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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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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解静静看着他,仍是看不出任何差别跟异样。
  “赤水水教了我很多捕猎的方法,有一门课,是教导我如何折磨猎物。”玄解的声音轻而清晰,“我在那堂课上学到了如何让它们痛苦却无法彻底死去,赤水水只教了我,因为只有你,沧玉,只有你告诉赤水水,只要我想学,就教给我。我将猎物的骨头一一打断,挖出它们的眼睛,撕扯四肢,试探什么地方令它们发狂,那些地方令它们立刻衰弱。”
  “你知道天狐的九条尾巴到底有多么脆弱吗?我不知道。”
  “所以现在我想试试。”
  玄解加重了力气,灼热的火焰瞬间烧上了沧玉的脖子,大妖根本维持不住原型,瞬间化身成了天狐,他惊恐地看向突然性情大变的异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九条雪白的尾巴垂落着,在地板上拖曳。
  “你疯了吗?”沧玉艰难地吐出嘶哑的声音,“快放开。”
  沧玉永远都不会伤害他,哪怕此刻,天狐仍旧没有出手。
  玄解的目光暗沉了下来。
  “把他还给我。”
  异兽一字一顿地说道,听见骨头在他的掌心里发出错位的声音,天狐的声音已经接近呜咽了。
  把我的心,我的沧玉,我所拥有的东西尽数归还于我。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沧玉感觉到了异兽身上传来的杀气,毫无任何掩饰; 对方不断加重的力道都在表明这一点; 比起恐惧; 无穷无尽的痛苦与绝望早在那瞬间淹没了他。天狐眼眶附近的绒毛被泪水打湿了,他的颈骨大概已经断裂开来了,法力不断上涌; 修复着传来痛楚的伤势,窒息感令他眼前发黑。
  就如玄解所说的; 他的确明白如何让猎物痛苦。
  “不反抗我吗?”
  玄解的声音很平静; 此刻落在沧玉耳中却如同炼狱的钟声,后腰忽然传来剧痛; 他近乎凄厉地喊出声来; 冷汗潺潺。
  一条雪白的尾巴倒在了血泊之中; 沧玉痛得两眼发花; 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努力呼吸来平复自我; 那痛楚仿佛热铁烙印在伤口上; 好似剜去的皮肉被浇上热水——玄解没有用任何工具; 他硬生生将尾巴从沧玉的原身上扯了下来。
  沧玉奄奄一息地倒在鲜血当中; 第二条尾巴被撕裂开来时,他的脸色发白; 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俯身于地; 半晌竟痴痴笑了起来; 最后变成了大笑,气息未匀,尖锐的指甲抠挖着木质的地板:“我真是没有想到,青山村之后的那段话,竟然会反过来。”
  【“玄解,我会害你变成那样吗?”】
  【“你永远都不会伤害我。”】
  往事历历在目,好似才过去没有多久,玄解难得失了神,他打量着浸泡在血水之中的天狐,对方琥珀色的眼瞳注视着自己,流露出心碎与怨恨,还有微弱的爱意。虚张声势并无这样的必要,任何伪装都不可能抵达到如此真实的地步,然而玄解的心依旧没有快活起来。
  他燃烧着暗火的黑眸慢慢沉了下去,火焰燃成了灰烬,轻飘飘落进空洞的心,弥漫起硝烟的气味。
  “你还有七尾,要是死命与我一战,可以胜我。”玄解不紧不慢地抚过天狐瘦弱的背脊,那起伏的骨椎正在皮肉下缓缓起伏着,颤抖的频率足以让异兽明白对方此刻遭受着多大的痛楚,“你本来就比我强。”
  沧玉冷笑起来,他此刻化形不稳,一会儿是兽身一会儿是人形,奄奄一息地盯着玄解,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满是异兽的倒影:“然后呢?让整个渔阳去死吗?”
