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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hange-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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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秀楠发现和父母抱怨以及沟通这一事不能得到任何改变之后,每一次回到房间第一时间先锁上房门。父母回家之后必定会进入自己的房间,这时他们发现眼前横着一道小小的障碍,无法像往常那样直接进入秀楠的房间,便只好以拍门或敲门这一举动来让女儿开门。
起初父母为此对秀楠进行了一番严厉的责备,可秀楠无动于衷,全然没有把父母的话听进耳去,仍然我行我素地锁上房门。双方多次较量之后父母最终败在了秀楠的反叛之下,只好慢慢地屈服于每次进入对方的房间之前都要先通过敲门这一形式。
曾经有一次秀楠不想让对方进来,任由对方在外面拍门拍了半天,事后父母不仅狠狠地骂了秀楠一通,还把她书柜里的唱片通通扔掉,其中包括秀楠很喜欢的mariah carey的《梦游仙境》,那一次的后果是秀楠离家出走,在某处公园的长椅上坐了整整一晚,最后父母前往警察局将她领了回来。
这是发生在两年前的事,自那以后父母再也没有摧毁她的所好之物,除了口头上的责骂与偶尔的禁足。平常靠省吃省用的零花钱辛辛苦苦买来的唱片被双亲通通扔掉之后,秀楠与父母关系的温度进一步下降,她想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不扔掉她书桌上的作业或柜子里的书本,偏偏选择去扔掉她最喜爱的唱片呢?
秀楠深知父母知晓唱片是自己最珍视的物品,于是通过摧毁这一物品来达到让自己听话的目的,殊不知这一目的非但没有达到,反而使秀楠对父母的好感度大幅度下降。在秀楠眼里,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摧毁他人所爱之物来强迫他人就范这一手段更加恶心以及更有罪恶感了。
父母扔掉她的唱片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发生的事,不过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就已足矣,秀楠无法想象如果这种事还会出现第二次,她会不会直接拧断父母的脖子。
之后秀楠用两年的时间走遍定中所有的唱片店,再次收集以前被扔掉的唱片,所幸的是她记得之前收集过的每一张唱片,并且唱片店里不缺她想要的唱片。如今这些唱片大部分锁在了抽屉中,只有几张常听的唱片放在书柜。
“秀楠,你在干什么?”一声严厉的责问在秀楠背后响起,吓得秀楠差点从椅子上滚落到地面。
纪子的目光移到了站在门口的女人——秀楠的母亲,及肩的卷发,一双三角眼镶嵌在那张暗黄无光的圆脸上,上唇薄得几乎不见其存在,透露着几分尖酸刻薄相。褐色的斑点占据了两边的脸颊,虽然化了妆,依然遮盖不住显眼的褐斑。双唇殷红得令人感到有点可怖,仿佛不是用唇膏涂抹的,而是用鲜血来涂抹。
身穿长度刚好过膝的黑色连衣裙,外面套一件灰色的西装外套,外套给人以廉价之感,仿佛是从街上哪间不起眼的小店铺购买回来的二手货。
秀楠怔怔地凝望眼前的母亲,大脑一片空白,约莫五秒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几个小时前进入房间的时候并没有锁上门,可谓失策之举,不由重重地拍了一下额头,内心暗暗叫苦,这下摊上了一个大麻烦了。她完全沉浸在与纪子愉快的聊天气氛中,竟然没想到房门还没有锁上。不过接下来令秀楠震惊的是母亲居然对身旁的纪子视而不见,似乎纪子不存在于对方的视线。
对于一个陌生女人出现在自家女儿的房间,母亲无论如何都无法忽略其存在,而现在母亲的目光只锁住秀楠一人,没有向旁边的纪子投去半分。这让秀楠的后背泛起了一股寒意,心脏扑通扑通地发出夸张的响声,秀楠觉得心脏随时随地都会从体内蹦出来。
感到震惊的并非秀楠一人,纪子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对方。对方的母亲明显没有看见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纪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刹那间意识陷入了恍惚。
按照常理,对方不可能看不到站在秀楠身旁的自己,难道对方故意选择无视自己这一存在?显然不是,谁能够做到无视一个出现在自家的陌生女人的存在呢?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而秀楠的母亲显然并不属于这几个人的范围。
瞧见女儿没有如自己所期待般伏案写作业,而是面向空气自言自语谈笑风生,不禁皱起眉头,以及对女儿看见自己的出现露出不同以往的反应感到些许奇怪。可当她看见书桌上摆放的烟灰缸和薄荷烟盒以及两罐啤酒,所有的感觉统统飞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无可抑制的愤怒与失望。大步向前走到女儿面前,指着烟灰缸和烟盒,面目狰狞,厉声责问:“你在吸烟?!”
