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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爱天国-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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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安曼城传来了急报,强盗已经抓到,审讯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那些人都是巴比伦的军人,混入赫梯边境,在安曼城外骚扰商旅制造混乱。
随着这份急报一同传来的,还有一封给卡丽熙的书信,说是书信,其实只有一句话而已
“照顾好自己,我一切安好,放心。”
反反复复将这一句简单的话看了上百遍,心却越来越无法安静下来。
巴比伦人乔装成强盗打劫过往的商队,说他们是为了在边境制造混乱,这恐怕只是一个假像罢了,强盗打劫过路的商人是常有的事情,单凭这一点并不能给边境带来大规模的动乱。
那么,这些巴比伦人一定另有所图,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潜伏在赫梯境内,又不停地劫杀看似普通的商旅呢?
“蒂蒂,穆哈里还在宫中吗?”
“穆哈里大人可能在前殿的议事厅,正与大臣们理政呢,要奴婢去找他过来吗?”
列摩门纳离开前,任命了穆哈里为主事,阿齐兹协同他一起管理赫梯所有事务。他们不负她的重望,每天清晨天空刚有一抹灰亮,两人便齐齐出现在王宫正殿,与大臣和将军们处理国政。列摩门纳不在的一个月里,哈图莎风平浪静,事事有条不紊,都是仰赖这两人的勤勉和谨慎。
点头,道:“让他来这里见我。”
颔首,蒂蒂一提裙边,转身,脚步稍紧地离去。
★★★ ★★★ ★★★
风在眼底,吹开了缠绵依恋的微光,瑟瑟的冬阳钻入蓝色的瞳孔,悄然变成了潺潺温暖的泪痕,在恬美优雅的笑容映衬下,冰蓝色的眼眸绽放出璀璨熠熠的光芒。
卡丽熙缓缓地颔首,朝着正向自己走来的修长身影。那抹熟悉到让人心悸的黑色,透出目空一切的稳健,擒着浅笑的唇角勾着午后阳光的灿烂,浸透了让卡丽熙无法直视的悱恻温柔。
忽略了周遭里三层外三层的大臣们,忽略了彼此尊贵的身份,忽略了万众注目的无形束缚,卡丽熙很想奔进那个久违的怀抱,怀念那种被炽热的火焰包围缠绕的感觉,美妙的不可思议。
抬眸的瞬间,被列摩门纳漾在茶色眼底的温情慑到了,卡丽熙只听到耳膜发出尖锐的蜂鸣声,随着自己的视线陷入那片深邃的茶色目光里,她发现自己的灵魂好像也被那抹深情脉脉的眼神缠住了,心驰神往,无法自拔。
紧接而来的,是一双手臂带来的真实又结实的束缚感,来自列摩门纳的滚烫温度,释放了这些日子以来卡丽熙心中纠葛不散的思念,满满当当的炽热淹没了呼吸的声音,诱使卡丽熙忘记了她们身处的环境,忽视了周围闪烁不定的尴尬目光。
“大家在看着。”气息微乱地提醒,与语气同样混乱的还有她的眼神,剔透的蓝,翻涌着暗深的旋涡。
低声笑起,潜着无与伦比的好心情,轻挑眉梢,说道:“我抱一抱自己的小公主,难道还要避讳他们的眼光吗?有没有想我?”
