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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同人)[家教]如果我存在-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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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红着双眼朝我点点头,一副抱歉的神情,“我忘了十年前的您还不知道……”
“什什什么情况?你已经结婚了?!”我大脑瞬时卡机,还没消化好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崛北点点头,面色泛红,“是个很好的男人,北条和也,十年后的您有见过他几次。”
“那是男孩还是女孩现在知道吗?”
崛北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呢。”
“可是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很棒啊!可以让我听听吗?“我指着崛北的小腹,这才发觉她开始穿宽大的外套了。
“现在听不出什么的。”崛北嘴角缓缓上扬,伸手摸摸自己的腹部,“孩子父亲每天都会听听声音,但是什么都听不见,医生说还要好几个月。”
“诶,几个月后我说不定都回去了QAQ……”我一脸遗憾。
“会有机会的,孩子肯定很喜欢您的。”
“那你还在黑手党里工作?快点回家休息啦。”我说着才意识到这一点,一脸严肃地看向崛北。
“因为现在还早啊,您放心吧,云雀先生已经批准我下个月辞去彭格列的工作。到时我会和北条一起回他的故乡去,有什么消息都会和您联系的。”
“诶,那不是都不回来了?”
“怎么可能呢,并盛町是我的故乡啊。”崛北看着我笑了,仿佛刚才绝望的表情仅仅只是一场梦。
“你现在开始不许打扫卫生了哦,这些事情我都会做的。早饭必须吃,再恶心都要吃一点,嗯,我回头让草壁叫人给你买些适合孕妇吃的,还有还有,不要一直站着,对孩子不好。哦还有还有最重要的!离云雀远点,离他太近也对孩子不好……”
“……云雀先生听见会生气的。”
我耸耸肩,抬手揉了揉崛北柔软的短发,她反射性地闭上眼睛,记忆里离她那十四岁的模样那么近,却在这一刻显得那么遥远。
你能幸福下去的,崛北。
******
“您记得今天要写日记哦。”在我进房门以前,崛北在身后提醒我。似乎几天前我交代了她要提醒我这件事。
“好的好的,谢谢。”我关了门,在柜子里找起笔记本来。
翻开第一页的时候,我的手指僵在纸面上。
我盯着页面上的字迹发了很久的愣,然后翻过第二页,第三页。
啊啊,奇怪,真奇怪。
森口曜。
是谁。
Chapter。29真相
Chapter。29
这世上最孤独的人消失了,怎么世界变得更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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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那么没来由地感到恐慌。
是那一种深知自己做错了事情,却无力挽回的极大无力感。
森口曜森口曜森口曜我拼命念着他的名字,令人焦躁的是我完全想不起来关于这个人的丝毫记忆。
仔细想一想,肯定记得起来的。我这样抚平自己急躁的心,低头翻着日记,视线快速扫过纸面的内容,上面写着简短零散的语句:
【那时候和云雀去挖我的坟,遇见了森口,是个神经病一样的幽灵,一直吵着说我的骨头是他的爱人。对他死的原因感觉很火大所以揍了他一顿。
没想到那家伙喜欢的东西基本和我一致,见到云雀就回避,看到零食就双眼发亮,特别喜欢白巧克力,喜欢大半夜看电视,哆啦A梦被看烂了还一直在看。
上了他的道附身到崛北身上,第一次感觉到做人的好。真奇怪啊,他自己为什么不这么做呢?记也记不清楚了,他那时似乎回答的是,他并没有活着的欲望。
那天回到拉面馆撞见森口和川平先生谈话,我奇怪川平先生怎么看得见他。森口看起来情绪很低落的样子,我也没有问出口。自那以后那小子就没再正常过了。
想不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见到森口了,现在想想莫名地有些想念那个整天欢脱的逗逼了。
毕竟,那个时候,在只有云雀看得见我的日子里,森口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我有云雀,森口是不是只有我呢?】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里,窗外响起雨水噼里啪啦落在屋檐上的声音,在这个少雨的冬季里下起了第一场冬雨。有冷风从窗外灌进来,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我把一个人忘得那么自然,自然到连我都觉得可怕。
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我僵硬地回过头去,看见云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今天回来得意外地早。他看着我奇怪的表情皱起了眉头,开口问道,“怎么了吗?”
