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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息成奸-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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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将你拖入这污秽之中与我纠缠,可一来二去反而是我先失了心,这些年来的钩心斗角,我心里早就已经厌倦了,等事情了结了,我就安下心来,与你好好过日子……”

顾曦猛地推开他,两人拉扯间滚倒在地,她咬牙道:“我说过,不要再说这些话来哄骗我,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棋子、情人、宠侍,哪一样也不可能让你与我安心过日子,我承受不起,你也别再说出这种话!”

刘怀瑾伸臂搂住她,哀声道:“我知道你说得是气话,你怨我、恨我,我都不怪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来过,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她直起身来,额上青筋毕现,冷声道:“我不怨你,也从来没恨过你,我没权利管你的事,我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为了生存,我也会不择手段,不要把你那些莫名的感情加诸在我的身上,反正没了我,你一样有别人!”话音一落,她面上微微一怔,蹙眉移开了视线。

刘怀瑾轻笑一声,自嘲道:“我还以为你是怨我将你拉入了争斗之中,原来是嫌弃我这个人,是我自作践招惹你的厌恶了,以为告诉你从前的事,就会让你明白我也是身不由己,没想到你还是在意我的清白……”这些年来他已是从里到外肮脏不堪,早就不奢望会有人疼爱,如今竟然也做起了白日梦,以为自己能重新开始……

见他如死灰般的神色,她缓下语气道:“我并非那个意思,我只是无法相信,你会愿意放下如今的一切,去过平常人的日子……”权力来之不易,放手更难,她知道他不是寻常的男子,他的每一句话她打从心底都无法相信,他一方面野心勃勃的想利用她,一方面又想奢求她的感情,这世间哪有两全其美的事。

听了她的话,他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埋进她的怀里道:“我若是办得到,你愿意抛下一切跟我离开吗?”若是她不愿,那两人最终只能玉石俱焚,等有一日站在了敌对的立场上,他也会狠下心来,搏个你死我活!

顾曦心头一震,这才发觉他是认真的,若是他仍说着愿意不计较名分之类的话,她定会认为他依然是在骗她,可如今……

“抛下一切?……那我的夫郎和孩子又该如何?”

刘怀瑾眼中闪过冷意,勾唇笑道:“我自然会妥善安排……”他也要寻个保障,若是她只是虚以委蛇,日后又将他抛弃,他该如何自处,既然决定要在一起,他会牢牢把握,至死方休!

顾曦顿觉齿寒心冷,曾以为他是罂粟花,如今看来根本就是菟丝花,无论怎样纠缠,终究会将她置于死地,她一颗心冷了下来,思虑百转间有了计较……

“给我一点时间,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安排……”

刘怀瑾双腿勾住她的腰,将她缠绕在怀中,娇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如今我除了你,可就再也没有旁人了……”他凑到她耳旁,低声道:“陈家那些人你想如何都无所谓,不要以为能威胁到我,如今在我心里,除了你谁也不重要,你当知道我对你的心意,若是有一日你背叛了我,我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双腿在她身上磨蹭着,轻吟道:“抱我回房,今夜留下来……”

顾曦抱起他向亭外走去,不过是行走间的摩擦,他的身子已是情动不已,凑上去吮吸着她的唇舌,发出暧昧的声响……

“自从你丢下了我,我就再也没碰过别的人,我会让你知道这具身子和这颗心有多想你……”

撩开层层的纱帘,宽大的床榻映入眼帘,躺倒在被褥间,片刻之后,两人便赤裎相对,抚摸着她缎子般的肌肤,他发出满足的喟叹,每个难以成眠的深夜,他都会对这份温暖思之如狂,她的气息依然是青涩而纯净,莫名的让人安心,虽然他已多年不曾服侍过女子,此刻却是费尽心思的取悦她,撩拨她的兴致……

数月未曾与她欢爱,她已不再疏于情事,思及此他心里有些涩然,若是让他重新选择,他绝不会将她送于旁人,她这副身子一开始接纳的人是他,日后也只能属于他一人!身上的人狠狠的爱着他,日久未经情事,快感之中竟然带着一丝疼痛,他扶住她的腰身辗转呻吟道:“慢……慢一点……”

顾曦拨开他的手,反而加快了动作,还不够!她做的还不够!她的性命、她的地位,通通都岌岌可危,面前仿佛挡着几座大山,她想翻过去、越过去,却被堵死在了悬崖峭壁之上,上不去也下不来,她要是一松手摔了下去,等着她的就是涵化街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或是在顾家仰人鼻息的屈辱!

