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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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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敬不如从命。”沧玉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番书生,“请,恰好我心中有许多困惑,正等……敢问如何称呼?”
  “小生姓舒,单字一个瑛,王英之瑛,是本地人士。”舒瑛微微笑道。
  舒瑛,输赢,疏影……
  这名字起得倒妙,只是听起来似乎并不太吉利。
  倒是沧玉一时想差了,瑛为玉光,舒姓相辅,便有昭显光彩之意,是个颇具厚望的名字,好在他想归想,总不至于说出来,就点了点头,与舒瑛互通了姓名。
  舒瑛虽是一介白面书生,但不似沧玉所以为的那种读书人,他那书箱沉甸甸的,摆满了画卷,少说有几十来斤,他走起路来谈笑风生,不觉得疲惫,可见平日起码有健身,非是手无缚鸡之力。
  方才遭人围观被羞辱,还叫个小娃娃砸了摊子,也不见他动怒,足见心性坚定。
  沧玉往玄解脸上瞧了一下,又看了看舒瑛,总觉得舒瑛哪儿都好,可偏生他心里什么波澜都没起,然而他看玄解的那一眼,却是江海翻涌,余浪犹存。玄解一直看着沧玉,见他投来一眼,还当发生了什么,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沧玉摇了摇头,拒绝承认自己成了“玄解性恋”,见玄解还在看他,索性转过头去问舒瑛方才的事,“我见舒兄一表人才,浩然正气,怎会被那一老一小缠上,还砸了摊子?”
  舒瑛对这事儿显然有些无奈,但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想来是已经预料到了沧玉必然会提起,他叹气道:“哎,这其实是一场误会。”
  那叫做金老的老人家在渔阳这个小县城里算是较为德高望重的老人,当初舒瑛读书时,他还为舒瑛写过信,说是这孩子聪慧不凡,这才使得舒瑛的夫子将他收入门下。这次金老来,其实倒也不是完全的没有原因,主要是在半个月前发生了一桩奇事。
  舒瑛说到此处,忽觉难以启齿,沉吟片刻后才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此事说来委实荒诞,不知道二位会不会相信。”
  沧玉饶有兴趣地笑道:“我二人走遍大江南北,奇人异事见过不少,你不必拘谨。”
  这个大江南北,是指大江跟叫南北的地方吗?
  玄解默默地看了一眼沧玉,倒没有傻到说出自己其实没走过大江南北的事,他也不觉得自己经历了多少奇人异事,都是些稀松平常,没什么趣味的普通事情罢了。
  “那小生就从头说起。”舒瑛苦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他顺了顺书箱的背带,沉默了会儿后才开始慢慢说道,“大约在半个月前出了一桩奇事,不是小生夸口,我那字画若能卖出一张,节俭些能吃一月,纵然奢华些也能撑十天半个月,纸墨都并非便宜之物,因而买的人不多。所以偶尔我也帮人写些家信,收取些润笔费填补家用。”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沧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怪事就出在了这儿,那一日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许多人来买我的字画,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都卖光了。倘若都是外来的客商不知详情,想买字画回去壮壮门面,倒也罢 了,其中有几人还与我相熟,家中并不富裕,怕是拿了买肉的钱来买字画。”
  舒瑛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神情沉重,显然此事给他带来了许多困扰:“当时我心中已经起疑,然而字画卖出,我总不能要求客人不买,结果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纷纷高呼上当受骗,跑来退还字画,更有甚者,说我使了些不干净的手段迫使他们买画,好在乡里乡亲甘愿为我作保。只是此事之后,金老以为我读书不成,误入了歪门邪道,因此总要来劝我一遭。”
  顺便搅黄一下生意?
  这故事颇为有趣,尽管有些对不起舒瑛,可沧玉仍然听得眉飞色舞,暗叫有意思。
  看舒瑛神情困惑,加上方才凑热闹时听见人群八卦,这书生绝没有撒谎,他确实只是个老实本分的读书人,平日以卖字画为生。
  那这事儿就很有琢磨的地方了,既然是帮舒瑛卖掉字画,显然是想他发财,无论这个在背后出“歪招”的是谁,他或者她必然是想舒瑛好。只是对人间不了解,法术消失后差点害得舒瑛进大牢吃官司。
  “只有这么一件?”