“云……云雀啊……”我抑制住自己说话带起的颤音,嘴唇却抖得厉害,“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做森口曜的人?或者我有没有跟你提过他?”
“森口曜?”云雀拧起眉,一边脱下有些淋湿的西装外套一边仔细地回忆,半晌后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从没听过。怎么?”
“完了完了我,肯定是精神分裂了哈……哈哈没有这个人对吧,有的话我肯定会跟你说的对吧?”我试图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看着云雀拧紧的眉头,却越加心虚。
事实上精神分裂的情况都比我忘记得好,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存在那个被我丢到角落里的人。
“精神分裂?”云雀加重这四个字的音节。
“对呀精神分裂!你看我老是做些奇怪的梦对不对,现在还一直想有个不存在的人存在……这就是神经病吧?”
在衣柜里找出新外套的云雀“啪——”地一声合上衣柜,“我不介意给你盖栋精神病院。”他说着自己拿出杯子倒了一杯水,看样子根本把我的话当作了玩笑话。
“不是啊我认真的!”我走到他跟前,刚想把手里的日记给他看的时候,有人直接闯进了房间,把我吓了一大跳。
因为不论是谁都不会这样闯进云雀的房间,更何况那人还是草壁。
草壁一身狼狈的模样,飞机头因为淋了雨都快要垂下来了,剧烈喘着气明显像是疯跑过来的样子。他的表情严肃,带着极其少有的……惊慌。
我的眼皮开始突突地跳起来,忽然一点也不想听到草壁嘴里吐出的消息。
“恭先生,我们必须再回总部一趟了。刚刚总部有人传来了消息——”
他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泽田先生在和密鲁菲奥雷的谈判中中弹身亡。”
云雀喝水的动作停在半空中,过长的额发遮住他的眉眼,打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我神色呆滞,全然没能从草壁带来的消息中反应过来。
泽田……死了?怎么可能呢,明明昨天还参加他的生日宴会来着,对呀,怎么可能呢,昨天还好好说笑来着。
云雀狭长的凤眼扫了面色苍白的我一眼,他放下水杯,拿起干净的外套和草壁往外走。
“等等!”我在身后叫住他们,他停下脚步。
“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我想……看看泽田。”
云雀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外走,甩下一句话,“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能去。”
房门被他带上,徒留我一人呆滞在偌大的空间里。窗外天色暗沉,连绵一片的雨声仿佛狠狠砸在我心上。
我在床沿边虚脱了般地坐下,回忆起昨夜和泽田相处的场景。
【云生是我很重要的同伴】
【我大概清楚方向了。谢谢你,云生】
【一定要把她打扮到云雀前辈一看就脸红的那种哦】
【在这个彭格列最艰难的时代,我希望我们万众一心,度过这场难关……不论在何时,我们都相信自己,相信彭格列】
想起少年青涩温柔的面庞,想起青年澄澈棕眸透出的坚毅,想起他如何承担着这个世界最重的重量。
今天,他死了。这句话从草壁嘴里吐出来,多么轻啊。
我闭上眼,喉头一阵哽咽。
【可能是你没在意,一不小心被蓝波把十年火箭炮扔到头上去了,这是常有的事情。】脑海里闪过昨天泽田随意的一句话,我猛地睁开眼。
不对。这不可能。
离开十年前的世界我正一个人呆在云雀的宅子里,不可能有人闯进来给我扣什么火箭炮。而且那个时候……我……
是我自己想要逃开。
我的目光落在指环上,心里开始发悚,不安的感觉都快要渗进骨子里来。泽田那一边还一直认为是十年火箭炮的作用,但显然什么都说不通。我之所以死而复生,我之所以来到十年后,我之所以穿越时空,都是因为这枚指环。
【当它无法承载你灵魂的重量时,它会抛弃你。】
【那时尽头会离得你很近,近到无法预料。】
川平先生镜片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仿佛洞穿十年的时光,出现在我身后。我只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为什么川平先生会和我有交集?那个时候我……对了,因为森口曜。
强烈的直觉告诉我必须找到川平,川平什么都会知道。
可是……十年过去了,我怎么找得到这个我一无所知的男人?
门外响起敲门声,外边传来崛北的声音,我立马起身把门打开。
她看见我的表情显出担忧的神情,“刚刚看见草壁先生很着急的样子,请问出了什么事吗?”
