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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第3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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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改变主意了。如果城里人人嫌弃的东西是孩子们心中的美味,为什么非要强行剥夺孩子们这一点乐趣呢?这群孩子长到这么大,又尝过多少梦寐以求的好滋味呢?
  司机给孩子们分泡面,容舜也拿了一包,走到兰小何身边:“小何,……四娃,这个给你。”
  这是兰小何无法拒绝的诱惑。
  她紧紧地拿着那包泡面,长了冻疮的手指头脏兮兮的。
  容舜觉得,不能怪她脏。水太凉了。打开水龙头就有热水哗哗淌出的卫生条件,并非人人皆有。
  “你跟哥哥聊聊天好不好?” 容舜蹲在帐篷外边,尽量温柔地问。
  兰小何始终不说话。
  和兰小何的沟通一直都是失败的,几个孩子都偷偷看着容舜和兰小何说话,见容舜无论怎么说,四娃都低头不语,三娃在一旁气得捶地。
  到中午时,黄军送来的物资还在源源不断地用拖拉机送来,村里已经开始发东西了,隔壁小阿姨家也去领了米面油肉,还有些书包本子文具,孩子吃的小零食。
  老人会和村官来请容舜去吃饭,说是在村长家里摆了席,务必得去。
  容舜自然不会去吃这种充满了烟气酒臭和传统习俗的宴席,碰上村里屌炸天的老汉非要灌他喝两杯,他是当场翻脸还是捏着鼻子喝下去?倒不是应付不来,只是,他也不必要去应酬。
  最终是司机和黄副总一起去吃席了,容舜就在易老二家里,用新买来的水壶和泡面碗,吃泡面。
  家里六个孩子,连最小的七娃也得到了一个崭新的泡面碗,等着吃泡面。
  几个孩子都小心翼翼地挤着泡面里的酱料包,一点儿都不肯浪费。挤不出来就用舌头舔,最后把酱包塑料纸一起放进泡面碗用开水泡着,希望能把残留的一点儿酱香都留在碗里。
  容舜看着心酸,给孩子们拆卤蛋。
  五娃卖好地说:“哥哥吃大的,我们吃小的。”她手里拿了一个小包的鹌鹑蛋。
  仿佛把鸡蛋给哥哥吃,她只吃鹌鹑蛋,这种对男孩子的谦让,能让她得到容舜的夸奖和赞扬。
  容舜给所有孩子都剥了鸡蛋和鹌鹑蛋,说:“都有。”
  他不会说男女平等,你是妹妹不需要让着哥哥。这个家庭,这个村子,都是重男轻女的想法,他撑死了停留三五天,能改变什么?他只能身体力行地告诉五娃,在外面那个世界,哥哥有的,你也会有。
  如果你想吃鸡蛋,也想吃鹌鹑蛋,那就走出来。
  易老二煮了一碗白水面,加了一点盐巴, 这就是她的午饭了。
  孩子们热火朝天地吃着泡面时,她端着碗跟容舜诉苦:“都不去上学了,浪费钱。学校有营养午餐,每顿都有肉,还有鸡蛋,这个方便面留着晚上吃多好,浪费一顿饭……”
  闻着容舜碗里泡面的香气,她也咽了口口水。
  容舜把泡面换给她,她连忙说不要,实在忍不住想吃的欲望,又说:“那我喝口汤。”
  最终两碗面都被易老吃了,她先吃了泡面,又用泡面汤泡着自己的白水面条,吃得很香。看着易老二吃饱之后松开的眉眼,容舜觉得,这可怜的妇人从来就没有吃饱过。
  容舜打着推广萌豆计划的名义来找兰小何,这理由能瞒得过没什么见识的易老二,瞒不过黄军和村委老人会的人。因容舜家世太过显赫,又是个小年轻,谁都把不住他的脾性,这群人怕得罪了他也不敢主动来问,只能自己闷着瞎猜。
  兰小何半夜三更说鬼话的事,在十里八乡都不是秘密,村里人更是门儿清。
  容舜一来就点名要找兰小何,大家都猜则和兰小何说的鬼话有关系。
  年轻的村官直斥无稽之谈:“你们听说过特事办这个单位吗?我口口有四级科员这个设置吗?我看是美剧看多了!以为自己拍神盾局呢!”