  “……”
  玄解没有说话,他的手停了下来,覆在了沧玉的后腰上,掌心的温度炙热得吓人,几乎让沧玉以为自己后腰的那块肌肤都快烧焦了。
  他是沧玉,却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沧玉。
  沧玉勉强支起身体来,他此刻又变成那个无所不能的高傲大妖了,恍惚之间让玄解误以为他们还在十多年前的青丘之中,对方正坐在火灵地脉外的岩石上教导自己。天狐冷笑了一声,断尾处流淌出不少鲜血,热血涌出身体,他本就身子冷,此刻愈发冰凉起来,却半点不曾在意,而是抽着气含恨道:“你要我把什么给你,我会给你,说啊——!”
  “这里。”玄解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他漠然地看着沧玉,平静道,“它没有反应了。”
  沧玉的嘴唇阖动了片刻,他觉得荒谬了起来,觉得自己应当嘶声力竭纵声大笑,却最终落下泪来:“你……你只不过是想告诉我,你对我无心了。难道你以为我是纠缠不休之徒吗?”他有足够的理由如此愤怒,无端遭最亲近的爱人背叛,被莫名扼喉斩下两尾,任是再见多识广的大妖,只怕都承受不住此时被背叛的绝望。
  “你若真是沧玉,它怎会毫无反应。”玄解淡淡道。
  沧玉悲凉地大笑起来,他试图控制体内的妖力,然而一种无名的约束紧紧束缚住了这具身体,迫使他熄了反击的念头。
  作为心魔的那一部分简直要发狂了,这个疯子狐妖生怕自己伤到凡人,下得禁令竟然如此之深,将他手脚彻底锁住,强大的力量全然无处施展。
  他根本没办法反击玄解。
  “你真是可怖。”沧玉低语道,“别人一旦不如你的心意了,你便肆意摧毁,我便是如此教导你的吗?还是说,你本就是这样的东西,这许多年来是我看走了眼。”
  他抬起眼,是刻骨的仇恨与厌恶。
  那是沧玉的眼睛,是沧玉的感情,是沧玉……
  玄解觉得心中某个柔软的部分好似缠入了荆棘的种子,不过点滴雨露,就迅速生根发芽,纠缠得一团血肉模糊,痛到他全身都快要碎裂开来,身体摇摇晃晃,几乎要摔在地上,只能踉跄两步,紧紧攥住了桌子勉强支撑住自己。
  他在乎这个大妖,尽管毫无证据,尽管根本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仅凭着心意,玄解便敢下此决断,正因为如此,那本就是沧玉投出的憎恨仍旧令异兽感觉到了痛楚。
  这到底是什么……
  玄解这一生都不曾受过如此剧烈的痛苦,分明深入骨髓,皮肉却丝毫不见血,他甚至以为自己在一瞬间死去了。
  “别这样看我。”玄解冷冷道,“不然我就将它挖出来。”
  “你……”断尾之痛仍在,沧玉下意识收敛了唇舌,没有讽刺出口,他微微垂下头,语调冰冷,“你到底想做什么?”
  心魔纵横六界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吃到这么大的苦头,不光沧玉是个疯子,连他的情人都同样是个疯子。他的确取代了沧玉,身体与情感都一同由他融合,因此遭受玄解背叛的锥心之痛与绝望瞬间压垮了心魔。
  他从未体验过如此剧烈的情感,如同自己被切割开一半,有一半彻底死去,而另一半还苟延残喘着,除了震惊、悲哀甚至绝望之余,他竟蠢到还有一丝一毫的期待,期待玄解能够给予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动情真是天下最可笑的事。
  心魔再也忍受不了,不管是顽抗到底的沧玉也好,还是莫名其妙变了心的玄解也罢,这两个疯子快要将它折磨崩溃了。
  玄解的目光发冷:“我要你去死。”
  异兽几乎没多犹豫,许是刚刚那两句话触怒了他,或是他早就准备用这样的方式杀死沧玉,心魔倒不在乎这点,他已经决定要脱离这具皮囊了,有一部分挣扎着脱离开了沧玉的身体,只要那个大妖掌握机会,想来很快就能逃出来。
  不过无所谓。
  脱离出一半后终于得以喘息的心魔仍然遭受影响,可是他再没有像之前那样痴迷了,他开始期待玄解杀死沧玉后绝望的神情了。
  亦或者是,大妖脱困后的错愕。
  玄解很快就走了过来,他没有任何武器,利爪穿过了沧玉的胸膛,心魔伏在他的肩头,轻飘飘吹过声音:“你猜对了,我不是你的沧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血液粘稠而湿润,从热到冷,慢慢滑下衣裳。心魔稍稍撤开些身,异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于是他用带血的手轻轻抚摸了下这张年轻的脸,“可你喜欢的沧玉,本来也不是沧玉,他跟我是一样的,你恨我,那恨他吗?”