一低头的羞赧,风情万种的夺去了冬日艳阳的风光,几缕黑发滑过热辣辣的脸颊,麻麻痒痒的温凉触感。“比你想我要多。”
眉眼都在笑,无视身后迎驾官员想要请安的焦急面孔,长叹一声,状作无奈的应道:“这可不好说,我觉得我的思念,绝对要比你多一些。”
唇角扬着腼腆的甜蜜弧度,蓝眸闪闪烁烁地映出一片湛蓝的天空。“恭喜摄政王一举擒得匪军,想必此行一定收获了其他的战果。”
一如既往的平静面色,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只有淡然的精光点缀在眼底,不易察觉的悄然闪烁。“先回宫,我慢慢告诉你,走吧。”
温顺的点头,改由十指相扣的紧密,两人并肩朝着马车走去。
☆、第 五十七 章(下)
“真的?!”大惊,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嗯。”背靠着软垫,单手支肘托着额头,列摩门纳的脸色微暗。
惊异的神色停留在精致的脸庞,卡丽熙吃惊之余,暗自感叹眼前这位神情淡然的年轻摄政王的缜密行事。
原来,自从列摩门纳接管赫梯以来,她一直派人乔装成商旅,来往于各城之间,传送绝密书信,并且暗中收集各类情报……小到各地执政官的日常生活,大到矿区的开采量,以及铁器的运输线路,事无巨细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样看来,就能为巴比伦人袭击商队的行径,找到合理的解释了。
眉梢轻蹙,忧心忡忡地轻道:“朝内有人私通巴比伦出卖情报,查到线索没有?”
“那些巴比伦军人只是依命行事,他们并没见过传递情报的人。但是,已经有目标了,只等抓到他的真凭实据。”
“你怀疑谁?”
“能得到这样绝密的信息,说明此人在赫梯担当要职,才能够轻易触及到赫梯机密。他能得到巴比伦的信任,又说明他在赫梯举足轻重,必定位高权重。你盘算一下,哈图莎能有几个这样的人?”
垂眸,心底思忖,少顷,蓝色的眼闪过一缕诧异,陡然。“难道是他多姆!”
意兴阑珊的笑,冷峻,莫测。“安曼城的巴比伦人已经处理掉了,多姆一定担心自己暴露,暂时不敢有所作为。巴比伦那边必定不肯收手,下面会有什么行动,我们只要静观就行了。”
目光轻闪,少许的疑惑,犹豫,问道:“你就这样不管了?”
扬眉,唇角的弧度染上了眼角流散开来的笑意,促狭的哀怨语气,伴随着揽上卡丽熙腰肢的动作,列摩门纳歪着头,笑道:“公主殿下,您想让小人如何处理此事呢?”
不理她无赖似的口吻,想要拍掉圈在腰上的手臂,却被她抢先一步拉进怀里,皱着眉头,却也没有挣扎,俯在列摩门纳的肩上,半是撒娇,半是试探地开口。“大臣们知道了巴比伦的行径,难道会无动于衷?他们有没有提出……”一顿,眉头的结悄然变深,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向巴比伦……宣战!”
感觉到腰间的手臂略微一僵,左臂的力道被控制的很好。但是,即便只是一瞬间的蓄力,也能让人产生十足的压迫感。
“提了。”不得不说,巴比伦不顾及两国和平的鲁莽行为,着实也让列摩门纳有了想要教训他们一顿的冲动。
叹息,意料之中的事情,谁能受得了别人在自己家门口撒野,更何况是这些身体里流淌着好战血液的高原民族。
“你呢?”
“我什么?”装傻,虽然不是她的特长,但是……她真不知道如何面对卡丽熙的担忧。
精致的白眼,投向一张无辜的俊秀面孔,不经意间瞥见茶色眸底有圈疏淡的惆怅,似乎这位素来雷厉果断的摄政王,也被某些事情纠缠烦忧着。“不说算了,反正我也能猜到。”
“那让你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猜一下,这场仗会不会打起来?”左手撩起卡丽熙的一缕长发,缠上指缝,看着黑色的发,如一段水流从指尖滑下,又掬起一卷,享受着它们无拘无束的绕上青甲,带来如风似水的细腻触感。
“现在还不好说,如果群臣主战情绪过高,或者巴比伦又做出其他的愚蠢行动,这一战就在所难免了。不过,最终打与不打,还是要看你的意思,对不对,我的摄政王?”
