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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爱天国-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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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起被风吹到脸边的发丝,将它们拢到耳后,轻道:“我听列摩门纳说,你们为了击退狼群只能在山谷放火,她将你的火筒丢进树洞了,这枚小火筒就当我替她赔给你的。”
“一枚火筒而已,不必如此。”
“那岂止是一枚不起眼的火筒,我听闻‘刀火’的首领,总是随身携带二件宝物,一件是名为‘血光’的宝刀,另一件便是一枚火筒。虽然我不太清楚这个传闻是否属实,可是你居然会随身携带取火用具,就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件事了。”
闻名遐迩的“刀火”有着很多虚实难料的传说,其中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就是这个庞大秘密组织的首领拥有的两件宝物。
虽说如此,卡丽熙却不曾看见夏尔玛随身佩戴过“血光”,这把与这个地下组织同样神秘莫测的武器,着实让人想要一窥真容。
扬眉挑眸,笑而无声,出口的话泄露了夏尔玛赞许的肯定。“你的博学和洞察力,都让人惊叹。现在,我开始觉得列摩门纳拥有你,是神的指引了,赫梯的兴盛少不了你的帮助,卡丽熙。”
远在埃及时,就已经听闻了卡丽熙提出的和平拓展方案,这项看似耗时耗力的巨大工程,相比挥军远征拓张领土的传统方法,不仅大大减少了士兵的伤亡和国家的损失,更加体现了仁爱与包容,这是令人钦佩的豁达心胸和深谋远虑。
夏尔玛记得,拉蒙西斯曾经望着奔涌的尼罗河,摇头叹息地说道:“卡丽熙是众神赐于列摩门纳及赫梯的瑰宝,这样世间难得的女子,拥有了让人心旷神怡的惊艳美貌,更加蕴藏了太多令人惊诧的奇思妙想……这样的一个女子,真的让人……不想放手。”
不想放手,却不得不放手,这才是最令人无奈悲凉的事情。
“薇妮莎知道你要回埃及,好像很难过,听说你养伤期间她经常去看望你,是吗?”明知故问,带着打探的口吻,卡丽熙转身朝屋内走去。
提到薇妮莎,夏尔玛不禁摇头笑起,那位小姐哪里是经常去看她,根本就是天天去。
“薇妮莎是个热心善良的姑娘。”一句不偏不依的话,听不出任何情绪。
步履轻漫,裙边轻擦门边的阳光,一缕淡香随着脚步蔓延而入,与屋内清凉的空气纠缠混合,驱散了夏日带来的恼人燥热。
侧目,精致的眉眼露出狡黠的笑。“只是热心善良吗?”
皱眉,摊了摊手,有种猎物被猎人盯上的怪异感觉,而她正是那只可怜的猎物。“你想问什么?”
坐下,理了理裙上的褶皱,慢条丝理的动作,眼神轻盈。“我不用问,我自己会看,我的眼睛从来不会撒谎。”
想笑,也的确笑了,只是很勉强的笑容。“别这么多事,管好你的列摩门纳就行了。”
微微颔首,语气恭敬,态度谦逊,只是脸上明显挂着得意洋洋的狡黠笑容。“是,将军大人教训的极是。卡丽熙不会多事的,请夏尔玛将军放心的回埃及吧!”
扬了扬眉,摇头苦笑,不语。
“你就要走了,找个时间和薇妮莎道别吧,别让她太伤心了。”
犹豫片刻,继而点头,低声说道:“知道了。”
★★★ ★★★ ★★★
这个道别,比夏尔玛预料的艰难,更有一些猝不及防的尴尬。
因为,当薇妮莎突然哭出来的时候,夏尔玛蓦然愣住了,不知要如何安慰泣不成声的薇妮莎,憋了半天,她选择了沉默不语。
默默流着泪,薇妮莎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夏尔玛的离去,让她体会到了一种很奇特的痛苦,这种不知源自何处却来势汹汹的情绪,让她一瞬间就被浓浓的伤怀包围了。
半晌,止住了泪,看着坐在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人,薇妮莎吸了吸鼻子,哽咽地开口。“以后我去埃及玩,你会陪着我吗?”