  “恨那个取代了抚养你二十多年的大妖,却是你心爱的沧玉吗?”
  这当然是假话,心魔擅长玩弄所有人的心意,他知道沧玉根本百口莫辩,反正大妖很快就要死了,而自己权当找点乐子,鲜血开始从口中蔓出:“你看,我与他根本就没有任何不同,可你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他想,我愿意为他杀掉这世上任何一个活物。”玄解冰冷而平静地说道,“甚至是倩娘,你怎么会以为我在乎这种事。”
  利爪猛然离开身躯,沧玉彻底往后倒去,心魔感觉到寒意彻骨,鲜血在不断涌出,他倒在地上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吗?可是你杀了我,他也不可能再回来了,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是吗?”玄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声道,“为什么?”
  心魔吃吃笑了起来,他感觉到神智已然昏沉,眼前的光渐渐暗了下去,脱离的那一部分正带着他轻飘飘往空中飞去。
  情人翻脸,死生不复见,可真是他最喜欢的戏码了。
  心魔再度睁开了眼,他以为自己重获自由了,然而却看见了阴郁的天空还有站在树根下的沧玉,一时有些没回过神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沧玉淡淡笑了笑,他躬身看了看那些枯枝,呼吸声平缓而悠长,“之前我就说过,你不知道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心魔想起方才的遭遇,就不由得一阵阵恶心,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东西,伪善的凡人,你真是疯了,不光困住自己,还将我一同困住,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你凭空得到了这么强大的能力跟身体,居然封锁起来,生怕伤及任何东西,你将其畏如蛇蝎,根本不敢动用这力量,真是白糟蹋!”
  想到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存在很快就要死了,心魔就觉得说不出的舒坦。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心魔得意洋洋又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不想知道玄解的情况吗?”
  而沧玉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然后微微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
  “因为这一次是我请你来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知道是不是心魔的错觉; 他觉得天好像变亮了一点。
  “我并不惧怕力量。”
  沧玉看了看自己的手; 随意地伸手拨开流云,将天光分散于大地; 这下天地之间瞬间明亮了起来,再不是错觉了。
  那无数枯枝在沧玉行走过的地方瞬间发出嫩芽,衣尾掀开风起云涌; 无尽的天光这个霸占天狐身躯的凡人加冕; 这个荒凉的世界再度焕发了生机; 甚至能听见远方潮汐的声响,铁做的囚笼轰隆隆地站起身来,如同身披铠甲的巨人; 破碎的玻璃窗再度恢复原状。
  它屹立着,直入云霄; 看起来坚不可摧; 又冰冷无比。
  沧玉的神情有着说不出的高傲与冷淡; 他伸出手来,风与雪在白皙的指尖上跳动着,天狐澎湃而强大的力量冲破了枷锁; 萦绕于身,那妖力浩瀚如海,远胜过心魔所吞噬的一切生灵。
  心魔不明白。
  怎么可能,他是如何恢复力量的?