脸庞微垂,低沉的笑声钻出薄唇,不语,她的回答已经藏在了这个倨傲固执的笑容中。
天际的霞光,染红了山顶的层层白雪,宛若一捧红色的佳酿泼洒白色山峦,染上了艳血晚霞的蓝色眸底流动着隐忍难言的彷徨,动了动肩膀,紧偎在列摩门纳的怀里,贪恋这一刻隐藏在隐隐危机的短暂幸福,卡丽熙沉默地闭上眼……
★★★ ★★★ ★★★
从安曼城回来以后,列摩门纳比以前更加忙碌,经常是半夜才从议事殿回来,卡丽熙不听从列摩门纳的劝阻,倔强地夜夜都守在月临临殿摇曳的烛火下,等待着那袭黑色身影披着寒露夜风回到寝宫。
不论多么繁忙,不论多么疲惫,列摩门纳总是擒着迷人的微笑跨进门槛,藏在温暖笑意里的淡淡倦容,看在卡丽熙眼里,总是能一瞬间激起她心痛的无措。
偶尔,清晨才依依不舍地送别,到了下午卡丽熙就忍不住思念的啃噬,揣着自己犹豫再三的心情,最后还是管不住脚步朝着前殿走去。
坐在气势磅礴的议事殿中,安静地聆听列摩门纳与朝臣们商讨国事……税收难征,矿山塌方,平民暴乱,贵族抗议,国内灾情,外邦动向……一国之事,不计其数。
静静地,注视着咫尺之遥的列摩门纳……蓦然,一阵怅然若失的浅伤,悄然而起。
眼前消瘦俊秀的女子,轻拧的眉头折断了灯火洒下的璀璨,深沉的面色挡住了人们质疑的视线,果断直白的言语摧毁了强词诡辩的理由,
她,俨然就是一个王者。
身上流着提莫图王朝的血液,就算远离权力中心长达十余年,却无法掩盖她与生俱来的强者气魄,那袭继承了先祖的掠夺气焰,那种镌刻于骨髓的桀骜难驯,恐怕是多少岁月都无法洗掉的。
稳健内敛的行事,深谋远虑的思绪,倨傲强势的气势,迅捷敏锐的洞察力,令这位初初踏足赫梯政权旋涡的年轻女子,离那个凝聚了安纳托利亚高原众神的神圣企望渐行渐近了。
那把百柄铁剑合铸的铁王座,似乎离她,就在一步之外。
也许,注定的宿命,不是想逃就能逃掉的。如同她们的相遇,冥冥之中的安排,是神之手将她们牵绊紧缠到了一起。
相同的,列摩门纳的命运,早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和赫梯的生息紧密连在了一起,难以分开,亦分不了。
★★★ ★★★ ★★★
命令侍女在屋内守候,劝退了蒂蒂想要跟随的好意,卡丽熙一个人步入了花园。
冬夜的风,冷的像一把冰锥,无孔不入,寒入发肤。
夜,深沉的醉人,浸透万物的黑色,没有放过任何能够染指的东西。潺潺而流的池水,将天空的繁星倒影在怀中,一池涟漪不同于白天的清澈灵动,此刻显现出来的异样璀璨,透着迷蒙莫测的妖娆。
步子漫漫,裙边划过青石,扬起一圈水露冷香。
深吸气,极缓极慢地呼出,鼻吸里干净的空气,充满了夜风擦过廊檐送来的残雪味道,冷冰冰地,却能让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寒冷的温度,冲淡了脑中纷繁混乱的思绪,令那些盘踞在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缓缓地消散开来,却还是留下了支字片语难以分辨的模糊情绪。
很难说清,自己到底在烦恼什么?
是害怕最终会登上铁王座的列摩门纳,还是担忧自己无法适应活在万众瞩目的环境中,亦或是恐惧王权赋予的无形却巨大的压力。
一国之君,不仅仅是一道无尚尊荣的光环,更是这抹光环带来的无法放下的责任……赫梯王,耀眼的称呼,却也是需要陪葬一生来获得的荣耀。
叹息,一种想要被山风茫雪带走的傻念头,蓦然。
“我明白,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坐上铁王座,就好像你们希望的一样,她是那么的优秀,就像天上的太阳,明明知道看着她会灼伤眼睛,却又让人根本移不开目光。她是赫梯的希望,发生在她身上的奇迹,就是你们守护她的证明,我真的感谢不尽!”
