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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爱天国-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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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不打一处来,冷嘲热讽的说道:“我倒想看一看,不可战胜的死军,到底还能撑多久?”
敛眼,看着落在膝上的阳光,些许彷徨的恍惚,些许随性的坦然。“替我感谢法老陛下的好意,夏尔玛,请你别怪列摩门纳。”
这样温柔缱绻的声音,说出如此低声下气的恳求,任你的愤然怒意宛若千年寒冰般坚不可摧,也都难逃被融化成漾漾春水的命运,自己又岂能逃过此劫。
认命的,一声叹息,敛眼,不语。
“列摩门纳,她……有自己的使命,我们都无法阻止她,也不能阻止她。”她的心在痛,很深,很重。深到已经找不到痛处的来源,重到已经让她感到了窒息。
侧目而视,眼前这个明明扬着微笑,却看不出一丝一毫温暖的少女,真的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吗?夏尔玛疑惑了。
半晌,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既不想开口,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时间,就这样从门边的微风里悄悄溜走了,不声不响的带走了盘旋于阳光的阴郁愁闷,可是,气氛还是阴沉的可怕,透着一股子风吹不散的死寂沉闷。
忽尔,帐外响起侍卫的声音。“夏尔玛大人,前方传来消息,赫梯王上阵了。”
原本沉默的两人,骤然一惊,难掩惊诧错愕之色,夏尔玛立刻起身朝外走去,不忘嘱咐道:“你在这里等着,我留一些侍卫保护你。”
“我和你一起去。”蓦然一句话,惊住了夏尔玛已经迈到门旁的步子 。
回头,脸色阴沉,声音相当坚决。“不行,阵前太危险,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在这里安全。”
摇头,黯淡的蓝色眸子蓦然明亮起来,宛若被一簇阳光点亮了一直深藏压抑的悲伤,海蓝的眸底盈满了凄美动人的急切。“我要去。”
“卡丽”
“我一定要去,就算你不带我去,我还是会自己去的。”咬牙说道,微不足道的威胁,却可以达到想要的结果。
叹息,皱眉,懊恼不已。“你保证听话,不能乱来,知道吗?”
淡淡一笑,精致夺目的笑靥,难掩惨白的虚弱。“我知道。”
压在喉咙里的叹息,一个接着一个,夏尔玛无数次的讥讽嘲笑着自己的软弱退让。
如果,她能做到狠心的拒绝卡丽熙,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第 四十 章(上)
这,就是战场吗?
不是没有想像过千军万马奔腾的震撼,不是没有想像过刀剑相逢的铿锵,不是没有想像过血流成河的惨烈,不是没有想像过尸横遍野的恐怖,不是没有想像过血雨腥风的味道……
只是,这些想像都在面对这幅漫天银茫织就而出的血色画卷之后,一瞬间全部的灰飞烟灭了。
战争的可怕,在于它能夺走太多美好的东西,年轻鲜活的生命,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捧沙土。然而,那些前赴后继的勇敢战士,挥剑拼杀的吼声又是那么激昂高亢,充满了势不可挡的气势。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惨不忍睹的满目疮痍,却也壮观瑰丽,令人一生无法忘怀。
望着眼前影动尘弥的场面,听着灌进耳膜的厮杀声,卡丽熙忽然觉得一路而来的担忧都消失了,宛若一个落水的人,从最初的恐惧挣扎,到此刻的坦然自若。
透过风沙卷起的午后阳光,她听见了自己的心,缓慢地沉入了深海,慢的悠然,静的断然。
夏尔玛紧了紧手里的缰绳,侧目而视,半片淡然沉静的侧影落入眼底,不算明媚的阳光缭绕在卡丽熙的侧脸,勾勒出令人惊诧的寂静安然,虽然那道拧起的眉间,仍然清晰的铺散着浓到化不开的深切担忧。
这个小公主的承受能力,的确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像,不得不佩服卡丽熙的镇定,对于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人而言,她的表现真的相当出色。
“回去吧。”轻轻一声,流露着关切。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沉默地注视着前方的战场。
一声长叹,继续劝道:“行了,卡丽熙,你已经看见了。回去吧,这里不合适你待着。”
半晌无声,就在夏尔玛以为卡丽熙不会开口时,她忽尔轻柔温和地出声,潜着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
“记得吗,你曾经说过,这个天下压根就没有我能待的地方。为什么这里就不适合我呢?”