“崛北,你们家的拉面店拆了没有?”
像是被我的问题吓到,崛北呆愣片刻后摇了摇头。
“那就是还在营业?”
“对,因为那是父亲一生的心血。说什么我都会把它延续下去。”
“你记不记得一个叫做川平的大叔?”
“当然啦,那个天天都会来吃拉面的大叔。”
“他现在还会去吃面吗?”
“应该有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崛北。”我叫住她,声线颤抖,上前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我有一个请求。”
******
大雨瓢泼。
我撑着一把伞穿过一条条熟悉而陌生的街道,由于乱世,再加上天气的缘故,街上冷清寂寥,见不到一个人影。一个人走在道路上都会产生末日来临般的忐忑与孤独。
崛北掩护我出的门,云雀有安排不少人在宅子里守着我,但是他们都不会怀疑到崛北身上去。
我循着记忆和崛北口述的地址,在灰色的雨幕里寻找那家拉面馆。
这冬雨来得突然且粗暴,在视线里形成一片厚重的水墙,耳边响起的声音仿佛是成千上万吨水倾泻而下,在这样的天气里上街着实吃力。
并盛町虽发生了不少变化,但大体的建筑都保留了下来,在这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我找一家拉面馆还是不难的。没过多久我就找到那熟悉的店面,但拉面馆是关着的,上面还挂着牌子:暂停营业。
雨水落在我的手臂上传来彻骨的寒冷,嘴里呼出的气在空气中液化成一阵阵白雾。我呆立了一会,上前去敲门。
没有营业。川平先生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估计在这年代也去逃难了吧。
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雨里等了几十分钟,想着最后的希望都要被落空,徒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失落来。
这种一无所知的无力感真的很让人讨厌啊。
我到底还要像个傻子多久。
最后也不清楚到底等了多久,我转过身子准备离开,抬眼的瞬间对上一双被雾气迷蒙的眼镜下的眼。
“哎呀,你是……”
那人一头略带青色的白色碎发,依旧是青年的模样,身着墨绿色和服,修长的手掌撑着一把墨绿色的伞。十年的时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刻下任何的痕迹。
“川平……先生。”我在看清他后差点激动地落下泪来。
“哟,又见到你了,幽灵小姐。”他笑眯眯地回应我,并不像十年后的每个人说出“好久不见”。
“我来吃拉面的呢,这么糟糕的天气,不吃一碗拉面心情会烂透的。我三个月没看到上川先生了,好怀念他拉面的味道啊。”川平走到我跟前,躲在拉面馆的屋檐下,看见暂停营业的牌子瘪瘪嘴,一副失望的模样。
“你呢?也是来吃拉面的吗?”他抖抖雨伞上的水珠,抬起手用衣袖抹了抹镜片,露出镜片下黑白分明的眼。
“不,我是想来向您问几个问题的。”
“哦?问问题?”他脸上倒是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嘴角带着往日的笑意,“你怎么认为我会回答你,或者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我请求您。”我弯下腰,向他鞠了一躬。“这答案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可是呢……幽灵小姐啊,你不知道吧,事实上我并不喜欢你。”
我身子一僵,在脑子里极力回忆自己是否做了什么错事,搜寻半天却没有想起什么,“如果我做了什么得罪您的事,我向您诚恳地道歉。”
“你夺走了我很珍视的人呢。道歉……恐怕没什么用吧。”
“什么?”我抬起头,不明白他话语的意思。
“既然你都大老远从十年前来找我了,什么都不告诉你就太不近人情了。”川平仍旧面带笑意,下一秒他话锋一转,微笑中透出一股彻骨的冷意,“要知道答案,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愿意承受这答案给你带来的结果吗?”
我看着他骤然严肃的脸,身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耳膜里一片暴虐的雨声,我深吸一口气,“我愿意。请您告诉我。”
他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珠在雨里透出一种死者般的灰。
“你手上的指环。”
“是用森口的骨头做的。”
******
我忘记我是怎么从川平那里跑出来的,他接下来说的什么我全都没有听下去,我只知道自己逃跑得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路惊恐一路绝望。
骗子。
骗子。
扯淡的狗屁一通老子统统不信!森口曜就是一个和我一样的亡灵而已!他不过就是一个脱线的亡灵!不过就是一个在现世逗留喜欢我骨头的变态而已!不过就是一个……被我忘记了的人,而已。
雨水疯狂地砸,我在雨里摔倒了好几次都继续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鞋子踩在积水上,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骗子啊,因为他说的森口我完全记不得不是吗?那样的话他怎么说都根本没法相信不是吗?!