“我。。。”秀楠的思绪打上了死结,没法回应母亲的话。她的关注点全然放在母亲没有注意到纪子这一现象,对方的声音无法震动她的耳膜。
女人眉宇间的皱褶几乎能把秀楠活生生地夹死,女儿无动于衷的反应更令她火冒三丈,拿起桌上的烟盒递到对方眼前,“先前是逃学,现在是吸烟,下一步你要做什么?”女人的声音宛如一只令人厌恶的生物发出令人厌恶的声音,划破了纪子与秀楠俩人聊天时的温馨愉快的气氛。
一旁的纪子无法忍受秀楠被他人指着鼻子教训,即使是母亲也不可以,站在女人面前,将秀楠护在身后,可女人的眼中显然没有她的存在,宛若纪子是一个透明体,目光穿过她的身体直视后面的秀楠。这个女人真的看不见她?这一疑问的答案在纪子的心中越来越坚定,可纪子仍然无法理解这一状况,为何秀楠能够看见她?而女人却不能呢?
“你。。。你真的看不见她吗?”秀楠艰难地吐出语句,嗓音干涩无比,似乎说一句话已花掉了秀楠所有的力气。
“秀楠!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解释一下这个烟盒和烟灰缸是怎么一回事。”母亲的眼神锐利无比,犹如两把泛着寒光的刀刃,只要秀楠说错一个字,立即割破对方的皮肤。
女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望见女儿抽烟的光景,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薄荷烟味,烟灰缸里躺着两支薄荷烟。她与丈夫平常千叮嘱万叮嘱秀楠不可触碰烟草,作为女儿身的秀楠竟然毫无顾忌地在家抽烟,完全不把父母的吩咐放在眼中,成何系统?喝啤酒已经算是很大的让步了,可现在秀楠居然变本加厉地连烟都抽上了,难道她在外面认识了一些不良分子?所以才会一步一步地跌入那个无法回头的深渊?
先是逃学、离家出走,再到现在的抽烟,那下一步秀楠会做出什么?女人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在她的记忆中,秀楠到中学之前一直都是乖巧懂事、听父母话的孩子,是值得向外人炫耀的好女儿,从来不会做出半点不规矩的行为。而她和丈夫亦一直以为秀楠会乖乖地听从他们给予的安排,走上他们为她铺设的道路。
但升入中学之后,秀楠的性情逐渐发生变化,由原本的乖巧温顺到现在的叛逆自我,不再像过去那样对他们唯命是从,而是自作主张,慢慢地丧失了对身为父母的他们的尊重。即使他们采取了任何能够采取的措施去阻止秀楠这一恶变,也无法扭转成功,事态反而更加严峻。最终秀楠变成了一个他们陌生得无法相信这是他们悉心培养的亲生女儿。
他们想不通女儿这一颠覆性改变的缘由,仿佛之前的灵魂被另外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灵魂踢出体外,从而导致性情大变,曾经的秀楠已不复存在,现在的秀楠只会令他们感到失望与痛心。
“你真的看不见她吗?她就在我旁边。”秀楠没有理会母亲的问话,继续重复问题。
“那个‘她’是谁?你到底是怎么了?这个房间只有我们俩人,眼下不是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的时候,回答我的问题。”女人以为秀楠故意借开玩笑来躲避她的责问,不禁更加恼怒。可女儿严肃的表情令她有些许不解,因为秀楠很少露出这一神情,对方的神态表明这个房间宛若真的存在第三者,只不过她没有注意到,秀楠却注意到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秀楠的目光从母亲的脸上移到前面的纪子,对方转过脸,脸容同样写满不可测量的震惊与诧异,纪子摇头,表示她亦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情况。
“秀楠!你在自言自语什么!”秀楠古怪的表现令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径直越过面前纪子的身体站在女儿面前,双手抓住对方的肩膀,使劲地摇晃,她要让秀楠清醒过来,而非愣在原地不知自己在干什么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女人这一举动使秀楠和纪子俩人同时瞪大双眸,瞳孔布满了惊骇,仿若目睹了天底下最恐怖最不可思议的事情,秀楠的脸色瞬间变得如信纸般苍白,嘴唇微微蠕动着,欲要对母亲说些什么,却丧失了话语的功能,彻骨的寒冷从心底朝四肢涌散,连血液都凝固起来,甚至连呼吸这一功能都无法很好地把握住。
纪子不可思议地审视自己的身体,刚刚她绝对没有看错,秀楠亦目睹了整个过程,她们俩人没有出现幻觉。那个女人居然穿过了她的身体,并且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好像只是越过空气而已,不仅是女人不受影响,纪子的身体亦没有因为女人而发生任何变化,没有掉一块皮,没有冒出一个洞,没有流血,一切都完好无损。
纪子的左手轻轻地按在心脏的位置,感受内里传来的律动,她不是死人,是活人,是秀楠能够感受其存在的活人,可为何那个女人却无法感受到她?为何那个女人能够安然无恙地穿过她的身体?难道这个世界上只有秀楠一人才能看见她、才能听到她的声音、才能感受到她?只有秀楠不能像其他人那样穿过她的身体?