一直到夜幕降临,身下的男子几番抽搐,两腿间、床榻上满是狼藉,她抽身而起,倒在一边怔怔出神。

刘怀瑾抓着锦被呻∕吟喘息,□已是红肿疼痛,她要是再来那么几下,恐怕今日他就废了,缓过了劲儿,他伏在她胸前怨道:“你是有力没处使吗?这般折磨我!”

“我要回去了,澜轩还在等着我!”她翻身坐起,整理了一番便穿衣下榻。

“站住!”他坐起身来厉喝道,眼中满是寒意,“你这是在应付我?你以为我是贪图床第之欢的荡夫?!”

顾曦头也不回,侧脸道:“你多虑了,我今日确实不能在外过夜。”她捡起地上那件大氅轻拍了拍,手里的触感让她心头一堵,那两个男人个个都说是为了她好,却比不上一件衣裳让她窝心,她淡淡说了句“我会再来的”就出门而去。

看着她的背影,刘怀瑾紧咬着牙,一拳重重打在了床榻上……

☆、第三十九章

戌时已过;回到了府中;前厅仍是灯火通明;楚澜轩见她回来,忙吩咐下人道:“快去把饭菜端上来!”

“你还未用膳?”顾曦面上一怔;走过去在桌边坐下。

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他一面布下碗筷一面道:“不是说要等你回来吗?谁知道你回来这么晚。”

“你有了身孕;怎能忍饥挨饿,下回就不要再等我了。”

“你放心吧;我之前还用了碗莲子汤,这会儿还不觉得饿呢!”

此时;下人把饭菜端了上来,一路飘来的红焖猪肘的味道让他胃中一阵翻腾;几欲作呕,顾曦见了连忙挥手道:“撤下去,以后不许再做油腻的菜!”

楚澜轩忙扯住她的衣袖道:“不用了,我先回房,你自己用着……”见他站起身,顾曦连忙起身搂住他道:“我送你回房!”

“可……你还没用膳……”

“没事的,我在义父那里用了些茶点,此时还没什么胃口,晚些再用也不迟。”

他点了点头,依偎着她向后苑走去……

夜已深沉,顾曦沐浴梳洗了一番,从侧室中走了出来,见他坐在灯下做着男红,扬唇一笑道:“这么晚了,还在做什么?”

“你来瞧瞧好不好看?”

她走过去拿起那绣绷一瞧,见绣的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摇头笑道:“这图案拿来做帕子,恐怕不合适……”

“谁说是拿来做帕子的!”他从桌上拿起几张图样递给她道:“是给宝宝做衣裳用的!”

顾曦看了看,干笑道:“这些我又不懂,你看着好就行,不是还早吗?还不知道是女是男,到时候再做也不迟啊。”

楚澜轩拿过她手上的绣棚和图样,嗔怪道:“你就是这般粗枝大叶的,我问你什么你都说好,宝宝的衣物当然要爹亲一针一线缝出来才好,我此时不做,等再过段时日,哪还有力气做。”

顾曦搂住他笑道:“这些事也急不来,别把自己累到了,时辰也不早了,明日再做吧。”让他放下绣具,她打横将他抱起,怀里的人吓得花容失色,轻捶着她的肩膀怨道:“你干什么?!吓了我一大跳!”

将他放在榻上,她轻轻覆了上来,或许是因为有了身孕,他的身子越发的香软,轻柔的磨蹭着他的双唇,她闭上双眼有些忘我的逐渐深入……

楚澜轩搂上她的脖颈,轻吟出声,日久不能行房,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玉手缓缓下滑至她的背部,这半年来她身量渐长,体态也更加匀称修长,他微微睁开眼,入眼的是她轻轻颤动的睫毛。

顾曦抬起头与他对视,右手悄悄滑入了他衣间,他正暗自出神,突然胸前一阵麻痒,情不自禁的缩了缩,“别……别乱摸!”

她状似委屈的道:“你搂着我……我的手没处放……”

他面上一红,连忙松开了手,她埋入他胸前叹道:“你放心,为妻今日累了什么也做不了,更何况……大夫说了,前三个月,我也只能看不能吃……”

他心头有些失望,勉强笑道:“那我们……就早点歇息吧……”

顾曦应了一声,翻身下来背对着他,见她如此,他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忍不住低泣了起来……

“怎么了?”她有些诧异的转过身,将他捞进了怀里。

他埋进她胸口泣道:“这几个月我都没办法行房,是不是该为你纳一房小侍?”