妈的骨头做成指环什么的太搞笑了吧,我抬手拨开挡在自己眼前的头发,触摸到自己脸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泪正在无声地落下。
【你听过七的立方了吧?创造世界的基石。】
【详细的情况我并不能向你透露,我只能告诉你,森口曜和我是同一时代同一种族的人。我们是世界的创造者。森口并不能和我一样存在于现世,因为我还活着,而他已经死了。】
【他是为了救我而死。】他说着目光黯淡下来,像是触及古老年代的记忆,却依旧恨得咬牙切齿。
世界的创造者?别他妈地扯淡了!
我想笑,却发出比哭还要难听的悲鸣。
【森口被称做“时空的旅行者”,他的亡灵留在现世,永恒的宿命就是不停地在时空里穿梭。他的骨头被称做七的立方的碎片,指环的力量你见证过了吧,它的能力是打破时空的限制。他永远在时间中游荡,活人看不见他,亡灵看得见他却无法记住他。这就是你记不起他的原因。】
骗子。
我停下了脚步,灰色的雨幕里伫立着一座孤独的坟。
【十年前是我这七百多年来第一次遇到他,他却托我帮他把骨头挖出来做成指环交到你手上。】
水墙粗暴地砸下来,砸得我神志不清,我找到放在山间角落的铁铲,挖出坟墓上被雨水淹没的泥土。
【你知道骨头对一个死者意味着什么吗,一旦你失去它,灵魂都将不复存在。】
我全然不顾发抖的身子,用尽全身的气力挖着身下的泥土。好几次铲子都因为我手的颤抖而滑落,我的指甲被雨水浸泡得发软,在剧烈的动作下脱落下来。
【你的骨头被密鲁菲奥雷的人挖开烧掉,造成十年后的你的消亡。森口是在十年后知道你的灭亡后来到十年前找你的。】
骗子。
妈的告诉我你骗我啊!我的眼泪和着骤雨的节奏疯狂地下,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那些鲜红的血液从我的指间渗透出来。
【事实上你们既不在十年前也不在十年后认识,在你死后你们就见过面了的,森口在两百年的时间里遇见过你两次,可是你都没有办法记住他。】
根本——就没有办法相信不是吗。我松开手,把手上的铁铲扔开,用血肉模糊的手刨开几乎见底的泥地,鼻涕眼泪都混在雨水里簌簌地落下。最后我停下了动作,神色呆滞地看着这个被我挖出来的坑,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泥土还是泥土。
我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显现出少年的模样,清瘦的身形,穿着初见时的白衬衣,褐色的碎发总是乱糟糟,笑起来的时候一脸无害,一双狐狸眼里藏着对你的小小算计。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见我坟墓的位置变成一块荒地。雨幕里有淹没在雨海里的花。
“森口,我……还不想离开……”铂金色长发的少女看着自己慢慢消失的身形,露出惊恐到极致的神情,“我不要让他一个人我不要……”
那个褐色头发的少年如雕像般站在雨里,我看见眼泪从他的眼眶涌出来。
【有啊……有啊,我的坟就在你的坟墓旁边,没有立碑,那里有年年开得繁盛的茶靡。】这句话像闪电一般劈开我的记忆,硬生生横贯在我脑海里。
我感觉到那些被强行删除的回忆排山倒海地涌过来。
【你会忘了我的】
【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为什么好朋友不能永远在一起呢,我想要哆啦A梦和大雄永远在一起】
【对不起啊,云生】
“你这个疯子!”我一脚踩在浸满水的泥土里,重心不稳地摔下去,脸倒在泥水里呛到呼吸都疼。
谁要你救我啊,谁要你救我啊。
你要我怎么办啊。
这世上最孤独的人消失了,怎么世界变得更孤独了。
耳边传来鞋子踏在水洼里的声音,有人撑着那把熟悉的黑伞停在我跟前,挡住上方落下的雨水。
我的身子颤了颤,抬眼看见的却是崛北担忧的面庞。
“是你啊,崛北……”
我发出音来,扯得喉咙发痛。
“带我去卡塔尼亚吧,求你了。”
那把黑伞伫立在灰色雨幕里,狂暴的雨声里没有谁再说一句话。
Chapter。30活着
Chapter。30
青年的名字是阿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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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纪,意大利西西里岛,卡塔尼亚。
