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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白骨精-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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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不得,”姗儿轻声细语,将手里的草药和山花放到石桌上,翘起兰花指,摘下那只若兰为她插上的发钗,“姗儿有,还是姐姐带吧。姐姐带上才更好看。”
“你啊你,姗儿,你这发簪可是带了两年都没换过了。”若兰见拗不过姗儿,只好作罢。姗儿骨子里的执拗,像极了那个人。
萧姗咬唇,眼中掠过一丝忧伤,便很快隐藏,“这只最是喜欢,便戴的久了些。”
白玉镶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那次集市白顾靖为萧姗买下的。萧姗仍旧记得树荫下,白顾靖摇着折扇,额前碎发轻摆,眼中满是笑意,她手中摇摆的扇子,送出的清凉柔风,都落在自己身上。
萧姗弯弯唇角,陷入沉思中,不自觉的眼中已是氤氲。
“姗儿,你随我来,我有话与你说。”仇英走出来,就见萧姗呆呆的站在那里,一颗泪滴顺着面颊滑落,嘴角仍有笑意,隔得人心疼。自从白顾靖的铭牌送回白府,不曾有谁见过萧姗哭泣,全府上下,唯有萧姗最是坚强。安慰白饶,陪伴顾青,萧姗瘦小的身影,一下子变得很高大。白府上上下下,由萧姗挑起大梁。没人知道萧姗心中的痛,甚至有人闲言萧姗早就像要离开白顾靖了,要么怎么两个人一起那么都没生个孩子呢,这下白家要绝后了。萧姗不去理会那些没有根据的话语,她仍旧坚持着白府少奶奶的角色,顾青病了,就差人请郎中。白饶闷了,就差人买上只八哥作陪。只有她,夜深了,一个人蜷缩着,舔舐伤口,满脸泪痕。
“师伯。”萧姗随着白顾靖,称呼仇英为师伯。
仇英带着萧姗上到山顶,高处有风不胜寒。“姗儿,你看远处山峦叠嶂,山下村庄渺小,站在这山顶上,总是有一种豁然开朗,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师伯说的是。”萧姗听着仇英说的,放眼眺望,远处山脉连绵,山上郁郁葱葱,山下村村落落,一小片挨着一小片,宽阔的河流,也变成了细小的线条。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姗儿是个聪明人,这个道理应该懂。”
萧姗浅笑,“师伯好意,姗儿心领了。不过是一个铭牌,又能说明什么呢。一刻不见靖儿(尸首)……”萧姗顿了顿看着远处飘过的云,“姗儿失礼了,还请师伯见谅。”
仇英感受着萧姗隐忍的情绪,仿若看到当年夏静一般,摇摇头,想要将萧姗揽在怀里,走了两步,停下脚步,萧姗的骄傲,不允许别人的同情,“姗儿,你想听听你母亲的事吗?”仇英想说,萧姗你知道吗,你的倔强和骄傲,和你的母亲夏静很像。
萧姗颔首,“姗儿愿闻其详。”
仇英浅笑一声,看着远处,开口讲述旧事。
夏静、顾青和仇英,相互认识,顾青是仇英师傅的女儿,夏静与顾青同龄,欲拜师顾老,却没能正式入门派。夏静喜爱药书,不爱习武。仇英是顾老的大弟子,擅长舞剑,精通药理;白饶是顾老的二徒弟,擅长大刀,熟读兵书,善于布兵摆阵;顾青是顾老之女,仇英和白饶的小师妹,武艺一般,药理一般,小聪明不少,古灵精怪;夏静,向顾老学医,因不习武,未能正式入门,来到顾府时间最短。仇英喜静,白饶憨厚,顾青顽皮,夏静人如其名。仇英与夏静走的最近,两人时常一起通宵阅读医术,偶尔讨论,一起采药,捣药,研药,制药,相处融洽。白饶暗恋顾青,不善言表,拿不定主意,便总是寻仇英商讨。白饶一来,夏静便回避。一来二去,就有人说白饶喜欢仇英,这话在夏静听来是非常刺耳。有几日,夏静就没有来找仇英,就连两人约好一起采药的事情,仇英也没有等到夏静。仇英不解,见不到夏静又急,到师傅那去打听,被告知白饶下山从军,夏静与白饶一道下山,回府去了。