  一桌子土老帽哪里知道什么美剧神盾局?就是跟着容舜从外面来的司机和黄军也都不看美剧。
  这个村子里有智能手机的人都是极少数,和外界沟通并不便捷。这村子里作为掌握着经济大权的老男人都不知道的事,兰小何一个毫无与外界沟通渠道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美剧?
  但是,特事办的存在是个秘密,四级科员也确实不存在于普通行政体系中。
  兰小何半夜三更说的话,就更像是狗屁不通的鬼话了。
  这一天捐赠的物资都发放之后,黄军还代表天安物流给村里的老人会捐了两万块钱,他倒是想跟着容舜一起挤帐篷鞍前马后,被司机客气地送走了——张伟强已经把司机骂了个狗血淋头,在前线做的什么屁事,送东西就送东西吧,居然还要舜哥亲自去应酬。
  司机磕磕巴巴地去找容舜道歉。
  这件事他确实对接得不好,不过,容舜觉得黄军倒是不错,认识一番也不碍,也就没说什么。
  “您还在村子里待么?”司机关切地问。
  目前情势已经和容舜的计划完全不同了,深入兰小何生活的任务恐怕极难实现。可就这么转身离开,容舜觉得,回去可能真的会挨捶。——先生送给爷爷的手杖,应该还在客厅里竖着吧?
  “我再待两天。你回去吧,有事我给你电话。”容舜说。
  镇上来村里也不慢,骑摩托一小时。
  司机离开之后,容舜去邻家借厕所。
  别的条件艰苦一点都能凑合 ,在野外拉屎真突破小容总裁的底线了。
  所幸与易老二家毗邻的小阿姨家条件还算工整,洗手间砌着干净的瓷砖,就是水压不太好,上完厕所得舀水冲。小阿姨家人口也很简单,男人们都在城里打工,儿媳妇刚生了孩子,就在老家和婆婆一起住,等孩子能走路了,儿媳妇就会带着孩子去城里,只留下小阿姨照顾家里几亩地和读初中的小儿子。
  小阿姨和儿媳妇关系不好,不过,两个守活寡的大小女人都喜欢和容舜说话,对他特别欢迎。
  如果不是儿媳妇的眼神陷在容舜身上差点拔不出来,小阿姨都想把小儿子的房间收拾一下, 让容舜住下来——反正小儿子周末才回来一趟,帐篷住着哪有家里舒服?
  让容舜意想不到的是,在易老二家毫无进展的情报工作,在小阿姨家得到了突破。
  乡下各家各户都沾亲带故,八卦能力能甩愚蠢的城里人千百倍。
  小阿姨家和易老二家宅基地连在一起,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彼此的眼睛, 易老二还经常来找儿媳妇借点东西,偶尔也会找儿媳妇诉说苦闷。没有网络树洞,可不得找邻居亲戚诉苦吗?
  容舜从小阿姨处听了堆易老的八卦,说易老二跟前夫去城里打工照顾前夫生活起居,结果她勾搭上了某个工友,被前夫发现了,刚好前夫也跟同厂某个女工搞上了,夫妻两个就一拍两散。
  悲剧的是,前夫跟女工友结婚了,还带走了儿子,易老二的情夫却不肯离婚——家里婆娘虽然脾气不好,好歹是个正常人,两口子还有子女。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离婚娶个瞎子。
  没了丈夫儿子的易老二只能抓住情夫这根稻草,情夫被她缠怕了,连夜收拾行李跑得无影无踪,连压在厂里的一个月工资都没领。还是厂里老板看她可怜,把情夫没结算的工资算给她,帮她买了一
  张车票,送她回家。
  易老二求着工厂老板要情夫的身份证资料,要去找情夫。
  工厂老板说,你去找他有什么用呢?他不肯娶你,你还能逼着他跟你领证不成?到了他家里,两公婆一起打你, 还有他们的儿女助威,你亏不亏?
