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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第一部)-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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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枪响了,鲁一弃毫不犹豫的开枪了。枪声过后,那雪堆上出现了一个穿透的洞眼。子弹进去的半边有些滑烫的焦黑,子弹出去的半边却带出几缕嫣红。雪堆里的身体明显抖动了一下。

“你比我要好,留个洞可以直接戴耳环了。我的耳朵被切作两瓣儿,戴重一点的耳环我害怕会拉掉了。”鲁一弃的语气比刚才温厚俏皮多了。

雪堆稍微动了一下,最上面的雪珠纷纷滚落。

鲁一弃的语气变得更加温和:“你跃起,蹿出,两大步可躲到院门外。我从你起身的同时五弹齐发,你觉得会不会有那么一、两颗打中你后脑或者后心。”鲁一弃嘴里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可心中其实真的是一点底也没有。只要这主儿的身手速度不低于那个巨人,他就连两成把握都没有,而且就算击中,也很难保证是要害。

可是他的言语却让雪堆中的人更加没底。特别是耳朵被穿了个洞后,他就对这次偷袭完全失去了信心。他只是奇怪,自己到底什么地方露了馅儿。

一声响亮的口哨声从雪堆中传出。鲁一弃眉头一皱,双目微眯,持枪的手臂顿时定住,扳机一触即发。

雪堆没动,二进院的门口反倒涌出了一团浓稠紫黑的尸气。独眼出现了,他的身上三道绳索捆绑着,背后还紧跟着两个“百岁婴”。

“散了绑绳!”鲁一弃看着踉跄憔悴的独眼,嗓音突然间重又变得凶狠尖利。那两个“百岁婴”有些慌乱地解开捆绑的绳索。“百岁婴”是不懂害怕惊慌的,他们慌乱的反应其实是操纵人的反应。

“三哥,绕过台阶到我这边来,尽量离那雪堆远点。”的确,如果让雪堆中人瞬间跃起,抓住独眼当作盾牌,那鲁一弃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独眼是老江湖,一眼就瞄出场面是何状况,他比鲁一弃更清楚自己应该走哪边、怎么走。虽然动作有些不稳也不快,却没给雪堆里的“人坎”留下丝毫机会。转瞬间,独眼已经站到鲁一弃身旁。

鲁一弃心中很高兴,脸上表情却是没有丝毫变化。他再次放低声音,温厚地说了句:“成交了,走吧。”

雪堆起伏了一下,大概是雪堆中的人深深换了口气。突然雪堆炸开,黑包布往空中高高掀起,带起雪花漫天飞舞。一个灰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隐没在二进院的门外。

这主儿的的身手比那巨人还快。

鲁一弃擦擦额头的汗,他心中轻呼一声“万幸!”如果那人真的放胆一博,他连半成机会都没有。如果不是自己识破了他的计划,从心理上先压他一筹,让他方寸自乱,自己这招险着万难行成。

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连鲁一弃自己都不很清楚。那就是他身上有股气,就像瞎子感觉到的那样,就像独眼感觉到的那样,对家的高手也一样感觉到了,包括那个巨人,也许他们感觉比瞎子和独眼还要强烈。是这股气给了对家真正的压迫和震撼。

独眼见鲁一弃一个人回来,不禁问了一句:“老大呢?”

“出去再说。”鲁一弃的语气像是命令。独眼于是蹒跚着捡起“雨金刚”直往二进院门外走去。鲁一弃赶上几步,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就剩我们俩儿,死活一起走!”

鲁一弃和独眼两个人相扶着走出二进院,他们的脚步很匆忙。他们不想遇到对家更多的高手,他们也不能给对家留下重新布坎和恢复坎面的时间。

二人走到“阳鱼眼”,这里已经不见了房屋,地面倒是多了个太极阳鱼状的大铜堆。新溶化的铜堆金灿灿亮闪闪,雪花落在上面眨眼间就变成袅袅清烟。“熔金天火魔菊”虽然厉害,却也没有烧出房屋的范围,果然如典籍上所言:遇土而止。

他们直接在一侧墙壁上发现了“阴鱼口”的通道进口,那进口处的棉帘已经烧没了。在亮闪闪的铜堆映照下,那过道里也没有来时那么黑暗了。鲁一弃还是拿出了波斯萤光石,他来时在漆黑正屋里吃了亏,这趟不想重蹈覆辙。