“会。”当即立断的回答,几乎是在薇妮莎话音刚落的瞬间。
一愣,忽尔破涕为笑,带着泪痕的脸上扬着灿烂的光芒,一种属于少女的羞涩,随风淡淡的散开。“谢谢你。”
“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谢谢你在我养伤时,天天来看望我,薇妮莎。”心中暗自叹息,不知为何。
起身走向夏尔玛,在她旁边的藤椅坐下,歪着头一言不发地瞅着她。
被她目不转睛看得全身不在自,如同夏天站在沙漠的阳光里,不仅仅是热,更有呼吸困难的感觉。半晌,一声低叹,偏过脸看着薇妮莎,问:“看什么?”
蓦然,扬起一枚很绚丽的笑靥,认真地一字一句说道:“我的记性没有卡丽熙那么厉害,没办法过目不忘。等你回埃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我要多看你几眼,才能记住你的模样,否则时间一长,我会忘记你的长相。”
她说的楚楚可怜,低垂的眉眼,少了平时的盎然生机,一幅莫可奈何的懊恼模样。
眉头皱起,宠溺的语气悄然浮现,自己都不曾发觉。“过阵子,你可以来埃及游玩,只要库西纳将军不反对就行了。”
绞着裙子,撅着嘴,肩膀无力的垂下。“父亲一定不同意我去埃及,他总把我当孩子看待,不放心我一个人出远门。”
歪着头,棕色眸子笑着弯起,闪烁着碎碎的斑斓光影,很漂亮。“你本来就是小丫头,他当然不放心你。”
“我哪里是小丫头,我比卡丽熙还大半年呢,你别小瞧人。”不服气的小声嚷嚷,被夏尔玛当孩子看待,让薇妮莎心里很不是滋味。
点头,半哄半劝着说道:“是、是,你是大人,不是小丫头。”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礼物,让我留做纪念?”小心翼翼地问,满是期待。
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瞧着那张小狗讨食般的殷切脸庞,夏尔玛又怎么好拒绝她,硬着头皮问道:“你想要什么?”
“那把叫‘血光’的刀。”一语即出,惊得风声都乱了。
猛然一怔,瞠目结舌地看着薇妮莎,好像看见怪物一样的惊骇表情,刹那。
掩嘴笑出声,指着夏尔玛青一阵白一阵的脸,笑道:“我说笑的,你瞧你的样子,活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真好笑!”
长长一声叹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这个小姑娘给戏弄了,夏尔玛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没有判断力了。
“就算你真想要,我也不会给你。”开口,半真半假的话,用着平静无波的声音说出,些许孩子般的赌气。
撇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反而笑得更加骄傲。“我还不想要呢,一把刀而已,我才瞧不上。”
向后一靠,动了动身体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单手支肘托着额头,睨着薇妮莎得意洋洋的小脸,懒洋洋地问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眯着眼,笑得格外开心,指了指夏尔玛的头发。“你的发带,给我行不行?”