夏静不在,仇英心气也不高。前前后后还有顾青缠着,很是烦恼。过了一个月,夏静再度上山,笑盈盈的寻得仇英,见着顾青在仇英身边打转,便收了笑脸。仇英责怪夏静,不打招呼就下山,约好的采药也没完成。顾青在一旁煽风点火,逞英雄。夏静自知有过错,道歉过后,想要给仇英一个解释。可是仇英不知道怎么的,一时情绪激动,甩下夏静,一个人上山采药。
入夜,夏静拿着药书向仇英请教问题,顺带着送了仇英一只剑穗作为道歉礼。从那以后,乌云散去,夏静仍旧和仇英一起,做着与草药有关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仇英习惯了夏静的陪伴,两个人如影随形,相处融洽,相约着以后一起游走江湖,做一对游走医侠。
“后来,你母亲又下山了,嫁给了你父亲萧昂,在后来便有了你。”仇英省去了其中的内容,她没有告知萧姗,当时是因为自己心意不定,不敢接受事实,伤了夏静的心。白饶立功升官,回来将好消息告知仇英,遵从仇英给的建议,前去找顾老提亲。顾青给夏静吐槽,说白饶不好好习武,和师姐暧昧。夏静的心意没有得到回应,仇英还判夏静胡思乱想。萧夏两家世代交好,萧昂对夏静情有独钟,萧家提亲,仇英甚至祝福夏静,夏静嫁人,仇英追悔莫及。
“师伯,这些年苦了您。”
仇英本是答应顾青来劝慰萧姗,没想到,反被萧姗劝慰。
“师伯孤身多年,每到母亲生日,便去坟前献花祭扫。师伯用情更深,姗儿不及。”
仇英长叹,“姗儿,你可知靖儿是女儿身?”仇英一语中的,换来的确是萧姗的浅笑。
“知道,从见她第一面就知道了。”
萧姗第一次见白顾靖,就是在那集市上。萧姗和小桃从药铺抓药出来,见着前面那个人,长相清秀,身高也较着其他人矮了一些,她东张西望的样子,像是那家女扮男装的偷溜出来的小姐。就是因为多看了一眼,才一不留神,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但愿不要破相的萧姗,没想到会坠入香怀,那个味道萧姗现在还记得。一个女子,竟是为另一个女子失神,这件事情叫萧姗觉得好笑,又不知不觉在萧姗心底扎根。
住在深闺,萧姗想她应是也如自己这般,萧姗不知道何时才能在于她想见。在得知赐婚消息之后,萧姗是绝望的,是想要拒绝的,可是看到父亲操劳的样子,萧姗还是妥协了。母亲临去的时候,对父亲说的是两不相欠,萧姗以前不懂其中缘由,现在已是了然。父亲唯一可做为依靠的便是仕途,萧姗不想因自己断了父亲的幸福。于是她答应了,同时她也选择了衷心与那次一见倾心。
萧姗自小便对同系女子的人,关注非常。夏静不但没有阻止萧姗吐露心声,还帮着萧姗理清思绪,告诉她,两个人在一起需要珍惜,彼此要尊重,无论怎样的感情,都是两个人的事情,没有必要声张。成亲之日,见到白顾靖,萧姗略感吃惊。白顾靖的认知,阻止了两个人之间的进展。萧姗再等,等着白顾靖接受她的身份,等着白顾靖认同彼此的感情。
仇英有些惊讶,又有些欣慰,到底是夏静的女儿,她的担心显得有些多余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苏武
作者有话要说: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恋·念
两年生与死,白顾靖死了,又活了,劫后余生。五皇子带着他的远征队伍,走走停停四五个月,才到目的地,就遭了埋伏。队伍之中,老的老少的少,精壮的僵尸,不多不少,刚好三分之一。
一次埋伏,闹得人仰马翻,损失可以预见的惨重,将士伤亡不计其数。白顾靖本就有伤,昏死过去已经是家常便饭。
敌军来袭,防御不利,奋力抵抗的士卒,在厮杀中倾倒,扑到在白顾靖躺着的木板车上,沉重的躯体瞬间倾倒,白顾靖二度受伤,疼痛研心,昏死过去。