仰望着浓黑的天穹,月光飞过云边,投射出不输阳光的万丈银芒,冰冷的色泽如一片羽毛,轻盈地流动在蓝色的眼底,那双被黑夜占据的眸子,绽放着瑰丽迷人的琉璃色。
“列摩门纳会成为一个好国王,安纳托利亚高原需要她,这里的人民也需要她,可是……可是……”哽咽,冲到唇边的话,被自己赫然稳不住的呼吸阻止了。
“……我也需要她。”沾上雪光的泪,苍白剔透,无助彷徨。“我很自私,是吗?”
忘记拭去脸庞的泪,只是怔怔望着远方的天空,挣脱眼角涌出的温暖液体,宛若破碎的月光闪烁着凄凉无奈,接连不断的滑落脸颊,随着飞舞的裙边一同挣扎在寒夜冬风的摧折中。
★★★ ★★★ ★★★
廊下柱边,一截黑色袍角飞出石柱边,起伏翻飞的莫测,半片阴影投射在青石地面,宛若夜风的影子,迷魅,寂静,无法捕捉。
右手按在冰凉的廊柱,粗糙的石料刺痛了皮肤,不知为何。
廊外灿烂的月光,光滑柔软,宛若一把锋利无刃的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贯穿了此时此刻狂乱不止的心跳。
不知何时,紧握成拳的左手,攥住了企图侵入甲肤的湿冷空气,越想捏碎掌心里不断聚积的踌躇空虚,越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尽量早一些解决了永远也做不完的事情,步子略急地赶回月临殿,寝宫的灯火依旧通明,却没能看见惦记了一天的纤弱人影。被告之卡丽熙独自来后院散步,列摩门纳连衣服也没换,脚步不停地追到了这里。
然而,等待着她的,不是卡丽熙揉碎了灯火的恬美笑靥,却是……
茶色的眼,凝聚了一团湍急的暗涌,伴随着耳畔卡丽熙凄楚哽咽的暗自低语,列摩门纳的呼吸也变得异常沉重起来。似乎,从夜风里飘来的轻吟抽泣,变成了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的起伏,更加撞上胸腔里无律跳动的心脏。
那样的力道,迅捷利落,恰到好处,简直是一击毙命。
天知道,她只想和她终老一生……山林原野,沙漠大海,哪里是家都不重要。
也只有天上的众神知道,她放不下的绝对不是君临天下的一个名份,她真正放不开的,是她的责任……她的出生,她的血液,都奠定了她不能丢下这个高原帝国,被拉巴尔撒的暴政和十年大战折腾的快要散架的赫梯,急需一个重新步入正轨的契机。
否则,不久的将来,近者有两河流域的巴比伦和亚述,远者有爱琴海畔的迈锡尼联邦,他们会不顾一切地率领大军冲开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大门。
这座雄踞山颠的圣山王城,便会变成一捧到处都是断垣残瓦的焦土,而赫梯先民们创造的一切奇迹,都将从历史的浩渺瀚海中被抹杀的干干净净。
这样的未来,列摩门纳绝对不允许出现,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成为废墟。十五年前的屠宫惨剧,年幼的她完全无力阻挡。
然而,如今的自己,如果不承担起赫梯的未来,那还有谁,会为这个高原民族的兴盛努力?