再一次,愣住了。
看见她陡然又僵住的表情,薇妮莎努力憋住笑,一天之内看见这张漂亮的脸庞,冒出两次这种即惊讶又无措的表情,真的太好玩了。
“你这次是在说笑,还是真的?”蓦然,夏尔玛有了一个很深切的认知……她的判断力,真的没了。
扬眉,趾高气扬的娇嗔。“这次是真的。”
沉默,敛眼。
半晌,夏尔玛只是不言不语的望着窗外,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样沉静的侧脸,隐约流露出一丝挣扎的意味。
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太强人所难了,薇妮莎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失落,十分懊恼地刚想开口化解沉闷的气氛,就看见夏尔玛伸手解开了发带。
顿时,红色的长发如瀑散开铺在她的肩膀,宛若夕阳下火烧一般滟潋的湖水,美得张扬,亦刺眼。
握着发带的手伸到薇妮莎的面前,抬在半空晃了晃。“拿去。”
是惊,更是喜,眉开眼笑地接过发带,仔细地看了一遍……细如琴弦,轻盈如丝,韧性十足……果然与列摩门纳说的一样,这根看似普通的发带,就是一件隐藏极好的武器。
“会用吗?”拨了拨垂到肩上的头发,从小就习惯了束发,她不太喜欢散开长发。
点头,又摇头,显然薇妮莎的心思还在这根奇妙的发带上。
“给我,我来教你。”站起,瞅了瞅四周,一个花瓶落入眼中时,笑着挑眉。
薇妮莎也跟着站起身,将发带交给夏尔玛,两人并肩而立,相视一笑。
伴随着夏尔玛手腕轻轻一抖,一道半月形银线抛向空中,清脆的鞭响惊醒了午后懒散的微风,薇妮莎兴致勃勃地睁大了眼睛,抹上蜜色阳光的灿烂脸庞点缀着一片薄红,那是微热的夏阳洒落的影子,藏着她留恋不舍却也无法道明的微涩心情。
☆、第 六十八 章(上)
两扇漆黑的铁质城门紧闭不开,挡住了郊外吹来的迅猛夏风,抬头看不见顶的高大城墙将哈图莎城与外界隔开,坚固的石墙延绵在干燥的空气里,一道原本用以阻挡侵略者的无法逾越的铜墙铁壁,现在却成了阻止赫梯百姓进入城内的屏障。
从赫梯的四面八方朝哈图莎涌来的企求避难的人们,被挡在了这扇雕刻着赫梯神像的高大城门外,如同神像俯视脚下的冰冷视线,哈图莎的两扇城门俨然同样坚硬而冰冷。
越聚越多的人潮,在城门外盘踞不散,人群相互推挤,靠近城门的人高举着手臂用劲拍打着坚硬的铁门,绝望地竭力呼唤,灰蒙蒙的脸上布满混合着沙尘的汗水和急于摆脱死亡的焦急。
站在城楼上的将军扫了一眼城外黑压压的人影,焦虑地皱起眉,传令属下坚守岗位,绝对不能打开城门。没有得到王宫传达的新命令之前,就算城外的百姓如何苦苦哀求,他也不能违抗命令打开城门,不是他铁石心肠,只是他不能冒着令哈图莎城陷入险境的风险。
城外的人们,可能会将一位可怕的死神带进城来,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死神,叫做瘟疫。
大约十五天前,位于安纳托利亚高原西边的一座城池传来了疫情的消息,紧接而来的,赫梯境内多个地区同时出现了相似的病情……最初只是类似风寒的咳嗽,伴有低热的现象,随着病情的转变,患者全身出现红色癍痕,预示该病已处于第二阶段。当咳嗽逐渐停止,高烧开始持续,至第三阶段,全身红癍陆续化脓,溃烂,大量咳血,直至……死亡。
这种极其可怕的疾病,让人防不胜防,它的蔓延速度更加让人措手不及,几乎是一夜之间,安纳托利亚高原就被瘟疫带来的巨大恐惧包围了。
哈图莎周围的数座城池相继也出现了疫情,以至于人们丢弃了自己的家园,投奔这座还没发现瘟疫的圣山王城,企图得到高原众神的庇护。
关闭城门的这些天,城外的百姓只多不少,这让守城的侍卫逐渐露出一丝烦燥不安。成群结队地守候在城外的人们,滞留在此的时间越长,他们的情绪越激动狂躁。照此下去,唯恐会发生聚众闹事的可能。
天气炎热的夏日,比阳光更加让人焦躁不安的,就是城下那些聚集的赫梯百姓,以及日趋难以控制的形势。
与此同时,巨石厅的议事殿,一番唇枪舌战正在上演。
“绝对不能让难民进城!他们来自那些发现了瘟疫的地区,就算现在他们没有出现症状,谁能担保他们没有一个人被传染呢?”上议院的大臣态度相当坚决,半数以上的大臣都同意他的说法,事关赫梯王都的安全,谁也不敢赌运气。
拉舍尔瞪了他一眼,回击着说道:“你去城楼上看一看,难民越来越多,其他地区的难民还在陆续朝哈图莎涌来。照这样的速度,不出十天哈图莎城外就有几万人了。这么多人聚集在城外,再不打开城门,到时候一定会出大事。”
“难民闹事,就让士兵去镇压。依我看来,现在就应该让士兵驱赶这些人,不能让他们留在城外。”一位将军开口,蛮横的口气。
“镇压!?让赫梯战士镇压避难的平民,这算什么鬼道理?”