  何祝,那年月去打工的工人,很多都用口口,甚至借用别人的身份证。工厂老板也不能肯定人事登记的身份证一定是真的。
  小阿姨对此总结:“不守妇道的骚婆娘,瞎着眼睛浪啊浪,回来房子也塌了,报应!”
  容舜不想听这种乡村艳情八卦。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你看着不起眼的人,她的故事可能比你想象中的精彩无数倍。
  话题总是峰回路转,小阿姨在铺垫了一大堆诸如易老二风骚浪荡贱女人的特质之后,开始说她的心狠手辣“他们家老二也不知道是谁的种,肚子大了生下来,是个儿子。村西头的瘫子就想生儿子续个香火,跟她结了婚,才有了三娃。”
  难怪二娃沉默寡言, 性格不如三娃活泼。没有亲爹的孩子, 日子当然难过些。容舜想。
  “四娃生下来不满月就跟着她爸爸去城里讨口,两岁时才送回来。就是因为她说鬼话!
  “村里神婆说她是被恶鬼附身,要夹舌子——”
  所谓夹舌子,就是用剪刀将舌系带也即俗称的舍筋,剪掉一部分。 一些说话不利索的孩子也可能使用这种原始的小手术治疗。
  “把个四娃夹得满口血,受了伤,晚上确实不说鬼话了。伤养好了,又开始了。”
  “她那个瘫子丈夫吓得受不了,干脆就不回家了。”
  “她怕瘫子又跟她离婚,想再生个儿子留住瘫子,哪晓得一连几个都是赔钱货,全部是闺女。瘫子不回家也不给她钱用,说四娃是恶鬼。她就到处找神婆给四娃驱鬼。你说说,找神婆不给钱,到我们家借几个鸡蛋包一包红糖,就叫神婆驱鬼,哪个有本事的神婆理睬她?”
  说到这里,小阿姨就开始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后来她就去找神汉了。 找神汉不用钱!”
  容舜默默不语。
  找神汉不用钱,那用什么?还能用什么?
  小阿姨一直数落易老二口口风骚下贱,说她活该被丈夫抛弃,言辞间对她的 贫穷倒霉幸灾乐祸,容舜看见的却只是一个残疾女人的悲情艰难。
  同样是出轨,前夫另觅新欢是升级配置,易老二出轨就是不守妇道活该被抛弃。她错在哪里?错在她是个瞎子,错在她身在农村,那些赚钱的专业活儿轮不到女人来学,都是父传子,叔带侄。
  “后来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了个神汉,说有办法给四娃驱鬼。”小阿姨说到这里,满脸讥诮还带了些看热闹的愤怒,这是种很矛盾的情绪,她面对别人的苦难有着报复性的幸灾乐祸,又有一些无法排遣的同病相怜。
  容舜不知道易老二和小阿姨哪个更可怜,她们在物质层面上有差异,精神上一样贫瘠悲惨。
  小阿姨压低声音,告诉容舜:“那神汉要亲自给四娃驱鬼。易老二个傻逼婆娘,四娃那年才六岁,抱回来满口口的血,全村的人都知道她被神汉口口了。”
  这种愚昧邪恶的犯罪击穿了容舜的底线,他为之动容“您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两年前啊。”小阿姨被他的反应吓着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
  容舜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上午,县公安局的警察和京市来的心理咨询团队同时抵达。
  易老二被警察传讯,兰小何则被和蔼温柔的张博士抱走。通过不太合法的渠道得到易老二的口供之后,寻找神汉的工作被容舜拜托给自己的小仙女。童画闲在家里正无聊,一边抱出笔记本找人,一边挂着语音和容舜聊天,得知兰小何的遭遇之后,她感性得快哭了。
