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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总说他爱我[快穿]-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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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陈觅心中作何感受,他只觉得空虚。
陈觅的手臂还环在他的腰上,脑袋压在他的胸口; 闷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推了推对方的身子; 手臂就环得更紧了。陈辞屏住呼吸,观察了半晌,才确认陈觅还没有醒来; 那应该只是睡梦中潜意识的反应。
他小心地拉开环在身上的手臂,塞了个枕头进去,陈觅立刻抱紧了塞满鸭绒的枕头,脸颊贴着枕面蹭了蹭。陈觅的眼袋有些发青,面容掩饰不住的疲惫,是以这个动作也没有将他惊醒。陈辞看到他垂下眼帘格外浓密的长睫毛,居然还就着僵硬的姿势看了好几秒。
真是无药可救。陈辞狠狠地嘲笑自己,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昨晚那个曾经有一瞬一一绝对只有一眨眼那么短暂的时间里一一幻想过陈觅就是他的爱人并为此感到欣喜的自己抹杀在记忆里。
都怪他被这副外表迷惑了,谁不喜欢这么美好的少年呢?眉眼弯起的时候简直拥有能溺弊全世界的温柔,这种只存在在幻想中或者的故事里的少年走到他面前,对着他撒娇,小意地讨好他,像是把他当成了全心全意依赖的人……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他就当自己犯了一个错,曾经一瞬期待过的也都落空,没什么承受不起的。
陈辞一下床,耻于开口的疼痛就让他双腿一弯,无比狼狈地撑住床头才没摔个结实。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熬过那阵折磨,弯下腰打开床头柜的时候,还能感受到冰冷黏腻的液体沾在股间,浸湿了长裤。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责骂陈觅不懂事,事后也忘了给他清洗,还是感谢对方记得替他穿上衣裤,免得他一早起来就面临浑身赤。裸的窘境。
说到底,他又能指望陈觅什么呢。论年纪,他只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昨天爱若珍宝的今天就可以弃之如敝履。论身份,和魅魔谈感情……就是个笑话。
也许等陈觅醒来,都不会意识到犯了什么错吧。又或许他很快就会忘记曾经和自己的这一晚。他是那么年轻,光凭外貌和身材就能引来一群蜂蝶,更别说魅魔还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陈辞在抽屉的深处摸出一个方形小盒。盒子是深蓝色的,铺着天鹅绒缎面,镶着造型别致的银质暗扣,只要把一枚袖珍羽箭卡在心形锁孔里就能打开。
他拨开暗扣,听到机簧轻轻地咔了一声。
他费大功夫装修好了那套海景房,心血来潮又找了个出名的珠宝设计师设计了这么个盒子,用来装钥匙。设计师起初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房子是送给他包养的小情人的,就做成了这么个造型。他拿到成品后心里觉得不妥,却没有让对方重新修改。至于为什么……他不敢想。
陈辞打开盒子,飞快地瞥了一眼便迅速合上,生怕有什么恶魔会从中爬出来似的。他把盒子放在枕边,低头在陈觅耳边道,“生日快乐。”
……
下身很不爽净,陈辞也不愿意在这幢别墅里多留片刻。曾经温馨甜蜜的回忆此时只会化成一把把淬毒的小刀,狠狠扎进他的心口,流出的都是他真心付出过的感情。
天色才蒙蒙亮,郊外的车路上看不见行人,偶尔有一辆重型卡车超车,车尾排放出的灰黑烟气消融在半空里。
离开别墅没多久,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陈辞打开雨刷,放了首节奏舒缓的轻音乐,借此缓解躁郁的心情。
车道地面上腾起的水雾让他想起和陈觅的初遇,前方灰沉沉的天色让他想起陈觅幽深的双眼,车内清新的气味让他想起两人一同挑选清新剂的午后,他以为他不过是收养了个小孩儿,对方却不知不觉间悄无声息地渗透了他整个生命。
如果没有发生昨晚的事,他愿意和他一直过下去。哪怕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他的爱人,要是有陈觅陪着他,他大概也能熬下去。但是没有了,陈觅是魅魔,却不是他的爱人,直接摧毁了他所有的希望。两个主角都不是他的爱人,失去了这个身份的标识,茫茫人海,他怎么才能找到他?陈觅既然是剧情中沉迷享乐、擅长玩弄人心的魅魔,相濡以沫也就成了他一厢情愿的痴念。
雨刷有节奏地擦去车窗上的水珠,前方还是一样迷茫不见终途。
陈辞晃神间没留意到路旁蹿出了一只野狗,慌忙踩下刹车时整个人都向前扑去,又重重摔回了座椅。他惊魂未定地打开车门,想要下车看看,就见那只野狗全然无事的从车头前欢快地跑过,短腿有力地迈着,尾巴一甩一甩,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嘲笑他的落魄。
陈辞把额头淋湿的碎发撩起,抹去脸上的雨水重新上车,心想这回可真是连丧家之犬都不如了。
左右没地方可去,他还是驱车到了公司。这是除了别墅和陈觅的学校,他最熟悉的地方。他到的太早,大厅里只有他一个人,按下电梯按钮后,数字也毫不停留地跳跃,很快定格在了1上。
陈辞走进电梯,手指在常按的数字上停了一会儿,最后选择了最高的一层。那不是他办公所在的场所,是他现在迫切的想要一个人呆着喘口气的地方。
电梯叮咚一声响,向两侧打开。陈辞径直走到开放式的天台。
他张开双臂,迎接着并不新鲜的晨风和带着初夏躁意的雨水。看到远处缩得极小的高楼和细如环带的车道,忽然想起这幢写字楼的高层天台曾被媒体戏称为自杀圣地。
天晴的时候放眼望去,城市的喧哗与骚动都一览无余,从几百米的高空坠落,也杜绝了一切生还的可能性,据说在坠地前还能有近十秒的时间享受类似飞行的快感。
陈辞走到天台边缘,双手撑在粗糙的水泥栏杆上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这绝对不是他的真实想法,无论有多失望到绝望,他也没有想过轻生。生命只有那么宝贵的一次,他和爱人都曾为此受过那么多苦,他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是谁……是谁在诱导他?!