垂下眼,左手的五指缓慢地伸开,任由夜风从指缝钻过。忽尔,空荡荡的手心生出一丝说不清的钝痛,软绵绵的痛楚蔓延在僵硬的四肢,竟然令她没有勇气踏出廊柱的阴影。
背后,火把与廊风织出一片鬼魅的光影,红色火苗抖动着光怪陆离的身姿,连绵的火把散发着狂妄无尽的热力,无声无息地刺痛了列摩门纳的背脊……脚步,在擦身而过的山风里犹豫不前。
最终,还是向后退了半步,一声叹息,收回了眸底留恋不舍的目光,迟缓地转身,踏着被火光染成桔红色的大理石地面,带着自己道不尽的歉意,沉默地消失在蜿蜒无尽的廊下。
☆、第 五十八 章(上)
巨石厅侧殿
“臣同意厄鲁大人的意见,巴比伦派遣军人潜入赫梯境内,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挑战。如果我们不加以还击,势必会让巴比伦更加胆大妄为。”库西纳恭敬的开口,语气里却充满了愤愤不平。
指尖轻敲着木质软椅的扶手,沉闷的节奏,平静的神色,列摩门纳仍然沉默寡言。
下议院的一位中年大臣站出来,颔首。“摄政王,其他大臣们都在议论,担心安曼城的防守过于薄弱,既然巴比伦人能潜入城内,说不定亚述人也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周围。”
“不错,相比那些疏于征战的巴比伦人,底格里斯河边的亚述人更加难对付。”库西纳接下话岔,面露焦虑的说道:“巴比伦人就是满肚子阴谋诡计的窃贼,但是那些亚述人,却是强抢豪夺的大盗。眼下,我们与两河的平静局面,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拉巴尔撒与埃及大战期间,担心两河在身后偷袭赫梯,每年都将开采的大量铁石送予巴比伦和亚述,这才刚刚安抚了这些贪得无厌的近邻。如今,您停止了向两河流域输送铁石,一切铁器交易都不允许。用不了多久,两河劲旅就要为了铁矿向我们宣战,等到那时,我们就太被动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穆哈里,看向王座上神色内敛的列摩门纳,想要从那双深邃的茶色眼底找出一些讯息。
然而,这位年轻摄政王的沉静,简直到了无懈可击的程度,那抹稳坐不动的黑色身影,冷漠一如黑色的风,盘踞不散,无从捉摸。
“摄政王,库西纳将军所言很有道理,若不即时考虑此事,恐怕后患无穷啊!”见众人出声,多姆也附和着开口。
挑眉,不期然地笑起,半是嘲讽,半是戏谑,似乎对多姆的话提起了兴趣,列摩门纳动了动身体,微偏着脸庞,半片阳光擦着脸侧的青甲飞过,冷淬的青光一闪而逝。“多姆大人,你也主张向巴比伦开战吗?”
眼前的人,明明是在笑,为何让人有种冷透骨髓的感觉,阴森森的寒气,随着列摩门纳纹丝不动的身体,如一片肉眼看不见的波浪,浇灭了旺盛炉火的嚣张热力,瞬间。
“这、这当然了,臣一心牵挂边境安危,当然希望能尽快消除边陲重地的危机。”一向老练的多姆,竟然露出一丝慌乱,眼神闪烁地看向王座,皱纹丛生的脸上挂着一个僵硬的笑容。
拿起桌上的杯子,手腕微晃,杯中腥红的涟漪映出一双带笑的眸子,仿佛藏在血光里的幽幽冥灵,透着玩味的残忍。“多姆大人果然不负我的重望,心系赫梯苍生,很好……很好。”
怔,半刻之间,宛若被冰箭穿透身体的冰冷感,多姆稳了稳神,深吸气,继而躬身,敬道:“谢谢殿下夸奖,臣不敢当,臣定当为赫梯兴盛鞠躬尽瘁。”
喝着酒,挨着金色杯沿的薄唇,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无人瞧见。
阿齐兹走到石阶前,那张从不知疲倦的笑脸,顶着看好戏的轻佻表情,语气同样轻佻随意的没有一丁点规矩。“殿下,战与不战,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一仗迟早是要打的。依臣看来,还是早一点打完算了,免得急死库西纳将军。”
“你阿齐兹,你说急死谁?”库西纳一时忘记礼仪,抬手指着阿齐兹,气急败坏地怒道。
“殿下不急,我不急,穆哈里大人好像也不太着急,不就你火烧眉毛地着急嘛!我也是好意,才帮你向殿下谏言,你还不谢谢我。”一甩手,拍了拍袖口漂亮的绣纹,一幅无赖模样。
如果不是佩剑都摆放在外殿,库西纳相信,自己绝对会一剑宰了油嘴滑舌的阿齐兹,这个整天就知道说风凉话的小混蛋,除了到处扇风点火,从来不知道做一点正经事。