这一想法如五雷轰顶在纪子的头脑炸了开来,黑暗的野兽吞噬了自己,周围的景象被吸入了硬邦邦、冷冰冰的漆黑中,只剩自己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黑暗的中央,举目四看不见半点亮光,完美无缺、无懈可击的黑暗包裹住自己。
纪子用双手捂住脸,她感觉不到一切,连秀楠都感觉不到。
!
☆、第四章
在母亲的摇晃中,秀楠稍微清醒了些,映入眼帘的是母亲因恼怒而扭曲的脸庞,视线越过母亲的肩膀看向前方,纪子背对着自己,双手捂住脸,仿佛陷入了另一个非现实性的世界,背影略显凄凉孤独,犹如被遗弃在世界某个小小的不见天日的角落。
这个叫纪子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或者不如说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何母亲无法看见、无法感受她,为何母亲能够相安无事地穿过她的身体,为何只有自己才能看见、才能感受她。一连窜的疑问浮上秀楠的脑际,刚才的惊恐与诧异褪去了少许,数不清的疑问在秀楠的脑海膨胀开来,太阳穴隐隐作疼。
母亲这一形象变得模糊起来,秀楠听不到对方的声音、感知不了对方的动作、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她的目光全然被纪子占据着,眼前的母亲成为了透明的空气。甚至她觉得自己一同进入了纪子那个非现实性的黑暗空间。
女儿的反应委实过于异常,女人从未见过秀楠这副模样,对方的灵魂仿佛从身体中被抽离了带到别处。这让女人不禁感到莫名其妙与一丝惊恐,女儿的眼神不是注视她,而是越过她去注视另外的什么。停止摇晃对方的身体,往身后瞄了一眼,唯有开着的房门和空气,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莫非身后真的存在第三者?这个想法猛地闪过女人的脑海,背后升起一股寒意,不知自己是否多心了,似乎有一道从房门吹进来的冷风扑向自己,心跳加快。
可是这个房间明明只有她和秀楠俩人,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其他人,看来还是秀楠的恶作剧,故意找其他问题来逃避关于吸烟问题的解释。女人以这一想法来扑灭掉方才荒谬可笑的念头。
“听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好好给我解释一下。。。”话还没说完,手腕被秀楠用力地扣住,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女儿拽着往门口走去,最后被秀楠推出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声音震动了空气。
女人呆愣地望着紧闭的房门,过了几秒钟后才完全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用手不停地拍门和扭转圆形把手,“开门!秀楠!开门啊!”
回应她的唯有深不可测的沉默。这道门在秀楠和女人之间划成了两个性质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是非现实性世界,一个是现实性世界。
“秀楠!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到底在搞什么?”女人心急如焚,手掌因为用力拍门而变得通红,还夹杂着火辣辣的疼痛。本来想打电话给丈夫,伸进衣袋拿手机时蓦然想起正在出差的丈夫要两个星期后才能回家,即使现在打电话过去也不可能立即乘飞机回家。于是作罢,继续拍门,朝房内的秀楠叫嚷。
“秀楠!无论发生什么事,先把门开了好吗!”
“秀楠,到底发生了什么?”