过道里的尸偶不见了,对家肯定是把这扣子收了,却不知道有没有重新填在坎面上。他们小心地走入,那打开的南窗依旧开着,窗外的雪花也依旧在飘。可这雪花却不是“银尸絮”,而是屋外漫天飞舞的雪花。他们走到窗口一看,原来窗外本来还有个木制隔墙,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撞碎了。所以现在从这窗口可以看到院中的一切。

正屋的门依旧紧闭着,鲁一弃和独眼都不知道怎样打开。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决定从窗口跳出。

窗台只有半人多高。鲁一弃收起萤光石,先把独眼扶上窗台。现在的独眼虽然恢复了好多,可还是十分虚弱,就连“雨金刚”都是抱着在走。

独眼刚蹲上窗台,一阵白色的劲风就把他重新吹进正屋。他在空中飘了个曲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鲁一弃闪电般地拔出了枪。他知道独眼虽然虚弱,但他不是树叶,他是个七尺男儿,这风来得邪性。

的确邪性,鲁一弃刚拔出枪,那白色风儿又一个旋儿,枪被吹得掉落到墙角。鲁一弃随着枪的飞走,身子也迅速朝后退走,他的方向是枪落地的墙角。屋里全是黑色的,和枪的颜色差不多,他急切间在墙角处没能找到枪。

白色的劲风吹进了屋子,却没带进一朵雪花,带进来的是些寒气,那寒气在鲁一弃的感觉里应该叫鬼气或是妖气。

那风真的很白,白得几乎有些刺目。鲁一弃见过这白色的风,那是在他刚进到这鬼屋子的时候,他感觉有个白色的婀娜身影在围着他们三个绕来绕去,紧跟着他就中招,脸颊被人抹上尸毒。他一直以为那身影就是他后来见到的鬼脸女人。现在看来不是一回事,那身影是这白色的风。

白色的劲风,婀娜的身影;刚飘进屋子就立即象影子般绕行起来,绕行得很快,所以整个身影都显得得淡淡的,若隐若现,让人看不清劲风中那白得几乎透明的美丽面目。

“当心,这是养鬼婢!”独眼挣扎着坐起。“快贴墙站。”说完他也连躲带闪地爬到墙角。

“这养鬼婢相貌七分人,三分妖,可她却是三分人性,七分鬼性,当心!快躲”说话间那阵风就飘到鲁一弃身边,宽宽的白色荷叶袖里伸出纤细秀美的手,温柔地抚向鲁一弃的脸颊。鲁一弃在独眼的提醒下侧身弯腰躲过。那风中白影一招不中就又远远绕开。这就是靠住墙壁的好处,这样养鬼姬无法连续出招。

“哈哈,大少,我知道了,你脸上尸毒是她落的。”独眼因自己的发现而有些兴奋。鲁一弃倒没觉得什么,刚才一见到养鬼婢他就已经大约齐地猜到这点了。

大概因为独眼的说话声很高,那婀娜的白风朝他袭了过来。他使劲把“雨金刚”张开,挡在前面。他清楚自己目前的体力,肯定是一撞之下跌躺墙角。可那婀娜的风并没有撞他,在快碰到“雨金刚”的瞬间转向飘走。

婀娜的身影又一次飘然出招,目标是鲁一弃。鲁一弃从容地避让开。此时鲁一弃觉得,这养鬼姬除了手上有尸毒,她的攻击并不十分凶狠。而且速度也不算快,并且越来越慢。

确实,这次出招之后,那养鬼婢连招都不出了,只是离得远远地飘来飘去,越来越慢。她的样子就像是在一个装满粘液的大缸中转圈,而那粘液在渐渐凝固。

她的身后开始拖出淡淡的白色痕迹,就如同是从她身体里拉出淡白色的宽大轻纱。大概是粘液试图固定住她,却只粘住她影子的碎片,并且将那碎片不断拉长延伸。

她的身体的几个部分变成了几支巨大的画笔。随着她的飘动,她身后的那些白色痕迹画连成几个圈,并且始终在反复这几个圈,一遍,又一遍。那些圆圈的白色在重复下变浓变厚变清晰,那些圆圈在相互纠缠重合。最后汇聚成一个白色的巨大圆筒,并且不断往外扩展开来。