  ——自从怀孕之后,童画就特别爱孩子,最看不得孩子受苦。尤其是她知道自己肚子里揣着个小姑娘,平时最爱看小女孩活泼搞怪的视频,看到女童走失或是被虐待欺负的新闻都要气哭。
  “舜爸爸,我们收养她吧。”童画抽纸巾擦去眼泪,向容舜乞求。
  兰小何有父有母,根本不符合被收养条件。容舜和童画有孩子且这么年轻,也不符合收养条件。
  不过,小仙女既然许愿了,容舜又怎么会让她失望?总会有办法的。
  “嗯,我带她回来。她可能有一些心理方面的问题,这两天,我怎么问她都不说话。已经安排专家来看了,你不用担心,我安排好。” 容舜安慰道。
  童画手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说:“舜哥,我进容家的大数据库了。”
  容家涉及的产业非常多,一个人要生活在现代社会里,要用电用水打电话坐车吃饭,只要不是在深山老林里没有电的地方,最起码都得有个老人机吧?童画找人就是从这方面的大数据库里综合算法权重去搜索,黑进别人家的大数据库是常事,进容家的数据库,她意思意思报告给容舜一声。
  出乎意料的是,这人并不难找。
  这个在乡下走街窜巷起家的神汉大师,早几年就通过网络算命等撒网寻找受害者,当年之所以被易老二找到,是他恰好到隔壁镇上给某个和丈夫闹离婚的村妇聚桃花。
  那村妇和易老二一样,都是生儿子捆丈夫教的坚定教徒。
  丈夫为什么在外面花不肯回家?因为你没有生儿子。
  我有儿子了啊。
  因为你儿子不够多,如果你有五六七八个儿子,丈夫他敢不回家,敢抛弃你吗?
  那村妇一连生了六个女儿都没个带把儿的,丈夫在外打工,跟洗头妹睡着,每天火锅烤鱼吃着,不回家也不打钱,老婆孩子死活不管,家里敢闹他就说,走,去离婚。村妇在家急得哭,求助神汉大师,想要聚桃花,挽回丈夫的心,让丈夫关心自己,关心孩子——打钱回来。
  神汉收了村妇的八千块钱,给村妇做了法,给村妇的桃花源开了光,心满意足准备走。
  易老二就打听着找来了。
  这神汉对年老色衰还眼瞎的易老没什么兴趣,但是,他是个恋童癖。
  听说四娃只有六岁,需要驱鬼,立刻大包大揽,说这个鬼他能治。把四娃骗来欺负之后,他还收了易老二三百七十六块钱——那是易老二的全部积蓄。
  两年时间过去了,这神汉依然在网络上滋润地过着骗财骗色的日子。
  被他欺骗的女人要么是蠢到不可救药,深信他就是真正的大师,自己没能心想事成,只是因为自己祈求的心还不够诚,心诚则灵,不灵就是心不诚。要么则是真的走投无路,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根本不愿相信他是骗子,他必须不能是骗子。
  不敢相信自己被骗,也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被骗。本来就害怕跟丈夫离婚,要是被丈夫知道自己的桃花源被神汉开过光了,还被骗了几千几万块钱,丈夫能饶了她吗?报警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这神汉能一直顺顺利利地滋润活着。
  这神汉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混混,也没什么背景靠山,一旦把人找到了,事情就好办了。
  容舜安排了专业团队跟进此事,接下来的审讯审判就不必他亲自跟着了。他比较在乎的是兰小何的心理问题。根据张博士的说法,情况还算好,不很严重。兰小何之所以不跟容舜说话,主要是因为紧张和害羞——容舜生得太好了, 兰小何也到了知好色慕少艾的年龄。