“情势所逼,就算是难民,也得镇压,保护王都的安全是赫梯军队的责任。拉舍尔将军,你也是军人,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库西纳睨了那个趾高气扬的将军一眼,压着火气,朝正要说话的拉舍尔皱了皱眉,示意他要控制脾气,继而面色暗沉地开口。“安达曼将军,如果派出军队驱赶城外的难民,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将矛盾激化。瘟疫正在大面积爆发,哈图莎尚未发现疫情,所以人们才会不断朝这里涌来,难道我们要杀光所有前来企求避难的平民吗?”
安达曼一阵语塞,垂头丧气地瞥向库西纳,眼角瞄见王座上一直沉默不语的人影,他只得欲言又止地偏开脸。
“正如库西纳将军所言,现在国内瘟疫传播太快,巫医们都束手无策。如果同意难民进城,万一他们将瘟疫带入哈图莎,将军准备如何应对?”谁都没有想到,这句话是出自沉默如塔的达巫夏之口,瞬时之间,众人略微一惊,接着陷入了沉思。
大厅陷入一种有些凝固的僵窒状态,每个人都沉默着,为了各自心中所惧。
然而,突如其来的强烈不安,却是王座上那位今天异常少语与漠然的年轻摄政王。
平时听完了禀报便立刻将事情清晰而条理地归纳出来,接着逐一剖析,再责令众人如何应对的列摩门纳,自打晨会以来,就一直很少出声,平静而凝重的脸色,让人摸不透她的想法。
难道赫梯突发的大规模瘟疫,和那些从各处躲避到这里,遭到阻拦后逐渐开始在城外闹事的民众,连她都感到无措了?
不知过了多久……
“卡丽熙公主驾到。”侍卫传报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有些人稍然松了一口气,有些人却暗自捏了一把汗。
“殿下。”卡丽熙优雅地颔首,唇角的弧度略显僵硬,脸色阴郁而苍白。
“过来坐。”半天没有开腔的列摩门纳,浅笑着轻轻一句。
提着裙摆,缓步踏上台阶,微风拨动肩上的发丝,几缕黑发默默轻扬,生动的墨色千层,给已经窒息滞缓的空气注入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城外的难民又增加了吗?”坐下,轻问。
“嗯。”点头,眉间的皱痕加深。
看向四周的大臣,这场来势汹汹又无药可医的瘟疫,致使这些常年习惯了处理常规事务的臣子们,露出疲惫不堪的状态,他们猝不及防地应付着因为瘟疫引起的各种突发事件,从贸易到农业,从边境到高原,从军队到市井……整个赫梯都变得手忙脚乱了。
“刚才去巫医司,巫医们的进度很慢,司里只有二、三个人曾经见过得了疫病的人,许多巫医并没有真正见过瘟疫,只是从医书上了解过瘟疫的情况,更谈不上治疗了。”
“你有什么发现吗?”原本寄希望于这些巫医,现在看来真是太高估他们的能力了。
皱眉,语气沉重,愁蹙眉梢。“从亚述收集来的书卷中有一本医书,里面提过瘟疫发病的过程及治疗方法,我觉得上面所写的发病现象与目前的症状很相像。只是……”
“什么?”