五皇子带人强攻,杀出一条血路,能带走的全部都带走,留下些已故将士的遗体,叫人记下访问,筹划晚上运尸埋葬。
残余部队抵达营寨,原本戍边的将士与匪类不差毫分。五皇子问试管可知两边交锋,敌军来袭,士官表示之情,五皇子怒,问为何不支援,士官答,不对精锐则克敌,稀松落魄则优胜劣汰,就算是派兵支援,大部队如数抵达阵地,也熬不了几天,不是饿死就会冻死,与其备受折磨,倒不如死个痛快,也省下些口粮。
是夜,运尸小分队再到溃败之地,放眼望去,横式遍野,惨不忍睹。按照五皇子的吩咐,将士们打了坟坑,将烈士一一埋葬。整理归集的名牌,也都被人收了,送去都城。
这些名牌,是队伍出行前,五皇子叫人用烙印的方法,为每一位出征的士兵准备印着自己名字的竹牌。竹牌别在盔甲内里,这样就算发生战事也能分出甲乙,告知家人。
……
白顾靖醒来的时候,少了慌张,淡定非常,环顾四周,茅草房屋,简单简陋,土坯墙挂着一件蓑衣,扣着一顶斗笠,不用说身下躺着的是一张木板床。稍稍动动身子,就能听到受力不均发出的吱呀声响。生死穿越,昏死苏醒,白顾靖闷哼一声,白顾靖啊白顾静,真是像了白顾靖,打一次死一次,已是两次复苏清醒,再有一次,怕是就真的命归黄泉了。
白顾靖起不来,试了几次,便也不再尝试,干脆躺着。战事一幕幕,惨痛,惨烈,惨不忍睹。身上穿着的以不是铠甲,粗布麻衣,仍是一身男装。目光环绕整间屋子,也见不到盔甲的踪迹。那门是对开的木门,外面是些什么看不清楚,可以听到母鸡抱窝的咯咯咯,还有一头驴哼哼唧唧的叫唤。白顾靖送了口气,只要不是敌军,就好。
“怎么是你?”白顾靖诧异的说,“你救得我?”
女子瞥瞥嘴,不过白顾靖看不见,因为女子背对着白顾靖,面对着门口,两只手搭上门沿,合力掩盖门扉。
“是,还不赶快给我磕头谢恩。”女子随口说着,往白顾靖的方向走来,将一篮子青菜蔬果放到桌子上,半搀半抱的将白顾靖扶起来,让她倚靠着坐着,“昏睡了四五天,还能醒来,想不到命还挺硬。”
很明显,女子的口气并不讨喜,白顾靖坐起来,勉强的笑了两下,抻动伤口,痛楚瞬间袭来,拧着眉头,豆大的汗滴沁出额头,嘴角依然上扬着,“怎么你嫉妒了?”
“哼,”女子闷哼一声,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思招惹是非,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人爱的死心塌地的,真是让人不解,“你就笑吧,疼死你。”
眼前这个叫做苗素心的女人,不就是若兰的好闺蜜,约自己到山洞赴约营救若兰的人,夜袭白府的人,也是给萧姗下药的人……
“疼死我,不就趁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你这人倒也有意思,把我留在那里,随便让个野狼野狗叼了去岂不是剩下很多力气。”
正在舀水洗蔬果的苗素心,举起手里的水瓢,往缸里一扔,水花四溅,把水果往旁边用力一放,眯眯眼睛,寒光晃晃,“你这人到底有没有良心!我救了你,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我就当你白家少爷没礼貌没家教,你反倒如此恶言相向!”
“你少来装好人,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你心里清楚。”白顾靖说话的口气很平和,甚至有些轻蔑的调调在里面,她嘴唇干裂,说话说了太多,起皮的撕扯,血腥的味道,诱惑着唇尖。
“姓白的,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苗素心抄起白顾靖的衣领,早就知道她是女人,也就不用顾忌太多,什么衣服领子歪斜,露出的雪白,“你可以装疯卖傻,恩将仇报,但是我不许你污蔑我的为人,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做过什么?!”