眼神悄闪,皱眉,半刻语塞,懊恼。
“现在的情况对死军很不利,就算他们能够顽抗到底,也绝对不可能战胜赫叙联军的持久围攻。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最多只能撑到后半夜。”客观的分析,希望卡丽熙不至于像列摩门纳那样的死脑筋。
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想看见那个目中无人的自大狂死在赫梯王的手里,不是因为卡丽熙,只是单纯出于不想失去一个强劲对手……又或者,是列摩门纳从不服输的顽佞眼神,不禁让人……佩服。
挥去这种让自己极度不舒服的想法,夏尔玛瞄了一眼身后原地待命的埃及大军,继而又将视线投向身旁散发着温和安然气息的小公主,沉声问道:“需要我出兵吗?”
轻轻的笑起,如风似云,不合时宜的淡然恬静。“不。”
真的快要疯掉了,不明白卡丽熙为何会如此断然地拒绝,难道她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列摩门纳命丧卡迭石?虽然,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列摩门纳对于卡丽熙而言,绝对是极其重要又相当特殊的人,难道她真能狠心看着列摩门纳死在赫梯人的手里。
“卡丽熙,这种时候,不是倔强的好时机。列摩门纳被复仇冲昏了头脑,她在拿自己的命赌。但是,这是一局注定会输的赌局,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支持她的愚蠢决定?”
血色银茫映在蓝色的眸底,如同一轮月夜撩起红色的海浪,翻卷旖旎,艳丽至极,冰冷至极。
“人生,何尝不是一场赌博,何必这么在意输赢。输了,不外乎归于来处,随风化作尘土。”低吟浅唱的缥缈声音,似是无意的自言自语,又似含笑的临风而谈。
眸色沉下,少顷,脸色凛然一变,那是一种过度惊骇的愤怒,令夏尔玛的声音干涩暗哑。“你该死的!你早就想好了,要为她殉葬!”
“她不在了,我为何而留?我不想在孤单单的一个人了,我答应过她,会陪在她的身边,我不会失言的。”
“狗屁的失言!你”瞪着卡丽熙,夏尔玛有了狠狠骂她一顿的冲动。最后,却只是低咒了一声,大呵道:“来人!”
“将军。”副官上前,颔首。
“集结部队,立刻上阵。”毫不迟疑的下令,她不会看着卡丽熙死在她的面前,她做不到,她绝对承受不起失去她的痛苦。
“夏尔玛!”深深蹙眉,厉声阻止。
失了好脾气,怒目而视,恨这个小公主的糊涂,更恨自己拿得起却放不下的懦弱。“够了,你们两个都是疯子,我没空陪一群疯子胡闹。”
语毕,拉转缰绳,朝身后正在集结的军队跑去,不理会身后卡丽熙焦急愠怒的喊声,趁战势还没有完全失控以前,她必须击退赫叙联军,她要救的不是那个狂妄自大的列摩门纳,亦不是这个固执深情的卡丽熙。
而是……她自己,一个害怕失去心爱之人的胆小鬼。
★★★ ★★★ ★★★
这是一种从不曾预见的相逢,更是一场绝对不应该发生的相逢……惊骇,愕然,胆颤,这些搜罗而来的词语,已经远远不能形容拉巴尔撒此时此刻的感觉……他告诉自己,他是名震八方的赫梯王,他是安纳托利亚高原之王,他是掌握着百万大军的君主,他绝对不应该感到恐惧。
可是,真真切切的,他感觉到了从四肢百骸渗透出来的恐惧,就像刺骨的冰水,代替了滚烫的血液流淌在身体,迫使他整个人被一重又一重的森森寒气包裹严实,不留丝毫的空隙。
就在列摩门纳扯掉面罩的同时,她的笑容,如一片张扬无度的阳光,在众人充满惊骇愕然的眼前展开。只是,这片阳光的温度……是在冰点以下。
驱着马,慢条丝理的朝着陷入呆怔状态的拉巴尔撒而来,马蹄的轻快节奏踏在地面,一蹄一印,轻轻踩出了优雅懒散的调子,与周遭叫嚣厮杀的混乱气氛俨然格格不入。
因为看见列摩门纳的脸,负责保护拉巴尔撒的近卫们,刹那间又惧又惊,完全失了分寸,拿着武器的手明显都在颤抖,随着这个半面青甲的女子不断靠近的步伐,他们控制不住内心的极度畏惧,缓慢地倒退着。
“别来无恙……叔叔。”笑,淡然若风,飞沙乱尘之间仍然清晰锐利。犀利如剑的气势,悠然随着眼底怦然灿亮的青色火焰流散开来,瞬间。
眼见周围的侍卫都在退却,拉巴尔撒定了定神,抬剑指向列摩门纳,咬牙切齿的怒道:“谁是你叔叔?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称呼赫梯王为叔叔。来人,杀了她!”