“这本书是用两种亚述语书写的,一种是官方语言,另一种可能是失传的底格里斯河古语,治疗方法就是用这种古语记录的,我不认识这种文字,问了很多人,也没有人能看懂。”这种曾经流传于底格里斯河下游的语言,早就不被使用了,唯一可能认识这种生涩文字的人,很可能只有亚述王身边得高望重的大祭祀。
此时此刻,去哪里找一位亚述王宫的大祭祀,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靠着椅背,抬手揉了揉眉头,低叹。“如果,变不出一个懂得底格里斯河古语的人,只能去亚述王宫偷一个大祭祀出来了。”
这样一句话,怎么听都很像胡言乱语的笑话。然而,鉴于眼前的情势,这个笑话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潜入敌国境内的可怕计划。
担忧,急迫,却也无计可施,卡丽熙看了看列摩门纳,又看向群臣,顿时所有人都垂下头,气氛再一次降至夏风都吹不暖的森冷。
“殿下。”侍卫进来,跪下。
“什么事?”
“守城的塞托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这个时候,塞托应该在城楼驻守,怎么跑回来了?
塞托快步进殿,俯首跪下,说道:“殿下,埃及的夏尔玛将军在城角南门请求进城,您命令过任何人不得进出哈图莎城,所以属下不敢放她进来,但她执意非要进城,您看……”
一瞬间,怔忡。
半惊半疑地瞅向卡丽熙,视线在她满是惊诧的蓝色眼底稍作停留,列摩门纳朝着塞托看去,沉默了片刻,这个短暂的安静,让她的思绪一下子有些混乱。
沉吟,点头。“让她进城。”
“殿下,夏尔玛将军必定路过了瘟疫地区,让她进城,恐怕……恐怕不妥。”安达曼持了反对意见,就算是盟国将军,这个特殊时期也不能随便进入哈图莎。
思忖间,目光朝卡丽熙扫了一眼。
她垂首坐着,视线盯着地面,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些呆滞。
却在开口前的一瞬,一道声音悠悠地飘进来,及时解脱了列摩门纳举步艰难的状态:“摄政王,我有一句话想说。”
“说。”
“夏尔玛将军返回哈图莎,不知她在途中是否接触过病人,让巫医立刻去城边为她诊察,如果一切无恙,在请她进宫。”卡丽熙在情在理的说道,稍许不安被她隐藏的很好,却没能逃过列摩门纳神色复杂的眼。
“听见没有,就按照卡丽熙的意思去办。”她朝塞托说,慢慢地站起来,依旧平静的茶色眸底,浮动着一层阳光触摸不到的严峻,冷峻的声音含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哈图莎的安全置关重要,没有找到治疗方法之前,不能让难民进城。拉舍尔、安达曼,你们带领几队人,将难民送入附近的神庙,地方不够就搭建临时帐篷,先让避难的百姓安顿下来。巫医司派人随你们一同前往,既然他们都不会治疗这种病,那就边观察边想办法,立刻执行。”
“是。”两人恭敬地颔首,塞托也跟着行礼,跟在他们身后一同大步离开了。
眼神悄闪,疏淡轻浅的光芒自那双茶色的瞳孔中攀出,缭绕在卡丽熙精致的五官,只是片刻。“你在宫中等夏尔玛,我去城边看一看。”
听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卡丽熙咬了咬唇,纷纷扰扰地心情,呼吸有些乱。“好,你自己小心一些。”
淡笑,轻轻点头,目光如炬地又看了卡丽熙一眼,收回视线的同时迈下台阶,朝着涨满刺目阳光的大门走去,步履坚定。
★★★ ★★★ ★★★
坐在马上,望着厚实坚硬的黑色城门,门外传来接连不断的痛苦哀求声,伴随着乱七八糟拍打铁门的声响,风里隐隐能闻到被人们混乱的脚步踩踏而起的尘土味,盘旋的夏风渗入了不太新鲜的泥土味道,扑面而来之时,令列摩门纳眉间的结更深了。
“开小门,我要出去。”她下令,却无人敢动。
拉舍尔和安达曼猛然一愣,几乎同时出声阻止,这次的意见明显一致了。“摄政王,请三思。”
若有所思的目光,来自马上不为所动的黑色背影回头一瞥的坚毅,再一次张口,仍然是一样的命令。“开小门。”