白顾靖像是一只无力的白兔,被人拽起耳朵,也没有蹬腿挣扎,没事人似的,眨眨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药草味道很浓,苗素心,你既然懂得那么多医术,干嘛不去治病救人呢?哦,我忘了,你是的心肠已经那么歹毒了,你值得药只会让人漫漫中毒,就像你的容貌一样,高山上的罂粟花,嗯,像,真像。”
白顾靖的脸色更白了,因为多次创伤,失血太多,白顾靖已经开始阶段性贫血,外界刺激下,再加上说了很多的话,气血更是不足,眼前一黑一黑的,却是没有低头的样子。
何事何人才能使得白顾靖如此这般,这人绝不是若兰,也不会是白饶,那么就是……萧姗,苗素心马上想到这两个字,记得若兰提过一次,白顾靖将苗素心给若兰的解药拿走了……那药明明就是给若兰防身用的。苗素心若想越气,干脆把白顾靖丢在床上,就算她在讨厌这个污蔑自己的人,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就这么葬送在自己手里,那样岂不是白救了,若兰会多伤心,那个人也不会理自己了吧。
“随便你怎么说,这药你吃了。”苗素心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葫芦瓶子,倒出一粒药丸,放到白顾靖触手可及的位置,想了想,点了白顾靖的穴位,强行将那里药丸丢进白顾靖口中,有些气愤的说,“你这条命是我捡的,就是我的,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的死。”
白顾靖蹙了蹙眉,被点中穴位,说话的能力都跟着暂时丧失,白顾靖唯有靠眼神说话了。
“看着你现在的这幅样子,我还真是开心,”苗素心回到水缸旁边,继续洗水果,洗好一个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清脆的声音,让人听了口内生津,“算算时间,你的铭牌应该已经在送回白府的路上了,再有几日应该就能送到萧姗手里。你说她会不会哭瞎?那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下子失去光彩,得让多少人心疼。万一她在想不开,跳个井,上个吊,什么的,啧啧……想想真是痛快!”苗素心说着咔嚓又咬了一口,狠狠的嚼起来,拿上一旁的软剑,走到白顾靖面前,“你就乖乖在这想吧。”说完,苗素心打开门,不知道去了哪里,留下一个叫不上名字的果子,吊在一根绳子上,在白顾靖面前摇晃。
苗素心脚下生风,匆匆赶往,军营驻扎的地方,天已经擦黑,苗素心仗着轻功功力深厚,轻踩帐篷,蹿进军营,留了封信给五皇子,见到柱子上挂着的绿松石匕首鞘,稍作迟疑。
“你来了。”
苗素心回眸见到五皇子,提起一口气,从窗户跃出,消失在黑夜之中。今日不顺至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给人家鸟窝的蛋都取了,给那个没良心的白顾靖补充营养,却毁了自己的运气。
五皇子望着远处发了发愣,摇摇头,打开那封书信,一行秀气的小字——白醒心安。
“苗素心,你何苦长途跋涉到戍边来,是为了若兰,还是为了我……”
