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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红楼重生之代玉-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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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劝阻:“王爷!并没有事先通告地方上知道哪!”
    身为皇家,就像粗笨的大象一样,稍微行动腾挪,就是千钧之重。没有事先预报,就跑过去,地方上要哭晕过去的。但如果通报了呢,地方上接驾,又不知添多少麻烦、耗多少人力物力。锦城那座接驾的王爷府,就是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七王爷从善如流:“那就微服私访吧。”
    几里路之外的地方官员莫名感到身上一松,似乎是前辈子烧了什么高香,于是如今免了他们的什么孽债。而王爷的侍卫要哭晕过去了。他们唯一的安慰是:有影卫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七王爷兴致勃勃招呼周孔目换装。
    他自己头戴周巾、身着件茶绿色绸面袍子,脚上一双云边福字履,是家里小康的平民出去走走的轻便装扮。至于周孔目么,青衫乌履,似一个友人。
    “小人哪敢!”周孔目连声讨饶,坚持要穿仆人的粗褐衣。七王爷只好由着他。
    于是侍卫们都留在行驾中,不再护随出来了,免得太招摇,所谓“微服”就没意义了。好在是天子脚下,灾患已平、反叛已定,又有周孔目和影卫在,估计也出不了大事。
    七王爷就与周孔目信步走来,指点着旁边桑林,一副士子游春的悠闲样,然后就站着不动了。
    周孔目忙问:“怎么了?”
    七王爷道:“脚疼。弄个车吧。”一边继续展露一排好牙的明媚笑容。
    周孔目无语的望望他们刚离开不久的车驾。上头侍卫们的须眉还清晰可辨。就这么点路……脚疼!他还微什么服私什么访!
    周孔目强忍住要炸开来的冲动,忍耐再忍耐,去搞了辆符合平民身份的车。七王爷等得饿了,叫车驾里送过来热乎乎的大碗儿茶和香怅饼。完了他又要解手……
    周孔目觉得一辈子也不用出发了!
    “周先生有啥话,可以直接指教本爵的。”七王爷很好心的对他说,“皇帝教训过小王,要多听先生们的教诲。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一直很虚心的。”
    周孔目只好道:“小人觉得,王爷还是穿着王爷装束好看。”
    因为就他这副德行,倒是穿了富贵衣裳,让人看着还顺眼些,有些二得不知所谓的举动,也容易原谅些。平民便装还任性胡来的话,便着实欠抽了。
    七王爷展开双袖自己低头看看,也笑起来:“我真是天幸生在适合我的衣冠里。”
    不过这平民的衣冠,暂时还得穿着。七王爷吩咐:“那记好了啊!出去就不准说王爷了。我是游春的士子,你是——好吧好吧,仆人。”抱怨,“你就不能扮个友人吗?”
    友人仆人什么的都无所谓,周孔目对他的“士子”气质其实也颇有微辞……
    “反正就这样吧。”七王爷挠挠头,“我们又不是去办案,不用装得那么像。”
    还是有点关系的。七王爷这个“士子”从形到质都太奇突,招人侧目。周孔目在旁边作个仆人就够尴尬,但还可以用“主仆关系是无法选择的”来开解。要是作“朋友”,那才无言可对!
    两人上车,一路往西,近了安福门,这是皇城很靠外围的一道门。至此,但见一脉秀山,是从北边连绵过来的,北边那片原已围作皇家猎场,这一带幸是官庶皆可任意攀临,乃踏青游玩的好去处,正逢春末,“游人不管春将老,来往亭前跳落花”,是在热闹到不堪的时候,七王爷却没往游人最盛的地方去。车子所拣的路径,旁边的杂树野蔓,并不见得特别美,上头估计也没什么名胜处,故几无行人,再往上,路更狭,车子都过不去,行人已绝。七王爷下了车,向周孔目道谢:“要走一段了。”
    走?七王爷枉为人类,是不善于两足行走的。更别提爬山了。于是只能由周孔目背着他。
    周孔目突然油然生出一种感觉:猪八戒背媳妇什么的……
    嗷嗷,不能这么想!这到底是哪里出来的想法,滚开滚开!