  舒瑛无奈笑道:“倘若再来几件,只怕我这摊子都开不下去了。”
  看来这“幕后黑手”知错能改,一定离舒瑛很近,近得知晓自己做错了事。
  沧玉捏着拳头轻轻往手心里一砸,忽然明媚笑道:“舒兄,你往日可有做过什么善事?比如说……救了什么小狐狸小猫小蛇之类的?”
  “啊——?”
  舒瑛神态茫然。


第九十三章 
  之所以问是小动物而不是植物; 是因为正常人都不会随便去救药材鲜花之流。
  再来倘若花草树木开了智; 基本上少说有数千年的妖力修为,即便伤不了人,将自己土遁入泥中是轻而易举之事。
  一个人见着小动物于心不忍; 那是情有可原之事,看着一堆鲜花药材于心不忍,那可能是脑子有毛病。而舒瑛看起来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甚至还可以说是颇为聪慧,据他回忆,别说是花花草草了; 连小动物都没有,他不喜舞刀弄枪,更不会好端端去扰乱猎人的买卖。
  倘若有人狩猎过度,损害大山; 那也不是舒瑛一人的事,整个渔阳都会连声讨伐; 甚至官府都会介入调查。
  渔阳依靠山海; 祖祖辈辈的吃穿都凭借大海与大山; 因而流传下来的规矩不少; 怀孕的雌兽不杀,打渔时放走小鱼——都是极普通简陋的规矩,纵然没读书念字的猎户都能倒背如流; 不会因为一时贪心而绝了后路的。
  那“报恩”的异类看来是找不出什么眉目了。
  沧玉与舒瑛并不算相识; 交浅言深是人际上的大忌; 他保持着好奇心的距离,没有过多追究下去,而是笑盈盈地问起那娃娃的事来。
  说到此事,舒瑛的神态更为复杂,他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那父子俩的来历说了一番,至于那娃娃为什么对他不满,就没有再提了。
  那公子哥是渔阳的富家之一,姓白,名作朗秋,家道殷实,自幼随着父母走南闯北,是个天资聪颖的,不光商道有方,且五六岁便开始读书,十二三岁已有了不小的名气,可谓才气内蕴,又生得一表人才,是当时最被看好的神童之一。
  那跋扈的娃娃是他的独子,大家都管着叫白小少爷。
  沧玉还惦记着白小少爷说到他娘亲的话,询问了两句,倒被舒瑛皱着眉打断了,意思倒也简单,在背后说人家妻子的长短终究不是君子所为,若叫人听去,有损白夫人的清誉。
  这叫沧玉讪讪一笑,没敢触这读书人的霉头,这时许多规规矩矩非是他所能理解明白的,却不得不遵循的。
  倘若那白夫人与舒瑛有私情,舒瑛提起时怎么都该有些破绽,可看他说来正气凛然,并不似有什么瓜葛的模样,倒是提起白朗秋时吞吞吐吐,黯然神伤,似是欲言又止。若真有私情,说不好是白朗秋与舒瑛之间……
  沧玉想起棠敷与酆凭虚,又想起谢通幽与君玉贤,不由得汗毛倒立,心道该不会真被自己猜中吧,其他人倒也罢了,这白朗秋已是有妇之夫,看舒瑛这般模样,不太像是那种会破坏别人家庭的人才对。
  二妖一人如此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就到了舒瑛家中,书生说是寒舍并未谦虚,这屋子虽不似水清清那般家徒四壁,但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不过被迎进屋内后,沧玉才发现这屋子小是小,可应有的东西都有,而且颇为整洁干净,窗边放着几盆花卉,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养得倒是极有精神。
  客厅就是用饭的地方,摆着一张木桌,厨房与大厅隔了层厚布,深蓝色的布已经洗得发白。空间确实不怎么大,不过布置得很是雅致,看起来有种大道极简之感,倘若都是舒瑛一手布置,那他在现代怎么也能混个室内设计师当当。
  舒瑛请他们二人坐下,正准备去后厨烧水让两人喝上一杯热茶,后厨走出来了个妙龄女郎,看不出年纪,说她二三十来岁使得,说她不过十五六岁也成,她身上存在着成熟与青涩两种截然不同的风韵,翠眉若柳弯,一双秋水湛,唇似春樱,粉白的脸颊上沾着几抹碳灰都显得俏皮可爱。
  这一路倒也不是见过漂亮的姑娘,水清清生得已算美丽,可还不及这绝色女子五分,渔阳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城,这样的姑娘竟会出现在舒瑛家中,实在叫人诧异。
  “母亲呢?”舒瑛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妙龄女郎,见她从后厨出来,倒是有几分忧心忡忡。
  那女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沧玉与玄解,神情从欢喜变作平淡,问道:“大娘喝了药去休息了,我熬了些粥在锅里,等大娘醒来应当就正好入口了。你今日买卖做得怎样,这两位客人又是?”