白顾靖动不得,语不得,眼珠儿能转,心思灵活。白顾靖想萧姗了,萧姗的病好了吗,萧姗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更闷了。铭牌真的送回去了吗?萧姗会相信自己死去的消息吗?她,不会的,白顾靖这样想,想着想着,白顾靖笑了。先结婚后恋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柴米油盐酱醋茶,平平淡淡,相濡以沫,见不到了念,见到了会想要欺负欺负,也只是准许自己欺负,她的生病比自己重要,不自觉的想要保护,身上的责任刚好负担,想到有个人惦念,竟是会笑出来。萧姗,我喜欢的人;萧姗,我挂念的人;萧姗,在生死时刻,我心系的人;萧姗,我想要一辈子的人。有些话,放在心里不说,就那么沉淀着,如佳酿,日子越久越芬芳。白顾靖对自己说,要努力活下去,活着去见萧姗,给萧姗幸福,陪着萧姗,让萧姗快乐,弥补她失去的时光。就面对吧,女子又如何。
不出所料,白顾靖战死沙场的消息,给了宫保刘极大的安慰,宫保刘视同机会以来。他用言语刺激老皇帝,偷换老皇帝的汤药,不出几个月,老皇帝驾崩,新皇帝即位。在宫保刘的种种计谋下,太子顺利即位。宫保刘搜集天下美人,奉送新皇帝。新皇帝久久歌舞昇平,少理朝政,宫保刘代为打理朝中事务。大臣上书,新皇帝欲见,宫保刘作梗,新皇帝慌,傀儡已成。
白顾靖愈,归队辅佐五王爷。敌军再来,再战。白顾靖任信使,出访。战事缘由,水落石出。新皇帝醒,密送信件——请五王回都,协助反刘,共保祖宗江河。朝中乱,世事薄凉,民不聊生。白顾靖悄悄反都,与五王里应外合。未免打草惊蛇,白顾靖有家归不得,改名念山。夜访白府,白府易居。再打听,乡亲告知,当年白顾靖战死沙场,萧昂、白饶朝中遭人黑手,告老还乡,遣散家丁,居家搬迁,不知归处。白顾靖心隔得生疼,乡亲见状,又问是何人,白顾靖说是远方亲戚。
几年塞外生活,皮肤也已经有些粗糙,再者粗布麻衣穿着,掩着贵气。
五王兵来,白顾靖待人连夜前往宫中,擒了宫保刘。另有队,分别擒了刘党。宫保刘反抗,白顾靖以利刃刺之,刘卒。
日出鸡鸣,万物复苏,天下太平。新皇帝上朝,欲理朝政,心有余而力不足,自知罪孽深重,出家诵经赎罪,退位让贤,五王即位,该国号为霓。霓王宅心仁厚,为天下事视为己任。次年,娶苗素心为妻,号令天下。
是日,霓王微服出巡,到白顾靖处。此处乃山中小屋,白顾靖归隐其中。
“还没找到?”
“没有,”白顾靖和霓王私下称兄道弟,霓王尚不知白是女子。
“那就别找了,我再赐你几个美女,如何?”
白顾靖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那块满秀的手帕,“又有谁,能像她一样,让我惦念,为我所想呢。”
“你啊,太过痴情。若是那人不再了,你又当是如何?”
“若是不再了,我便留住这山屋,留着一颗满是她的心。”
“当真是个痴人,奈何不念你我兄弟之情,为何不接受我赐你的爵位?”
“若你我不是兄弟,那情便已是不在。”
“此话何意?”
“我……”话到嘴边又咽下,白顾靖忽的发现,原来连自己都没有认同女儿身份。
“怎样?”
“霓王说过,我这命已是死过一次,若是犯了什么杀头的罪名,便可饶过意思,不知霓王可还记得?”
“记得,你这条命,如同白骨精似得,死了两次都不曾跨过那道鬼门关,已是不易,就算是有什么罪过,也会赦免。说吧,什么事情,都要提及性命,这般严肃。”
“我乃女儿身。”
“什么……你是……”霓王盯着白顾靖的胸部,好像是比一般少年要壮实一些。
白顾靖点点头。
“慢着,你即使女儿身,那你和萧姗岂不是没有夫妻之实,你又何必苦苦寻她?我特为你寻王孙侯爵嫁了便是。白顾靖已死,我在给你个身份便好。”
白顾靖摇头。
“为何不肯?”