“难道等巴比伦人兵临城下,你才知道什么叫着急吗?在安曼城抓到的巴比伦人,早被大卸八块丢在了巴比伦的边境,那些胆小到闻风就惊的巴比伦人,恐怕这会儿已经在集结军队准备反击了。”
库西纳的一袭话,令原本充斥着交头接耳议论声的大殿,蓦然安静了下来。
他的确说中了事情的关健,列摩门纳下令处死了巴比伦人,并把他们的尸体扔到了巴比伦边境,事情已经过去二十余天……这个时间,足够集结军队,部署战略了。
“穆哈里,巴比伦有什么动静吗?”问,不温不火的声音,隐约能听出些许烦躁的调子。
“据昨晚接到的信报,没有任何动静。”
目光轻闪,温和的笑扬在眼角,有一丝不合时宜的漠不关心。“库西纳将军,你所说的话都在情理之中,但是,我们也不能冒然发兵。幼发拉底河源自赫梯深山,现在正值冬季,多处河道冻结无法行船,而我们虽然处在河的上游,却不能利用战船直达边境。那就需要军队在这样严酷的天气里,长途跋涉横跨半个赫梯到达边境。”起身,绕过巨大的灰色石桌,步履微慢,声音同样不急不徐。“这对我们来讲,没有一点优势,反而未战先疲。”
列摩门纳这番话,着实让库西纳无言以对。行军打仗,最怕长途跋涉和恶劣气候,这会最大程度上消耗军队的作战实力。
偏偏这一次,两样都让他们碰上了,真是不走运!
站在拱形窗旁,抬手,手掌轻搭窗沿,坚硬的石料被打磨的光滑细腻。即便如此,还是能看见细小的石缝,那是石头天生的纹理,就像人生在世那些无法掩盖的痕迹,不论经过多少粉饰,都不能改变的本色。
“密切监视巴比伦边境的动静,任何微不足道的变化,都要立刻上报。”随着指尖在窗台轻轻一掸,沉缓有力的声音传来。
颔首,众人应下。
一挥手,转身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缠上她淡漠的目光,努力想要温暖那抹冰冷的茶色眼神。然而,却是徒劳枉然,那片琥珀色的冷光,仍然不无所动的冷凝深邃。
大臣齐齐躬身行礼,依序安静地退出了侧殿。
半晌,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在门边,殿内只剩下几个侍女,列摩门纳蓦然开口,视线仍然望着窗外的庭院,让人误以为她只是在自言自语。“已经到了多少人?”
下一刻,殿内一道小门被推开,达巫夏出现在门旁,迈步来到她的身后,颔首答道:“已有三千人到达安曼城外的矿山,五天前,最后一组也出发了。”
眉梢轻动,一缕暗光划过茶色浓郁的眸底,原本栖息在那里的阳光被惊得四下散开,只留一片虚实难料的混乱光影。
“按照原定的计划,将他们分散安排在安曼城外的五个矿区,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轻声,指尖漫无目的地游走在窗台边缘,轻盈的目光随着指尖悠悠移动,忽明忽暗。
“是,您放心,这一批二千人分成了人数不同的四十组,不同的时间,从不同方向的城门出发,全部乔装成奴隶和各色商队,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是一个早就开始酝酿的行动,就在边境传来强盗自杀事件之后,列摩门纳就已经安排帝鹰军团抽调人手,乔装成送往安曼城矿场的奴隶,分成数十批,小心谨慎地从整个哈图莎的眼皮子底下溜出了城。
不得不说,列摩门纳这一手相当漂亮,没有大张旗鼓,没有豪言壮语,没有传令宣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将五千人的军队送到了边境,如同寂静无声的夜晚,将黑暗不着痕迹地送到了人间,当你发现异样的时候,漫无边尽的黑夜已经占据了天与地的所有缝隙。
可以想见,一旦巴比伦人进攻安曼城,等待他们的将不是普通的赫梯战士,而是那支令人闻风丧胆的帝鹰军团。
达巫夏发现,自己竟然开始莫名地期待起来,久违的嗜杀血液,再一次被即将到来的战争唤醒了。
点头,转过身,笑得风轻云淡,大有一股劲风吹去尘埃的气势。“我们拭目以待吧,看一看聪明的巴比伦人,到底会不会选择来送死。”
难得的笑起来,直觉告诉达巫夏,这些自以为是的巴比伦人,恐怕已经踏上死亡之路了。
★★★ ★★★ ★★★
虽在寒冬,可是缭绕在圣山的雾气却终年不散,纯白的雾,似乎只要你伸出手,就能轻易地触摸到它的柔软,忽近又远的曼妙身姿,诱惑着阳光义无返顾地投身其间。
“都准备好了吗?”