鲁一弃的表情很平静,鲁一弃的心中却很恐惧。他在这白色圆筒上看到了脸,好几张脸。其中有个女人的脸,他见过。那脸曾经试图把他带到阴曹地府,他们都管她叫“鬼”。

独眼的表情很恐惧,独眼的心中更恐惧。他听说过这圆筒,准确讲应该是纠合在一块儿的五个圆圈。教他茅山法术的师傅曾经详细地描述过,这叫“五鬼推倒山”,是集“鬼打墙”、“鬼压身”、“鬼运财”、“鬼推磨”、“鬼套索”五鬼之力,将人卷入其中,勒、拧、扭、折、压、卡、挤、碾,让人在其中受尽折磨煎熬而死。虽然师傅说的圆圈是绿色的,这可能和养鬼婢的衣着习性有关,功用却是一样。可惜的是,师傅不懂破解方法,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念咒求神。他的嘴中心中把所有知道的驱邪避鬼的经文咒语念了个遍。

圈筒越来越大,白色越来越浓,鬼脸越来越真切,反倒是那养鬼婢被围住其中越发看不清了。

鲁一弃和独眼身体紧贴墙壁,因为那鬼圆筒已经就在他们面前了,他们已经感觉到其中强大的旋转吸力,如同巨形漩涡一般。

鲁一弃想起原先自己是用萤光石赶走鬼脸女人的,他马上从口袋中掏出萤光石,高高举起。在这黑屋子里,萤光石的光芒显得十分明亮。可是那光芒照在鬼圆筒上,如同石沉大海,一点反应没有。

“大少,上次对鬼,且身陷阴阳界,亮盏子有用。现在是对养鬼婢,在阳界,没用。”独眼说这话的时候,不但身子紧贴墙上,就连脸也侧过来贴在墙上。

没用,鲁一弃放下萤光石,他很失望,的确失望,却不绝望。他看了一眼口中嘟囔不停的独眼。独眼是懂茅山术,他感觉独眼应该有办法应付面前这种状况。

“三哥……”鲁一弃的话才开个头,他就被卷入圆筒,强大的压力压迫得他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独眼承受的压力更大,他由于知道这圆筒的厉害,心理上就已然快崩溃了,而他的身体也确实虚弱。很明显,他口中嘟囔的经文咒语没有用。所以在被卷入鬼圈的刹那,他不由地把嘟囔声换成了单一的惊呼,可刚刚响起就又被强大的压力堵回喉咙。

两个人在圆筒中挣扎,气透不过来,胸腹被深深压陷,身上衣物全都裹紧身体,一股股奇怪的力道像是要扭断他们的脖子和四肢,并把他们一点点撕碎。他们的面部肌肉已经扭曲变形,一双眼球鼓凸出来,似乎随时就会脱眶而出。浑身的疼痛折磨着他们两个,他们感到自己很快就会被这些力量挤干,挤成薄薄的两张人皮。

鲁一弃首先停止了挣扎,并非他已经无力挣扎,因为他知道挣扎是没用的。只会使自己死得更难受,死得更痛苦。他跟大伯呆在道观中好多年,虽然那时候他还小,但有些东西他好像天生就懂。

一弃的脑海之中仿佛有人在慨然而语:《道德经》有云,“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此圈中的大力之所以为大力,是因为我们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那怎么扭转这样的局面,《道德经》亦云“曲则全,枉则直……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对,无为则无力,运用顺其自然的力量。顺风呼,顺水流,由高而下,圆转自然,大力无处着力,那便是无力。

于是他放松了自己,眼不见,耳不听。力来则转,力去则停。他的身体在五鬼合力的作用下打起旋儿,他的四肢和脖子开始随来力画圈。他发现,自己随着来力转动半圈卸力,那推倒山的合力会把他推着转到一圈多。四肢、脖子也如此。特别是手臂,从开始画圈就再也没停过,自己只需要改变方向,那些奇怪的力自然会帮着你动。