现在是初冬的时节,地中海气候的卡塔尼亚潮湿温热。昨晚刚下了一场微雨,洗去了街头的尘嚣,天空呈铁锈色,衬得格调庄重严肃的建筑更加压抑。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火山灰的气味,远处连绵古老的埃特纳火山不动声色地藏在厚重的云雾里。
此时还处于黎明时分,街上基本见不着什么行人。塞西莉亚从山脚的方向走出来,她的步履缓慢,走得像个瘸子。她身上的布料在这温暖的冬季也显得过于单薄,下/身穿着一条沾满了泥土的黑色长裤,那裤子的长度离她的脚踝都还有一段距离,露出苍白而精瘦的小腿。
塞西莉亚身后背着一袋油橄榄,那是她从凌晨忙到现在的结果,为了不让那些林场主发觉,她每次都会在深夜翻山越岭到不同的地点去偷摘。平时夜里橄榄林里都会有人看守,但每个月看守人员都会有一次聚会,使得她能有机会摘到这些油橄榄。它们能在集市上卖出不少钱,至少够她活过半个月。她右手还抱着一个花篮,里面是今早采下来的百合,洁白的花瓣上还滚动着晶莹的雨露。那是她每天谋生的东西。
天色渐明,陆陆续续有零散的行人出门,塞西莉亚下意识地把上衣的帽子拉起来,遮住自己的面庞。她知道自己今天因为腿伤耽误了不少时间,只能强逼自己忍着疼痛加快脚步。
走到拐角处,和迎面而来的行人撞了个满怀,塞西莉亚拉着后背袋子的左手一松,袋子掉落在地面上,里面的橄榄一股脑地滚了出来。她没有抬头去看撞上的人一眼,一手拿着花篮,一手动作麻利地把那些橄榄用手抓起来放进麻袋里。对面的人也蹲下/身来,一言不发地帮她拾起橄榄来。
塞西莉亚始终低着头,接过那个人传来的橄榄,通过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看得出是个年轻的男人。她拉了拉衣帽,低声说了句谢谢。
“你手上的是百合花?”青年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意大利语带着从未听过的口音,她准备走人的身子一滞,随即点了点头。
“可以卖给我吗?”
塞西莉亚再次用力地点点头,刚想问他想要多少,只见那只手掌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金币放在她手上。她愣在原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是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高挑青年,一头浅金色的碎发,深邃的五官勾勒出如同他声线一般淡漠的神情,狭长的凤眼极具古典美,是个典型的异邦人。
接触到她惊讶的目光,青年的声音依旧不咸不淡,“刚刚到的意大利,还没有你们的货币。”
她垂下头再次说了声谢谢,青年已经接过她手里的花往拐角的右方走去。塞西莉亚忍住再看他一眼的冲动,也低头继续往前走,感觉到脚底踩到坚硬的物块,她挪开脚,看见一条银手链。
塞西莉亚低下/身捡起,那是条做工极其精致的女士手链,关是看着手链在日光下泛出的金属光泽就知道它价格不菲。
她眯起眼,看清手链金属牌上小小的刻字。
Helena。
海莲娜。
******
步行穿过三条街和一条小巷,就到了贫民窟。
塞西莉亚停在一间破败的房子前,屋门已经残破得摇摇欲坠。老旧的木条钉满了屋子,远远地看去,这房子仿佛要倒塌进一个土坑里。
她把手搭在屋门上,这时清晰地听见里面传来的巴掌声。
“臭婊/子!”里头清晰地传来男人的咒骂声,塞西莉亚身子一僵,下意识向后倒退,那扇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粗暴地拉开,几乎散架的木门挂在门框边发出渗人的呻/吟。
里头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声,那男人浑然没在意,看到塞西莉亚的那瞬间表情变了变,又迅速上前一把抢过她拿在手里的麻袋。他打开往里一看,看见袋子里满满的油橄榄后目光透出一股黄鼠狼般的狡黠。
塞西莉亚咬紧下唇,垂下眼没有往男人的方向看去。
男人把袋子拧了个结,甩在后背上。他伸出手,摸着塞西莉亚露在衣帽外铂金色的长发。
塞西莉亚倒吸一口凉气,余光瞥见男人的面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健壮,裸露在外的手臂刻满了黑色的刺青。脸上有不少松弛的皱纹,但从他凌厉的面部线条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极其英俊的男人。
“请你自重,西尔维奥。”男人粗糙的手掌抚上她冰凉的面庞,她猛地别开脸,声音隐忍。
