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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案组第二季2:陵光翼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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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拨出后没两分钟,就有两名身穿整齐警服的男女巡警疾步跑过来。见华呆望着女警英姿飒爽的模样,对溪望说:“哥,香港的女警很酷很帅气耶!”
  “安琪也是女警啊,不过她那是残酷、煞气。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过去看看要不要帮忙。”溪望快步走近事发现场,并让榴莲去陪伴见华。
  安琪向同僚讲述发现婴儿的过程,了解情况后,女警以对讲机呼叫总台请求支援,男警则维护现场秩序,劝说围观的市民离开。
  “从坠落的位置判断,这个婴儿应该是从A室或者B室掉下来的。”安琪仰头望向35层楼高的住宅大厦楼顶。
  “尸体血肉模糊,大概要20层以上的高度才能达到这种程度的冲击力。”溪望亦望向大厦高层。
  “我想应该是天台。”安琪的视线没有从楼顶移开,解释道,“香港楼宇的窗户,要么不能打开,要么能打开的都有防护栏,并且防护栏通常会上锁,不可能无缘无故掉个婴儿下来。”
  “你认为是无缘无故?”
  “谋杀?”安琪转头盯着溪望,嘴巴大张。
  “难道你认为会有人特意抱着婴儿去擦窗,或者到天台练瑜珈?”
  溪望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安琪不由得大为紧张,立刻交代两名同僚维护事发现场,并带溪望返回大厦。见他们走过来,见华便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似乎是宗凶杀案,我要借你哥用一下。你跟我哥先去吃点东西,我们没时间去饮茶了。”安琪说罢就拉着溪望走进大厦。
  “王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坐在值班室里的保安林伯,看见安琪快步走过来,且脸色凝重,便站起来询问。
  安琪走到对方跟前说:“外面有个婴儿坠楼,看样子应该是刚出生没多久,从20楼以上的A室或B室掉下来。这几天有看见谁抱着婴儿进出吗?”
  “掉了个婴儿下来?”林伯大吃一惊,思索片刻后答道,“肯定是29楼。”
  “为什么一定是29楼?”溪望问。
  林伯答道:“29楼A、B两个房间的业主都是施小姐,她用这两套房子做‘双非公寓’(双非,即夫妻双方皆非香港人),长期有孕妇和婴儿住在这两套房子里。昨天我还看见施小姐跟刚生完婴儿的客人一起回来,我还逗婴儿玩呢。”
  “我们上29楼看看。”
  安琪拉着溪望走到电子门前,还没拍门,便有一名体形肥胖,面容略见浮肿的年轻女人从门后的电梯冲出,像个疯子似的将门推开,跌跌撞撞地跑出大厦。
  “雪儿,等等我们……”一名五十出头的男人也从电梯里跑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两名女子,老的年纪与男人相仿,年轻的则是个相貌姣好、身材火辣、穿着高跟鞋的妙龄少女。
  见他们都跑出大厦,林伯才对安琪说:“昨天跟施小姐一起抱婴儿回来的就是他们一家。”
  “我们出去看看。”安琪不等溪望回应,就拉着他往外面跑。
  两人刚跑出大厦就听到一声惊叫,原来是最先跑出来的女人,在看到婴儿血肉模糊的惨状后晕倒了。本来,自婴儿坠楼后已经有不少市民在附近围观,现在突然有人晕倒,场面显得更有些混乱。幸好增援的警员及时赶到,用尼龙布将事发现场包围,并劝围观市民离开。
  “罗杰!”安琪在前来增援警员中,叫住一名国字脸的年轻便衣男警。她交代对方处理现场及将晕倒的女人送去医院后,就跟溪望返回大厦,准备上29楼调查。
  两人经过值班室时,一名年轻妇女正跟林伯交谈:“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来了这么多警察。”
  “好像是29楼有个婴儿掉了下来,我也不太清楚。”
  “不会是A室吧,会不会是李老太的鬼魂作祟呀?”妇女一脸惶恐之色。
  进电梯后,溪望便向安琪问道:“知道刚才那个女人说的李老太是怎么回事吗?”