  “我们通常在受害者身上会见到很遗感的人生悲剧,她们不能亲近男性,终生惧怕男性,这些孩子可能会一辈子单身,不能正常地结婚生子。您的出现对小何来说是个很好的治愈契机,她可以知道,这世上的男性不一定都是令人惧怕和厌恶的,也有像您这样英俊温和善良的男士,这对她的人生观建设和修补有很良性的作用。”张博 士说。
  “不过,我不建议您收养兰小何。长期和您这样的男士生活在一起,会让治疗期的小何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这对她的成长是不利的。”张博士提出了自己的专业建议。
  被救助者很容易对救助者产生崇拜依赖的心理,这种心理在长期生活中会日益加深,严重影响被救助者的独立人格塑造,甚至可能导致被救助者失去自我。在社会援助中,救助者和收养家庭往往不会重叠,就是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发生。
  容舜和童画都不是专业的救助者,他们没考虑这方面的心理问题,张博士的提醒很及时。
  “我会考虑她的未来安排。这段时间要麻烦您照顾她了。”容舜说。
  张博士含笑:“不麻烦,应该的。”钱给得很足够。
  除了兰小何,容舜资助村里所有孩子都去县医院做了体检,并在村里捐建了小学和篮球场。
  村官心心念念的合作也没有被忽视,容舜联络了容氏旗下企业,派来了工作组,专门进行商业调研,评估是否有合作的资质和条件。至于行不行吧,容舜没有特意关照。生意就是生意,慈善就是慈善,如果没有做生意的条件,他宁愿私人掏腰包捐钱,也不会强行去扶贫——赚钱就该让专业的来。
  前前后,后在桂省西北的小村里待了五天,容舜赶在谢茂离京的前一夜,飞抵京市。
  “先生,恕我愚钝。”容舜至今不知道谢茂让他去见兰小何的原因。
  谢茂仍旧是在书房见他。
  书房里点着香。
  容舜没闻出来是什么香的味道,不似古方,清远宁静,带了点深涧的凛列,很醒神。
  “你心性好。是天生的,也是后天捧着包着养出来的。但凡遇见什么事,你不着急,也不愤怒,反而能体谅所有人的难处,你是个保护者。你从小习武,打熬得好筋骨,养得好脾性,这很好。”谢茂每一句话都是在夸容舜,说容舜好。
  不得不承认,容家家世的强大确实极好地保全了容舜的心灵,从小到大他很少遇见陷入谷底不得不拼命的情况,哪怕宿贞冷待他,他也有慈爱的爷爷奶奶兜底,给足了他关怀和疼爱。
  这让容舜在物质和精神上都有着极其丰硕的关爱,他自信、强大,所以他有余力宽仁。
  ——若一个人活得局促窘迫,他如何去“宽”?
  有余裕时,才能宽待。
  “你记得赵爵伟吗?他跟过你几天。”谢茂问。
  容舜当然记得。
  那个躺在床_上不喘气的室友,对谢茂端出来的智慧瓜垂涎三尺,让他印象极其深刻。
  “他原本就是个普通的命数,帮着羲和办了点不算十恶不赦的坏事,死了被镇压在尸骨之上,永世不得超生。容锦华归来之后,齐秋娴怕这事儿曝光,又把他放了出来,为了封口,作为交换,他得到了另一个人的功德,被阴司认定为‘德配有司’,所以,他成了鬼差。”谢茂说。
  容舜知道这件事。他还知道,赵爵伟得到的就是岑皖的功德。当赵爵伟逍遥气派地当着鬼差时,岑皖投胎成了桂省西北小村里的兰小何,尝尽了贫穷与愚昧的罪恶。
  “兰小何今年几岁了?”谢茂问。
  “八岁。”
  这答案让谢茂发出一声嗤笑。八岁。
  宿贞在石一飞上幼儿园时发现了儿子的下落,换句话说,岑皖十五年前就被“癌症”死了,兰小何今年八岁,赵爵伟去年才走马上任成为鬼差。这时间对得上吗?没一个对得上!
  容舜至此才发现这其中确实有些说不通,如果说赵爵伟用的是岑皖的功德,岑皖不是八年前就轮回了吗?那时候赵爵伟并没有用他的功德,他为何也和普通人一样辛辛苦苦地种植福慧资粮,最终却依然投生到贫穷村落里?
