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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一品公卿-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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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阳长公主轻勾唇角,沉吟片刻方说道:“他是鲁国公的第五个儿子。他出生的时候,鲁国公已经是前朝大将,所以蒋五郎自幼锦衣玉食,不比他上头几位哥哥知道人情冷暖世道艰难,秉性也桀骜了些。”
  以此类推,许攸、孟功亮皆是如此。倒是魏子期,因为自幼跟随卫国公习武打仗,征战沙场,耳濡目染下养就一副沉稳性格,也明白什么叫爱兵如子,诚以待人。
  薛衍默然点头,只觉得这些人果然就是些纨绔少爷的脾气,跟他上辈子见过的那些官二代富二代都差不多。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就算其为人心性不坏,可是待人接物每每要衡量外物,就会给人以只能共富贵而不能共患难的感觉,实在叫人难以交心。
  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见状,便知道薛衍心中有数,心下宽慰之余,又向薛衍说道:“至于颜钧集此人,则是外宽内忌,看似圆滑实则倨傲非常,性喜投机之事。他早些年跟随你父亲学习兵法,却又在陛下问及此事的时候,言语含糊怀疑你父亲有藏私之嫌……当年陛下还是擎王的时候,因为太子之争同太上皇、息王、祁王剑拔弩张,又是他伙同擎王府旧部极力劝说陛下发动宣武门之变,如今亦是从龙功臣。”
  说话间,守在帐篷外的卫国公府亲随端着清水和一应洗漱之物进入帐篷。烛火辉映下,薛衍这才发现进来伺候的亲随竟然是昆仑奴。
  留意到薛衍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那沉默温厚的昆仑奴展颜微笑,躬身敬道:“见过大郎君。夜色已甚,大郎君请洗漱罢。”
  薛衍点了点头,下意识的道了声“多谢”,那昆仑奴抬眼望向薛衍,又是一笑。
  等到昆仑奴彻身出去之后,平阳长公主方才说道:“他们是你父亲身边的亲卫,共有三十六人。秉性醇厚忠心护主,最得你父亲信任。”
  顿了顿,又问道:“对了衍儿,你喜欢动物吗?”
  薛衍闻言,联想到自己上辈子养的一只猫和两只哈士奇,下意识点了点头。
  平阳长公主见状喜道:“那就好,你父亲在家里养了两只大虫,我还怕你不喜欢。正犯愁要怎么打发它们呢。”
  卫国公连忙补充道:“衍儿莫怕,家里的大虫性情温顺,皮毛顺滑,你若见了一定喜欢。”
  薛衍愣了会儿神才反应过来,原来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口中的“大虫”就是“老虎”。
  ****
  次日一早,薛衍在满营的烈酒味中悠然转醒。彼时卫国公早已起身洗漱,至校武场练武,平阳长公主端坐在卧榻旁的席子上,正低着头一脸认真的缝补衣物。眼见薛衍转醒,温声笑道:“衍儿起来了,昨夜睡的可好?”
  昨夜同卫国公夫妇畅谈,其实薛衍并未怎么睡。不过在平阳长公主问及此事的时候,薛衍仍旧点头笑道:“睡的很香,连梦都没做。”
  平阳长公主闻言浅笑,向薛衍说道:“我跟你父亲从京中过来的时候,比照你这个年岁的小郎带了好些衣裳鞋袜,不过你的身量比我想的要瘦小一些,这些衣物都有些不合身。阿娘帮你改一改,改好了你穿着就合身了。”
  薛衍躺在卧榻内,看着平阳长公主温言浅笑的模样,赧然说道:“不用了,我待会儿还要去伤兵营和火头营,还是穿之前的短褐方便做事。”
  “那怎么能行?”平阳长公主皱眉,很不赞同薛衍的“将就”之举,“你从前是平头百姓,按照朝廷规矩你要穿粗布短褐,可是你现在是卫国公世子啦,就不能那么穿。而且那些粗布衣裳穿着又不舒服,又不保暖,哪里有阿娘做给你的衣裳好?”