  安琪面露不安神色,答道:“住这栋大厦的人大多都知道,29楼A、B室都是凶宅。”
  “这两套房子都曾经死过人?”
  “如果只是死人倒没什么,据说还曾经闹鬼。”安琪互换双臂,不自觉地靠近溪望。正当她准备告诉对方详情时,“叮”一声响起,电梯门随之打开。
  “到了,这事有空再告诉你。”她拉着溪望走出电梯。

第七章 各说各话

  A、B两室共用同一条走廊,两人穿过走廊发现两个房间的门都打开了,从外面能看见客厅内的情况。A室客厅不见半个人影,但B室却有十来人于客厅中或站或坐,似乎正在议论某件事情。
  “警察,谁是这两间房子的业主?”安琪于B室门外出示证件。
  一名年约四十,衣着入时的短发女子上前答道:“我叫施晶晶,A、B两套房子都是我的,请问有什么事呢?”
  安琪向对方讲述大厦外发现坠楼婴儿,怀疑婴儿是从该房间或隔壁的A室坠落,并询问对方是否经营双非公寓。
  “这是合法的呀!”晶晶连忙解释,“我有申领牌照,是正规经营的公司,跟每个来香港生孩子的客人都有签订合同,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安琪严肃道:“你的生意是否合法不在我管辖范围,我这次来只为调查婴儿坠楼,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原来是这样……”晶晶松了口气。
  安琪不耐烦道:“希望你能跟警方合作,告诉我们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噢,不好意思,你们先进来坐。”晶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请两人进门就座,并让名叫仙蒂的印佣奉茶。
  溪望进门后,立刻打量房内情况。这套房子的布局与安琪家类似,进门便是客厅,摆有鞋柜、沙发及电视地柜。门旁还放有一个简陋的文件架,上面放满保险公司的传单及计划书。客厅右侧是饭厅,仅容一张六人饭桌。从饭桌上的剩饭判断,晶晶及其客人应该刚用过午饭。
  客厅与饭厅的格局及面积,跟安琪家相差不远,但因为人多,感觉十分拥挤。房间方面,透过走廊能看见这套房子共有三个房间,比安琪家多一个。
  晶晶请两人到沙发就座,其他人都移步到拥挤的饭厅去,谁也没有回房间的意思,似乎都想知道事态的后续发展。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沾来的晦气,眼看这生意快做不成了,竟然在这时候还给我添乱……”晶晶一脸愁容,向两人讲述发生在片刻之前的事情——
  周小姐是我的客户,全名叫周晓雪。我已经帮她办好了一切手续,跟我其他的客户一样,她在香港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合法的。因为她想顺产,所以在预产期前半个月就到香港待产。她跟前来陪产的父亲周柏荣、母亲叶琳,还有妹妹周芷珊一起住在A室主卧室。
  四天前,晓雪在医院顺利地将婴儿生下来,母子平安,婴儿也很可爱。没想到婴儿才出生几天,唉……
  她们母子昨天才出院,因为要等我先生把婴儿的证件办好,才能带婴儿回大陆,所以要在这里多住两三天。刚才仙蒂把饭煮好,我就去叫他们出来吃饭,刚好碰到他们准备替婴儿洗澡。
  晓雪这是第一胎,什么都不懂,当然也不会知道怎样给婴儿洗澡。周先生跟周太太虽然有经验,但人已老了,手脚不太灵活。晓雪生怕他们会把婴儿弄伤,就不让他们帮忙。芷珊就更别说了,大姑娘一个,连抱婴儿也不会。看他们忙得一团乱,我就动手帮忙给婴儿洗澡。
  香港的房子狭小是出了名的,虽然主卧室比较大,但五个大人跟婴儿挤在一起,别说连转身的空间也没有,就连空气也变得混浊。晓雪是刚生完婴儿,不能受风寒,所以不能打开窗户。反正他们留在房间里也帮不上忙,我就叫他们先去吃饭,免得把婴儿闷到了。