  “他们能够把人生前的功德积攒起来?随时取用?” 容舜试探地问。
  “阿舜,你很聪明,也有本事。背靠的容氏给了你极高的眼界和丰沛的资源。你人生中遇见的所有事情,都可以用你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去处置——包括我和你老师,我们有许多不便之处,也得劳烦你帮忙处置。你蛮可以大度地说一句,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谢茂说。
  容舜当然不至于这么狂妄,他的人生中依然有很多遗憾。
  不过,正如谢茂所说,他对这个世界心存敬畏却绝不害怕,他有自信也有能力去对抗一切危险。
  ……他对山川咒术的渴求度,并没有那么强烈。起码没有强烈到逼迫自己一定要学会的地步。
  “如果你遇到的是换命术呢?”谢茂问。
  “就如岑皖和赵爵伟这样,死后被人夺去一切,齐秋娴不想让岑皖投胎,岑皖就投不了胎,蹉跎数年之后,丢掉了活着时对国对家对人的一切奉献功德,出生在贫穷愚昧的家庭,被哥哥抢饭抢被子,被愚昧的母亲送到恋童癖手里。”
  “他很可怜。夺了他功德的赵爵伟呢?”
  “倘若没有容锦华意外归家,齐秋娴担心有人追查换子之事,急匆匆找赵爵伟封口,现在赵爵伟还被禁锢在他腐烂的白骨上,等着百年之后与泥土同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一寸一寸、一丝一丝变成烂泥,思维清晰却无法解脱,永世无祛解脱。”
  “这些身后之事,你能用容家的势力去解决吗?你能用你的聪明,你的拳头解决吗?”谢茂问。
  谢茂没有告诉容舜未来发生的悲剧。
  但是,他的告诫已经很露骨了。与其等到有你无法对付的敌人给予你无法承受的伤害,你才失了纯善之心学会了山川咒术,不如掉个个儿吧。先学会山川咒术,再遭遇你的敌人。
  到时候,你给他无法承受的伤害,保全你的心爱之人。
  那是你的宿命。想要挣破它,只能你自己去面对,去努力。
  师父能够给你的,只有未雨绸缪。
  爹有娘有师父有,全都不如自己有。毕竟,父母会死去,师父只能时刻跟着师娘。
  阿舜,你加油。


第552章 两界共主(66)
  这样容舜就能学会山川咒术了?当然不能。
  他回家待了一夜,满以为童画很舍不得自己,哪晓得童画正在家里给他收拾行李。
  “老师没告诉你吗?妈妈要带你一起去青城山。” 童画一边评估当地气候,一边给容舜准备衣服,“跟着先生和老师出门, 我觉得你不要穿得太正式了,这件休闲款的大衣怎么样?山里早晚都冷,我给你准备了件羽绒服,你别怕丑不肯穿,你穿什么都很帅哒!”
  因为不知道要出门几天,童画给容舜收拾了七个大行李箱,看得容舜差点晕过去。
  你都知道跟先生、老师出门不能穿得太高调,拎七个箱子,我是不是还得带八个助理?好说歹说,童画才同意把箱子精简了一下。容舜见她腆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忙碌,连忙把她扶着坐一边,自己三两下收拾好行李,一个箱子尽够了。
  童画就在一边痴痴地看着他,满眼欣赏沉迷:“以前出任务一一个小皮箱就出门啦。”
  “结婚了,知道过日子了?”容舜顺口接话。他不会让童画觉得被冷待。
  “结婚了,要给舜爸爸收拾行李了。我自己糙女汉子随便穿穿就行了呀,舜爸爸这么帅,好想天天给舜爸爸买衣服。”童画毫不客气地花痴丈夫。
  容舜看着衣帽间里那一堆还没拆封的礼品袋,他不在的这几天,小仙女又跟徐阿姨出门买东西了。
  其实,容舜的衣服大多数都是家里裁缝做的,很少在外买。童画非要给他买,他也没有说其中的细节和讲究,随便让童画打理——他结婚了,童画才是小家的女主人。
  收好行李之后,容舜和童画坐在一起,给肚子里的小公主做胎教。
  容舜拿出《权威胎教一百天》准备开始,哪晓得童画把他的书一合,说:“不用! 爸爸,你给宝宝念咒术总纲。”
  容舜:“……”
  你准备让女儿刚出生就秒杀我这个学不会咒术的亲爹吗?