“既已爱了,又如何换得?霓王心意,顾靖心领了。只是这心里,装着的唯有萧姗,再也容不下其他。”
“罢了,我叔父便是如你这般。且去寻你的萧姗吧,要是想我帮忙,就和我说。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做霓王了。你知道我的那个王妃,就要上房揭瓦咯。”
又过了几个月,白顾靖住的草屋,需要修葺。白顾靖不自觉的吹了声口哨,谁知道真的见着一匹四蹄踏雪的马儿跑了来,那马和踏雪极像,白顾靖跨上马背,骑去郊外,到那处铁匠铺子,打了些工具。老翁已经不再了,青年也已经半老,年轻的男女成了夫妻,生了孩子,见着白顾靖有些面熟,倒也想不起是谁。为白顾靖打了些工具,铁匠的孩子生了急病。铁匠妻子说邻村有户人家可以医治,且不收诊费,说是积累福德。孩子病重,耽误不得,铁匠没有马屁,便委托白顾靖骑上马,带上孩子和铁匠妻子一起去邻村。
邻村,普通砖瓦房屋,庭院不大,一家一户,很是规矩。到了一处院落前,白顾靖下马,铁匠妻子抱着孩子,扣了扣门扉,从里面走出来一女子,素衣素褂,也遮不住她俊俏的容貌。白顾靖愣了神,女子接过铁匠妻子怀里的孩子,抱着进了屋,手贴在额头,试了试体温,包了些药。
“不碍的,这药回去捡了,日付三次。且莫再这么捂着了,孩子受不了。”
白顾靖见她盯着孩子的眼睛满是怜悯和喜爱,心口硌着疼。铁匠妻子谢过女子,留了些碎银,女子推脱,到底也没有接受银两。白顾靖送铁匠妻子回去,便又马不停蹄地折返。猛扣门扉,里面的人却是怎么也不肯再将门打开。
“萧姗!是我,我是白顾靖,我回来了。”
☆、结局
萧姗背倚着门,一手捂着胸口,那颗炽热的心,通通通随着叩门声一起跳动,越跳越急。今日情形,似若梦境。每晚做梦,有人叩门,自称白顾靖,萧姗打开门,就会醒来,一切如常。萧姗忍着一颗想要打开门的心,隔着门,和那人说话。
“你,你真的是白顾靖吗?”
“是,我是,我是白顾靖。”听着门缝里传来的声音,白顾靖总是松了口气,跟着便是打翻了心里的调味罐子,五味杂陈。
白顾靖没有再敲门,她像萧姗一样,用背倚着门,望着不远处的天空,用耳朵听着,用心感受着。是啊,一个被宣告战死沙场的人,忽然出现在这世上,有的人会害怕吧。然而萧姗的话语中听不出一丝恐惧,白顾靖抿了抿唇,昂着头,她不敢眨一下眼睛,鼻尖已是有些酸楚。白顾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气息。咬了咬牙,攥紧拳头,控制着激动的情绪。这几年,白萧两家,里里外外都是萧姗一个人撑着,肩上的担子,重如泰山。萧姗承受的,远比想象中的要多,深深的愧疚,在白顾靖心中扎根,带刺的藤蔓,钻进心口,尖锐的刺,划破心脏,鲜血汩汩流淌,百孔千疮。
“姗儿,我还活着。”白顾靖等了一会,见萧姗不说话,便张口解释起来,“当年出征遇敌军突袭,伤亡惨重,我因再次受伤失血昏厥,后被人救起,再他处养伤数日。就我的人,搭救我的途中,不慎将铭牌遗落战场,让人捡去,如此便成了‘烈士’。后来我痊愈了,然战事未休,便又投身其中。一晃就是两年,后面的事情……姗儿,你还在听吗?”