  “这位莫不是嫂夫人?”沧玉站起身来,笑盈盈问道。
  玄解皱起眉头来,他已看出那女郎身上的不对劲,灵力运转萦绕于指尖,沧玉将他的手按下了,那灵力便悄无声息地灭了。玄解倒没什么其他想法,只是觉得沧玉掌心柔软,不由得反握回去,露出点淡淡的笑意来。
  他们二妖纵然算不上心有灵犀,然而这些时日一同旅行下来,无声之中有了几分默契,因为彼此之间过于熟悉,所以自然不觉得如此亲昵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好在刚刚那句“嫂夫人”已把舒瑛闹了个大红脸,他没注意到这会儿沧玉跟玄解的举动显然是不太正常的男男关系,他摆摆手忙道:“不……不是……,二位恩人万不要如此玩笑,我无才无德,怎有这样的福气与杏姑娘结缘。”
  他方才说到白夫人时,神情严肃正直,半点不见扭捏,一身的浩然正气;然而提到这位美貌非常的杏姑娘时,却显然成了另一种态度,看来并非是无意,而是家中贫寒,不敢高攀。
  看来是个直的。
  沧玉为自己刚刚乱脑补舒瑛感到一点歉意。
  这一幕倒是皆收入了女郎眼中,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大概是被那句“嫂夫人”取悦了,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神态温和了些许,温声道:“舒瑛,你怎么不与我介绍一下。”
  此话口吻说来,已是女主人无疑。
  这位杏姑娘说话颇为直来直往,张口便喊舒瑛的名字,看起来半点礼节都不懂的模样,可瞧她的神态,又是颇为自然,并无冒犯之意。其实沧玉见她第一眼就已经明白了舒瑛的倒霉事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仍想再听对方说上一遍。
  舒瑛只好为双方介绍了一番,他说得平平淡淡,架不住对方听来惊险万分,脸色变了又变,目光不善地打量着沧玉与玄解,似是对他们有所怀疑。
  至于杏姑娘的来历,舒瑛倒没多说什么,只说是他母亲的远方亲戚,来借住几日,自幼长在山林之中,不太懂规矩,倘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望恩人海涵。
  想来这位杏姑娘必然“前科累累”。
  “舒瑛,你不是要烧水泡茶给二位恩人喝吗?”杏姑娘轻轻拍了下舒瑛,她口吻平淡,却委实难掩贵气,自言辞就足见绝非是什么山野之中长大的女子,“多谢二位出手相助,我还要去照顾大娘,且先告退了。”
  后面这话,纯为叫舒瑛放心,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来得不便。
  舒瑛这才一拍脑袋,连声道了两句确实、怠慢之类的话,急匆匆掀开布帘往后厨去了,等他进去了,说要去照顾大娘的杏姑娘伸出玉手来,结界自她的指尖张开,将整个小屋彻底笼罩住,她转身走到厨房后去瞧了瞧,舒瑛正在捡柴打水,忙活得不亦乐乎。
  “你们找上舒瑛有什么目的。”
  结界一开,杏姑娘原本的模样自然显露了出来,寻常女子的旧罗裙化为了一条点缀着粉蕊的白裳,云鬓松松挽起,斜斜插着一支正艳的杏花簪,淡淡的花香里含着勃勃生机。她在人身时已颇为美貌,化作原身竟更胜三分妩媚动人,只是此刻俏脸含煞,显出无名怒火来,那双秋水般的明眸此时看上去叫人不禁心生畏惧。