“秀楠,你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她全然不知秀楠何以表现出这番怪诞的举止,或许有什么不知名的事物附着在秀楠身上,某些绝对称不上是好的事物。焦灼的火焰燃烧着女人的身心,拍门的动作渐渐停止下来,掌心红肿不堪的左手握成拳头,额头抵在门面上,不可名状的无奈与悲凉围绕着她。女儿对她的漠视与冷淡让她不知所措,尽管秀楠不是第一次让她这般不知所措,可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的心依然被高高地揪起来。
缄默的粒子主宰着气氛,每个人都在感受这沉默的深度与重量,宛如从天而降的无数的隐形石块,砸在所有人的肩上、背上、心上。想要逃离这窒息的静默,却又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无能为力地被吸入这死一般僵硬的沉静中,感受其所带来的痛苦。
停止了许久的时间终于重新流逝,一道来自非现实性世界的声音敲响了她的鼓膜,“我没有吸烟。”
女人猛地抬起头,怔怔地凝视深褐色的房门,确认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可下一秒从房内传来的声音打消了她这一想法。
“我没事。”秀楠的声音离她非常近,看样子对方正靠在门上与她对话,“这里没有发生任何异样,没有存在看不见的第三者,只是我个人的状态出了点问题罢了。”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隔着房门传出来的秀楠的声音与平常听起来不大一样。
“总之我没有吸烟,至于我的房间为何会出现烟盒和烟灰缸,我不知该怎么解释,反正我一直遵守着你们给我定下的规矩——不吸烟。”
这番充满矛盾意味的话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书桌上明明摆放着烟盒和烟灰缸,却又说吸烟的不是自己,那躺在烟灰缸里的两支薄荷烟又该作何说明呢?女人百思不得其解,正要反驳与质问对方时,秀楠再度抢先她一步说话。
“不管你是否相信,总之我没有碰那玩意,我知道这样说会令你想不明白,其实我亦想不太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都没有关系,只求你不要像上次那样将我的唱片通通扔掉,那样一来我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秀楠的语气很平静,让人无法听出含有半点撒谎的味道,十足十的真诚实意。
在女人的印象中,秀楠撒谎的次数寥寥无几,甚至她都不想起来是否真的存在过秀楠说谎这一事实,对于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秀楠从不给予遮掩与粉饰,而是大大落落地承认,简直像不懂撒谎似的。此时对方这番话听起来固然难以明白,甚至没有可信度。尽管如此,对方的话到底对女人起了一定的作用,咬住下唇,欲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塞回到肚里去。
诚如秀楠所言,她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秀楠都不介意。
“你什么时候出来?”语气既生硬又冰冷。
“半个小时之后。”秀楠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今天的晚饭就先拜托你一个人完成了。”语毕,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对方不再靠在门上。
女人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房门,掌心的痛感多少消去了一点,握成拳头的手松开,往厨房走去。
秀楠来到纪子面前,对方仍以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唯一的变化便是捂住脸的双手分别垂在了大腿两侧,面无表情地盯视前方的空气。
俩人彼此对视片刻,凝重的沉默似乎又将降临于此,不过这次秀楠很快打破了这一滞重的气氛。
“幽灵吗?”秀楠继续以平静无澜的语气问。
尚在处于混混沌沌的黑暗中的纪子听到对方的问话后,表情不禁有了一丝变化,犹若瞧见漆黑中闪烁的光点。
刚刚秀楠与母亲的对话如模糊不清的颗粒断断续续地进入她的耳朵,俩人谈话的内容没有形成鲜明清晰的印象存在于她的脑际,即便是几分钟前发生的事,她亦无法清楚地记起,这与记忆力和精神集中没有丝毫关系,而是因为她还没有离开那个完美无缺的黑暗世界,外界的一切没法很好地传达给她。
现在秀楠的声音将她一步一步地拉回到现实世界,周围的黑暗因子逐渐消失,眼前的景象是秀楠的房间,对方正站在自己面前。
“幽灵吗?”秀楠重复问题。
“啊?”纪子一时间没理解对方的意思。
“纪子是幽灵吗?”