  然而心魔的贪婪与憎恨再度涌上心头,他本可以得到这样完美的身躯,如此强大的力量; 如此完美的面容,甚至是玄解——那异兽的力量的确强大,可还不及沧玉,这数千年的修为没有白费,它轻嗅着力量的气味,委实觉得不甘。
  太可惜了。
  要不是这个凡人……这个可憎的凡人囚禁了它,囚禁了这份力量,这一切本不该变成这样。
  “我从来惧怕的都是失控的自己。”
  沧玉往前走了两步,他的手轻轻翻转向下,平放于空中,好似底下有个开关一般慢慢沉了下去,刹那间天翻地覆,万物崩碎,钢铁所制成的大楼与整个青丘瞬间被摧毁成了粉末,这个过程快得叫心魔几乎无法反应,又慢得好似拉长了千万年一般。
  毁灭只在一瞬间,它看见那些飞散的粉尘在空中缓慢奔流,天地塌陷重归于混沌,无数泉水从地下涌出再度蒸发消失;云丛被撕碎,烈日消散成流火坠落,连风都在转瞬之间静止,不过是几息之间,整个世界都覆灭了,心境摇摇欲坠。
  无路可逃。
  软弱的凡人仍然站在尘埃之中,唯有他脚下的岩石还没彻底瓦解,坚定而稳固地托着这具身躯。
  “倘若我滥用力量,随心所欲,妄自尊大,那与疯子有什么区别,你看——。”
  心魔被无形的锁链隔空举起,他惊恐地看向沧玉,那凡人——天狐只是平静的微笑着。
  “你的力量一点都不难掌控,只要坚信自己能做到,它就会发生,你看,我摧毁它一点都不觉得愧疚,我直至今日都在费尽心思让自己别变成被力量驱使的走狗。”
  沧玉轻声道。
  “你却巴不得做它的走狗,臣服于这力量。”
  心魔刚要怒骂出声,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它在空中挣扎着,然而无形的锁链随着它的变化而变化,有时候是毫无破绽的圆体,有时候是扁长的锁链。
  “你对我而言,实在是太弱小了。”
  沧玉淡淡道:“我的确没有你这样的本事,能肆意读取占有他人的记忆与情感,更没有你这样的能力,占据任何人的身躯。”他缓缓抬起眼来,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光,“然而这是我的心,你实在不该这么自以为是的。”
  无形的束缚勒紧了心魔的咽喉,远比玄解攻击时更为痛苦,它努力想挣扎着嘶声尖叫出来,然而没有一点声音,它满心只剩下了惊恐。
  “那现在,就如你所愿。”
  沧玉慢慢收紧了手,握成一个拳头,心魔甚至来不及做任何举动,就瞬间湮灭在了空中。
  连消散的过程都没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曾令沧玉束手无策的东西就这么彻底被摧毁了。
  很快沧玉就坐了下来,在那块小小的岩石上,他太累了,心魔的世界跟掌控天狐的力量并不相同,他花了许久才慢慢琢磨出来如何夺回自己力量的规律,将对方快要离开时彻底困在自己的身体里。
  漂浮着的尘埃迅速重组成新的世界,无穷无尽的地下泉水从裂口流淌出来,淹没了沧玉,他沉浸在水里往深处坠去,蓝色的水面慢慢变成了深深的暗色,睁开眼能仍能看到天光投入水中的涟漪与渐变的色彩,寂静无声。
  掌握沧玉的力量一点都不难。
  早在火灵地脉杀死那条蛇妖的时候,沧玉就已经明白了这只天狐何等强大,除了记忆,对方几乎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他。他顷刻间就能毁灭比自己弱小的存在,擅自就能决定他人的生死与命运——
  我曾是人,知道人是如何艰难而努力地活下去,知道本该怎么做一个人。
  没有人敢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掌控远超过自己所有的东西能丝毫不改变,不管是金钱、地位、权力亦或者是力量。
  当可以使用力量强迫他人屈从你的时候,难道你不会心动吗?如果这力量能轻而易举令你满足自己的欲望,难道不会心甘情愿沉迷其中吗?