    七王爷趴在他背上,悠哉游哉,奇问:“你体力怎么这么差?”
    周孔目腰都快折了,脸都快贴地上了,气喘得都没法回话了。
    “放我下来吧。”七王爷道。
    周孔目没敢。
    “仔细回头把我摔下来,你就死定了。”七王爷又道。
    周孔目一听,有理,只好放他下来。
    七王爷印潘⑴值纳聿模踹醯溃骸跋氩坏侥闾辶φ饷慈酰 
    “是!”周孔目没好气,“小人,不像台上那个,能凌空翻筋斗,拳打东山猛虎。”
    可怜到现在都没喘匀气。
    七王爷又道:“摸上去才知道你肩腰这么窄。肉也软。”
    周孔目喏喏告罪。
    七王爷就招影卫过来了。这些人,甩又甩不脱,不用白不用嘛!
    影卫像黑山老妖似的,一阵风把七王爷撮上去。七王爷不得不再招呼:“慢点!让周先生跟上来!”
    周孔目在山阶上紧跟慢跟。他先当这路通向什么隐秘佳处。但他们皇族中人,真有佳处留着私人玩赏,总该修个能通车的路罢?这么说来,又不像。
    走了又有半里路往上,山景随步移换,但见前面山壁上有个天然的洞,倒不深,似一间广厦,里头高高低低的大石块,像天然的柱子、桌椅。
    七王爷招呼周孔目:“这里歇歇腿。”
    他又没花力气,有什么可歇的!难道是专门照顾周孔目?周孔目又觉得不至于。
    七王爷又告诉影卫:从这里起,不用送了。他要自己走!
    周孔目想,这倒有点像朝圣了。步行以示虔诚。不知上头有什么圣,让七王爷朝拜?
    好在是七王爷养尊处优,体力比周孔目弱得多。他能步行到达的地方,周孔目也还能支持。且去看了再说。L

☆、七十九 梨花满目雪

两人拾阶而上,走了约有两刻钟,山径越来越窄,铺路的石子间长着簇簇野草,绊足牵袍,七王爷气喘了,步伐也变重,居然还伸手搀周孔目,其实是自己压在了周孔目肩上。周孔目不得不提议:“王爷不如再叫影卫?”
    七王爷摇了摇头。
    又走约一盏茶的时间,一个平台呈现在面前,山径看来到了尽头,再往后,连长野草的山径都没有了,山势更陡,树木藤萝间能见到极窄的泥径,大约只有樵夫才攀得上去。七王爷的目的地,只在平台这里。
    这是山势凹进去形成的一小块平地,以前有人铺过石板,现在都淹没在杂草中了,只能于草间看到一些石板的影子,颇为粗糙,应是乡间人自己打的,不是官制。
    小树的树枝斜伸在平台的路口,七王爷弯了腰,就打算钻,周孔目叹口气,举手替他把树枝拨到旁边,钻过去,但见眼前一树梨花如雪。
    梨花树下,竟有一个很小的房子,小得仅可容膝,以形状建式看,倒似乎是一座祠堂。
    堂门倒也有个香炉,一抱宽,圆圆可爱,泥土替代了香灰,里头的野草生长得蓬蓬勃勃,竟然还开着花。那花嫣红,只有指甲大,好像有个血做的精灵在这里哭过,流下的眼泪。
    小祠堂门上一块窄窄的杂木牌子,上面苔迹斑驳,上面三个字还勉强认得清:梨花祠。
    为了这棵梨树而立的祠吗?也许梨树的精灵曾显过什么奇迹,冶好了谁的病什么的,病人就给它立祠,后来它又不灵了,所以香火就绝迹了?
    周孔目从半倾坏的门看进去。门太低了。看不清,隐约可见里面两座塑像,都穿着士子的袍子。为什么是两座,而且是士子呢?