鲁一弃首先感觉到呼吸通畅了许多,虽然胸口腹部还是感觉被什么东西压住,却比原先轻多了。身体承受的扭压之力也减少了许多,因为这些力中分出许多用来推动他打旋儿和画圈儿。

于是鲁一弃想到更无赖的一招,他索性放松双腿,连站立的力量也放弃了,随自己是摔倒还是瘫软,只是把双腿随着力来画圈。奇怪的是,鲁一弃竟然没有摔倒,他还是站立在那里,不,应该说浮在那里。他的双脚轻飘飘地耷拉在地面上,一起晃动着画圈。他感觉更加轻松了,鬼圈的力量不允许他瘫软倒下,那些试图折磨他的各种力道又分出一部分架住了他的身体。

轻松了许多,鲁一弃便稍稍睁开眼睛。从外面看这鬼圈,是很浓很浓的白色,像一缸刚磨的豆汁儿。而身在其中后,虽然感受到巨大的力量,却发现这里看不到那几张鬼脸,倒是能把养鬼婢和屋中情形看得很清晰。

他睁开眼首先就看到了那个飘动的白色身影,此事他才真正看清那个身影。这是一个非常青春美丽的女子,美得让鲁一弃都觉得有点心慌。身上的衣服是杭绸料的荷叶边立领半长衫,雪白色的,质地很是光滑柔软飘逸,只是在这寒冷冬夜显得十分单薄。她的面容很苍白,白得如同透明一般,有两次离鲁一弃很近飘过,鲁一弃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皮肤下的青色血管。她的一双明眸秀丽而灵动,充满了惊讶和好奇。

养鬼婢双眸中竟然充满惊讶和好奇?是的,就是这个鲁一弃让那双眼睛充满惊讶和好奇的。

其实养鬼婢也一直在看着鲁一弃,除了师父和自家几个不常见到的长辈,她见过的人很少,见过后还活着的更少,几乎就没有。但是她现在已经十分确定面前这个年轻男子会活着。因为直到把这男子卷入圈中她才感觉倒,那男子身体里蕴藏着一种神圣而神奇的力量。她知道,与这种力量相比,自己的力量是很渺小的,因为鬼力是永远与神力抗衡的。拥有这种神力的他可以将“五鬼推倒山”的劲道反加在自己身上,轻易将自己困住或者扼杀。但这男子只是十分悠闲地将这种力量一点点地散发出来,是这男子不会控制和驾驭这种力量?是他故意在耍弄我?还是他不愿意对我施加这种力量?想到这里,她白得透明的脸上忽然有一抹微红。

独眼快死了,就在鲁一弃和养鬼婢和对视的时候。他不是鲁一弃,他当然没有心道天成、力合自然的道行。他的奋力挣扎已经变成垂死挣扎。他的难受程度是无法想象,远远超过在“阳鱼眼”被电击而死的苦痛。他感觉就像是被放在磨盘上慢慢地碾,细细的磨。这“五鬼推倒山”似乎是要把他**的每个细胞都挤捏死后,才让他的大脑死亡。他现在几乎是迫切的希望自己快点死去。这样的折磨比死不知要难受多少倍。

鲁一弃也注意到独眼的情形,可是他帮不了他。心中一阵难受如同油煎。这一分神,他立马觉察到身体承受的压力迅速增加。只得再次定下心神,随力而转。

脸红的养鬼婢清楚凭自己能力杀不了面前的年轻男子,不知为什么,朦胧间她觉得自己就算有能力也不会杀面前的年轻男子。于是她的动作不知不觉中把加在鲁一弃身上的力量撤出几分,在独眼身上的压力却陡然加了几分。也许这对独眼是个好事,压力的陡增可以让他短时间内尽快死去,免受许多折磨。

独眼的挣扎已经很无力,整块黑包布死死地缠裹在身上。黑包布上原先被“天湖鲛链”勒出的几道口子在拉长、绽开,在整张黑包布上裂出几道宽窄不一的布带,这些布带深深地勒陷进肉中。他的一双手臂已经挥展不开,只能举在头肩处艰难地扭来扭去。

“嘣——哗——”响亮的爆裂撕拉声音从独眼身上传来,这种时刻、这种声音,除了是压爆脑袋撕裂身体还会是什么?