侍卫们愣了愣,面面相觑的对望几眼,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相同的胆怯,并未有人冒然行动。
他们凭生第一次,见到这种不应该出现人类身上的东西……似甲若鳞,青色的冷光,安静地反射着阳光,神秘,冷凝,诡异……
这个擒着张狂微笑的女子,到底是人,还是神……又或是魔,谁都说不清楚。所以,他们宁愿斗胆违抗王命,也不想一眨眼就丢掉小命,死的不明不白。
见无人服从命令,拉巴尔撒气极败坏的扫视四周,咆哮的吼道:“都想造反吗?杀了这个女人,快!”
“造反?”勾着唇角翩然一笑,宛若听到了十分可笑的话,只是这个冷竣的笑容并未染上眼底,缭绕着青色火焰的眸子,冷的足以冻结周遭因为自己的出现,开始动荡不安的危险空气。
“你这个赫梯王,如果不是靠着轼君造反,又何能坐上圣光殿的铁王座。现在,你到责怪他们想要造反,这不是很讽刺的事情吗?”
被她一语戳中了痛处,拉巴尔撒像只发狂的困兽,青筋盘结在额角,两人之间流淌的浓重火药味,已经被他喷火的视线点燃,他气极败坏的吼道:“你这个不人不兽的怪物,竟然胆敢诬蔑赫梯王,你到底是谁?!”
眸子轻浅的弯起,完全没有因为他的侮辱而恼怒,一派乖张放纵的掠夺气息,在她微微仰起下巴的瞬间,锋利的视线撕裂了尘落风定的阳光,不动声色地击溃了四周投来的闪烁不定的猜测目光。
“怎么,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不过,我还清楚的记得,你当年送给我一匹小马当作生日礼物。可是,不足三个月后,你造反闯宫谋杀了我的父王,血洗了皇宫,烧了神庙,赶尽杀绝了提莫图王朝的血脉,流放了忠于我父王的臣子。我的好叔叔,只可惜你在神庙放的那一把火,并未能将我带到父王和母后的身边。拜你所赐,我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我是不是要好好感谢你呢?”
“你!你……你是”惊的结结巴巴,瞠目结舌的瞪着五十步之外那张清俊的笑脸,半片幽暗刺目的青光闪烁在脸侧,恍惚之间点燃了拉巴尔撒封存在阴暗内心的回忆。
如果不是坐在马上,他可能真会双腿发软的跌坐在地,惊慌失措的声音,与他指着列摩门纳的手指一样颤抖不已。“你是……是……列摩门纳!”
