阐述声,如今一丁点声音也没有,仿佛帐篷里的人都睡着了。
  波尔希思的脸上又蒙上了白布,千基妲却没有坐在那张椅子上。营帐里根本看不到她的影子。
  拉斯菲尔蒂在书桌上发现一张字条,字迹带着刚劲的轮廓,却由于疏于书写而有些抖抖歪歪。字条上的话很短,却足够叫人震惊。
  ——勿念,我陪他去了。如果有机会,真想看看你们夏天住的花园……
  拉斯菲尔蒂读了出来,她的嗓音颤抖得变了音色。
  卡萨布里脚步不稳地跑到停尸台前,截开白布,波尔希思的身上果然压着四处找不到的千基妲,她的心口插着一柄匕首。
  ——这两个人连死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样。
  不知该说是心有灵犀,还是天意弄人。爱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却只换来最后的擦肩而过。
  迟了一步,迟了一生。
  ***
  波尔希思与千基妲双双死在那日清晨。那日傍晚,修奈泽尔的大军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上天仿佛故意与他们过不去,所有的喜事都不让他们等到,所有的喜事距离他们不过一个回头、一个等待。
  战争克胜,伊莱亚枭首,当即派往伦敦的使者报喜更报忧。
  修奈泽尔说,他们的八年不容易,他们的感情更不容易。所以在政务处理妥当,他会给他们一个合适的葬礼。
  那日夜间,扎恩也选择了离开。与他送别的只有卡萨布里等旧友。就在他的马匹快要逃出军营之际,修奈泽尔匆匆派来的使者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又匆匆离开。
  修奈泽尔说,只要你想,我们永远欢迎你回来。
  他不求他留下,更不威逼利诱。
  而这一句话,已经足够。
  扎恩先生回程的一路,脑袋完全被它占据。

  ☆、Chapter。26 允我归去

  ***
  扎恩回家时,大军得胜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国,哈福德郡也不例外。
  听说他回来,家里早被围得水泄不通。
  修奈泽尔的英勇神武深入人心,然而人们依然想听亲历战线之人的讲述,仿佛这样也能使得他们身临其境。
  扎恩的表现与当日的拉斯菲尔蒂极其相似。是不是去军营走过一遭的人,都会变得像中了邪?任由人们七嘴八舌,他只是静静站着,若有所思,表情很沉重。
  看不过去的扎恩太太推了先生一把,不满意地责怪他待客不周,神态倨傲。
  被推了一把的扎恩先生好像终于回过神,大家见他张口准备说话,都松了一口气。谁知这口气松得太早。
  他竟说:“你们说得对,我根本不该去。”突然冒出这么句话,若不是大家熟悉他的为人,早该把他当疯子处理。
  下面人还糊糊涂涂不明不白,他又自顾自补充道:“只是徒增悲伤。”
  然后不管别人怎么追着缠着,他也再不肯说话了。
  客人散了,佩吉母女又把喜事在即的班府大小姐、二小姐留下。
  说的无非是风花雪月、男欢女爱。
  大抵为人母者,无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好人家,过上一辈子舒适安逸的日子。扎恩太太也不例外,闲话着无尽羡慕同时,亦有对佩吉的惋惜。
  在她看来,倘不是扎恩先生因一枚袖口动怒,波尔希思也不会急于同他们家撇清关系,佩吉的美好姻缘大有希望。扎恩太太回忆着这段闪电般稍纵即逝的纠葛,语气里带上了嗔怪。
  扎恩先生就坐在平日看报读书的那张沙发上,谁都以为他在出神,可他却什么都听到了。整个人匿在一片阴影之中,连声音都带上了阴霾。他凉凉道:“她怎么可能配得上人家,人家又怎么会把她放在眼里。”
  无论是谁,见过千基妲一眼便再也忘不了。尤其是当她和波尔希思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刚柔并济、情不知所起的江湖侠侣之感,任谁都会羡煞。
  只要见过他们两个,便不会怀疑,再没有第三个人能插足于他们之间。
  只是,为何令人惊叹的爱恋,偏偏要以流血告终?