  男女之美各有不同,沧玉于妖界之中是出了名的美人,然而杏姑娘是另一种风情。
  “我们不过是来此地游玩一番,倒是想问这位……杏姑娘——”沧玉故意顿了顿口齿,他转头看向了玄解,俏皮地笑了笑,又很快转了回去,连自己都不曾发现自己这个无意识的小小举动,玄解见了,只是微微一笑。
  “之前害得舒瑛这书生险些吃官司的,便是姑娘吧。”
  杏姑娘的脸上浮现出了尴尬窘迫的神情,她细声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我已经反省过了,我本以为可以帮舒瑛的,哪知道险些害了他。他们凡人的规矩好多,我还不太明白。”
  玄解没有沧玉那般逗弄小姑娘的心思,只是淡淡道:“你是仙,我们是妖,别无不同,何以如此警惕。”
  大概是觉得玄解说话口吻比沧玉要可靠些,因而他虽生了一张薄情的面容,但杏姑娘对他的态度反倒更好些,便答道:“近来渔阳出现了些怪象,总有些男子失踪一两日后回家,没有受伤,只是跟失了魂一般,说是见了什么天仙美人儿,惹了不少争端。定然是有妖孽作祟,我看你们是妖……又跟着舒瑛来,还以为你们是——”
  说到天仙美人儿,杏姑娘忍不住看了一眼沧玉,沧玉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她,彼此都觉得对方看起来嫌疑重大。
  玄解打量了下杏姑娘,缓缓道:“我们今日刚到渔阳。”
  说到此处,玄解忍不住转过头去与沧玉对视了一眼,正巧沧玉一直看着他,二妖对视后没再说什么旁的,只是好似天生就该如此。
  杏姑娘瞧得心中怪异,然而她心思纯净,只不过觉得这二妖感情好得过分,倒不曾多想什么,就问道:“你们晚上要留下来用饭么?”
  “怎么?”沧玉问她,“你要留我们么?”
  杏姑娘没好气道:“没有,舒瑛家中没多少米了,你们吃完茶就快些走吧,免得这书生脸皮薄。他今日一张字画都没卖出去,定然没有银钱,可饿着自己都不会叫你们饿肚子的。”
  沧玉笑眯眯地看着她道:“那倒巧了,他今日大赚了一笔。”
  哪知杏姑娘脸色变了变,冷冷道:“白朗秋的钱他是不会用的。”


第九十四章 
  杏姑娘与舒瑛一般守口如瓶; 让她们俩看起来颇有夫妻相。
  不过由于没有情报可听,于此事上堪称沧扒皮的沧玉便没有说出这句铁定能叫杏姑娘喜笑颜开的好话来。
  烧水的时间不需太长,结界当然不能张开过久; 杏姑娘问完话后很快就到后屋去了,大概是去照顾舒瑛的母亲了; 等到舒瑛提着水壶出来时; 沧玉跟玄解坐得端端正正; 宛如幼儿园大班一学期能贴满整张小红花的优秀学生。
  舒瑛一边为二人泡茶一边表达歉意,说来也是; 寻常人家大多是妻子烧水,丈夫作陪客人; 他家中老母正在休息; 杏姑娘身份又特殊,他只能样样自己来,难免有些怠慢。
  杏姑娘的话已经说明白到了这个份上; 沧玉当然不会傻到留下来蹭饭,无忧无虑的好书生倒是颇为热情地邀请他们留下,一来二去婉拒了几次; 还是玄解摆出冷脸来; 才稍稍打消了舒瑛的感激之情。
  只是同样; 气氛都变冷了许多; 二妖一人互相面面相觑; 尴尬非常。
  沧玉好歹曾经当了二十多年的人; 比玄解会做人些; 更何况他生得美丽,笑起来的模样几乎无人能够拒绝:“不必了,我们还要去找投宿的客栈,这几日要好好在渔阳逛一逛,时辰已经不早了,舒公子总不能叫我二人就此流落街头吧。”
  “惭愧惭愧。”舒瑛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小生糊涂,险些耽误了二位的正事。”