  他们全都出去了,我就独自替婴儿洗澡,然后给他抹润肤露、穿衣服。等婴儿安静地睡着后,我就走出房间,准备过来B室跟大家一起吃饭。经过客厅时,我看见仙蒂在看电视,就叫她留意一下婴儿,要是听见婴儿的哭声,就到隔壁叫我们。
  我来到B室的时候,芷珊已经吃饱了,正准备回A室照顾婴儿。可她才刚走,我们马上就听见她大叫婴儿不见了。接着整个屋子都乱套了,大家都跑到A室,我也走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晓雪像疯掉一样,不停地将被铺翻开,还钻进床底找婴儿。可她怎样也找不着,就大叫婴儿被人拐走了。
  我才刚离开房间一会儿,而且仙蒂一直在客厅里看电视,从房间出来必须经过客厅才能出门,如果有人抱着婴儿出来,仙蒂不可能没看见。
  正想问仙蒂,我离开后有谁进出A室时,有人发现窗户打开了,我明明记得离开时窗户都是关闭的……
  “晓雪发现窗户打开后,意识到儿子被扔出窗外?”溪望问道。
  晶晶点了下头,答道:“嗯,仙蒂一直在客厅,如果有人将婴儿抱出去,她没可能不知道,唯一可能的就只有被人从窗户抛下楼。想到这一点,晓雪就像疯子一样跑出去坐电梯下楼。”
  溪望思索片刻又道:“从你离开房间开始,直到芷珊发现婴儿失踪,总共有多长时间?其间有谁在A室里面,或者进出A室?”
  “大概五分钟吧……”晶晶皱着眉仔细回忆一番,遂答道,“当时仙蒂在A室的客厅看电视,我表姐阿珍也在厨房里睡觉。A室另外两个房间也有客人,住其中一个房间的就是燕先生一家……”她指了指坐饭桌旁的一对年轻夫妇及一名四岁左右的女童。
  溪望望向夫妇两人,并礼貌地跟燕先生点了下头,转头对晶晶说:“劳烦你介绍一下。”
  晶晶向年轻夫妇招手,让他们到沙发前就座,介绍道:“这位是燕先生燕青羽,他是软件工程师。这位是他的太太箫皖婷,还有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是他们的女儿燕小晨。他们就住在A室靠近主卧室那个房间。”
  溪望仔细观察三人,丈夫燕青羽神色自若,虽然年龄只有三十岁左右,但一看就知道是个久经风浪的人;妻子箫皖婷大腹便便,双眼流露出不安的神色,不时呵斥调皮的女儿,似乎想以此掩饰自己的不安;而年仅四岁的燕小晨,刚才还挺安静的,此时却变得十分活跃,在客厅内到处走动,并随意翻弄一切她能拿到的东西。
  溪望让燕青羽夫妇分别讲述事发前后他们在做些什么。
  首先作答的是燕青羽,他回答十分平静——
  晨晨有多调皮,你们也见识到了。我老婆怕她会骚扰大家,就将饭菜带回房间喂她吃。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夫妻每次都是轮流吃饭,我吃完就回房间照顾晨晨,让我老婆过来吃饭,今天也一样。
  因为我是最早出来吃饭的,所以也最快吃完,我返回房间时,晶晶还在主卧室里给婴儿穿衣服。我跟她点了下头,就回房间让老婆出来吃饭。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我听见门外有高跟鞋的声音。我想应该是周先生的小女儿吧,这屋子全是孕妇,就只有她才会穿高跟鞋。脚步声没到门前就消失了,接着我听见开门声跟水声,我想她应该是进了洗手间。这姑娘挺害羞的,每次上洗手间都会将水龙头打开,生怕别人听见她如厕的声音。
  再过两三分钟,脚步声又响起,应该是她从洗手间出来回主卧室吧。可是她的脚步声稍微停顿,马上又再响起,而且十分急躁,我还听见她大叫“宝宝不见了”。
  我开门走出来问她怎么回事,她一手抓住我,另一只手指着床上的婴儿被,慌乱地叫道:“宝宝呢?宝宝哪里去了?”