☆、第 四十 章(中)
轻蔑恣意地扬了扬眉,狠冽的眼神,肃杀的语气。“拉巴尔撒,今天就让我们做个了断。”
“杀了她,立刻杀了她!”发疯一般的冲着身旁的侍卫大叫,狰狞的嘴脸完全扭曲,好像看见洪水猛兽正向他扑来,无处可藏的惊悚,死到临头的绝望。
深邃的眼擒着无所畏惧的光芒,缓缓地看向四周,满意地发现她的目光触及之处,赫梯战士心存顾虑的低下头,从他们匆匆避之不及的视线,多多少少都藏着进退两难的踌躇,更有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恐惧。
惊讶愤怒之余,更加担心自己的处境,没想到突然出现的列摩门纳,竟能给赫梯战士带来如此巨大的冲击力,能令他们枉顾王令,犹豫不决的不敢行动。
“一个废君之女,有何惧怕?谁能杀了她,即刻封赏贵族头衔,赐予城池一座,入上议院参政。”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拉巴尔撒孤注一掷的许下承诺,如此巨大的诱惑不怕没人出战……荣誉、权利、金钱,这是人类最大的致命诱惑,无人能够逃脱这些浮华之物的巨大吸引力。
果然,有人应阵。
赫图巴的副将哈达驱马上前,从队伍前排气势雄雄的走出来,对着拉巴尔撒颔首,大声说道:“臣请命出战。”
“好,哈达将军果然英勇,杀了这个废君的女儿,将军便是赫梯的英雄。”
哈达洋洋得意的瞥了一眼纹丝未动的列摩门纳,消瘦的黑袍披着金色的斜阳,怎么看也是一个不经打的女人,不无鄙夷的开口。“是,臣定当不辱陛下的信任。”
可惜,他的豪气万丈最终只支撑了眨眼的功夫,哈达还是辜负了拉巴尔撒的信任。
当他瞪着惊恐的眼睛,看见从自己裂开的喉咙喷涌而出的鲜血泼洒在拉巴尔撒的马前时,他大张着嘴像只缺氧的鱼,一口一口努力想要吸进空气,却因为一张一合的口中不断奔涌的液体阻隔了氧气的进入。瞪着一双充血的眼,哈达如同一段失去支撑的断垣缓缓瘫下,仰面倒下的巨大身躯激起一捧沙土,扬起飞散在盘旋的风中。
垂在身侧的左手,因为亚麻布吸食了血色,变成了鲜艳刺目的红色,粘稠的液体顺着指尖滴滴达达的落入黄沙,即刻被流沙带走了温度,成了一滩散发着血腥味的死亡味道……
众人的惊骇,随着耳膜里蜂鸣般的尖叫声一同占据了呼吸,麻木颤抖地不仅仅是手脚,还有心跳,所有感官上的情绪,都被刚刚发生的一幕抹杀了。
她,赤手空拳的杀了哈达,割开了他的喉咙,用的不是铁剑铜刀这些利器,而是她的……左手。
似乎,早就适应了人们眼底绽放的惊恐万状,列摩门纳目光淡淡地低下头,解开缠在手上的亚麻布条,一圈一圈,动作缓慢。
一截粉色的丝带滑出袖口,轻盈的撞进火色青蓝的眸子,有那么片刻,清澈的茶色光芒一跃而起,覆盖了青色的火焰,只是瞬间。
将丝带塞进袖口,掩好,仔细小心的动作,漠不关心周围的骚动,眼神轻敛。
就在她的左手整个暴露在阳光偏西的温柔抚摸中,她清晰的听见了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那是状如胆颤心寒的惊悚,又似战战兢兢的疑惑,更有望而生畏的退却……这种种的一切,都在传达一个清楚明确的讯息……无人在敢应战了。
丢下血污的布条,抬眸,直视着坐在马上的拉巴尔撒,在他的眼底看见了比恐惧还要可怕的东西……死亡。
忽尔,笑了。列摩门纳沉默的笑容,像一张死神藐视众生的漂亮面孔,浸透了暴戾恣睢的张狂,完美的无懈可击。
“为了这一刻,我等了十五年,我不介意多等一会儿。拉巴尔撒,你也配流着提莫图王朝的鲜血吗?别像个女人一样,只知道躲在别人的身后。站出来,试一试你的运气吧!”