听了他的话,她顿时哑然失笑,摇头叹道:“我不需要别人,有你就够了!”虽然她此时没资格说这样的话,可有朝一日,等没人再能威胁到她时,她定会守着他一人好好过日子!

“澜轩,我爱你……”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她脸上泛起了红晕,虽然当初是因为逼不得已才娶了他,但是日久相处下来,他是那般无条件的相信她、爱护她,让她的心渐渐被融化,在这个世上,除了已经过世的爹和师父,只有他,能让她觉得如此的温暖,或许只是因为那一声嘘寒问暖,那一盏留守的孤灯,能让她疲倦的心得到一时的安宁,可她要的从来就不多,只是想求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楚澜轩眼里泛起了泪花,一颗心狂跳不止,从成亲到现在,她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两人虽然恩爱,却总像是少了点什么,他急于想得到肯定,搂住她泣道:“曦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是在哄我……”

顾曦下巴抵在他发顶上,柔声道:“我此生有了你一个夫郎足矣,日后你再给我生十个八个孩子,等我们老了,就找一处地方隐居,过起闲云野鹤的日子……”她牵起他的玉手轻吻了一下,被他猛地抽出手来,嗔怒道:“还十个八个,我又不是公猪,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辛苦!”

她连忙颔首笑道:“好!就听你的,减一半如何?”

“一半还是太多了!最多两个!”

“两个太少了,两女两男凑个双数……”

“有本事你自己生去!”

“……”

讨价还价了大半夜,终是搂在一处睡着了,夜半,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顾曦猛的睁开双眼,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曦儿,是什么声音?”楚澜轩有些害怕的向她缩了缩,自从他有了身孕,一点响动都会让他惊醒过来。

她连忙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别怕,是外面的风太大,把院子里的枯枝给吹断了,明日让老吴修剪一下。”她侧眼望向窗外,唇边扬起一丝冷笑,看样子,府里的老鼠应该是清理干净了!

窗外几个黑影拖着一具尸身,迅速隐入黑暗之中,地面被人清理过之后,竟是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次日下了早朝,她走到东华门外,早已有一辆马车在此等候,那车妇见了她行礼道:“主子在西郊别苑等着您,请大人随小的走一趟。”

顾曦撩帘上了马车,一路行至落霞坞,下人领着她进了内苑,打开雕花木门,撩开层层轻纱,见那人侧倚在软榻上神情悠闲的等着她。

“义父今日为何告假,我还当真以为你会身体不适。”见他裹着一身薄纱,她背对着他在桌前坐下。

“我确实是身体不适,走一步都疼,不信……你过来帮我看看……”他娇媚的声音仿佛能掐出水来,视线火辣辣的在她身上来回,“你为何还不过来?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病了……”

顾曦站起来,转身向他走去,“义父的花样太多,我恐怕消受不起。”

刘怀瑾勾唇一笑,伸手拉她在榻边坐下,娇嗔道:“如今消受不起的人是我不是你,怎么……昨天使劲儿的折腾我,今日倒是不敢看我了!”

扯开她冠带上的绳结,又摸上了领口的衣结,顾曦猛地抓住他的手道:“义父既然身体不适,不如就缓几日。”

刘怀瑾掩唇轻笑,凑到她胸前道:“你要是不怕这朝服沾上一股子香粉味,我也就不替你更衣了……”

“不用劳烦!”她伸手取下冠带,退下朝服,露出一身白色的亵衣。

刘怀瑾眼波在她身上一转,又笑道:“曦儿如此迫不及待的想与义父欢好,义父若是不承你的情,反而是有些说不过去了……”他软腰似蛇,轻轻一扭就坐在了她怀里,拈起案几上摆着的糕点,递到她嘴边道:“这是一品斋的新品,比宫里做的味道好多了,你尝尝看……”

“义父,我不喜甜。”她侧脸躲开,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口味是依着你的喜好来的,绝不会太甜,还是你怕,我会在这里面加了料……”

与他对视了一眼,她张口咬了一小口,刘怀瑾满意的笑道:“这才乖,也让义父尝尝味道……”他吻上她的唇,在她唇舌间搅动着,两人躺倒在榻上,顾曦褪下衣裤翻身压上他,正要行云布雨,外间突然传来一阵清冽的声音,“安卿参见侯爷!”

顾曦侧脸向身后望去,隔着珠帘,仍能感觉到那人唇边的笑意,她脸色一沉,果断起身下榻,“义父,今日没了兴致,改日吧!”