“不是。”纪子不假思索地回答,她的确不属于幽灵这一类生物。何况幽灵是由死人变成的,她并非死人,心脏的跳动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秀楠微微一笑,手轻轻地按在秀楠心房的位置,感受其有规律的跳动,带着和煦温暖的电流传入到自己体内,她甚至能够听到微弱的心跳声,这些都足以证明纪子与幽灵不沾一点边。
“我也知道纪子不是幽灵。”说罢,手放下,直勾勾地盯视对方的脸,“不过还是莫名其妙啊,完全搞不明白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纪子耸耸肩,笑了一声,“谁会明白这种比婊(和谐)子还难懂的事情。”
“呐,真的没有任何感觉吗?”秀楠问,“刚才母亲穿过你体内的时候。”
“完完全全没有,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像是空气穿过身体一样。”纪子再一次检查身体,仍然没有堪称奇怪的现象。
秀楠就此沉思一番,随后朝纪子走来,对方立即明白秀楠这一举动的用意,身体没有躲开,定定地站在原地。对方的脸上带有几分不安与紧张,即使她很努力地掩饰这一心情,可那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与微微发颤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不成功。秀楠没法像母亲那样穿过纪子的身体,俩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她能感受到纪子结实丰满的躯体,饱满柔软的胸脯紧紧地贴着她胸口稍微往上的地方,对方的身体是真实的,是有温度的,不是死人的冰冷与僵硬,亦不是幽灵的虚无与飘渺,这一感知使秀楠的内心滑过一股暖流,无可言喻的愉悦充盈着心头。
显然,秀楠不能穿过这一肉墙。看来她想得没错,能够感受纪子存在唯她一人,对于其他人而言,纪子如同空气。秀楠说不清楚这一情况到底是好抑或是不好,或许两者兼有,或许两者皆无。
秀楠后退几步,站回到刚才的地方。凝重呆滞的气氛在俩人短短的身体接触的时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恢复了正常。
“不要紧吧?”
“没有少一根头发,没有缺一根指头,我想应该是不要紧的。”纪子微笑。
“即使只有我才可以感知你。”
“这就足够了。”纪子在床边坐下,双手分别撑着床沿,“实话说,我也不想有太多人知道我的存在,更不想因此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秀楠在对方身边坐下,双手置于膝头,“唔,如此一来,你不就可以留在这里了?”
“可以这么说。”
秀楠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之前缠绕着自己的烦恼得到了解决,随着这声叹息融入到空气当中。
纪子同样舒了一口气,对于他人而言是幽灵,对于秀楠而言是活人,便已足矣。因为她找不到在这个时代除了秀楠以外她还与什么人有联系,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秀楠。只要秀楠能够感知她,这才是最重要的,其余一切皆是无足轻重。
何况她能以这种形式留在秀楠身边而不被他人所察觉所阻拦,已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幸运与幸福。16岁的秀楠也好,33岁的秀楠也好,50岁的秀楠也好,只要能留在秀楠身边就好。
纪子瞧着手掌,这具身体的变化远远超出她的意料,不仅是物理上的疼痛消失了,连性质都发生了改变,好像从某个遥远的国度拉来了一个全新的躯体套在她身上,而原有的身躯则暂时置于另一个地方。所幸的是没有连同灵魂一起换掉,灵魂依然是原来的灵魂,纪子依然是原来的纪子。
“事先声明,不可以扔唱片,一张也不能扔掉,如果想扔什么东西的话,就扔其他好了,作业课本衣服内衣什么的都无所谓,唯独唱片不可扔。”秀楠敛起笑意,严肃地叮嘱对方。
纪子“嗬嗬”地笑了几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记住就是,唯独唱片不可扔。”其实不用对方提醒,她亦对此了然于心,与秀楠多年来的生活经历,对方的爱好习惯已成为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吸附于她的脑海,她深知唱片之于秀楠的重要性,对于中意的唱片,秀楠向来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曾经有一次她对秀楠问了一个很俗的问题——唱片与她究竟哪个更加重要?当时正在整理唱片的秀楠停下了作业,盯着手中的Christina…Aguilera的《Stripped》一会儿,然后转过脸看向她,说:“唱片丢了可以再买,纪子丢了就没有了。”
对于那天的场景纪子历历在目,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秀楠穿的衣服、秀楠的表情、秀楠的语气等统统深刻地印在她的脑袋。自己听到这个答案后,也是“嗬嗬”地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眼泪便很不争气地涌上了眼眶,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所以她竭力克制自己欲要哭泣的行为,可最终她却把脸埋在对方的肩上哭了起来。
到底因为什么而哭呢?时到今日纪子仍然得不出具体明了的答案,只是当时秀楠的话犹如一股无可抗拒的、蕴含无限能量的魔力给予了她猛烈一击,让她一反常态地哭了起来,不过是一边笑一边哭,其中没有半点悲伤与忧郁,倒不如说内心被幸福与感动的糖浆装得满满,还从边缘溢了出来。
“唱片丢了可以再买,纪子丢了就没有了。”纪子看着对方的眼睛,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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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唱片丢了可以再买,纪子丢了就没有了。”纪子看着对方的眼睛,笑道。
秀楠若有所思地盯视对方的脸,思索这句话的含义。她们才认识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对方却明确地表示在秀楠心中,她纪子理应比唱片更加重要,而唱片是秀楠最珍视的事物,这样一来对方的意思不就是她才是她最珍视的一切吗?