  胎教刚结束,容舜想抱着小仙女睡一会儿,手机响了。
  他有两个手机,这会儿响的是私人手机,童画跟他恋爱结婚这几个月,光听铃声就知道是谁。
  容锦华发来的短信。
  童画背着容舜露出个厌恶的表情,相比起不是亲妈的宿贞,她更讨厌容舜的亲爸爸。
  因为不是亲母子,宿贞对容舜的任何差遣都是有分寸的,尽管容舜为宿贞办事不求任何回报,但宿贞从不会亏待容舜。替她做了一件事,就会得到另一种形式的奖赏,双方有来有往,从不是单方面的付出,感情才会越来越好。
  这种交换并不一定是利益。有时候宿贞多给童画看看胎,对容舜笑一笑,夸奖一句,任何能让容舜觉得心情愉悦的行为,都能称之为奖赏。当然,在利益上,宿贞也从没有亏待过容舜。
  容锦华就不一样了。他是亲爸爸,他有种“老子用你是看得起你”的权威。
  就像现在这样,下班回家都要睡觉了,冷不丁地发一条短信来,说有什么什么事,你有空马上处理一下,没空明天交差也行。看上去是很宽裕的,时间机动,你自己安排。
  但是,那是相对于普通上司对职员。
  容舜是个极其自律恭敬的人,收到这样的短信还能怎么办?如果真的明天交差也行,那何必今晚就发短信呢?那是亲爹,又是直属上司,但凡他还有一口气,接到短信就得马上出门。
  旁人都不知道容舜的工作习惯,常年给容舜打工的童画知道。
  容舜做事有计划有条理,工作上很厌恶意外,从前在盛世安全集团任职时,他的工作日程会提前安排五天,除非爷爷奶奶妈妈动问,轻易不准更改——谁改他日程,谁就要倒霉。
  被容锦华逼进特事办之后,容舜经常被容锦华临时叫出门,这让习惯预先工作安排的容舜很暴躁。
  他没地方控诉,也不能建议反驳,只能默默地受着。
  容舜从来不对容锦华露出一丝不满, 任何场合都很恭敬顺从,可是,童画是和他最亲近的人,她能感觉到容舜的烦躁,大概还有一丝对父爱求之不得的苦楚……容舜越是隐忍,童画就越讨厌容锦华。
  她觉得,这种欺负,比宿妈妈打小仙子哥哥一巴掌还过分!你是亲的了不起哦? !
  童画气鼓鼓地背身翻白眼,容舜看了短信之后,果然翻身下床,说:“童童,我出去一下,你早点睡。我要是回来晚了就在客房睡,不用等我。”怕吵着孕妇休息。
  童画翻完白眼还是得起床,给他找了个暖宝宝贴在衬衣里:“暖宝宝冷掉之前要回家。”
  容舜亲了亲她,将匕首揣入短靴,提起外套出门:“晚安。”
  *
  徐以方敷着面膜,听见外边汽车引擎的声响,掀起窗帘看了看。
  是容舜的车出去了。
  “这孩子真是劳碌命。”她摇摇头,十分感慨,“没娘的孩子, 可怜。”
  看看那两个有亲娘护着的,每天屁事不干就黏在别墅里睡大觉,吃饭都要妈妈操心。有妈的孩子才是宝,没妈的孩子,啧,草都不如。
  *
  容舜接到的短信很紧急,没有宽限到明天的说法,容锦华要他马上到家里。
  容锦华在靠近容家老宅的地方置办了一处宅子,他是鬼修,去哪儿都方便,不会和人一样被京市交通整崩溃,安家的位置和老巢距离没什么干碍。靠近容家老宅安家,主要是方便容老爷子和宋老太太去看他——他毕竟是鬼修,长期出入容家老宅不合适,老两口想念大儿子,山不就我我就山。
  晚上十点半,京市交通很顺畅,容舜在路上又接到一次短信,也不顾超速罚单踩上了油门。
  匆匆忙忙赶到容锦华家中,扑面而来的阴森就让容舜抖了抖。
  容锦华装得再像人,他也是个鬼修。在他长期待着的地方,炁场会自然转向幽冷,哪怕他这会儿家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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