  顿了顿,又眼圈儿微红的道:“阿娘这些衣裳都做了好些年啦。从你三岁被拐的那一年起,阿娘每年都按照节气给你做衣裳。阿娘本来是不会针黹女红的,可是练了这么多年,绣工也很好啦。阿娘不知道你的尺寸,就比照着年纪相仿的孩子的身量做。阿娘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看你穿了。没想到老天爷还是眷顾我和你父亲,终于把你找到啦。”
  薛衍看着平阳长公主喜不自胜眉开眼笑的模样,只觉得眼眶微热,忙颔首应道:“我穿!我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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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食

  第十八章
  薛衍穿着平阳长公主亲手做的“爱心妈妈装”走出营帐,初冬的寒风凛冽,扑在人脸上就跟刀割似的。但薛衍却半点感觉不到初冬的萧瑟,只觉得浑身暖暖的,走在路上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一路欣然至火头营,只见营帐内除了相识的兵卒正在烧饭,还有孙仲禾带着一位鬓发如霜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围着角落里的蒸馏器团团转。
  薛衍上前见礼,孙仲禾回首,指着身旁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向薛衍介绍道:“这便是家兄孙伯谷,昨夜孙某已将小郎君默下的白药方子交给家兄,家兄研习一晚,已经略有眉目。”
  薛衍闻言,亦是欣喜非常,笑向孙伯谷作揖道:“见过孙道长,早就听闻孙道长医术高超,悬壶济世,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孙伯谷摆了摆手,道:“不过是些许浮名罢了,不值一提。倒是薛小郎君心怀天下,为了这些素不相识的伤患兵卒,居然能交出这些价值千金的医药配方,孙某佩服。”
  薛衍闻言,只得谦辞说道:“我不过是尽我所能罢了,钱帛有价而人命无价,只要人还在,就什么都不怕。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敝帚自珍呢!”
  孙伯谷听闻薛衍这一番话,心下更是叹服。两人话题又转到蒸馏酒上的品质和功效上。
  正兴致勃勃议论之际,只听一旁的孙仲禾长叹一声,满面愁郁的说道:“这烈酒消毒的法子果然有用,只是耗费粮食颇多。今夏山东诸州大旱,至八月未央,关东、河南及陇右诸州又连遭霜降,致使百姓颗粒无收。朝廷虽然开仓济粮,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我大褚百姓连果腹之食皆无,军中将士却还要用烈酒消毒。长此以往,只怕……”
  孙仲禾摇了摇头,满是唏嘘。
  薛衍闻言心下一动,想到什么,略有些迟疑的道:“其实若论及擦拭伤口避免感染的功效,有一物倒是比烈酒还好用些。耗费的粮食也相对更少。只是——”
  孙伯谷脱口问道:“只是如何?”
  “只是这制作工艺我不太熟悉。”薛衍说的是实话,当初跟某剧组参观酒厂的时候,薛衍因兴趣爱好,一门心思只放在各种酒水的酿造工艺和蒸馏流程上。对于医用酒精的制作方法,只知道他的原材料除了粮食外,好像还可以用秸秆、稻草、麦皮之类的东西,而且蒸馏过程中温度比烈酒低,蒸馏次数也比烈酒多,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倒是用白酒提纯得到酒精的方法很简单。就是隔水加热,然后用冷凝管多次提纯。只是这种方法相对于蒸馏烈酒而言……更费粮食。