刘怀瑾见她穿上朝服就要走人,急忙拉住她道:“闲杂人等让她走就是了,你不能放着我不管!”身下薄纱掩盖不住的尴尬,气势汹汹的想要释放。

顾曦甩开他的手,淡淡道:“我没有让人观赏的嗜好,义父自己想办法吧!”说罢,不再理会他,大步向外走去。

撩开珠帘,张楚躬身行了一礼,她正要离开,耳边突然飘来一声轻语,“今夜亥时在倚香楼,下官有事相商。”

她顿了下脚步,侧眼一瞥,张楚微微抬起头,唇角漾起清浅淡笑,两人只是一瞬间的交错,似是谁也没有开过口。

顾曦离开后,刘怀瑾大声厉喝让张楚滚进来,他已是站起了身,哪还有适才的半分娇弱,薄纱下的玉躯还泛着未曾褪去的潮红,他扬手一巴掌括在她面上,怒吼道:“你好大的胆子!”

“侯爷息怒!下官确实是有要事禀报!”张楚恭敬的行了一礼,对面上的红印丝毫不在意,神色间依然谦逊卑微。

刘怀瑾双眼危险的眯起,冷冷道:“你说的事要是入不得我的耳,我立马要了你的狗命!”他双拳紧握,骨节劈啪作响。

张楚面色未改,拱手沉声道:“抚远将军回京了!”

刘怀瑾面色一沉,怒火熄灭了大半,思虑了片刻问道:“何时的事?”

“就在昨夜……”

他眉心一蹙,神色间有些厌烦,摆了摆手道:“本侯知道了,你去准备一下,好好应付她。”

“是!”

☆、第四十章

入夜;倚香楼的前堂莺声燕语;往来络绎不绝;后苑中却是僻静幽深,隐隐可闻琴声悠扬;如泣如诉。

张楚一袭素雅白衣坐在阁中;点燃一盏香炉;素手拨弄着琴弦,唱道:“永夜离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寻;鸳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一曲唱罢,倚香阁的头牌莲音笑道:“此次的填词尤为哀婉,张官人近日可是受了情伤?”

“音儿果真是冰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她起身在他对面坐下,接过他递来的茶润了一口。

“我倒是觉得稀奇了,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受伤,你往日不是总说,你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

张楚摩挲着杯沿淡笑道:“姻缘即为劫数,我以往可以超脱,是因为我尚未入劫……”如今是不是姻缘还未可知,是劫数就是一定的。

莲音点着唇笑道:“看来,那位佳人让你十分棘手……”

此时,门外有人道:“张官人,有位姓顾的官人来找你!”

张楚神色一闪,扬声道:“领她进来!”

莲音眼波一转,起身笑道:“既然你有客,我就不打扰了……”说罢,向着门外走去,门一打开,正好与进门的顾曦打了个照面,他以扇掩面,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好俊的后生,将我这头牌都比下去了!”他侧脸向后瞟去,回了个别有深意的笑容,见那人摇头轻笑不语,他收回了视线,也不再打趣,领着下人便离开了……

“你找我何事?”顾曦神色淡淡的在桌边坐下,对面的人递了一杯茶来,她也不接。

张楚顿住了手,淡笑道:“怎么,大人是怕我下药?”

“毕竟是有前车之鉴,我又怎敢掉以轻心,喝茶就不必了,有话就直说吧。”

见她冷着一张脸,张楚也不以为意,放下茶杯笑道:“下官在侯爷那里又见到了大人,心下有些诧异,所以才想邀大人出来问个明白。”

顾曦脸色一沉,侧眼冷视着她道:“此事与你何干?”

“下官只是不忍心看着大人一错再错,想出言提醒……”

顾曦眉心一蹙,沉声道:“你此话是何意?”

“大人可曾听过,以肉去蚁,蚁愈多;以鱼驱蝇,蝇愈至,大人对所憎恶之事不采取正确的手段加以消除,只会弄巧成拙。”

顾曦挑眉冷笑道:“不知张大人有何高见?”