    七王爷在炉前立了一立,半侧身,目光从梨树上离开,转过身正对着祠门。但也没有进去。反而蹲下来,双手抱着膝。
    周孔目忍不住也在他旁边蹲下来。
    两个人,像蹲在村头的孩童。一起向门里看进去。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祠里面两座塑像的全身,是两个年青人,塑匠的手艺不怎么样,两人神情都呆板。但还是可以看出,他在极力表现这两人的纤弱与俊秀。
    祠门破得像一只怪兽怒气冲冲张大的嘴。这两人安在里头,特别的怪异不协调。
    “讲个故事给你听。”七王爷道。
    周孔目就听。
    “从前有两个人,在一个书院读书,感情很好。结为兄弟。后来其中一个要回家了,跟另一个说,家里有个妹妹。可以许配给他。”七王爷说。
    这个故事的开头,很像戏文里。那双蝴蝶的故事吗?十八相送,英台弟是男扮女装,许的妹妹就是她自己。可是她父亲又把她许配给了别人。他们两人不能成婚,很伤心,都死了,变成了蝴蝶。
    众人耳熟能详的故事了,为什么七王爷在这里提起,而且喉头哽咽,竟然说不下去?
    七王爷看了周孔目一眼,那意思是:“你想到什么了?”
    周孔目小心道:“王爷说的是不是,那个笨哥哥没有发现义弟其实是女孩儿扮的,去提亲太晚了,以至于错过……姻缘?”
    他把后头的字又吞下去了。是七王爷脸上现出的悲伤太有感染力?周孔目觉得自己心里也堵堵的,有哪里很不舒服。
    风摇得木叶呜咽,周孔目蹲在七王爷身边,看着陈旧粗陋的双人塑像在破祠堂阴影里,模糊得也一副哀伤的样子。
    七王爷终于道:“不是的。”
    周孔目等着。
    “他们,”七王爷指着这一对塑像,“他们都是男人。”
    看起来确实是。
    “他们在学中结为兄弟,学弟说好把妹妹许配给学兄,学兄很高兴,那妹妹生得真美,跟学弟长得也像,兰心蕙质,样样都好,但成亲之后,学兄才发现,不对的。再美再好、再相像,不是那个人,就不对。原来他要的是那个人。这发现太荒谬了,他说不出口,但他对妻子也实在只能冷淡了。他妻子不知自己做错什么,伤心委屈,学弟知道了,替妹妹出头,来质问学兄。学兄被逼得说了实话,学弟吃惊而且生气,而且不体谅,但是后来……”
    “嗯?”周孔目拧起眉毛。总不可能是学弟回心转意,跟学兄双宿双飞,把那妹妹抛到一边了吧?有情人终成眷属到这种程度,就太荒谬了。
    “后来学弟也定了亲,要成亲了。忽然之间他面临了学兄一样的问题。他才知道,有的感情真的不能用理智来压抑,你没有办法的,就是没有办法。”七王爷很轻、而且飞快道,“实在没有办法,他们两个就一起死掉了。”
    树叶哗啦啦的摇,阳光中尘埃,像无数小飞虫在飘舞,光影透过破漏的屋顶晃在祠堂里那一双塑像脸上,像一层神秘莫测的面纱,把工匠粗糙工艺都掩去,他们好像要目光流转、从尘座上站起来,诉说前生不平。周孔目不知为何汗毛直立、遍体生寒:“他们死在这里?”