第二十九节:尸王眼

鲁一弃不由大惊,脸色一下子变得和养鬼婢差不多苍白。那声音极像是独眼被压爆脑袋又撕破身体。他再也不顾上自己需要保持的状态,站停住身体,往独眼那边看去。

独眼的脑袋没有被压爆,身体也没有被撕碎。是黑包布裹在后脑的那部分,在独眼手臂的挣扎对抗下,爆裂撕扯成许多道布条条。这许多的布条条全都勒压在双臂和后脑上,而且越来越紧,把脑袋和举起的手臂往下勒压。这手臂还无所谓,可是这脑袋这样下去就会被勒断颈骨。独眼无望地尽量往后抬头抬臂,满是白沫的嘴巴大张着却看不出有什么气息进出。

鲁一弃也再次陷入旋涡,虽然现在他身上承受的力量已经远没有开始的时候大,但他依然是无法挣脱的。而且独眼的惨状在他眼中、脑中挥之不去,他再也不能集中注意力放松身体,随力而动了。于是他便索性重新开始挣扎,并且试图朝着独眼那边靠拢,他是想试一试能否给独眼一些帮助。可是他身上所承受的力道立刻急剧增加。鬼圈就是这样,你的力越大,他施加给你的也就越大。

养鬼婢更惊讶了,那个如同畅游江河的人怎么一下子沉到水底,而且是自己把自己沉入水底。他不再继续运用他身体中蕴含的神奇力量,他到底想干什么?看样子是为那个一只眼睛的人,难道他想和他一起死?

养鬼婢很快就不再为这件事情惊讶了。那是因为她见到一个比这事情更值得惊讶的情况。

独眼在尽量坚持不被布条把脑袋勒压下去。于是靠近头顶的几道布条在鬼圈力道的作用下沿着头顶的弧度滑过。那些布条带动了脑后系牛皮眼罩的牛筋一起滑下。独眼低着头,布条划过头顶后改变勒压方向,从前往后胡乱地勒在独眼的口鼻和脖子上。眼罩的牛筋滑过头顶后便连同眼罩掉落在地上。

独眼慢慢抬起头,不知是滑到前面的布条往后勒的作用还是脑后勒力减小了的结果,反正独眼的头是在慢慢抬起。布条和牛筋滑过头顶时,把他在“阳鱼眼”已经烧焦蓬竖的头发拉搅得更竖更乱。此时他的发型如同一个疯子,也像地狱归来的鬼魂。

养鬼婢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脸。不是由于脸的怪异而恐怖,也不是由于发型的杂乱竖翘。这恐怖是由于那脸出现后,她无法控制那五鬼之力了。那些鬼力在逃避,在隐藏,全不管她的逼促,都溜回她荷叶状衣襟上缝挂的养鬼袋里。

鲁一弃身上的压力眨眼间逃了个干干净净,他一下子被自己挣扎的力量摔在地上。可是他更关心的是独眼,未曾爬起就扭头朝独眼望去。他也看到一张恐怖的脸。准确地说,应该是恐怖的眼,那脸是因为这眼而恐怖。

独眼的牛皮眼罩下不是瞎眼,也不是窟窿,那里有只很大很亮的眼睛。很大是因为那眼睛除了眼球很大,瞳孔也很大。很亮是因为那眼睛散发的是血光,血红血红的,像是一把死亡的火炬。

“尸王眼”,这就是“尸王眼”。

十年前,湘西锁将山地界屡出怪现,众多无辜生灵莫明遭遇不测。江西倪家应湘西赶尸族言家所邀,门长老大带高手十一人亲出,探得锁将山有一秦代墓穴。他们点穴移茔破开了那墓。墓中有紫黑石棺一口。打开棺盖,其中有具身着将军盔甲的尸体,那尸体已经脸长紫毛,从外相看就可以知道已然是僵尸成王。这尸体被一根嵌金寒铁打制的链条锁住,另有三根玄纹铁钉钉在胸口。可这链条已经松了一圈,而铁钉“吽”字尾端已经锈断。于是他们将链条重新锁扣结实,并用咒符定变。让言家派人下山准备铜棺、铁木、黑狗血绳,好在天明前火送凶身。