拉舍尔显然急了,不顾身份的差距,驱马走到列摩门纳的身边,小声焦急地说道:“殿下,城外的人可能有染疾的,如果传染给您,臣万死也担待不起。”
斜斜睨向阳光下充满焦虑的年轻面孔,片刻,牵着唇角扬起一个安慰的笑容,说:“我不会被传染的,放心吧。到是你们很可能会被传染,命令大家做好防护措施。”
“殿下”还没说完的话,被她呵马前行的身影打断了,拉舍尔苦恼地皱眉。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又不能强行拦住,他重重一声叹息,拉上面罩,朝身后的军队举起手,大家一起戴上面罩,列队朝城门步去。
难民的数量原比自己想像的更多,一眼望不到边的人海,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愁眉苦脸。
列摩门纳的出现,着实吓到了城外的人们,虽然他们都没有见过赫梯的摄政王。但是,当这个半面青甲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半启的城门时,所有人毫无疑问地猜到了她的身份。
谁也没想到,谁也不敢想,赫梯至高无尚的摄政王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轻夹马镫,坐在马上缓行步入人群,在他们惊骇到茫然无措的眼神注视下,列摩门纳环顾四周,那一张张灰蒙蒙的惊惧脸庞,令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是列摩门纳,赫梯的摄政王,是我下令封锁了城门不让你们进入。我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不是为了自己的生死,而是为了我身后这座城池的安全。”她大声朝四周说道,干净清亮的声音,沉稳内敛的气息,周遭的人海在她说出这句话后,波浪般蔓延出一片细微的骚动,质疑,不满,担忧,更多则是恐惧。
马蹄轻浅地踏响硬质沙地,规律干脆的节奏,随之而来的话语,同样干脆利落,一丝不忍被她压在喉头,面对这些满怀希望的面孔,她只能硬下心肠来顾全大局。
“哈图莎城里有二十三万健康的人,如果我冒然同意你们进城,而又不能确认你们是否感染了疫病。那么,这城里所有的生命都将受到威胁,我不敢冒这个险。所以,我来请求你们的谅解,也请求你们给予我最大的支持。现在,我能做的,只能是关闭哈图莎的城门,尽量减少健康的人被感染的几率,并且想办法找到治疗方法;你们能做的,就是……相信我。”
寂静,万人汇聚的大潮宛若黑夜,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喘息声融入风声,犹如一把尖刀擦过耳畔,血肉之躯的痛苦,是经由内心深处的愧疚难当引出的如火焚身的痛楚。
列摩门纳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人们阴晴不定的目光中稍稍有些凝固了,握紧缰绳,指尖一阵麻木,她眺望着气氛僵窒的人群,沉声。
“我已经下令将你们安排到最近的神庙,巫医稍后就到,他们会尽快找到治疗方法。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正在摧毁我们的家园……此时此刻,是赫梯最艰难的时候,我需要你们的支持,也需要你们的信任。”
“我没有放弃你们,也不会放弃,请你们相信我。”
带着恳切的态度,用着笃定的语气,茶色的眸底燃起坚定的青火光芒,灼灼如阳,甚至更烈。
沉默,宛如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了人的海洋,人们看向自己的周围,那些与自己同样企求入城的陌生人,在他们的眼里看见了相同的犹豫不决,还有不知如何是好的进退两难。
短暂的沉寂过后,最靠近列摩门纳身边的一家老小率先跪下,满头白发的老年男子俯在地面,头压的很低,几乎碰上了沙地,他颤抖的声音浸透了十足的敬意。
“摄政王……”
少顷,骄阳似火的城外响起衣角摩擦的声音,一片连绵曲身跪下的人潮,细沙碎沫再一次被跪下的动作搅拌而起,天空蒙上沉重的灰色,刚猛的阳光也刺不透的阴沉。