    “是的。学弟抑郁成疾,疾笃,学兄探望他。那时别人也有点觉察到他们之间的问题了。学堂啊、军队里啊什么的,没女人,同袍啊同泽啊感情好了互相解决一下,也都有,大家都懂的,但像他们这样程度,就不正常了,譬如母亲爱孩子,爱到不让孩子嫁别人,就恶心了。同窗之间,爱到没法跟别人婚嫁,就太可怕了。别人要阻止这种可怕的事情发展下去,就不让他们见面。不知怎么一来,学兄还是把学弟抱了出去,别人找到他们时,他们一起在这里,死掉了。”七王爷古怪的笑了一下,“双方的家长都气死了,说太丢人了,要毁尸什么的,梦见两个人携手来乱打一气,吓住了,就把两人全尸葬在这里。别人怕这两人作怪,造个词堂抚慰一下,后来他们毕竟没作怪,这儿就荒废了。”
    没有女扮男装,没有化作蝴蝶。这个故事简陋而且寒冷得不像个故事。可他是七王爷的前生。
    七王爷一直模模糊糊记得,他曾在一个房间里。那个房间有个雕得很好看的窗。雕花安静而柔和。阳光从那里泼进来,暖暖的。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暖暖的。只有他是冷的。他要这样被整个世界融化、然后安静、客气的死掉了。
    有个年轻的女子坐在床边,很难过,非常难过。他是真的在乎她、她也是真的关心他。但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不能并立。真可惜。他把安身立命的珍宝送给了她,他自己就死掉好了。
    “阿妹,不要难过。”他想这样劝她,说不出。
    后来她就出去了。
    再后来,有一个人进来了。真奇怪,他记不起他的脸。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也许像云剑一样的英武绝情?也许像栋勋一样无奈而温柔?也许像蝶笑花一样纤嗔而缱绻?甚至可能,只不过像周孔目这样,是个面目粗糙的普通人,只不过,恰好在某个时机,嵌进他的生命里,就拔不出去。
    七王爷这一世,是以这样完全无望的心情,收集着与前世相似的片段,但自己心里也知道,那个人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一片一片又一片,落入梅花都不见。
    灵魂落下去,就拈不回了。
    上一世,阳光在窗棂上落了下去,没有人进来点灯,室内婉婉的阴暗了。学兄进来。前世的七王爷,那个学弟,完全看不见他,也知道是他来了,于是就笑起来了。知道不合适的,还是要笑。知道不合适的,可是就是对学兄说:“抱我出去好了。”
    甚至没有问他“好不好”,似乎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再问“好不好”的时间了。
    学兄就把七王爷抱起来,走了出去。
    七王爷觉得自己像一片雪。他身体是已经撑不下去了。但他还是说:“我们到看不见别人的地方好了。”
    离开了暖和稳风的房间,离开了触手可及的汤药,七王爷会死的吧?可是既然他请求了,学兄就抱他走了,要去偏僻的地方,一直往山上走,走到梨树下,没有路了。是早春,天气真冷。七王爷觉得自己像一只蜘蛛,分不清有多少手足搭在外头,全冻僵了,只有肚子这一块,贴在学兄身上,还有暖气。而学兄也就始终没有把他抛开。
    脚步声停住,七王爷抬眼看,见一树梨花,开得像满目的雪。学兄在那儿坐下来,怕七王爷冷,把他抱在自己怀里。七王爷还是一点点冷下去了,冷下去就死掉了。倒也不害怕,只是遗憾。
    但在他真的死掉之前,有很烫的东西把他暖了一暖,他睁开眼睛,看见学兄把手腕割开了,用血来暖他。原来把他抱出来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做好陪他死的打算了吧?他们就这样一起死掉了。
    七王爷已经无法描述这份心情。L

☆、八十 以血召影

盲眼人没办法描述颜色。而世上所有活人用的语言,都不足以让七王爷描述那时的心情。
    他只是,愿意躲在栋勋将军的怀里,知道太任性了、知道这样会毁了郭永澈,但贪那一下子的心安,也就做了出来。
    他还愿意招惹云剑,被云剑骂个狗血淋头,都是好的。他知道自己该骂。被骂时他反而觉得痛快多了。云剑根本不肯从了他,这也是该当的。从了他有什么好处呢?像栋勋,活活被他坑害了。