男人倒是没说什么,带着讥诮的眼神凝视她一眼后,才带着那袋橄榄离开。
塞西莉亚呼出一口气,推开那扇木门进了房子,狭小的空间里一片昏黑,借着外面的光,勉强能看清屋子里仅有的一张用干草捆扎成的床铺。还有坐在地面上蓬头垢面的孕妇。
“不要坐地面上。”塞西莉亚看着她,语气平淡。
女人没有动静,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她蜡黄的面庞上还挂着泪痕,模糊的眼珠泛出一种死者的灰。作为孕妇她瘦得着实有些可怕,那隆起的肚皮看起来都显得那么可怜。
“安琪娜。不要坐在地面上。会死的。”塞西莉亚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声音没有丝毫起伏,那女人缓缓回过神来,深棕色的眼眸映出塞西莉亚翠绿的眼睛。
“啊呀呀,你这眼睛真让人讨厌呢。”被叫做安琪娜的女人别过头去,不去看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怔了怔,却很快又恢复之前淡漠的神情,她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找到她早上摘下的几颗柑橘,扔在铺满干草的床铺上。
“晚饭。西尔维奥把我们这个月的生活费拿走了,忍忍吧。”她说着走到角落里,靠坐在阴冷潮湿的墙边双手抱膝。
她已经有两天没合眼了。
******
第二天塞西莉亚很晚才出门,安琪娜那边凌晨就开始折腾,看起来是临产的征兆,她只好留下来照顾她。现在安琪娜睡去了,她要去当铺把那两枚金币换成货币。再这样下去安琪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要死,并且照时间来看,安琪娜临产的日子也就在这两天了。
“小姐麻烦您等等。”柜台身材矮小的男人接过她的金币,对她一阵打量后,带着诡谲笑容跑到后台去。
塞西莉亚看着他的身影咬紧了牙根,同时在心中祈祷自己不要那么衰运。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跑了回来,换了一副可以称做严肃的表情看向她,鼻子下的两条小胡子配着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抱歉,你的金币是假的,我们这边没办法给你兑换。”他说着把那两枚金币丢在桌面上,金币在桌面上滚动了一阵,在塞西莉亚的视线前停了下来。
塞西莉亚盯着那两枚金币的眼神冷漠,她提了提喉咙,声音透出一种极致的冷,“这并不是我拿给你的金币,先生。请把我的金币还给我。”
先前那个态度还称得上是礼貌的男人瞬间变了脸色,他瞪着眼看向塞西莉亚,像只恼羞成怒的公鸡,“你拿了假币过来都还没和你计较!你倒想耍赖皮么?!”
塞西莉亚抬起翠绿色的眼,视线在男人廋如枯骨的窄小面庞上扫过,“我的金币上面有德国的国徽。”
男人听到这话后显然一惊,大概也没想到随便两枚金币就和国家扯上了关系,他老鼠般的目光不停在塞西莉亚身上打量,似乎是想要确认她的确是个西西里人。
“小姐,做人可要厚道,你再这样胡闹,我会叫警察来的。”男人见她不是随便唬唬就能赶走的货色,开始义正言辞地恐吓她。
“警察?”塞西莉亚淡漠地看着他,咬着这两字就像在说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叫上帝还靠谱点,我倒是真希望他们能够出现。要是这卡塔尼亚能出现警察的话,我们还见得到面吗?”
“先生,在这个年代你不要试图去惹被逼上绝路的疯狗,不怕死的人你惹不起。”塞西莉亚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幽绿色的深邃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的男人,她过于诡异的眼神着实有些叫人头皮发麻。
男人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眼神,似乎还在企图做些什么来赶走对面这个难缠的少女。
“先生你就别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啦,两枚金币还给她不就可以了吗?”身后传来青年温润的嗓音,是纯正的意大利发音,即使是在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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