  扎恩先生止不住地叹息,却没有人懂他为什么要叹息。
  ***
  波尔希思的死讯很快传遍了全国。修奈泽尔那份烦烦扰扰的公文,从白金汉宫公布,只剩下了寥寥数字。谁的情爱,谁的悲伤,在国家大义面前,便无足轻重了。
  为了表彰波尔希思身为贵族不贪生怕死、奋勇战场的表现,女王陛下全权委任修奈泽尔,代替她为波尔希思举行隆重的葬礼。
  并未公布的死因,一时成了坊间探索的话题。
  有人说,他是在乱箭丛中堕马而死。有人说,他是死在伊莱亚偷袭的火海里。还有人说,他的死不过为了一个女人,无关战争,无关权术,只是风月。
  谣言百布,真的变成了假,假的变成了真。
  人们敬重他是位英勇的斗士,同时又希望他只是个痴情的男子。毕竟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故事,世世代代存于人心,贵为佳话。
  谁都希望有一段感天动地越尽生死的旷世奇恋,殊不知这样的爱恋只会叫人身心俱疲。世人看见的只是凄美中的美,因那一层噬骨的伤痛谁都不尝承受。
  波尔希思的葬礼按照千基妲的遗愿,在他生前居住的曼格菲斯花园举行。
  英灵军团长约克希伦以及英耀军团长莱温斯德,亲率两军仪仗队开路。浑黑发亮的灵柩由六马并驱的黑金马车拉动。修奈泽尔、拉斯菲尔蒂、费德里、邓普斯四人骑马护柩。以卡萨布里为首的医师队伍和旧维勒兵团共同殿后。葬礼由教区主教主持。
  长街十里,人群遍布。生死面前,旧仇新怨,一并抛下。往昔种种,俱成历史,此时此刻,逝者为尊。
  ——“死亡不是令人悲伤的事情,我们的肉体死亡了,我们的灵魂在天上与父相聚,这是好的无比的,我们应该开心、快乐、赞美神。”
  古往今来,故作安慰的悼词牧师念叨不下千百遍,千千万人中,又有谁能抑制心头悲痛。
  我不知你此去何往,但知你我再不能相见。
  ——“所以,请不要为他悲伤,请为他高兴,因为他在天上与父相聚,只是暂时的与我们离别了,总有一天,当我们到达天堂,我们还是会与他相见的。”
  这一次的别离不同于任何一次的别离,生死相差天人永隔,往往无期从此能做只剩下了思念。
  花瓣雨洒下,覆盖了棺中两人相拥的身躯。打开盖子的灵柩里,合葬着一对眷侣,却是相隔甚远的路人永远无法目睹的遗憾。
  送葬的队伍均是戎装加身,笔挺的暗红,束腰的玄黑,在满街丧服里格外出挑。
  葬礼的最后,是王储殿下的致辞。
  修奈泽尔说:“波尔希思的未婚妻听说他的死讯,难平满心怆然,大闹军营。军士感念其用情至深,不忍不放心,谁料这刚烈的女子竟撞死在未婚夫的床前。
  他们生生死死相随不弃的情感,上动黄天下感碧泉。生不能同衾,死当同穴。我们得到两家长辈首肯,于今时今日将他们合葬。
  愿他们之死换得神祇赐福,更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队列之首,拉斯菲尔蒂等仰望灵台,仰望灵柩。千回百转,终化作此刻相对无言。
  ***
  灵柩埋入后院,石碑早已安□□土。
  大抵八成的人不能理解,这位半生风光的世家子死后竟没有葬入祖坟,甚至连葬入本家的资格都没有,不过随随便便挑捡了乡下一处风光不算差的花园,草草入了土。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若然没有千基妲的横插一足,波尔希思兴许能葬入卡伦特家族祖坟。也只是兴许。波尔希思于卡伦特终究非亲非故,修奈泽尔体恤卡伦特侯爵的心境,或许会直接将他的尸骨送入烈士陵园。多高的褒扬,多巧妙的推脱。
  瞩目良久,送葬队伍也渐渐散了。队列严整一如来时,却添了许多压抑和颓废。
  那座本来风景如画的院子,而今却是片刻也呆不得,仿佛多呆一秒连自己的魂魄也会被抽走般。
  修奈泽尔、拉斯菲尔蒂、费德里、邓普斯,还是夹在队伍的中央,慢慢走出院子。他们走得并不特别慢,可迈出的每一步竟像是镀了铅。
  “殿下,请让我为军中、为国家再尽一份力吧!”
  寂静无声的人群中,卯足全劲的哀嚎格外响亮,格外刺人。循声望去,却见满目漆黑里,一袭白衫飘摇,映着那人血红血红的眼眶。
  正是扎恩先生。
  整齐的踏步声整齐的消失,开路的军人不自觉地停下,靠往两侧为他让开一条路。隔着宽敞的路途和人海,修奈泽尔四人与他遥相隔望。
  不知道的人被他震惊,知道的人心中汹涌。
  他们等这一刻“重逢”,等这一声归来,已等了十来年了。
  佩吉母女却以为扎恩先生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了。一左一右,母女两人生拉硬拽着打算把他拖走。可惜气力不够,反把自己急得老脸涨红。
  “我说过,只要你想,我们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修奈泽尔缓缓道,充满敬意的语气让旁人面露诧异。满腹狐疑的人们甚至来不及附耳猜测,只听六字掷地有声,“谢谢你,布鲁特。”而后是自修奈泽尔开始,一片如排山倒海风推浪堆的鞠躬之势。
  人们不懂,扎恩先生的医术固然精妙,又怎值得一国王子向他屈尊。更不懂,为何王子殿下对着他唤出的,分明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万众敬仰,殊荣同归,何等相似的情景中,主角已然苍老。只是他一定记起了多年的城楼,无人可比的成就,而后,泪如汤水,滚滚面颊。
  卡萨布里自队中离开,带着三四个行医多年的旧友,与扎恩先生拥作一团。
  这一天,终于是等到了。
  ***
  送葬的队伍已经走远,扎恩等人也已到塞洛的赌场饮酒回忆。
  人群扰扰,却不曾散去。三五成群,谁都在猜测扎恩先生看似不寻常的过往。就连伦敦城里来的宾利先生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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