激将法,通常都很奏效,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挑战一国之君,这招屡试屡胜。
原本,散落在四周还在奋力厮杀的众人,察觉到阵中的变化,陆陆续续的停止了打斗,暂时退到自己的阵营拭目以待,静观其变。
库西纳和达巫夏各自带领属下,密切注视着阵内的情况,同时传令随时准备发动突围,以防拉巴尔撒死在列摩门纳手里会引起赫叙联军愤怒反击。
与此同时,夏尔玛带领的埃及军已经解决了挡路的敌人,长驱直入来到阵心地带寻找列摩门纳,没等她挥剑斩棘,赫梯人就出现了撤退的现象,转瞬之间,浪潮般朝着奥伦河下游回撤而去。
阵线拉的太长,加上河边的地形蜿蜒多变,当夏尔玛在黄昏霞光里远远看见死军的大旗飞舞招展,她还不知道一场生死大战正在簌簌河风的吹鼓之中,徐徐拉开了蔓延十五年之久的复仇血幕。
★★★ ★★★ ★★★
不理会侍卫的阻止,卡丽熙跟随夏尔玛出兵的脚步,一前一后涉入了满目疮痍的奥伦多河畔。
幸而有埃及大军开道,早就肃清了沿途的赫叙联军,以至于卡丽熙并未遇到任何敌人。半个沙漏时,他们便到达了刚才激战的地段。
只是,忽略地上横七竖八的残肢断体,竟然一个活人也没瞧见。风中的血腥味浓到呛人,强忍胃里翻江倒海的作呕,卡丽熙带着侍卫继续向奥伦多河下游奔去……
身边的侍卫,骑行在身旁连劝带挡。焦急地想要阻止她继续向前,不断提醒前方便是赫叙大军的阵营前沿,那里是最危险的地带。
可是,卡丽熙即不言,亦不语。
紧蹙不松的眉头点缀着血色晚霞,蓝眸凝视着前方天地相接的浅灰色空间,沉淀着氤氲薄光的眸底,胶着泪光与霞光交织的空茫浓惧,随着临近傍晚轻擦着脸颊飞过的微风,她默默催马急行,伴随着河畔晚风含着凄历哀嚎的吼声,奋力奔驰而去。
★★★ ★★★ ★★★
执着剑,列摩门纳临风而立,沉静异常的眸子不见丝毫犹豫,坚毅果敢的令人不禁佩服起这位前朝公主的勇气。
百万大军之中,她誓取赫梯王的性命,这是报着必死的决心在复仇……她可能根本没有想过要活着离开奥伦多河,她拼上性命要完成十五年来日夜期盼的夙愿,不能不说,这是勇者之心,更是死士之举。
然而,她的胜算有多大,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清楚的看出来。
身手不凡,所向披靡,这个动作灵活矫健的女子,拥有了野兽袭击的速度,却又能做到安静无声……宛若一阵轻风,从身边悄然地吹过,你才惊觉自己身上又多出一条伤口,如果不是鲜血将温度带出身体,你恐怕还不知道具体伤在了哪里。
有那么一个瞬间,拉巴尔撒后悔了,当年竟然一时疏忽,留下了这么一个祸害,导致今日被她逼上绝境,众军之前不得不接下她的挑战。
可是,皮耶提哈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经历了十五年的苦心磨练,显然早就不是那个只会坐在父亲腿上安静微笑的孩童了……眼前的列摩门纳,实力超群,卓越非凡,那片奇异的青色甲肤,硬如盔甲,即是武器,又是防御。
她的杀心,一览无疑,经由这层坚甲的保护,她泛滥在眼底的杀意,更加酣畅淋漓的放肆。
浅的伤,深的伤,大小不一,遍布拉巴尔撒壮硕的身躯。瞅了一眼手臂上新添的口子,汩汩的液体争先恐后的溢出,片刻就将袖口浸湿。
“你想不想知道,我亲手杀死皮耶提哈时,他跪地求饶说了什么?”突然,想要激怒这个从刚才便一直面无表情的女子,很想在那张冰冷坚毅的面具,看见愤怒悲伤的神情,不知为何。
眉间轻颤,敛眼。只是片刻,再抬眸时,她仍然静若初始,连绵的青色火舌舔着茶色的瞳仁,擦亮了冬夜的温度。
“如果,父王跪下了,他一定是在向赫梯众神为你犯下的罪过忏悔;他一定希望安纳托利亚高原的诸神,原谅你的残忍血腥,不要将对你的愤怒,怪罪到无辜的赫梯人民的身上。如果,父王恳求你,他一定是请你放过他的亲人;他宁愿受辱的死去,也不愿深爱的妻子和年幼孩子们随他而去。拉巴尔撒,我说的对吗?”