  沧玉恐惧的从来都不是力量,而是这份力量会促使他变成一个怎样的人。
  就好似方才杀死心魔那样,那般轻而易举,那般易如反掌,那般的……毫无愧疚,就如同那日面对水清清一般,这个小姑娘的性命就在他一念之间。
  他想:我好久没有见到玄解了,可我该休息一下了。
  与海水迅速退去,湿漉漉的沧玉伏在干枯的树根上休息了一会儿,听到远方有人呼唤他,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只能隐隐约约听出是玄解的声音。他没有下意识看向声音的来源处,而是转头看了看,天已经大亮了,云层分开,那栋钢铁所铸成的大楼彻底沉入了水底,带着那具无名的尸体一同下沉。
  沧玉看着它被吞没,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他眨了眨眼,苏醒了过来。
  “你醒了。”
  等沧玉缓缓睁开眼,玄解正坐在床边看着他,地上当然没有什么鲜血,他不过是变成了原身,此刻九条尾巴正满满当当地挤着整张床榻,有两条甚至掉出了床榻边缘,在玄解腿上扫来扫去,不自觉地缠住了异兽的腰身,这是个很危险的举动,天狐的尾巴是武器之一,倘若先前梦中下意识使劲,说不准玄解会被绞断。
  “你这一觉太久了。”
  玄解的心又再度砰砰跳了起来,暗红色的眸子慢慢沉静了下去,恢复了往日的黑色,然而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端起床头小桌上的一盏清水喂了沧玉几口,声音平淡道:“喝些水吧。”他并没有扫开沧玉正在无意识游荡的尾巴,任由那两团毛茸茸又沉甸甸的狐尾带着点热度坠在腰上与膝头。
  沧玉稍稍撑起了身体,他困惑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很快就恢复成了平日习惯的人形,九尾天狐的原身瘦削却并不娇小,只是相比较玄解而言显得瘦弱点,光是那九条尾巴就足够把整个床榻撑开了,要是再躺下去,说不准除了房钱还要赔偿床钱了。
  喉咙的确干涩得说不出任何话来,沧玉赶忙就着玄解的手将一茶盏的清水都喝下了肚,这才觉得稍稍轻松了些,缓解了喉咙的不适,他长出一口气,静静道:“过了几天了?”
  “我没在意。”玄解冷淡道,“我给了店小二一锭银子,让他别来打扰。”
  沧玉沉默了片刻,他看起来疲惫了很多,没有像是面对心魔时那般强大而冷静,然后缓缓凑过去,那九条尾巴没有彻底变回去,它们不太受控制地缠住了玄解,好似蜘蛛的脚爪缠住了猎物那般,然而天狐只是缓慢地靠过身去,将一身负担沉甸甸地压了上去。
  他靠在了玄解肩头,手松垮垮地撑着床榻,雪白的长发散落着,甚至有一部分垂在了玄解的手臂上。
  “我很害怕。”
  沧玉的声音听起来困惑而茫然,他的额头抵着玄解的肩膀,沉默了许久后才道:“我觉得好冷。”
  玄解无声地将他抱入了怀中,仿佛要将两个个体融化在一起,异兽的身上热度惊人,衣物相隔的心跳声嘈杂不已。异兽抱得比那九条尾巴更紧,叫沧玉几乎有些喘不过气了,然而天狐什么都没有说,他静静聆听着,良久才道:“你看出来了,对吗?”