“摄政王……”风中响起人们发自内心的虔诚膜拜,此起彼伏的声音,淹没了城头盘踞不散的滚烫热风。
喉咙紧了紧,成拳的左手同样紧了紧,心底堵上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致使呼吸都变得颤抖了,有些无力地扬起嘴角,茶色的眸底沉下精锐的光芒,淡淡地流动着一种忧伤亦明亮的光泽。
善良,永远是平民百姓最令人敬佩的品质,这些困苦贫穷的人们,拥有了人性里一种至高至尚的境界,用他们习以为常的包容和善意,成就了一城几十万人的安然无恙。
☆、第 六十八 章(下)
“你疯了吗,干嘛在这个时候回来?”隐藏不了的怒意,也不想隐藏。
“我担心你们。”风尘仆仆的夏尔玛,脸上有着挥不去的疲惫,二十多天日夜不分的赶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种折腾。
深深地吸气,缓缓地呼出,卡丽熙仍然感觉到心里那股火苗烧得很旺。“如果你不回来,现在应该已经到达边境了,你如此不顾死活地跑回这里,真正要担心的是你自己。”
面色暗沉,夏尔玛刚想开口,即被卡丽熙抢先一步打断了她还没出口的话。
“等列摩门纳回宫,我立刻让她签一张通行证,你赶快回埃及,不能在赫梯久留。”
“我不走。”
“你!”
“卡丽熙,我在返回哈图莎之前,已经遣走所有的属下回埃及,法老很快就能得知瘟疫的事情,我留在这里他不会反对。”
突然,一阵无力。侧目,望着窗外径自摇来晃去的树杈,轻道:“并非法老同意与否的问题,你还不明白吗,夏尔玛?”
目光凝起,悄然。“那是什么问题?”为什么,她竟然在害怕,害怕卡丽熙即将说出的话,还有她忽尔沉寂陌生的侧脸。
收回视线,蓝色的眼,不染纤尘的清澈。“……你不该回来。”
想笑,唇边一层酸涩的阻力,垂下的眼帘挡住了一闪而逝的浓烈伤感,紧闭的口中回味着一种叫作失望落莫的苦涩味道。
“卡丽熙,几年前巴比伦爆发瘟疫时,我曾被困在那里半年,周围很多人都生病了,但我并未被感染。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你别担心了,让我留下吧。”当年她能躲过了那场可怕的瘟疫,这一次为什么不能。
蹙眉,眉心蒙上担忧的阴影,放在膝上的手,十指绞紧,踌躇犹豫……
半晌,她依旧不言不语,华丽殿堂里那些纯金镂银的陈设显出了沉闷无聊的色彩,时间也在这样僵峙不让的催化下,变成了一捧细沙,无声无息地流淌在被午后阳光穿透的水晶沙漏中。
“你一定要留下吗?”
“是。”
“瘟疫扩散的很快,我们没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一旦哈图莎也出现了疫情,事情就会变得相当严重。”
“我明白。”
“如果没办法在瘟疫肆虐整个赫梯之前将其抑制,我真不敢想像这座高原天国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作为埃及的将军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不是明智的决定。对自己,对埃及,对法老陛下而言,你的做法有失责任感。”
“我知道。”
“王宫是目前相对安全的地方,你就住在宫里吧。”
“好。”
起身朝门走去,刚到门边,脚步悠然一停。轻摇的裙边拨弄着脚边的阳光,一片半透明的阴影兀自摇曳生姿,被门外窜进的山风吹开,抖散。“夏尔玛,谢谢。”
蓦然,心被揪紧了,钝钝的痛。注视着卡丽熙提裙迈出了门槛,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完全被门外刺目的光芒覆盖了,夏尔玛才极不情愿地收回目光,淡然地叹息,敛眼。
她不想解释自己的行为,就像卡丽熙说的,决定留在爆发瘟疫的赫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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