目光一闪,震惊的神色没能逃过列摩门纳锐利如鹰的眼,拉巴尔撒紧抿着唇,一股灼灼如炼的狠意,顺着他越发暗沉的眸子笼罩在扭曲僵硬的脸庞。
不需要他亲口回答,拉巴尔撒的脸色就已经证明了一切,困压在内心的怒火被他激起,向前半步,抬起手里的剑,凝眸沉声。“战场上的赫梯人,靠的是手里的武器才夺得了天下,不是靠嘴。拉巴尔撒,省省力气,留着去冥界向诸神和我的父王忏悔吧!”
落下的话音,被掠身而过的风卷起,同样被凛冽的晚风托起的,还有她一跃而起的身影……精致的晚霞绽放在黑色袍角,黄色的沙盛开在她箭步如飞的脚下,一朵一朵,紧致的盛开,又虚化凋零在湍急盘旋的风谷,骤然无形。
再无退路的拉巴尔撒,硬着头皮迎面冲上,双手握着长剑,说不出是极致的憎恨,还是因为这种恨意演变而来的绝望,将他黝黑的脸庞照得通亮,怒睁的眼早就失去了一个王者的冷静,只留着一层疯狂凶残的杀戳。
☆、第 四十 章(下)
闪过迎头砍下的剑锋,灵巧的侧身一转,反手一剑,一道血痕绽开,血雾带着碎肉溅出。
脚步一滑,停在拉巴尔撒的身后,左手成拳击上他的肩膀,肩骨碎裂的声音传入耳膜,清脆,动听。
伴随这一声骨头暴裂响起的,还有拉巴尔撒撕心裂肺的痛呼,他踉跄的向前蹒跚了几步,勉强用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左臂像条破布无力的垂在一旁,除了剧痛,这条手臂已经没有丝毫感觉了。
身后响起稳健的脚步声,如雷如鼓,回响在他严重耳鸣的听觉中,似乎是死神敲响门扉的声音,亦如神官超度亡灵的颂咏……浑厚,深邃,恍惚……
咬牙,回身,举剑劈去,动作僵硬迟钝。
一动不动,任凭拉巴尔撒的剑锋从左肩划过,随着剑缘裂开的袖里隐约露出一截皮肤……青色的甲肤闪过阴冷的光,完好无损的不见血色。
抬手,趁他还没收回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眸色轻闪的瞬息,五指收紧。感觉到他的腕骨在手中脆如枯枝,骨头的摩擦声透过皮肤渗出,原本握在他手里的剑“咣当”一声落在地面,一捧浅沙扬起。
猛然施力,指尖嵌入拉巴尔撒的手腕,轻易地捏住皮下的骨头……粘腻的血肉,坚硬的骨头,凄惨的大叫……拉巴尔撒承受不住剧痛,面孔极度扭曲。
一双缭绕了青色火光的瞳仁,俨然寂静无波,身后如火如荼燃烧开来了艳丽霞光,映衬着列摩门纳的身影如沐血色,极致的妖冶,极致的夺目。
松手,同时,一拳击上他的腹部。
拉巴尔撒只觉得天眩地转,腹部仿佛被人撞开了一个洞,似乎五脏六腑都碎了。向后倒退了好几步,脚步不稳的跌坐在地上。
扔下剑,空着手向他走去,列摩门纳无视于周围显然动荡不安的微妙气氛,隐约的惊呼声,伴随着刀剑出鞘的咝咝声连绵而起,却没有打扰她脚下坚定不移的步伐,笔直地朝着倒地不起的拉巴尔撒走去。
猛咳几声,血水顺着嘴角溢出,顾不得帝王形象,拉巴尔撒坐在地上向后倒退着,两只手臂都已经被废,他唯一能动的只剩两条腿。
“你、你、你住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这是一国之君垂死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最后筹码,不知廉耻的乞求。
步子未停,唇角随着不断接近的步伐微微上扬,此刻的列摩门纳就像一只存心玩弄猎物的野兽,纯粹的杀戳之下,隐藏不住一丝藐视的戏谑。
“我想要的,只有你的命。”张口,气定神闲。
继续倒退着,拉巴尔撒惊慌失措的扫视四周,对着四周的赫梯战士大喊道:“给我杀了这个女人,听见没有!她要轼君,她是赫梯最大的敌人,你们都瞎了吗?为何不杀了她!”