“言之者无罪,若是安卿在言语上有所冒犯,还请大人不要怪罪。”

见她颔首,她继续道:“我观察大人的言行,发现大人对侯爷藏着一股子怨恨,只要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下官明白,身为女子,谁又愿意屈居于男子之下。”

顾曦哼了一声道:“原来你也并非是只听话的狗,对你的主子也会有大逆不道的想法。”

张楚淡淡一笑道:“位居人下,若不知忍辱含垢,如何能得到掌权者的信任,阴则难明,微则易信,隐蔽才难以被人发觉,乖巧才容易被人信任,大人所求之事,无非就是不想再受人所制,成事者有所取必然有所舍,不能在小事上忍耐,又怎能取得大事的成功。”

她话音一顿,打量了一下顾曦的神色,又道:“如今侯爷爱你却不信任你,若是他真的相信你,又为何不将手上的职权分给你?大人可知为政者最需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权力。”

张楚摇头笑道:“古往今来,以欲从人则可,以人从欲鲜济,就算是手握重权,想让他人服从自己的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大人以强势的手段,让朝中的百官生惧,她们的心是真的向着大人,还是逼不得已的曲意逢迎?如此得来的势力,终究不过是一盘散沙,到了关键之时起不到任何作用。”

顾曦沉吟半晌,垂下眼睑道:“你说的是没错。”那些受镇抚司压迫的官员,确实不是真心为她卖命,只是忌惮她手上握着的把柄。

张楚见状,缓下语气道:“如此积累势力,短期内虽然可见成效,可长此以往,无疑是危于累卵。大人缺少的不是权力,而是人心。”

“人心?……”

张楚微微颔首,缓缓道:“朝中的局势有变,也只会有两种结果,以大人如今的声威,不可能取代任何一派的势力,与其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分化其它的党派,不如避其锋芒,静观其变,壮大自我以求长远的发展,等大人有了实力独当一面,自然就能影响朝中的人心背向。”

顾曦神色闪了闪,拱手道:“听张大人一言,子廉真是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不得不承认,她在为官之道上确实有高明之处。

张楚连忙回礼道:“不敢当!下官的几句妄言,若是能对大人有所裨益,也是下官的荣幸。”

顾曦笑道:“张大人过谦了,所谓金玉之言,铭之肺腑,子廉真是感激不尽,就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说罢,举起茶杯就要一饮而尽。

张楚忙压住她的手,温声道:“这茶已经凉了,让我替大人重沏一杯……”

她起身走进隔间,一面摆弄茶炉茶盏一面道:“大人若是不嫌弃,叫我安卿即可……”

顾曦侧眼瞥着她的身影,淡笑道:“既然如此,我们私下里就以表字相称如何?”

张楚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抿唇笑道:“甚好……”

她走过来将茶杯置于案上,温声道:“此茶名为灵山雪芽,虽然比不上怀州的贡茶,却别有一番风味,也请子廉尝一尝。”

顾曦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颔首笑道:“确实是好茶,泡茶的手艺也是极好。”

张楚垂下眼帘,淡笑道:“子廉喜欢就好……”

室中一时安静了下来,那半杯茶下肚竟是让人有些燥热,此时桌上的灯花一爆,顾曦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安卿……可还有其它要事?”

张楚回过神来,思虑了片刻道:“确实还有一事……子廉可认识抚远将军何远征?”

顾曦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不曾听闻。”

张楚扬唇一笑道:“这也难怪,她一年前被派往越州剿匪,前日才回了京。”

“安卿可是觉得此人有什么问题?”她来到京中一年,从未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张楚颔首道:“我若是细数她的事迹,子廉自会明白,她原名叫何明顺,是先帝的御前侍卫统领……”

顾曦听了,心下暗惊,原来是她!没想到她还活着,看来她确实与安国侯关系匪浅,竟是到今时今日还未被灭口!

思及此,她故意问道:“没想到她还是两代朝臣,不过,她与我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吧?”

“话不能这么说,她为侯爷效命了十数载,手握重兵,若是子廉能取而代之,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顾曦心念一动,却摆手笑道;“我不过是区区一个禁军统领,如何能取而代之!”

“子廉又何须妄自菲薄,据我了解,此人重利不重义,这些年胃口也越发大了,侯爷早已对她心生不满,若是子廉有心取代之,又有何难?”

顾曦沉吟半晌,摇首道:“多谢安卿的提议,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张楚颔首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勉强,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子廉有一事不明,安卿为何愿意帮我?”若不是另有所图,她绝不会相信此人会真心相助。

张楚抬眼与她对视,淡笑道:“我并没有别的目的,只求子廉成事之后,能让我与朝宗有一处立足之地,就已是感激不尽了。”

顾曦双眼微眯,摇头笑道:“安卿说笑了,以你的才能在何处会没有立足之地,何需旁人的施舍?”若她是个贤人,倒真是可以收为己用,可她如此心机深重,若是留下,早晚会成为心腹大患!