  舒瑛将他们俩送出好远一段距离,一路上说了些渔阳的美食与可信的店家,这才折返回去,失了舒瑛,两妖之间又安静下来。
  倒不是那种无话可说的尴尬,而是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必说话的那种安静,纵然无声,却也有一番别样的滋味。
  沧玉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从青山村开始,又好像是从青山村出来后,他在船上闷闷不乐的那段日子开始,玄解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异兽并不讨厌说话,只是他不爱搭理人,既是不爱搭理人,自然就懒得开口说话,久而久之,便习惯沉默地看着一切发生。
  夕阳已经沉入了山海之中,此刻的天半明半亮,灰灰沉沉,月亮端坐于空,竟还没彻底黑下去。
  “倘若我们回船上去,能省一笔住宿的费用呢。”沧玉有心想打开话题,故意开玩笑道,“反正我们船舱颇为宽敞,住了许久,也不在乎再多住几日。”
  “好啊。”玄解淡淡回他,没什么喜乐的模样,叫沧玉的脸微微僵了僵。
  其实沧玉早该明白,玄解对这方面清心寡欲得近乎像个得道高僧,想从衣食住行这方面戏弄他,看看对方焦急的模样,简直是自取其辱。他忍不住叹了口长气,不知道是第几次怀疑自己与倩娘的教育出了问题,怎会教出玄解这样的性子来,他与倩娘分明都不是这样的人。
  “你难道都不会觉得住在船上久了发闷吗?”沧玉转头看着玄解,神态似乎有些无奈,“到一个新的地方,认识新的人,你心里便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玄解闻声停下了脚步,他的眸子幽深如一眼不能见底的寒潭,仿佛一下子没有领会到沧玉的意思,过了有一会儿,他才淡淡道:“沧玉,有没有谁告诉过你,你太像一个人类了。”
  有那一瞬间,沧玉几乎以为自己忘记了呼吸,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玄解,这个年轻的大妖远比他弱小,年幼得几乎不值一提,却是天生的妖族。直到此时,沧玉才发现自己竟从未忘记如何遮掩自己,脸上的笑意丝毫没退,声音轻飘如夜间沉雾,“那妖该是什么样呢?”
  他看着玄解,觉得全身发冷,又好似浸泡在温水里,昏昏沉沉,不知所以。
  沧玉的脸上竟还挂着那种云淡风轻的神态,好似一个引导者在对幼崽谆谆善诱,伪装在二十年间无孔不入地贴合着他,终于长成了另一张皮囊。
  玄解什么都没有再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沧玉,不再是当年那个无论沧玉说什么都信以为真的孩子了,他从沧玉那得到了许许多多人世间的东西,变成了天狐最陌生而熟悉的模样,胸膛中燃烧的烈焰炙热非常,却不似人类那般爱恨都短暂而明显。
  人世间的许多事,许多情感,对妖而言是极微不足道的东西,他们活不了那么漫长的光阴,就如同谢通幽无力的一往情深,至多再能维持几年,很快就会消散在时光里。再深情、再浓烈的感情,都会很快化为一捧尘土,谁都不会例外。
  沧玉会为了这些尘土而展露出喜怒哀乐,然而他的心同样是冰冷的,那些感情转瞬即逝,消散得比风还快,就跟只有百年寿命的凡人一样。
  那么我呢?