  不同于薛衍的种种顾虑,孙仲禾孙伯谷两兄弟却是眼睛一亮。只是碍于薛衍如今的身份,大家不好在薛衍没开口的情况下,跟他要配方。
  却见薛衍皱眉沉吟片刻,开口向孙仲禾讨要纸笔,接连写满了几张黄麻纸后,笑着说道:“这个东西叫做医用酒精,其制作工艺同烈酒蒸馏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在蒸馏温度和次数上有别于烈酒。而且制作原料是稻草、麦皮、秸秆等物,倒是不需要跟百姓争口粮了。只是有一条,这医用酒精不能食用,否则对身体有害。”
  言毕,将手上的黄麻纸递给孙仲禾。又指着一副图纸说道:“这个东西叫冷凝管,用它可以从烈酒中提取酒精……”
  薛衍同孙仲禾详细说了些注意事项,方道:“还请孙太医跟将作监的匠人们打声招呼,叫他们尽快打造出来才是。”
  至于为什么不是自己直接去打招呼,薛衍表示他对将作监几次磨洋工的态度心有余悸。人命关天,还是让说的上话的人去沟通好了。
  然而孙仲禾听了薛衍的话后,却是诡异一笑,开口说道:“还是薛小郎君去将作监说明罢。孙某敢同小郎君打赌,这次你去,效果必定比我去要好。”
  薛衍将信将疑,却耐不住孙仲禾两兄弟一个劲儿的撺掇。只好揣上图纸硬着头皮去将作监沟通。万万没想到,将作监的匠人总管在看到薛衍后不仅态度热情了百倍,在听到薛衍的请求后,更是拍着胸脯说道:“小郎君放心,您给的图纸清晰了然,我将作监匠人们的手艺更不必细说。最早今晚,最迟明天,定然将此物交与火头营,不会叫郎君久等。更不会让伤患的将士们久等。”
  薛衍看着态度大变的匠人总管,愣了会神儿,方才拱手道谢。
  匠人总管见状又是好一阵谦辞,寒暄了一会儿方才不经意的说道:“还没恭祝小郎君与父母团聚,共享天伦……”
  至此,薛衍方才恍然。
  一路被将作监匠人总管直送出百丈开外,薛衍再三摆手劝说,那匠人总管方才恋恋不舍的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目送薛衍离开。
  感觉到身后宛若实质的目光,薛衍浑身僵硬的蜿蜒至伤兵营。
  掀帘入帐时,只闻见满帐子的酒香气息,躺在卧榻上的将士们精神都很不错。见到薛衍后,此起彼伏的招呼声络绎不绝。
  薛衍蹲下身子查看诸位将士的伤口。却被那将士不自在的躲了躲,看到薛衍狐疑的目光,那将士羞赧的道:“小郎君穿的新衣裳罢,别弄脏了。“
  薛衍莞尔,开口笑道:“这是我阿娘亲手做给我的衣裳,她说衣裳就是用来穿的,何必顾忌太多。反不像是人穿衣裳,倒像是衣裳拘住了人。”
  薛衍同卫国公夫妇相认的消息早在一夜间传遍整个幽州大营。闻听薛衍如此说,伤兵营内的将士纷纷开口道喜,只听有人笑言道:“早听闻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用兵如神,爱兵如子。如今小郎君亦是如此对我们,可见是家学渊源。倘若今后有幸效力在薛将军麾下,便是战死也能瞑目了。”
  此言一出,营中将士纷纷附议。
  薛衍忙摆手说道:“千万莫如此说。大家征战沙场,浴血奋战,都是为了保卫大褚,效忠陛下。既然如此,在谁的帐下效力都是一样的。倒是我们该感谢诸位将士,若不是诸位将士奋勇杀敌,何来大褚今日之安享太平。”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陡然传来一句“说得好”。其声恍若雷鸣,吓得薛衍忙回头,却见颜钧集带着鲁国公蒋志、镇国公魏无忌以及其他将领站在营帐门口。方才大声喝好的便是鲁国公蒋志。镇国公魏无忌面带欣然,唯有颜钧集,虽然满面笑意,但薛衍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颜钧集心下不痛快。
  众将军鱼贯入帐,一面安抚受伤的兵卒,一面言及朝廷大军今日便要启程前往泾州,收复失地与民心。
  薛衍没看到自家父亲,悄向魏子期问道:“我父亲怎么没跟着过来?”