    他愿意碰见蝶笑花这样的美人,身似飘蓬,好让他庇护帮助。实际上他也帮助不了什么。拧不过命啊!蝶逝花销,他至今心痛。为什么他这样的人还活着,而那样的美人却失落在风波中了呢?——这且不论,至少他在锦城还是给美人送了好东西、帮扶了美人的生活,总算是尽了心。
    对栋勋,他尽了什么心呢?只有栋勋对他好的份。
    这座梨花祠,其实也是栋勋帮他找到的。
    那时七王爷没有对任何人说梨花祠的事情。一开始,他太小了,说不清楚。后来,他略吐露前生今世的话头儿,身边的人就吓死了,请了多少道士和尚给他祛邪。道士和尚们都愁坏了,怕祛不了邪要被拉去砍头。他们使出全身解数,要祛这“邪”。七王爷被折腾坏了。一来是累的,二来那些符咒可能确实有点功效。七王爷心里就迷迷登登的,不再说那些怪话。太后这才松口气:好了。好了。
    过了几年,七王爷又有点明白过来了,但已经不敢吐露了。
    他立志要做一个好儿童。真的!好儿童日子过得比较舒服嘛。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拱到栋勋的怀里去了、怎么就把栋勋推倒了,怎么一来……栋勋看他不开心。说,有个地方给他散散心。
    就是梨花祠。
    栋勋没想到这百年祠里所供的,便是七王爷的前生。七王爷走近祠前,已经呆住了,及至听了梨花祠的故事,眉僵眼直,一言不发。
    “怎么了?”栋勋也慌了。
    七王爷哇的哭起来。埋怨他:“这地方哪里能散心啊!”眼泪是真心。却把真心的话还是藏住了。
    栋勋不知就里,只当他是触景伤情——好吧,确实也是触这景。伤了情。只是情埋得太深,栋勋哪料到这一层,只安慰道:“别孩子气了,你早知道……这下场是不能好的。”
    “对不起。”七王爷内疚极了。
    他既然前世吃过亏。这一世怎么能再来害栋勋!他知道他万死莫赎。
    栋勋厚实的手掌把他的头揉进怀里:“我带你来是告诉你,你已经幸运太多了。你不会死。我也不会。”
    “你……”
    “我也不会娶别人。”栋勋继续道。
    “你你……”七王爷嘴唇乱颤、泪花乱晃。
    “因为王爷闹得太欢实了,我也害不了别的姑娘了!”栋勋似抱怨、似认命。
    “我……”
    栋勋没让他说下去:“王爷有一天会改的吧。在改之前,别害怕,我总在这里就是了。”
    七王爷什么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那天。崔珩将一支特制的锥子对着自己的血管,比了又比,还是下不了手。仍只叫太监代劳。
    太监帮他把锥尖扎进去,血就从锥尾冒出来。落进了龙纹玉碟中。
    崔珩以此召唤七王爷身边的影卫,来向他吐露一切。
    影卫理应忠于自己的主人,像影子一样不说话,只在关键的时候救主而已。这主子,理应只有一个。像影子只拖在一个人的脚下。纵然九五之尊,也不能抢他人的影子以为己有。这才是影子的真正意义。
    但他们毕竟不是真的影子。
    只要是人,就有变通、有特例。
    崔珩可以召唤来其他皇族成员身边的影卫,只要他付出合适的代价。
    即使他,也要付出代价。
    这代价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而且是精华的一部分。
    他是龙,是这个皇朝的根柱。当他的生命受到损伤时,连风都扭曲、连影子都向他倾斜。
    他以血召影。
    七王爷跟前的影卫,不得不应召而来,并将梨花祠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崔珩整个人都震惊了:他没想到他的栋勋将军、郭家的好儿郎永澈,竟会为七王爷化为绕指柔。
    他没想到他,这个皇帝,要重用的京中将军,会倾心于他的兄弟!
    他第一个反应是:军权有旁落的危险!
    第二个想法却是:七弟么,臭名远扬,永远也不可能积蓄到足够的人君之望,也就是无法对他造成威胁的啊……
    这么一来,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的幼弟要仰仗他的庇护。他的将军舍不得他的幼弟受到伤害。那么他岂不是可以很信任这个将军,不会被别人收买咯?