  玄解垂眸看着沧玉心脏跳动的地方,是一百年、一千年甚至一万年?
  倘若我们分离开来,沧玉又会记得我多久,假如我愿意以一生一世来作为承诺,沧玉能够给予回应吗?
  玄解知道,也许他会得到很长一段时光,可不会是永久,沧玉永远不会像是他那样一心一意地只存在着“他”。悲痛、伤心,只会短暂地停留在沧玉的心里,随着时光的流淌,会慢慢缓解与消失,玄解所能得到的只有这么多。
  就如同沧玉给予水清清和白棉的那些同情与悲伤一样,至多是多少的问题,却不是永远,不是全部,不是整颗心。
  沧玉永远都不会明白,倘若他不见了,带走的不止是玄解的微末光阴,他会将玄解的心彻底带走。
  玄解没有回答他,于是沧玉只好再度开口,无奈又带着些许平静的口吻,他与异兽朝夕相处,早已熟知对方的性情,没有过多为此伤神:“罢了,不谈那些琐事,你觉得杏姑娘如何?她生得如此美貌,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沧玉倒来了点精神,他的确觉得杏姑娘很好看的,哪怕瞎子都看得出来杏姑娘显然对舒瑛有男女方面的兴趣,不过并不妨碍他觉得杏姑娘长得漂亮。
  甚至可以说杏姑娘是沧玉平生见过最为美貌的女子,正符合他在船上所想过的,自己对玄解产生那些奇妙的念头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沧玉尚不明白,他对玄解的所思所想之所以消失,不过是因为有了更新鲜更热闹的事在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并非是那样的情感彻彻底底不存在了,那蠢蠢欲动的想法在玄解敏锐的探究下深深蛰伏了起来,叫主人误以为自己不过是一时的错觉。
  即便再情深意笃的人,被说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难免觉得身体发凉,更何况沧玉此刻连自己的心思都不明朗,只觉得遍体生寒,哪还能如船上那时一般,觉得玄解是与众不同的。
  他选了个错误的时间去感受,还以为是杏姑娘的原因。
  “是么?”玄解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对美丑是惯来没什么感觉,冷淡地回应道,“那又如何呢?”
  他也变得太像人了。
  玄解忍不住想道,他看着沧玉眉角微微捎带起的喜悦,觉得似乎有什么酸楚的东西在不断蔓延出来,折磨得他奄奄一息,无力反抗。他本做好了准备,无论花多少年,多少功夫,多少气力,十年、百年、千年,妖族的寿命那么漫长,容得下他花耗足够的时间去狩猎沧玉。
  然而才不过短短几月。
  他就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一日比一日更想得到沧玉。
  沧玉的确会依赖他,可是同样会对毫不相关的人抱以深厚的情感,其实玄解知道自己是不同的,沧玉会将外人得不到的那些部分展露给他,而还不足够。
  这并不是爱,不是他对沧玉的这种感情。
  跟玄解谈话就是有这种坏处,他在某些时候聪明敏锐得令人发指,讨喜又有安全感,可倘若他想叫人痛恨起来,简直是人憎鬼嫌,比一千万个直男加起来的杀伤力都大。
  “不如何。”沧玉唉声叹气道,觉得心累非常,一时又觉得玄解简直钢铁直男,连漂亮姑娘都不知道欣赏。
  玄解并不在乎监护妖的心理状态,他向来我行我素,有自己的想法跟主见,快要走到客栈灯笼下的时候,他问沧玉道:“方才白朗秋出现的时候,你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说?”
  沧玉真是痛恨分明有够郁闷还有问必答的自己:“倘若此事停留在孩子身上,那就是无关紧要的玩笑,有可以进退的余地;倘若我对白朗秋发难,我们在时倒也罢了,我们走后舒瑛该怎么办?更何况,白朗秋并非恶霸,凡人有凡人的规矩,倘若能留些余地,便留些余地为好。”
  想了想,沧玉又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玄解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客栈,冷淡道,“我对白朗秋有些兴趣。”
  沧玉呆立在原地,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脑子似乎空了一段,只留下单一的信息。
  难道我不比白朗秋好看吗?