  魏子期回头看着薛衍,悄声回道:“师傅晨练之后便回营帐休息了。朝廷大军启程前往泾州,卫国公与长公主殿下身为天子使节,主要的任务便是代替陛下犒赏幽州大军,并不需要跟随朝廷大军去平叛。”
  顿了顿,又笑向薛衍道:“你方才说的很好。”
  薛衍闻言挑眉,默默看了一眼正在营帐内安抚将士的颜钧集和。总觉得自家父母不跟着朝廷大军走,最不开心的就是这位河北道行军总管了。
  既然诸位将军都在伤兵营内安抚兵卒,不想跟着凑热闹的薛衍索性悄悄退出来,至火头营内亲自下厨做了一盘锅包肉和一碗红烧肉,又用胡瓜拌了道凉菜,从竹屉里捡了几个大馒头,一一盛放在食盒内,端回卫国公同平阳长公主所住的营帐。
  只见低矮的桌案前,卫国公端然跪坐,手里正拿着一本线装书读的津津有味。瞧见薛衍掀帘入帐,卫国公薛绩开口笑道:“衍儿果然大才,用这种法子来记录账目,一出一入均是一目了然,不得做假。”
  薛衍轻轻抿了抿嘴角,将食盒放到食案上,开口说道:“我做了几道菜,阿耶阿娘都来尝尝罢。”
  卫国公薛绩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平阳长公主亦是忍不住潸然泪下。看到卫国公夫妇如此,薛衍也止不住的鼻子发酸。
  一是心疼这两位长得跟自家父母一模一样的小夫妻承受了这么多年的失子之痛。二则心疼自己在现世的父母,年纪轻轻就要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一时间,三人相对而泣。
  默然许久,平阳长公主方才摸了摸眼睛,深吸一口气,神情欢快的捶了卫国公一下,开口说道:“你哭什么,儿子找到了我们应当开心才是。”
  卫国公虎目含泪,口内却笑道:“谁哭了。你自己哭的泪人儿似的反倒说我。”
  平阳长公主哼了一声,转过身来低头看着食案,一脸好奇的道:“衍儿亲手做的菜,我还没吃过呢。”
  薛衍将筷箸递给平阳长公主,平阳长公主接过碗筷,夹起来的第一块肉却是喂到薛衍嘴边。
  薛衍看着平阳长公主一脸希翼的模样,虽然有些羞赧,仍旧低头吃掉。只见平阳长公主含笑问道:“好吃吗?”
  薛衍点头。
  平阳长公主笑道:“真好。以前瞧见皇嫂喂太子和青鸟吃饭,我特别羡慕。今天我也能喂自己的孩子吃饭了。”
  言毕,自己夹了一块锅包肉小咬了一口,眼圈含泪的道:“真好吃。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卫国公薛绩没有说话,只低头大口大口的夹肉吃馒头。将满腹的心酸就着热腾腾的酒菜,一口口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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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用酒精

  第十九章
  这一夜薛衍睡的并不熟,只因平阳长公主在二更后常披衣起身至薛衍榻前,为他掖被角。
  薛衍觉轻,外间稍有动静就会惊醒。所以在跟组拍戏的时候,倘若入住的酒店客房不拢音,或熟睡中被人吵醒,薛衍就会异常暴躁。
  可是面对平阳长公主的慈母情怀,薛衍却半点儿不耐烦的心思都没有。闭着双眼悄悄装睡,薛衍心下想到的却是每每拍摄结束回家休息时,父母一面埋怨他晚上睡觉不老实,一面起夜时总会推开他的房门,留心他是否睡觉又踹被子,或者睡觉前忘了闭空调。
  薛衍曾以为,这样的待遇今后再不会有。却没想到因缘际会,竟让他在陌生的大褚又遇见了一双父母。
  胡思乱想了一整夜,薛衍迷迷糊糊便熬到了天亮。耳边听到卫国公薛绩起身穿衣的“嗦嗦”声响,薛衍忙睁开眼睛,悄声笑道:“阿耶要去晨练吗,我也要去。”
  卫国公朝薛衍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悄声说道:“昨天晚上没睡好吧?你阿娘太折腾了。”
  薛衍忙回道:“才没有,睡的可好了。”
  卫国公但笑不语,食指悄悄点了点薛衍的额头。等着薛衍蹑手蹑脚的穿好衣衫,父子两个走出营帐时,卫国公方道:“你阿耶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就记着什么叫枕戈达旦。这人在睡着后的气息更绵长和缓,你昨夜虽闭着双眼装睡,可气息急促沉闷,可见是没睡着。”
  薛衍闻言,颇为敬服的看了卫国公一眼,开口笑道:“阿耶心细如发,连这个都能知道?”