  这时B室那边的人都跑过来了,之后情况就是晶晶说的那样……
  丈夫说完就轮到箫皖婷,但她并没提供多少有价值的线索,只是一再责骂女儿调皮。不过她似乎不太喜欢芷珊,说对方刚买了部iphone5,经常有意无意地拿出来炫耀,就连吃饭也拿出来不停地发微博。她还轻蔑地说:“她刚才也没吃多少,只忙着用手机发微博,几乎没看见她动过筷子,大概是在跟男人调情吧!”
  询问夫妇两人后,溪望蹲下来将正在乱跑的晨晨抓住,挤出一张和蔼的笑脸,以柔和的语气向对方问道:“小朋友,你刚才吃饭的时候,在房间里有看见或听见特别的事吗?”
  晨晨将食指放唇前,歪着脖子望向上方,似乎在认真思索。片刻后,她突然瞪大双眼盯着溪望,一字一句道:“我,不,告,诉,你!”说罢把小手掌拍在溪望的额头上,随即嘻嘻哈哈地跑到门外去了。
  箫皖婷连忙追出去,燕青羽则不停地向溪望道歉。
  “没事,小孩子活泼一点才好。”
  随后,溪望向晶晶的表姐阿珍了解情况,对方答道:“我昨晚跟老公拍拖去了,整晚都在外面。因为昨晚玩得太累,也没什么胃口,所以一回来就上床睡觉。可能因为外面太吵吧,我一直没能睡着,一会儿听见有人跟仙蒂说话,一会儿又听见皖婷骂晨晨不听话,一会儿又听见芷珊的脚步声,反正一直就没睡好。”
  虽然对方没能提供线索,但有一点却让溪望感到好奇,遂问道:“你不用上班吗?今天应该不是假期呀!”
  阿珍眼神中闪现一丝惊慌,但马上就恢复平静,答道:“我不是香港人,不能在这里工作,我是来探亲的。”
  溪望察觉到对方在刻意隐瞒某些事情,但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戒心,他没有继续追问。另外,他还留意到正在吩咐仙蒂做家务的晶晶,时不时有意无意地望过来,似乎很在意自己跟阿珍的对话。
  “施小姐,你能不能给我一份住在A室的客人资料?”溪望故意支开对方。
  晶晶虽然不愿离开,但还是走到隔壁A室拿资料。溪望趁她走开,便向阿珍小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跟我说?”
  “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阿珍往门外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听说A、B两间房子都是凶宅,A室厨房的灶底还曾埋过尸体,我睡在那里几乎每一晚都会做噩梦……”她瞥见晶晶回来,立即闭口不言。
  从晶晶手上接过资料后,溪望便向正在收拾餐桌的仙蒂了解情况。仙蒂虽然是印尼人,但能说一口不太标准的粤语,要跟她交谈并不困难。
  “我煮好饭,就叫大家吃饭。我看电视,大家吃完饭,我再吃饭……”仙蒂的语法虽然不准确,但溪望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当时我在A室看电视,等大家吃完饭,我才能吃饭。燕先生最早出来吃饭,燕太太捧了一碗饭回房间给晨晨吃,魏小姐也捧菜饭回房间吃。晶晶在主卧室给婴儿洗澡,让周先生一家到隔壁吃饭。
  过了一会儿,燕先生吃完饭回来接替燕太太。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可以看见走廊,但看不见主卧室跟燕先生的房间,勉强可以看见魏小姐回房间之后,直到出事前都没出来。
  太太给婴儿洗完澡,也到隔壁吃饭。她刚走,芷珊就回来。她先去洗手间,出来就发现婴儿不见了……
  听完仙蒂的叙述,再看晶晶提供的资料,溪望发现A室有一名住客至今仍没有露面,便向晶晶问道:“这个魏晨伊在哪里?”