    这三角牵制关系,就此形成。
    年复一年,月复一月,七王爷已经可以自己重上梨花祠,却不是跟栋勋,而是跟个萍水相逢的周孔目。
    为什么会这样呢?七王爷自己也不清楚。他只好对周孔目道:“总之就是让你知道啦,我们这种人很痛苦的!你要同情我。但跟着我这种人也不算有很大前途。回京之后,我把你交给栋勋好了。栋勋将军,你知道?他肯定能够量材善用。”
    周孔目听见自己心里道:“什么?你就这样把我丢下了?”听到自己口里说:“是。王爷。”
    他既听不懂自己的口,更听不懂自己的心。
    七王爷看着他,很想说:“你有心事吗?担心说出来别人会当自己疯掉,这样的心事,一直捂在心里,很苦啊!你知道吧?”
    周孔目拂着飘到衣袂边的游丝。
    “如果有个枕边的人,哪怕不做什么,就只是咬着耳朵说说话,那也很好。可惜这样都没有啊!谢四姑娘,已经是难得了……但对她也不能诉苦这些事吧。”七王爷又想这样说。
    周孔目看着落了一地的如雪梨花。百年前,有血溅在上头。红梅染了雪地。
    “作梦都能梦见有人的血喷在我身上……”七王爷想说,“知道他是很爱你的人,你也很爱他,但你们已经不可能了,如果早点想办法,说不定还可以的,如果早点看开,说不定还有出路的,但到这时候,已经不行了,什么都做不了了。他也在责备你,示范给你看,他为你能做到哪一步,连死都不要紧了,你要是一开始也有这种勇气啊……可是根本已经不行了,你能明白吗?”
    唉,他真是闷得慌了。居然想问这种问题。根本不可能有人明白对吧?
    他只问周孔目:“你根本不可能喜欢上我的对吧?”
    周孔目脸抽搐了一下,在“王爷真爱说笑”与“你死开一点”之间挣扎片刻,答道:“是,王爷。”
    “那就放心了。”七王爷把脑袋靠在周孔目身上,“我不用担心你像栋勋一样被我退倒了。我向你要安慰,你身为仆人,一定要给我。但你肯定不会给我更多了。这样就好。这样最好了。”他道,“有的时候我过得不好,很糟糕,你知道吗?”
    “……是。”周孔目的手抬起来一点点,觉得牵动了肩膀肌肉,要被七王爷发觉,就又停住了。他理智刚决定要停住,手却又抬了上去,抱住他的脑袋,像抱住一只暖烘烘的悲伤的大狗,“小人……只给王爷这点安慰,没有更多了。”
    “是是,我也不配得更多!”七王爷自怜自艾道,“天底下还有我这样的人吗?已经生得够惨了,还在每一步都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居然也没有死,没有被大家抛弃。真不知道老天到底想干什么,到底算对我好呢、还是对我坏。”
    “是啊。”周孔目心有戚戚的附和道,“老天有时候真不知在想什么。”
    七王爷闭着眼睛,把脑袋在这双臂膀中蹭了蹭,在他预料之外的柔软,真奇怪,且温暖,并与栋勋的柔与暖截然不同,几乎……像是那个梦又回来了。
    他不由自主要将鼻子再深埋进去一些。在这身仆人装束伧俗的味道之下,还有什么吧?还有什么……
    周孔目一颤,双臂一震,将他甩开了!刹那间真想再踹上一脚,残存的理智总算将周孔目拉住。但周孔目仍然全身颤抖:太过份了!这个王爷,到底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啊!
    七王爷跌坐在地,痛兮兮的揉着屁股,倒笑了:“想打我也没关系的啦!皇帝说过了,我再在外头掂花惹草,谁都可以打我。打死不管。”
    真要打死了,估计还是要管的。崔珩这话,只是种表态。一来么,表示皇家不惯着七王爷。七王爷但凡开始骚扰人家,就自动被剔出皇家保护之外。凡被七王爷骚扰的,就像对付正常瘪三一样的对付,可以暴力抵抗、可以对着脸踹!谁也别说皇帝护短。二来么,这更是对栋勋的袒护。崔珩表示他坚决不支持七王爷花心!到外头偷腥?打死活该!崔珩摆明了偏心安抚自己的皇城将军了,怎么着吧?