  卫国公突然促狭的冲着薛衍眨了眨眼睛,悄声说道:“你今晚睡着前多踹几回被子,你阿娘给你掖被角掖的不耐烦了,就会直接把被子边缘塞到褥子下面,然后在上面给你压一层狼皮褥子。这样你就能睡个好觉了。”
  薛衍默然看着卫国公的侃侃而谈,突然怀疑这是卫国公的经验之谈。
  时值腊月,肃冬冷冽,天空正飘着小清雪。乌压压的云朵盘踞在校武场的上方,西北风呼呼的刮过,卷起地上的残土和枯叶。
  卫国公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操起一柄长槊颠了颠,转头默默看了薛衍一眼。似乎是为了在儿子面前彰显父亲的威严,接下来卫国公将一柄长槊舞的赫赫声威泼水不进。
  薛衍虽然不通武艺,但上辈子当剧组道具师的时候,也见过武指教明星们摆pose喂招,更见过那些武打影星们所谓真枪实战拳拳到肉的对戏。
  可是同现下卫国公这一番锋芒毕露、杀机凛然的“晨练”相比,薛衍前世见过的那些“真功夫”都不过是花花架子罢了。
  一炷香的功夫就在薛衍目不转睛的观看卫国公的“晨练”,以及时不时的鼓掌叫好中悄然度过,满足了作为父亲的虚荣心,卫国公沐浴着薛衍崇拜的目光欣然收招。
  将手中的长槊随手插回兵器架,热气腾腾的卫国公笑向薛衍道:“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晨练吗?就这么呆呆站在这里难道不觉冷吗?”
  事实上身披大氅的薛衍是绝对不会冷的。不过在听到卫国公的话后,薛衍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挂在兵器架上,然后伸伸胳膊伸伸腿,在卫国公愕然的目光中,悠然做起了“第八套广播体操”。并且口内还尽职尽责的打着拍子。
  “第一节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第二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四……第三节扩胸运动……”
  直到薛衍最后一节整理运动做完,卫国公这才回过神来,爆笑出声。
  薛衍非常满意自己的晨练运动还顺带了彩衣娱亲的效果,因说道:“阿耶别看我这几套动作看着简单,其实很锻炼筋骨哒。”
  卫国公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薛衍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儿,对他口内的“锻炼筋骨”持怀疑态度。
  十分仰慕卫国公的武艺精湛,内里也有一颗习武心的薛衍笑向卫国公问道:“阿耶看我怎么样,能不能跟着阿耶学习武艺?”
  卫国公闻言,伸手捏了捏薛衍浑身的骨骼,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根骨倒是不错,只是年岁有些大了,现在习武的话恐怕要吃些辛苦了。”
  一向对徒弟严格要求,但遇上了自家儿子就舍不得对方吃苦的卫国公思索片刻,展颜笑道:“好在如今天下已定,今后打仗的机会也不多了。我儿文才不俗,且擅长经济治世之道,将来庙堂上必定有我儿一席之地。这研习武艺嘛……只要强身健体即可。”
  何况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两门将帅皆出一家,正所谓功高震主,当今天子也未必愿意看到他们家再出一位能领兵打仗的。还是弃武从文的好,既能性命无忧且能高位在座,倒比他们这些沙场挣命的强些。
  卫国公的这些顾虑薛衍自然不知道,只听得薛绩应允他习武,薛衍就已经很高兴了。虽然明知自己吃不了苦且耐性差,但身为七尺男儿,何人不仰慕“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风范?
  薛衍热血上头,脱口就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习武,今天吗?”
  看到儿子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模样,薛绩莞尔一笑,拍了拍薛衍的肩膀说道:“今天不行,咱们得去吃早饭了。而且早饭之后,你不是还得去伤兵营吗?”