  “在房间里,她比较喜欢安静,很少跟其他人聊天,一天到晚就躲在房间里。就算偶尔在客厅看电视,也不怎么跟别人说话。”晶晶脸上略显为难之色,问道:“要叫她出来吗?”
  “我们过去找她吧,反正我也想到出事的房间调查。”溪望站起来往外走,并示意一直没出声的安琪跟随。当走到门外时,他向安琪小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了?你才是警察啊!”
  “我在看你表演呢!”安琪露出甜蜜的笑容,“我想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聪明。”
  溪望心中一阵悸动,觉得安琪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或者说自今天早上醒来后,两人关系似乎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当两人独处时,安琪平日的强悍便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娇媚。

第八章 无相法则

  A室的布局跟B室略有不同,饭厅与客厅之间,以一个宽大的储物柜分隔,使饭厅变成仅能放进一张单人床,连房门也没有的所谓“房间”。晶晶说这就是仙蒂睡的地方,而阿珍则睡在相邻的厨房里。
  厨房跟B室的布局本来一样,但因为只需要一个厨房,所以这个狭窄空间被塞进一张单人床,当成睡房使用。房门本来是向内开启,放入睡床后就被顶住开不了,所以只能换成门帘。
  没有房门阻隔声音,不难想象在这两间所谓的“房间”里,要睡个安稳觉几乎是种奢望。尤其是这里还另外住了三户人。
  客厅跟B室相比,多了一张小巧的办公桌,上面放有电脑、家用复印机等设备。溪望在到达之初便早已看见过这些东西,因此才会以索取资料为借口支开晶晶。
  在敲魏晨伊的房门前,晶晶特意交代:“魏小姐的性格有点古怪,不太喜欢跟别人接触。她要是不愿意跟警方合作,请你们不要强迫她。她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不能受太大刺激。”
  “你放心吧,我也不想背黑锅。”安琪点了点头便敲响房门。
  房门打开,门后是一名年约二十六岁的女子,以接近预产期的孕妇而言,显得有些清瘦。她神情淡漠中带一丝忧愁,对出现于门外的两名陌生人没太大反应,平静道:“是警察吗?我不想跟太多人说话,你们其中一个进来吧!”
  按香港警方守则,警察不能单独询问证人,尤其是女性。若非要单独交谈,也需由同性警员进行。因此,遇到眼前这种情况,应该由安琪进房间向对方做出询问。不过,溪望并非警员,现在也不是正式录取口供,故此无须拘泥于那些呆板的守则。
  待溪望进门后,魏晨伊便将房门关上,淡漠道:“你想知道什么?”
  溪望开门见山道:“事发前后的经过,刚才我已听其他人说过。现在我想知道住在这里的三家人,是否曾产生过摩擦或者结怨。”
  “很好,你很直接,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晨伊淡漠的脸容犹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变化,补充道,“不过,并非所有人都是表里如一。”
  “我想你应该是个例外。”溪望莞尔一笑。
  “你挺有意思的,我告诉你一件事吧!”晨伊的表情仍没有变化,“这里所有人都不喜欢周家,他们全家上下都是讨厌鬼,就只有妹妹稍微好一点。”
  “何以见得?”
  晨伊淡漠的表情此刻才微变,露出憎厌之色,向溪望数落周家的种种不是——
  光看外表就知道,他们家的姐姐大概傍到个大款,以为自己已飞上枝头变凤凰,整天在别人面前炫耀。今天说刚买个名牌包花了好几万,明天又说要买辆婴儿车,价钱不过万的根本看不上眼,像怕大家不知道她有花不完的钱似的。
  能来香港生孩子的人,谁不是随手就能拿几十万出来?但大家都知道财不可露的道理,所以都很低调,只有暴发户才会刻意炫耀。在陌生的环境里炫富,只会给自己徒添麻烦。
  他们家两个老人都是同女儿一样的货色,总是拉住别人说他们女婿是当大官的,有多能干多厉害,在内地能呼风唤雨,在香港也能上天下地,就差没说他们女婿是美国总统的儿子。
  这些吹牛皮的话听烦了,我就问他们:“既然你们女婿这么厉害,在香港又认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为什么还要跟我们在这小房子里面挤?随便跟个大老板打声招呼,借套豪宅住三两个月应该不成问题呀!”