可是就在子时前一点尸王快起身尸变的时候。西北贼王夏瞎子用“羊吓狼”之计,诱开倪、言两家高手,偷走了嵌金寒铁打制的链条。本来这也无妨,可是瞎子走时链条带落了尸王身上三道定变符咒。要是瞎子能看见,捡起再贴上也就没事了。可瞎子毕竟是瞎子,虽然这样的缺陷有的时候可以用其他方法弥补,比如说听风辨音。可符咒这样的一张纸片落地却是无论如何都听不出来的。所以当两家高手发觉瞎子的计策回头时,已经晚了,尸王尸变了。倪家和瞎子的梁子也就在此时结下的。

倪三的一个叔叔和一个堂兄被僵尸王抓死,湘西言家也有三个高手被害。倪三自己被尸王挖去一只眼睛并吞吃掉。幸亏倪家来时发鸽信给茅山派。倪三的师傅带三位茅山高手此时恰好赶到,这才制住僵尸王,天明前铜棺铁火送凶身。

在与尸王的争斗中,倪三的师傅也摘下尸王一只眼睛,随手填入倪三眼洞。没想到那“尸王眼”遇血自活,与倪三的眼洞长为一体。谁都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只有倪三的师傅说了句:“权把有眼当无眼,随它吧。”倪三这才皮罩盖眼十余年,却没想今天倒救了自己的命。

养鬼婢已经停止飘移了。打眼看了下“尸王眼”,便扭转了头。不是她不敢看,她并不害怕这“尸王眼”,她养的小鬼怕尸王,而她是人,她不怕。她扭头是想看看突然摔倒的鲁一弃怎么样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师傅教她时说过,一旦制不住对手,就要以最快的动作、速度和最熟悉的方法、路径离开,不然就会被对手所害。可现在她败了,却没离开。她觉得自己今天特别好奇,要是不看清这年轻男子确实没受到伤害,她是不会走的。

鲁一弃站起了身,他径直走到独眼旁边,扶独眼坐到地上。独眼坐下的动作很慢很艰难,这么个简单的动作竟发出不下三声呻吟。

养鬼婢看到鲁一弃行动自如,头似乎微微点了一下,随即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又泛起一抹淡红。她该走了,可她没飞出窗户,而是走到正屋的门口,手上稍稍拨弄,便打开了那黑乎乎的大门,走了出去。

大门的响动才让鲁一弃意识到养鬼婢还在这里。当他抬头看到养鬼婢迈出门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这一路闯进闯出,他感觉到对家最厉害的不是死、活坎,也不是鬼坎,而是人坎。从“百岁婴”、巨人、灰衣背影,到现在这养鬼婢,哪个都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哪个举手间都可以要了自己的命。可是他们都没能要了自己的命,到底是什么原因?自己对付他们所依凭的最强招是什么?对,是心理上的压迫,是语言上的恐吓。每次都是说出那种气势如虹、豪迈张狂的话将他们震住,让他们在意识上首先考虑的是退缩和逃避。

和养鬼婢一战没和她说到半句话,结果变成最为凶险和痛苦的一战。现在养鬼婢虽然没有继续下杀手,但为了防止有什么变故,确实是应该对她说些什么。

养鬼婢已经走出大门,再要不说,可就没机会说了。

“多穿点,你这样会冻着的。”鲁一弃憋足劲的豪言壮语到嘴边竟然信口变成这样一句,这句说完他心里不由有些慌乱。

可这句话让养鬼婢更慌,她脸上的淡红颜色在飞快地变浓。脚下一个轻轻的点弹,身子飞纵而出,瞬间不见了踪影。她飞纵的姿势还是那么美。可鲁一弃却觉得好像和刚才的动作不大一样,稍有些歪歪的感觉没原来那么自然协调了。

鲁一弃在墙角处找到了枪,他检查了一下,枪没问题。

枪没问题,独眼却有问题。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才干咳出几声,从嘴角处挤出一些紫黑血迹。他全身都浸没在疼痛之中,已经分不清是电弧灼伤的疼痛还是五鬼合力造成的疼痛。嘴角处的紫黑血迹不断在往外拥挤,流满下颌,再从下颌粘挂到地。吐出淤血对独眼是好事,要不血脉在哪里一堵,他人就废了。

独眼双手颤颤巍巍地从地上捡起牛皮眼罩,然后慢慢抬高手臂试图戴上。可是他现在的状态就如同一个垂死的老人,努力了好几下都没能戴好,还是鲁一弃走过去帮了一把。

鲁一弃指指他的包囊问道:“是不是吃点药粉?”