  “没有。”玄解轻声道,“我没有看出来,但是我不喜欢他。”
  年轻的大妖顿了顿,轻声道:“我喜欢你。”
  沧玉低声笑了笑,笑声让他全身都稍稍震动了起来,带起玄解指尖的酥麻,天狐疲惫而温柔地问道:“你用了什么法子伤到他,我感觉到了,你让他很害怕。”
  困住心魔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容易,心的确是沧玉的,可是心境的主场却是心魔。这东西不知道活了多久,它在玩弄人心的时候沧玉估摸着还没出生,他的确摸索出了力量的用法,可要不是对方吓到想离开这具身体,沧玉未必能抓到这可乘之机,说不准还要再耗下去。
  “魇。”
  玄解简洁地回答道,他又紧了紧手臂,埋入雪白的长发里缓缓呼吸着。
  作者有话要说:沧玉跟玄解在完全没有交流的情况下完成了一次合击技【X】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沧玉在客栈里又休息了几日; 心魔确实已死; 然而他同样元气大伤,倒不是什么皮肉外伤; 而是精神多少有几分不济。
  玄解的魇术毕竟是用在沧玉身上,难免有些遗留,好在没有真正损伤什么。
  醒来时沧玉已听清楚了玄解的回答; 异兽并没有彻底意识到沧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 只是出于本能觉得不对劲就下了手。天狐并没有自寻烦恼忧虑往后玄解会不会有一日突兀地这么对待自己; 而是认认真真听对方说清楚了来龙去脉,便没有再多问几句。
  结果很好,有些事并不重要。
  玄解陪他休养了几日; 才将那写着签文的木签子拿出递到天狐手中,语气平淡道:“你那天在月老庙不是很想要这个东西吗?我帮你拿来了。”
  “这是什么?”沧玉还真有些惊讶; 他的确在月老庙有所求; 可想求得是姻缘牌而非他物; 其实现在想想的确觉得滑稽可笑,凡人成仙才有得月老,他一个大妖去求这种东西未免糊涂又可笑; 因此将签文接过手来反复看了两眼,见是好寓意才微微笑了起来,“写得倒不错。”
  “你更想要那个吗?”玄解问道,“把你我的名字挂在树上有什么意义。”
  沧玉被他这话逗乐了,将木签放在掌心里反复摩挲了片刻,心中有十分欢喜; 未曾表现出来,眉目柔和了许多:“这个很好,用不着姻缘牌,只是你怎么将它拿来了,那庙祝少了两根签子,怕是要摸不着头脑了。这种签是当场测的,要是一人一根,不知得砍多少木头。”
  “那又怎样。”玄解不以为意,“那树上的牌子少砍了么?”
  这种常理是没法跟玄解说通的,更何况少了两根签子再做就是了,沧玉只是说说罢了,倒没真放在心上,他玩了一会儿木签,觉得有些累了,就躺下去休息,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枚签子。
  软枕暖被,异兽的体温暖得吓人,光是凑在身边就好似个小火炉一般,秋日的天已经有些冷了,沧玉虽然不畏惧这点寒意,但有玄解陪伴在身旁无疑让他安心许多。
  “你的签子呢?”沧玉闭上眼睛准备休息时出声道,他的眼睫颤抖着,如振翅欲飞的蝴蝶,一双如蜜糖般的琥珀眼眸被藏匿起来,不安分地在眼皮下转动,看起来并不安稳,他仍醒着,不过很快就要入睡了,“你该不会只拿了我的吧。”
  声音悄然,如同耳边呢喃。
  “我的在这里。”玄解从衣裳里又摸出了根签子递到了沧玉的手中,那柔腻冰冷的指尖慢慢张开,将那粗糙的木签连同异兽的手一同紧握住。天狐侧了侧身体,他仍然闭着眼睛,呼吸匀长,似已入睡了,然而动了动唇,又发出微弱的声音来。
  “念给我听。”
  玄解愣了愣,他不必看那签子,上头的两句话早已深入脑海之中,只是略有些不明白沧玉的要求。天狐静静躺着,赤红色的夕阳扫过纸窗,散落在他苍白而疲惫的面容上,雪白的发丝被染上了火焰的色彩,似乎立刻就要燃烧起来。
  “碧海无波,瑶台有路。”
  “山长水远难觅处,却叫明月送将来。”
  沧玉轻笑了一声,他一下子就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慢条斯理地问道:“明月送来了吗?”天狐缓缓睁开眼,蜜金色的瞳孔在夕阳下闪烁着光彩,似乎藏着某种玄解难以理解的东西,他便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玄解,眼神几乎有些露骨了。
  “送到了。”玄解点了点头,他的确已心满意足了,那日花灯夜月老会,无论是流向五湖四海的灯,还是手中所拿的签,甚至是沧玉本身。
  沧玉又笑了笑,低声道:“是吗?难道你不想要更多吗?”