  他们说女婿不想麻烦别人,让他们在香港要低调一点。
  哈哈,他们竟然还敢说低调。如果要低调就该住酒店,而不是整天跟我们吹牛皮。反正他们女婿有的是钱,也不在乎多花十万八万给他们住酒店吧?
  既然他们女婿不想花这个钱,只能说明他们一家在女婿心中也没什么地位,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他们。这可不是我乱猜,而是亲眼所见。他们一家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到现在我还没见过他们女婿,就连孩子出生的时候,这个当爹的也没有露面。
  不过,他们一家还是一如既往地拽。孩子出生当晚,两个老人就在饭桌上大声讨论,要让女婿在香港买套房子,好让他们全家搬到香港照顾孩子,仿佛害怕大家不知道他们要买房似的。
  他们女儿生了孩子后更是趾高气扬,刚出院就买了一大堆首饰向我们炫耀,吃饭时还没进门,就在门外大声叫别人把所有窗户关上,免得让她吹风受寒。
  我敢说,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喜欢他们,就连赚了他们不少钱的晶晶,也对他们颇有微词。昨天我还听见晶晶叫她老公赶紧把孩子的证件办好,好让这家人早日滚蛋……
  “其他人也曾经明确表示对周家不满吗?”溪望问。
  “我不想说别人的坏话,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至少在这套房子里,每一个人都曾说过不喜欢周家,尤其不喜欢周家的姐姐。”
  “那么说,你也是其中一个?”溪望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虽然不喜欢他们,但我也快要当母亲了,所以我不会杀人,更不会对孩子下手。”
  “谢谢!”溪望转身准备退出房间。
  “有件事你或许该注意一下。”晨伊把他叫住,又道,“听说这间房子是凶宅。”
  “你认为是鬼魂作祟?”
  “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但不代表别人不相信。阿珍就整天说自己老是做噩梦,还怀疑是枉死在这房子里的冤魂缠着她。”
  “谢谢你的提醒。”溪望再次致谢,遂退出房间。
  随后,溪望和安琪在晶晶的陪同下,进入主卧室调查。进门那一刻,溪望便觉得晨伊所说的话,至少有八成可信,因为在这个仅能放下两张双人床的狭小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包括奶粉、纸尿片、化妆品、衣服、皮包、药物等等,甚至还有一辆婴儿车。当中大多还没有来得及拆开包装,不禁让人怀疑这房间到底是用来住人的,还是堆放商品的仓库。
  溪望往垃圾桶瞥了一眼,发现里面有很多景区的门票,便向晶晶问道:“周家经常到景区游览吗?”