诚然,唱片是死物,纪子是活人,死物与活人不足以相提并论,如对方所言,唱片丢了可以再买,可纪子消失了,就再也没有了。因为纪子不是商品,不可以批量地生产,而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独一无二的个体存在于这个世界。如此看来,纪子的确比唱片重要许多。
秀楠轻咬着下唇,挠着头发,她知晓对方所指的重要性不完全是死物与活人这方面的问题,还有更深一层的她捉摸不透的含义,这层含义是什么?秀楠全然想不出答案,遂放弃思考。
“OK,唱片丢了可以再买,纪子丢了就没有了。”秀楠向对方保证,“记住这句话就是。”
纪子嘴角的笑意扩大,手搭在对方的肩上,额头抵住对方的额。秀楠微微瞪大了眼眸,她从来没试过与其他人如此亲密地近距离地接触,对方呼出的气息打在她脸上,潮乎乎暖融融的。
她能清晰地瞧见对方那两排经过化妆修饰的根根分明的睫毛,还有鼻梁以及两侧的雀斑,这回她更加清楚地看见每一块雀斑的形状,这些雀斑大概从少女时代起便驻扎在脸上了。
如猫儿般的双眼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她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瞳非常大,导致眼白的地方很少。不知为何,对方面上的雀斑在秀楠看来带有几分可爱之感。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用手指戳一戳对方鼻梁上的雀斑。
事实上,她的确将想法付诸于实际行动。秀楠缓缓地举起右手食指,不受控制似的戳了戳对方鼻梁上的雀斑,纪子没有避开她的动作,反而还对她这一行为感到很享受。
秀楠无法道清自己何以抱有这一想法和做出这番举动,只是在凝视对方脸容的时间里,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涌上她的脑际,似乎她应该要这样做,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会产生某种空白与悔意。犹如一件衣服等到了与其最相称合适的人的到来,结果这个人却不穿上它,只看了它一眼便离去。
对方在自己鼻梁上的触感使纪子闭上了眼睛,刹那间时光回到十几年前——秀楠第一次戳她的鼻梁。那时的秀楠也与此时的秀楠一模一样,对自己鼻梁上的雀斑产生了好奇,要通过用指尖戳这一行为来感受这些雀斑的奥妙。
她犹记得对方那时的表情与动作,与此时的秀楠几乎如出一辙。睁开眼睛,眼前16岁的秀楠与33岁的秀楠的容貌重叠在一起,纪子的意识瞬间恍惚,待在她面前的秀楠究竟是哪一个秀楠?抑或是16岁的秀楠与33岁的秀楠合二为一?
待她回过神来,秀楠早已收回了手,彼此的额头不再相抵,距离亦多少拉开了一些。在她面前的毫无疑问是16岁的秀楠,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33岁的秀楠。
半个小时已过,对方离开房间,顺便带走了桌上的烟盒、烟灰缸、啤酒罐,剩下纪子独自一人留在房间。纪子拉开一半的窗户,透过窗户放眼望去,对面的街道有一间24小时营业的全家便利店,便利店旁边是保管自行车的地方。向街道左边看去,有一间两层楼的麦当劳,麦当劳的正对面是一间咖啡馆,没有商场,这条街上貌似是饮食店居多。
两个身穿西装制服的人过马路,走进了全家便利店。还有一个教师模样的女人左手拿着一杯咖啡,从纪子的眼皮底下走过。
纪子试图推敲秀楠现在居住的地方是第几号街,无奈她对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城市光景一无所知。加上附近没有标志性的建筑物,随处可见的都是普普通通的城市设施,因此无法判断这里到底是第几号街。她是九十年代末出生的人,没有经历过秀楠年少时所处的时代,在她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生活在二十一世纪。
收回目光,躺在床上。秀楠现在肯定还与母亲在吸烟问题上继续纠缠,以对方母亲的个性,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女儿,必须刨根问底,直到听到满意的答案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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