  至于薛衍在火头营的打杂身份,虽然昨天晚上的那一顿红烧肉吃的很美味,但卫国公仍肃容以待,开口告诫道:“男儿志在鸿鹄,岂可贪恋口腹之欲而留恋于庖厨之内,今后可万万不能再去了。”
  面对父亲的告诫,薛衍亦正容说道:“父亲放心,我如今在火头营已经很少做饭了。都是忙着蒸馏烈酒和医用酒精。”
  说话间又想到将作监说今日一早会将打造好的冷凝管送到火头营,薛衍一拍脑门,开口说道:“想必将作监的器具已经送到火头营了。父亲倘若无事,不如跟我同去可好?”
  卫国公和平阳长公主自打从燕郡王的谋反檄文中发现了“薛衍”这个名字,就对薛衍的过往经历十分好奇。百般留心打探下,自然对薛衍献复式记账法,献白糖制法、献烈酒蒸馏及白药配方的事情了如指掌。而且在幽州大营呆了两日,卫国公也亲眼见到了战地救护法在治疗伤患兵卒方面起到的功效。
  薛绩乃带兵之将,素来爱兵如子,且他又是大褚朝的兵部尚书,于公于私,薛绩都对薛衍口中预防伤口感染比烈酒还有奇效的医用酒精百般好奇。
  兼且这是儿子第一次开口邀请自己,二十四孝好阿耶自是欣然应邀。等回到营帐吃早饭时,百般无聊的平阳长公主听闻此言,亦表示要跟随其后。于是一家三口在早饭后相携进入幽州大营火头营。骤然得见长公主与一品大员之颜,生性耿直不善言辞的火长与诸位兵卒立时傻眼。
  诚惶诚恐的向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见礼后,火长引着众人至营帐角落,指着放在木桶里的细长软管说道:“这便是将作监今早送来的器具。”
  犹豫片刻,又小声说道:“昨夜魏将军还叫几名将士抱来很多秸秆麦皮,说那些东西都是小郎君指名要的。他们不敢耽搁,连夜搜集送来了。”
  薛衍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正要说话,只见营帐外一阵响动,原来是孙伯谷、孙仲禾两兄弟带着各自的药童和不当班的随军郎中过来了。
  至营帐内,众人先向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见礼问安,方笑向薛衍道:“昨儿听小郎君说有法子酿出比烈酒还好的东西,既能防止受伤兵卒的伤口感染,又不会耗费太多粮食。我等仰慕小郎君心中丘壑,又担心小郎君这边人手不够,所以除了当值的太医,余下的人都被孙某叫过来了。”
  薛衍眼尖的发现随军太医中竟然还有赵弼升,那赵弼升眼见薛衍默然不语的打量他,眸光闪烁了一回,面上闪过一丝忌惮。忙撇开脸去,看起来很是心虚忐忑。
  薛衍莞尔,也不点破。只拱手向孙仲禾两兄弟道谢。
  众人先用隔水加热法将剩下的白酒提纯成医用酒精,然后交给帐内的随军郎中,薛衍又说了些擦拭医用酒精的注意事项,以及保存酒精避免挥发的注意事项,见诸位太医都记牢了,这才将装着医用酒精的瓷瓶交给这些太医,示意他们送到伤兵营给受伤的兵卒使用。
  接下来众人又开始探讨如何使用秸秆、麦皮、稻草等原料直接酿制出医用酒精。在这一点上薛衍能发挥的空间不大。还是魏子期心思细腻些,想到薛衍曾说蒸馏医用酒精的步骤大概跟蒸馏烈酒差不多,只是在温度和提取次数上有差别。因而突发奇想,从幽州城内找来两位擅长研制胭脂香料的客商以及两位擅长酿酒的师傅过来,希望薛衍能触类旁通,借此将医用酒精酿造出来。
  还别说,薛衍在得到了两位酿酒师傅后,果然示意酿酒师傅用制作酒曲的方法将秸秆、麦皮等物发酵好。然后又示意两位擅长制胭脂香料的客商将这些酒曲按照不同的温度蒸馏出来,再加上薛衍一知半解的从旁指导,如此这般试验了不下百余次,果然得出了跟医用酒精差不多的液体。