她面上挂着笑,心里却埋下了杀机,张楚心有所感,却佯装不知,依然神色温和的道:“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可这世间识人者多,容人者少,想找一处栖身之地也并非易事。”

顾曦神色一转,恳声道:“安卿请放心,子廉绝不会忘了你今日相助之事,日后定会好生报答。”

张楚拱手一礼,抿唇笑道:“那就在此谢过了……”

两人又客套了一番,顾曦起身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改日再聚!”

张楚点了点头,送她出了门口,望着那长身玉立的背影,她眼中闪着莫名的笑意……

顾曦出了倚香楼,匆匆上了马车,对面街角停着两个骑马的年轻人,正是邵歌和柳思颜,柳思颜乍见那熟悉的侧脸,顿时浑身僵硬,邵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只见到一辆离去的马车,她有些疑惑的问道:“思颜,你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没……没什么,我好像看见大人了……”

邵歌咧嘴一笑道:“这里是章台街,依大人的性子,她怎么会来呢?你一定是累了,看花了眼,都说不要跟着我出来巡视了……”

柳思颜蹙眉问道:“小邵,你可知……大人最近都在忙什么吗?我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

邵歌挠了挠腮边,迟疑道:“大人公务繁忙,自然有许多事要做,不是我们这些属下该过问的。”

“也是……”柳思颜垂首沉思,缓缓打马前行。

邵歌忙跟上他道:“你别想太多了,你这么努力,大人总有一天会认可你的,就算她不认可你,我心里……早就认可你了……”她垂着脑袋,面上绯红一片,声音低若蚊吟。

柳思颜只听到她前半句话,面上恢复了些许神采,颔首笑道:“你说得没错,只要我继续努力,她总会注意到我的!”他策马加快了速度,扬声道:“我们再去下一条街!”

邵歌抬起头面上一惊,连忙打马跟了上去,“小柳,你等等我!!”两人一前一后的向着城西而去……

☆、番外

十二岁那年;父亲过身了;当时珂儿才六岁;我逼不得已跟着姑母上京讨生活,路过梁州遇到了连日的大雨;只好暂宿在城西的破庙里;次日晌午;我用随身带的干粮熬了点稀粥,正要起锅;一对父子走了进来,男子一身粗布麻衣;容貌清丽,只是右颊上有一道骇人的疤痕;他身畔依偎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穿着小小的斗篷,生得玉雪可爱,眼巴巴的望着我那口破锅,想是肚子饿了,见我瞧着他,又怯怯的向男子挨了挨,喏喏的道:“爹爹,我饿了……”

男子弯□搂住他道:“等一下,爹爹拿干饼给你……”

父子俩找了一处干爽之地坐了下来,我收回了视线,盛好一碗粥,扶姑母起身用膳,她近日有些着凉,连着歇了几日也未见好转,喝了小半碗粥就睡下了,我寻思着还是要给她找个大夫瞧瞧才好,可我们的盘缠已经不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挨到京城。

锅里的粥还剩下小半碗,我侧眼瞥向那对父子,那孩子拿着一块干饼很费力的啃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吃得下那又冷又硬的炊饼?

我冲他招招手道:“小弟弟,过来,我给你粥喝。”

他扭头看着我,小嘴抿了抿,又抬头看他爹爹,那男子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摸着孩子的头道:“去吧,记得要对哥哥说谢谢……”

小家伙十分高兴,站起身向我跑来,我张开双臂将他搂进怀里,盛了碗粥想要喂他,他摇了摇头,小手接过碗道了声谢谢,自己低头吃了起来,我觉得他很是乖巧,珂儿与她年纪相当,可如今还要人喂饭才肯吃,我摸着他的发顶笑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爹爹说我姓顾,我叫曦儿……”他放下了碗,捡起枯枝在地面的尘土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一个‘曦’字,抬起头咧嘴笑道:“我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哥哥你叫什么?”

我接过他手里的枯枝,并排写下一个‘楚’字,“我叫苏楚……”我并没有骗他,‘苏’是我的父姓,十三岁之前,我一直叫苏楚。

“楚哥哥……”他轻唤了一声,让我心头一软,也不怪他喊我哥哥,最近人牙子四处猖獗,女娃值千金,我也是换了男装才敢上路,虽然我自小生得有些男儿气,可若是旁人说我是男子,我定会上去跟她打一架!

见他吃饱了,我收拾了一下,看他在地上玩石子,我藏起石子让他猜左右手,他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哪知道我耍了滑头,十次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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