  这下天狐将眼睛彻底睁开来了,他脸上的倦容完完全全消失了,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如同幼年时分每次准备教导玄解前那样。他从容而平静地坐起身来,屈指破开窗上纱帘那简陋的开关——这是客栈夏日拿来防虫的,纱帘掉落下来,给夕阳又叠上了阻碍。
  房间里彻底暗了下来。
  玄解静静地看着他,熟悉的火焰在血液里沸腾起来,这种莫名的热意一瞬间如风暴席卷而来,他的身体发烫起来,又与往常熟悉的感觉不同。
  异兽俯身时心脏狂跳着,如同密集的鼓点,又疑似倾盆大雨下的荷塘,他对着欲望还很陌生,因此低语道:“我想变回去。”
  妖族的许多习性跟人族并不相同,尽管变化成人身后可以如同人那般,可绝大多数大妖都不会放纵自己的情欲,毕竟生来习性难改,大多数妖怪精灵都更习惯春日时繁衍生子。繁衍往往不是妖最迫切的需求,跟人将爱欲结合在一起不同,他们自有规律与习性。
  因此玄解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更何况这具年轻的身体实打实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不由得迷惑万分,只能等待沧玉的回应。
  “傻子。”沧玉轻声笑道,他的眼睛里藏匿的东西开始与玄解重合起来,然后摇头拒绝了,“别怕。”
  柔软的嘴唇贴合在了一起。
  原来人是这样的。
  玄解恍恍惚惚地想,任由火焰瞬间燃烧理智,蔓延开来,将四周化为火海。
  烈火沸腾了起来。
  …………
  沧玉睡得很深,常年挂在脸上的镇定神情已荡然无存,两根签子被丢在了地上,天狐的手安放在枕边,露出光洁而空荡的掌心。
  他熟睡着,气息悠长,雪白的头发垂在额前,看上去竟有几分乖巧温顺。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赤红色的落日变成了浅灰色的月光,朦朦胧胧氤氲着,好似海上潮生的雾气化作一条轻柔美丽的薄纱,隐隐约约伴随着阴影笼罩在沧玉的脸颊上。玄解凝视着他,觉得早已看习惯的脸此刻竟有几分陌生,好似对方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存在,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异兽俯身抱着天狐,下意识化成了原型。
  木床不堪重负地叫唤出声来,几乎崩溃,玄解只好将身体稍稍缩小些许,这才勉强支撑住了他跟沧玉,粗糙的铠甲烧得被褥皮焦肉烂,皮肤上湿润的汗珠在异兽靠近的瞬间就消散无踪,这个形态让玄解感觉到了些许安全感,他就这么圈着沧玉,如同当年天狐在藤网之中拥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夜深了之后,玄解才重新化为人形,将外衣披上身,走到地上去将那两根木签子重新捡了起来放在桌子边上。
  他没有再听见任何声音,那些曾在心中蠢蠢欲动的响音,还有那无穷无尽燃烧的火焰,如同贫瘠荒凉的圣坛被再度点燃,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
  跟玄解所以为的答案不同,力量未能满足他,吞噬梦魇的能力都无此刻这般满足,真正让他感觉到安宁的是沧玉。
  夜间的渔阳很宁静,在心魔以为沧玉的身体被杀死后,玄解一直专心于照顾沧玉而很少出去过,当天狐沉睡后,异兽索性连凡人都懒得伪装了,他一直待到店小二都恐慌他们俩是不是饿死在房间里,时不时会来敲门询问一番。
  玄解懒得应付,却也不至于跟一个小小的凡人计较。
  沧玉的确伤得很重,魇术本身就极为玄妙,倘若入梦者认为自己活着,那梦魇中发生的任何事都无法摧毁他;倘若入梦者以为自己死去了,他身上便会出现真正的伤口。
  在天狐失去意识的那些时光里,他胸膛的伤口一直变化着,有时候好,有时候坏,几乎成了玄解的噩梦,血淋淋的洞口空荡荡的,那颗跳动的心在利爪穿透时就已经粉碎。他压根不在乎那个冒牌货,因此下手毫不留情,同样明白入梦的绝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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