独眼坚决地摇摇头。他那这药粉是不能多吃的,一次服下要相隔十二个时辰才能服第二次,要不然会肚烂肠穿。他指了指腰间的酒壶。鲁一弃忙帮他抽了出来,打开盖儿递给他。独眼手哆嗦着把酒壶凑到嘴边,鲁一弃忙帮着扶住壶底,独眼这才顺利地抿了一口酒。这酒下去,独眼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他又抿了第二口,这时的手已经不大抖了。他不再要鲁一弃帮着扶酒壶底,他越喝越快,最后索性口对口直灌下肚。酒壶空了,他自己把壶盖儿盖上,放回腰间。

独眼苍白的脸红了,脖子、手臂也都红了。他站了起来,没有要鲁一弃扶。而且比他坐下时还要敏捷。虽然他在这动作中也轻哼了两声,可从表情上却看不出有什么痛苦,而且,他还动作敏捷地把身上已经碎成许多布条的黑包布扯掉。

“走吧,大少。时间一长,堵杀的人坎会多。”独眼捡起了“雨金刚”,边朝门口走去便说道。

这酒竟然这样神奇,小半壶就让一个垂死般的人在片刻间恢复如常,比他怀中的药粉还有效。鲁一弃很是感到费解。

独眼走得很快,天已经快亮了,他知道自己天亮前无论如何都要把鲁一弃送出这个地方。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赶在对家复坎之前,赶在对家援手到来之前,更要赶在“沸烈麻”的麻醉效果消失之前。

什么“沸烈麻”?就是他刚刚喝下的那小半壶酒。这是江西九连山候老人酿制的“猴儿酒”再加慧仁寺和尚所配“仙梵倒”调治而成。少量饮可以镇惊定魂、解乏却痛。饮多了可以麻醉肌体,使其无疼痛碰触感觉,可作外科挖疮切腐之用。他们倪家出去做活都要带上此酒,一是在遇到怪异可怖事情的时候用来镇定心魂;二是在被毒虫毒青子伤了后止痛割肉;三可以在过度疲惫时起到去乏和兴奋的作用。

独眼从来没喝过这么多的“沸烈麻”,他不知道喝这么多能坚持多久,他也不知道会不会由于喝得过多而倒地睡下。移动的脚步很快,可是脚掌落地的感觉却不那么明显了,这样效果到底是否正常,独眼也不知道。

鲁一弃紧跟在独眼身后,他不需要像独眼那样胡思乱想,所以他有时间东张西望。院子中间比他们进来时还要乱,正屋的台阶下蜷伏着几只半掩在雪中的僵死瘈犬,天灵盖已经裂开。看得出,那是“三更寒”虫破体了。巨型蜾蠃的残破尸体已经全被积雪覆盖。奇怪的是,那四棵桑树不知怎么断了一棵,正屋东侧墙壁倒了半边,可以看到那里是双层墙壁,这夹层间是暗藏尸偶的地方,特别让他惊讶的是靠近垂花门的地方倒卧着一只猞猁,是铜头被人击碎而死。凭猞猁的速度,一击不中就远远逃开,要它的命肯定是一招之间。什么人能在一招间碎了铜头铁背猞猁的铜头?

独眼脚步很轻快,鲁一弃由于张望和惊讶,所以脚步放慢了,和独眼拉开了一段距离。独眼已经踏上垂花门的台阶,在垂花门门槛前突然停住。他是想回头看看鲁一弃有没有跟上,他必须等鲁一弃一起出垂花门,要是他先出去,他们二人就会在彼此的视线范围中消失。

就在他站住的刹那,两个小巧的矫健身影同时从垂花门外面两侧跃下。是的,这两个身影是要袭击独眼。他们计算得非常准确。按照独眼的走动速度和他们扑下需要的时间,应该正好在门槛外半步可以一袭即中。可是他们的计算中没有包含独眼脚步的突然停住。所以他们这一击距离独眼远了一步,预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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