  而在此时,由鲁国公蒋志和镇国公魏无忌率领的朝廷大军也顺利平定了泾州的叛乱,班师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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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师

  第二十章
  泾州叛乱既已平定,朝廷大军也该班师回朝。薛衍身为薛绩之子,理应跟随卫国公和平阳长公主一同返京。
  兼有陛下登基后,为了确保朝廷政令得以顺利执行,下旨对朝中文武百官施行岁末考核制度。这么一来,颜钧集、魏子期、许攸、蒋悍等人亦要回京续职。再加上被押送进京的燕郡王妻眷和其他谋反将领的家眷们,这一行队伍倒是越发壮大了。
  是日一早,卫国公应鲁国公之邀去帮忙整军,薛衍和平阳长公主留在营帐内指挥三十六昆仑奴将一应行李搬至车马上捆好。火头营的火长带着兵卒们送来刚刚烙好的葱饼卷红烧肉,给薛衍当做路上的干粮。又有一干或痊愈或相互搀扶拄杖而来的受伤兵卒前来致谢道别。
  众人正唏嘘悲切之际,便见孙伯谷、孙仲禾两兄弟相携而来。
  至营帐前,孙伯谷与孙仲禾笑向薛衍母子表达离别之意,继而从怀中掏出一张记满了药材用量的黄麻纸道:“按照小郎君给出的药材单子,贫道这些时日推演多次,只觉得这一份药材用量是比较恰当的。只是按照这个方子煎药送服后,其药效虽好,但伤者恢复的速度还是不如小郎君描述的那般立竿见影。可见是贫道才疏学浅,暂且不能将这方子复原万全。但贫道仍希望小郎君能收下此方,以解燃眉之急。等到贫道彻底推敲出药方内的君臣佐使,必会将真正的药方交与小郎君。”
  薛衍闻言大喜,双手接过方子细看了一回,钦佩的道:“孙道长果然大才,只几日工夫便将此方复原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
  要知道上辈子的美帝连高科技都用上了,最后也没能完全复原云南白药的方子。孙伯谷只凭借一人一身,以及过往用药的经验,便能将此方复原的七七八八,可见其天纵之才。不愧是被大褚百姓称颂为“药圣”的人。
  平阳长公主虽为妇孺,却也是晋阳起兵后手握重兵的将帅之才,当然知晓孙伯谷复原的药方对大褚伤患兵卒的重要性。亦上前道谢不已。
  孙伯谷闻言,捋须微笑道:“长公主殿下莫要如此。套用小郎君的一句话,不过是尽我所能罢了。”
  语毕,孙伯谷沉吟片刻,从袖中掏出一封家书递与薛衍,沉声道:“贫道的师兄缥缈子乃是终南山上清观的观主,虽然缥缈子师兄沉迷于神仙虚妄之事,但其精通药理,医术精湛远在贫道之上。小郎君此番回京,倘若有暇,不妨去上清观走动一番。兴许能有所得。”
  薛衍了然,毕恭毕敬的接过孙伯谷手上的家书,开口道谢。
  孙伯谷摆了摆手,想了想又嘱咐道:“贫道这位师兄向来追求长生不老,沉迷于炼丹之术。生性可能有些……咳咳,小郎君多担待些便是。”
  薛衍虽然不知道孙伯谷口中的缥缈子古怪到什么程度,但见孙伯谷如此郑重其事的叮嘱,亦颔首谢道:“多谢孙道长提醒,小子知道了。”
  顿了顿,又问及孙伯谷、孙仲禾两兄弟的年下安排。“难道二位不回京同家人团圆吗?”
  孙伯谷闻言,径直笑道:“贫道早已是出家之人。既然如此,又何必恋栈红尘之缘。况且贫道心系白药配方一事,所以想留在幽州大营内,继续医治这些受伤的将士,二则也是为了尽早复原药方。”
  言下之意,孙伯谷还是想留在幽州大营内进行他的“临床试验”。
  孙仲禾虽然也有家人,可他老妻早逝,子女大都婚配嫁娶,早已各自成家。况且幽州还有孙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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