第九十五章 
  他们住在了城西不大不小的一家客栈之中; 生意说不上热情也算不上冷清,好歹胜在干净整洁。
  “四邻”非常上道,几乎都没有什么声响,这儿的墙壁轻薄,隔壁倘若有什么大动静,几乎能听得一清二楚,然而客栈里寂静地好似能听见外头草丛里的虫鸣声,连个打鼾的都没有,似乎每位入住的客人都有着良好的作息与道德,根本不惊动旁人。
  沧玉还是失眠了。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 客栈的被褥同样有些发旧了; 那消退后的颜色不知怎么有些像杏姑娘的旧衣裙,大概是舒瑛的母亲改了改自己的衣裳; 给这位仙女套上的。
  杏姑娘当然是仙女,实打实的天庭公务员; 她并非是杏仙,倘若沧玉所猜不错,她应当是掌管花时的仙子,本体不是杏花。她的容貌也着实当得起百花仙这个称号,说不准恰好叫百花羞,只不过没有跟天上的神将相恋……
  沧玉想到此处; 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快又不怎么笑了。
  他忽然觉得这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杏姑娘那美丽的面容也如同打在湖水里一颗小小的石子; 带动了些许波澜,又很快沉默了下去。
  沧玉很努力地想排除掉自己心里的那种想法,然而最终玄解在灯笼下的眼神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了脑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难过,又觉得自己大概是知道的,然而他并不该知道。
  听起来仿佛是什么杂乱无章的绕口令,沧玉抓起被子将自己又盖得严实了一些,夜深了,露珠凝结,寒气从地板与缝隙里钻入,冻得他瑟瑟发抖。
  那理由听起来太可笑了。
  他才刚来到渔阳,遇到了颇为新鲜有趣的事,却恨不得现在就启程离开。
  明明以前玄解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任何事……抱有过什么兴趣。
  沧玉并不是傻子,更不是玄解这样才出茅庐、不知世事的年轻妖怪,他曾做过人,知晓过情感是什么模样,知道朋友也好,长辈也罢,都不该是这般酸涩的反应。
  友情与亲情,都不会将那句“我不会抛下你”记得如此深。
  深到好似他看向别人,就是背信弃义。
  不该是如此。
  沧玉做了大妖二十多年,岁岁年年,年年月月,他不为吃穿发愁,不为寒暑焦虑,不为世事伤忧,然而终究避不开。他看着凡人茫茫,众生皆苦,棠敷相错百年仍殊途、谢通幽一往情深终成空、水清清一生坎坷、白棉无处容身……
  他冷眼旁观,而后猝不及防坠入了深渊。
  芸芸众生,从没什么不同。
  沧玉看着床顶,本该是屋梁砖瓦的地方被账幔覆盖了,是碎花的料子,看起来竟有些像梅花鹿的斑点,又如同夜间的星辰,他有点儿晃神,竟觉得那点暗色像极了玄解的眼睛,于是立刻眨了眨眼,顿时松了口气。
  没玄解的好看。
  他没法子再欺骗自己。
  在船上时,沧玉可以说他们单独相处,难免会产生依赖感;在道德上,沧玉可以说他是玄解的监护妖,教导者,引领他未来的长辈,不该萌生这样的情意……
  然而他的心在确凿无疑地坦白。
  沧玉嫉妒白朗秋。
  玄解就住在沧玉的边上,天狐下了床,重新穿好鞋子,他将外套披起,如常人一般端起烛灯,那幽幽的火焰指引了方向,如同沧玉忽上忽下的心跳,微弱地跳动着。
  其实这点光毫无意义,甚至不如沧玉的眼睛明亮,然而凡人总之追逐光明与温暖,他举起这烛灯,不为了照明,只不过是给予自己些许勇气,好似再黑暗的道路,有了火焰都能继续走下去了。
  他敲响了玄解的门,无人来应。
  沧玉将门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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