    说时迟那时快,周孔目还没决定是不是要打死七王爷。树叶间隙中,却见对面山峰的山路上有一辆马车驶过去。装饰颇为豪华。七王爷一看:认识!L

☆、第一章 逃犯案件

看到那辆华贵马车之后,七王爷瞩目了一下。
    周孔目注意到,是那种“哦,认识的人”的瞩目。
    好吧,这里靠近京城,这座山脉上有不少胜景。他认识的人驾着马车经过,也不算太奇怪吧。
    七王爷跟周孔目又下山了。
    但在山腰上,他们又透过树叶间隙,发现了一个骚乱。
    是护送钦犯进京的队伍出了事。
    锦城平叛大案的一干人犯,跟七王爷差不多同时起拔,押解进京。为免干犯王驾,行路的时候前后错开,彼此看不见。但这时候,山脉高,角度又凑巧,往下看就看见了他们。
    好吧,也不算是很大的骚动。以七王爷贵目观来,也就是“好像有点事情”这种程度而已。
    落在周孔目老练的眼睛里,事情就大了去了。
    他不得不往七王爷身边靠了靠。这是要保护七王爷的意思。
    好吧!虽然那地方离他们站的山径还很远。虽然这里也有影卫在,战斗力比周孔目不知高出多少等级。但身为仆人,他总得意思意思。
    “出什么事了?”七王爷警觉的问。
    周孔目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把大意给七王爷透露了一下。
    “哦……”七王爷望天想了想,也知道麻烦了,但暂时还不太愿意去管。
    谁知那车队里有官兵追出来,往他们刚看到的华贵马车去了!
    他们觉得逃犯躲到了那辆华贵马车里吗?七王爷觉得有意思、有意思极了。他对周孔目道:“我们去看看!”笑得很高兴,就像在赌桌上豪掷一把,拿几个月的开销——啊对,王爷也有开销定额。超过的话太后啊雪宜公主啊甚至皇帝啊会亲自过问以及管教的——总之,就是这么大笔的钱,就干系在一个小骰子上,丢出去,输也好,赢也好,由得小东西滴溜溜滚去。他心里跳。但是跳得痛快,脸上就是这么笑。
    官兵追到华贵马车前面了。
    赶车的非常吃惊:他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人敢逼停马车!而且还叫他开车门给人搜查!
    “知道我们是谁吗?”赶车的问道。
    官兵们真不知道他是谁,但看他一身号服比小侍卫们还体面。也知道准是超大户人家用的随从,车里坐的准是个很重要的主子。而这辆车子间金饰银螭绣带,青缦,银浮屠顶。是侯府的等级。就算京城,又能有几个侯府呢?这辆车子属于食物链的上流所有。是无疑了,所以官兵们都很客气——但是仍然很坚决的,告诉车伕:那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押送钦犯的官兵!
    而钦犯逃了……
    逃了……
    了……
    这些官兵是很有可能要掉脑袋的!这可是皇命!食物链的最高一位,没有之一!
    官兵们就豁出掉脑袋的劲儿来跟赶车的沟通了:钦犯的钦是什么意思。知道吧?凭您多大,能大过“钦”去?咱也不是说你们有勾结什么的。可万一那钦犯跑你们车里了呢?你们没发现呢?误了钦案是谁担当得起?真要坏了事,不勾结也勾结了!连你们的脑袋一块儿掉!怎么样。还不让搜么?
    赶车的梗着脖子来了劲了:还真是就不爱让你们搜也不爱让你们拦着了!怎么着?是真不知道里头坐着谁?什么钦犯都不可能跑进去躲着!知道为什么了吧?里头坐着的是——
    “哟,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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