“在,在听。”萧姗就这么静静的靠着门,想打开,又怕扑空。现在,哪怕就是听一听她的声音也好,多听几句,就好像是在身旁,就让她一直说,说下去,那么就不会远离,对吗……
“姗儿,这几年……”白顾靖有些哽咽了,她笑自己禁不住这动情的场面,哼了一声,远处的树叶,从树顶摇摇晃晃地飘落下来,它挺绿的,形状也很好看,就这么一片小小的叶子,也懂都得落叶归根的道理,它紧贴着地面,与树根隔着一层黄土,就像白顾靖和萧姗隔着门扉一般,“我回去找你们,乡亲说咱家搬走了,我又寻了三载,毫无音讯……我还挺傻的,怎么就没再多往外走一走,多走一走,说不定能更早遇上你呢。幸好送那孩子来看医,我真是幸运,能够再次找到你们……姗儿,我想你,很想很想,这几年,日也想,夜也想……”
门那边的人,已是泪眼迷离,两行清泪挂脸庞,嘤嘤作泣,身躯颤颤。白顾靖一个踉跄,好在她反应迅速,站稳了身子,将萧姗捞入怀中。是喜极而泣,是激动非常,是久别重逢,亦是意重情浓。两个人,一个泣不成声软在香怀,一个笑容不减泪珠成行。
白顾靖从怀里拿出那块满绣手帕,为萧姗拭去泪痕,动作轻柔,像是触碰盛开的鲜花,力气大了就会伤到花瓣,熟悉的香气,萦绕鼻尖,白顾靖浅浅的吻着萧姗光洁的额头。
一身素色粗布衣裳在身,也未能掩盖萧姗清秀优雅的气质,与衣服不相称的是她仍旧带着那只红珊瑚发钗,白顾靖笑了,在萧姗心里,有个位置只属于她白顾靖。
世态才算平稳,顾青仍是担心萧姗,对白饶说姗儿出去有个把时辰了,还不见人回来,叫白饶亲自去门口看看。白饶已不若当年那般俊朗,脚下的步子,也有些缓慢,从里间走出来,见萧姗被一个男子拥入怀中,泪眼婆娑。白饶举着拐杖,气冲冲的过来,举起拐杖狠狠的砸下去,欲打在那人身上。
白顾靖抱着萧姗一躲,白饶扑了空,整个人也向前倾倒。白顾靖见状,上前搀住白饶。白饶已是两鬓雪白,身材也有些走样,面色暗黄,青髯成白须。
“爹,孩儿不孝,让爹受苦了。”白顾靖跪在地上,握着拳头,恨自己没能今早找到这处,让佳人跟着一起受苦了。
“靖儿,你是我的靖儿?”白饶扶起跪在地上的白顾靖,打量着她,那眼神,那容貌,他真是眼睛花了,刚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干瘪的手掌,握住白顾靖的肩膀,轻轻摇晃,“靖儿,真是我的靖儿!顾青,靖儿回来了!顾青!”白饶激动的叫着。
顾青听了,向外面跑,萧昂也跟着出来。萧姗忙着上前,扶着顾青,白顾靖也跑过去,跪在地上给顾青和萧昂请安。
“娘,孩儿回来了。”
顾青弯着腰,眼睛直视前方,缓缓举起两只手,在白顾靖脸上摸了摸,两行老泪夺眶而出,“是靖儿,是靖儿,我的儿。”
“娘,你的眼睛……”白顾靖用手在顾青面前晃了晃,顾青没有眨眼,仍旧望着前方。
顾青笑着说,“看不见啦,现在白天也是黑夜,黑夜仍是黑夜,已经习惯了。我儿不哭,只是眼睛瞎了,娘还是好好的。你不在的这几年可是苦了姗儿,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操劳,一个女人,叫她另嫁,她又不肯。姗儿可是我们白家的大恩人。萧昂,你这女儿,没出找啊。”
萧昂的状态和白饶差不许多,昔日的相爷,也已经成了一届草民,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朽。
一家人终是团聚,随是没了下人的陪伴,一家人聚在一起,终是还原了家的味道。炊烟袅袅,家常小炒,别有一番风味。饭桌上多了一坛老酒,举杯共庆团聚。
白饶说,当年遭宫保刘陷害,幸得仇英徒弟若兰告知,白家便分地契发归乡费,遣散家丁,投奔仇英,当夜白府就遭了一场莫名的火灾,烧的什么都没剩下。宫保刘又带人到萧昂府上搜查,未能寻到线索,还把萧府弄得鸡犬不宁。寻不到白家人,萧昂又是宫保刘的眼中钉,宫保刘胡乱给萧昂加了个罪名,又假装好人,规劝萧昂告老还乡。白饶不想连累仇英,萧昂与仇英之间又有隔阂,白萧两家四口人,就搬到这处小村庄。顾青自收到白顾靖铭牌之后,日日以泪洗面,忧伤过度。生了一场大病,眼睛便再也看不到东西。
带出来的盘缠用了几年,就见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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