“嗯,帝鹰军团有一万人已经在城外待命,随时都可以出发。”
“是吗?就算快马加鞭的赶去安曼城,也会比邻近的巴比伦慢一些,听说安曼城的守军薄弱,如果巴比伦发动突袭,他们能挡住吗?”卡丽熙的浓浓担忧,已经到了快要无法控制的程度,强装而出的镇定自若,到底还能撑多久,自己都不知道。
五天前,安曼城传来了加急信报……边境有动静了,巴比伦封锁了边境,阻止了所有商队进入巴比伦。
这个看着简单的举动,就是开战的准备。
得到这个消息,赫梯同样进入了迎战状态……军队调动,部署战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就在刚才,列摩门纳说出了一个决定……亲征。
意料之外,却不意外。
作为赫梯的摄政王,她的选择没有错。
然而,并不是所有正确的选择,都能带来美好的讯息。此时此刻,列摩门纳即将率军上阵的消息,已经彻底击垮了卡丽熙连日以来深藏担忧的心情。
想让列摩门纳不要亲征,想让她远离危险的战场,想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这些话要让她如何说出口。
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明媚惹眼的阳光照在手背,犹如一片灼热的火焰泼来,不断燃烧着冰冷的皮肤,火辣辣的痛经由微风在身体里蔓延着。
凝视着卡丽熙精美别致的侧脸,金色的光线勾勒出虚幻的美感,宛若云雾的清透。似乎,一个不小心的触碰,她便会悠然消散在风中。
抬手,一缕犹豫乍现眼前。片刻,一把握住卡丽熙的手,在那双蓝眸闪过微惊的瞬间,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以我的名字起誓,我会回到你的身边。”
说不清,眼泪为何会这样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以一种争先恐后的速度。
笑,温和一如朝阳。抬手,极轻地替她拭去那些无声流下的泪水,动作轻柔,眼神仔细。“这是我第二次以自己的名字起誓……第一次,是为了从夏尔玛手里把你带回来。我,做到了。”起身,绕到卡丽熙的面前,单膝跪下与她视线相平,望进那双泛滥着汹涌波光的蓝色眼睛,列摩门纳感觉到自己正在沦陷的灵魂,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这一次,也请相信我。”
努力点头,更多泪水滑落脸颊,悉数滴在两人相缠的指缝。
“我相信,一直都没有怀疑过。”
“时间,距离,身份,观念……没有什么东西能将我们分开。就算是死神,也休想让我们分离。如果哪一天,他真来了,我也会让他退缩,滚回他的炼狱冥界。”倨傲不羁的话,用着最温柔缠绵的语气说出,谜一样迷人的声音,仿佛给时间下了一个解不开的咒。
笑在泪里闪烁,苍白的脸颊,悄悄浮起一层薄红。“我的摄政王,死神也是神,你这样说他,是在亵渎神明。”
“亵渎,又怎么样?不较量一下,谁知道结果呢?”
“狂妄自负。”皱眉,继而,笑靥轻灵。“……我喜欢。”
站起身,拉起卡丽熙的手臂,右手环上她的腰,没有亚麻布束缚的左手,轻轻地摸上她的长发。
黑发缠上青甲,幽幽青光淹没在波浪般的发间,就如同她的呼吸,淹没在卡丽熙扬着甜美弧度的唇边……略急的呼吸,缓慢的辗转,温热的泪,滑过胶着的双唇,捎来了淡淡的咸味,却在此刻甜到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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