因着他的话,人群里的气氛有了明显的变化,年轻战士的脸上出现了不知所措的表情,他们相互看了看,手里的剑握得死紧,手臂慢慢抬起,又停下,就这样僵持在身旁被血色染透的晚风里。
停下脚步,偏过脸,冷眼望去,薄薄的唇勾起一抹轻蔑,沉默。
突然,一名赫梯战士挤出队伍,健壮的身体微微发着颤,连带着手里的剑也摇晃不定,年轻的脸上写满恐惧的不安。
注视着他,用那双透着沉冷光芒的眸子,青色的火光倏忽明灭,似乎只要一个眨眼,这把大火就会从列摩门纳的眼底迸裂而出,将这个不知死活的赫梯战士焚烧殆尽。
片刻,又有几个战士站出来。
不置一词的收回视线,不在因为他们耽误时间,列摩门纳双手缓缓握紧成拳,面沉如水
最先出列的战士举着剑冲上来,企图阻止列摩门纳,却在前脚刚抬起的瞬间,突然中箭倒下。
众人一惊,还不知道是谁放箭,四下警惕的张望。
微惊,脚步一停,敏锐的茶色目光越过面色死灰的拉巴尔撒,朝他身后影影绰绰的人群望去,直直落在一束张扬摇曳的红发。
低咒一声,锋利如箭的视线满含警告的意味,咄咄逼人。
只是,这样狠冽的目光,只是换来了夏尔玛扬眉挑眸的挑衅笑容,同样不让分毫的咄咄逼人。
接着,又有两人不顾死活的冲上前,与之前那个赫梯人的命运一样,也是脚未落地,便几乎同时一头栽下,喉头被一枚长箭贯穿。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列摩门纳绝对相信,自己会朝着夏尔玛扔去一把匕首,解决了这个总是喜欢多管闲事的女人。
不过,经过夏尔玛的三箭,也算给活着的人提了一个醒……自己的命,总要比别人的命重要。
阴冷含怒的眼,重新看向拉巴尔撒,引来他目光一僵,更加奋力向后爬去。
几步跨到他的面前,一把拎起他的领子,迫使他站起身,与自己面对面站着。
这么近的距离,列摩门纳能清楚地感受到一股子极度恐惧的气息,正从拉巴尔撒的眼底急迫的渗出,经由他不断抽搐的面颊,这种恐惧已经变成抖如落叶的呼吸。
缓缓靠近他的脸,凑在他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欠我的一切,我要全部拿回来……再见了,叔叔。”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唇边,她轻垂眼帘,一丝青光璨然划过,滚烫的血水溅在脸颊,腥红的液体被脸侧的青甲夺去了鲜艳夺目的色泽,顺着这片纹密理浅的甲肤蜿蜒流下,黯然无声地落在脚边的沙土。
推开她,拉巴尔撒向后踉跄了半步,低下头,惊骇圆睁的眼看着自己胸口的伤……一个……洞。
空荡荡的洞口,大量的血液冲出胸腔,他甚至感觉到了风声灌了进去,又打着圈飞出,带走了身体的温度。
抬眸,是惊恐,是绝望,是……最后的狠毒。
极缓极慢地抬起左手,鲜血之下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强壮有力的节奏,宣告了曾经的不可一视……然而,此时此刻,这个节奏却是最靠近死亡的距离。
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在活着的时候,亲眼目睹自己的心脏到底是如何跳动的,拉巴尔撒应该算是一个幸运儿了。
手臂轻抬,那团还在跳动的血肉顺势飞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拉巴尔撒的脚下,粘上沙粒成了一团看不出模样的丑陋疙瘩。
“我一直想知道,你的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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