  “只有周先生跟周太太经常到处跑,晓雪不喜欢到景区玩,只喜欢购物,你看她买的东西都快把这房间塞满了。”晶晶露出不屑的神色,“他们好像不是来生孩子,而是来旅游似的,不停地去玩去购物。仿佛这辈子也没花过钱,来这里后就拼命地花,买东西从来只买最贵的,感觉就像少花一分钱也会吃亏。不过芷珊倒是挺乖的,经常会主动帮忙做家务,而且她来香港之后,好像就只买了一部iphone5和几套衣服。不像她姐姐,几乎想把整个香港都买下来。”
  “嗯。”溪望随口应答一声,目光落到本案的关键所在——窗户。
  主卧室只有一个窗户,但这个窗户整整占了一面墙,宽约两米,高约一米六,而窗台往外延伸出约60厘米,几乎可以当作单人床用。窗户由九个窗扇组成,呈九宫格形状。下面三个窗扇较小,而且是封闭的,不能开启,应该是为了防止放在窗台上的物品掉出窗外。中间三个窗扇以正中央的最大,但同样是封闭的,只有两侧的小窗可以开启,不过都装有活动防护栏,并且都以铜锁锁住。
  溪望询问晶晶,铜锁的钥匙存放在哪里,对方答道:“锁是上一任业主留下来的,我没有钥匙。这些防护栏是火灾时用来逃生的,但这里可是29楼,就算能打开也没人敢爬出去吧?所以我就没打算更换。”
  铜锁没有钥匙,也没有被撬的痕迹,因此婴儿应该是从上面的窗扇被扔下楼的。溪望仔细观察上面三扇窗,发现都能开启,但只能打开一道小缝。虽然没有防护栏,但这道小缝别说是成年人,就连三岁孩童都钻不出去。不过,若要将初生婴儿抛出去,这道小缝的大小却是刚刚好。而且,靠近里面的窗扇是打开的。
  最上面的一排窗扇,跟地板的距离约有两米,要将婴儿从打开的窗户抛出去,必须以窗台作踏脚石。因此,溪望立刻查看窗台上是否留有脚印。果然,在窗台靠近里侧的位置上,他找到一个隐藏于杂物中的鞋印。
  “有发现?”安琪紧张地问道。
  溪望看了看地上随意放置的几双拖鞋,再往晶晶脚下瞥了一眼,皱眉道:“或许能缩小调查范围。”他在地上捡起一只拖鞋,与窗台上的鞋印作对比,确认鞋底的花纹与鞋印相同,大小亦一致。
  他扬了扬手中的拖鞋,向晶晶问道:“这里一共有多少双拖鞋?”
  晶晶答道:“我没数过呢,至少有二十双吧!”
  “有几种款式?多少个码数?”
  “拖鞋都是在楼下的商场买的,只有男女两个款式,同款式的码数都一样。”晶晶在地上捡起两双拖鞋,男女款式各一双,向对方展示,“男款肯定会大一点,你手上那只是女款的。”
  “至少能确定凶手是女性。”安琪向溪望展露笑颜。
  溪望苦笑道:“在时间上有作案可能的男性,就只有燕先生一个,这个发现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三人返回客厅时,发现罗杰跟一名警察在门外走廊。安琪走出去跟他们交谈片刻,回来跟溪望说:“救护车已经将周晓雪送到新界西北区医院,她的家人都跟过去了。我们先等鉴证科过来取证,然后再去医院向他们录口供。”
  “为什么现在不去找他们?”溪望不解道。
  “按程序我们该留在现场,以免现场证据被破坏。”
  “你觉得留两个人在现场,跟留四个有区别吗?”溪望往门外瞥了一眼。
  “的确没什么区别。”安琪点了下头,遂跟溪望一同走到门外。交代罗杰留守现场后,两人便准备前往新界西北区医院。
  两人走向电梯间时,在走廊上遇到一名年轻太太,安琪觉得对方挺眼熟,随即记起是刚才在值班室前跟林伯聊天的妇女,便礼节性地跟对方打招呼:“你刚搬来吗?我好像没见过你呢!”
  “嗯,我住在C室,才搬过来一个月左右。”对方亦礼貌地向她点头,“我先生姓麦,以后请多多关照。”
  “我叫安琪,住在楼上F室,大家楼上楼下,请多多照应。”
  “A室是不是出事了?”
  “嗯,有个婴儿掉下楼了。”
  “真的又死人了?”麦太花容失色,“会不会是李老太的鬼魂作祟呢?”
  “案件还在调查,不方便透露过多细节。不过你放心,我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从没听说你住的C室曾发生奇怪的事情。”
  “原来你是警察呀,很厉害耶!不像我,除了煮饭就什么都不会……”麦太拉着安琪家长里短地聊了一大堆闲话,安琪只好以公务在身为由,跟溪望抽身离开。
  临走前,麦太还拉着安琪小声问道:“他是你男朋友吗?长得很英俊哦!”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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