陈辞猛地转过身,看到天台水雾中走出一个身形袅娜的女子。她的样貌平平无奇,是就算用心记也很快忘记的那种,但她咧嘴笑起时的阴气森森足以让人永生铭记。
“怎么?不跳吗?”女子直勾勾地看着他,“明明都遭到这样的侮辱了,还可以忍受苟活吗?”
陈辞没答话,警惕而小心地摸索着身后的栏杆,想要找一件可以防身的武器。
女子看见他的动作,咯咯地笑了起来,“啊……让我猜猜。难道在你心里,和一手养大的小孩上。床,居然是可以接受的吗?”放肆笑过之后,她的神情一厉,呵斥道,“无耻至极!”
陈辞在她说完这段话后,就确定了她的身份。这是医院里那只魇魔,换了个躯壳,现下是找他报一箭之仇来了。噩梦是潜意识的产物,而魇魔不仅可以通过睡梦,也可以通过短暂的晃神恍惚来获取其中的内容。离开别墅后,他不经意想起了陈觅多少遍?
“看你的样子,恐怕还不愿意承认吧。”女人缓步逼近道,“就算你可以接受这种寡廉鲜耻的事,难道不会对其他人有所愧疚吗?!”
陈辞心想,她大概也隐约从他的记忆里得知了爱人的存在。
“你想做什么?”他冷静地问。
女人停下脚步,撑起手中的一把红色团花伞,搁在肩头,冲他咧嘴一笑,“我要你死。”
话音一落,陈辞的脑海里就被强行灌输……不,重拾了许多记忆的碎片。有的是他和奥古斯都漫步在无人荒岛,有的是他靠在盖维斯的怀里一同看着星舰舷窗外的星河。他恍惚中听到了女人的讽刺,大意是他喜新厌旧始乱终弃,他也知道对方这么做是用上了魇魔的手段,将积淀下去的记忆重新搅动起来,试图将他困死在自己的记忆湖水里。
走马观花般看了许多画面,根本留不下任何清晰的印象,偏偏有一种强烈的情绪横亘在胸口,不发不快。脑袋胀痛欲裂,最终一幕定格在他眼前。
城市街头的朦胧水雾中,一人遥遥看着他,对他说一一
来吧。
来到我的身边。
第52章 他眼里有星光16
再往前走会坠楼; 他知道。
但陈辞还是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被冰冷的栏杆拦下。想要去到他身边; 在雨中替他撑起一把伞,想要拨开恼人的迷雾; 抚平他眉头的皱痕。在生与死之间; 当然是他最重要。
陈辞的双手撑住栏杆。他有些害怕; 怕得发抖; 但耳边的声音在不断催促; 从稚气的童声到清亮的少年音,最后染上了哭腔。仿佛他不迈出这一步,对方就会着急地哭出声来。
记忆中还没见过他哭啊,陈辞心想,最好永远都不要见到他哭。
双手撑住栏杆,上臂发力一撑。陈辞的身子还没失去平衡; 腰腹间就骤然一紧,被铁铸般的双臂箍住; 猛地勒了回来。
那一勒的力度极大; 陈辞有种五脏六腑都错位了的感觉。没等他缓过劲来,对方就放开了他。
“和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陈觅站在天台边; 身上套了件简单的T恤; 头发凌乱,看着没有经过打理,被高楼的风一吹更是毫无造型可言。他的双手插。在裤袋里; 因为先前绷得太紧还有些微微发抖。
要不是知道他从来不哭,陈辞看到他泛红的眼角,都要以为他刚刚才放声痛哭过一场。
陈觅笑了一笑,“难受到要寻死觅活,看来我是真的错了。”
陈辞道,“不是的,是魇魔……”
“哦,还有它。”
陈觅的双瞳在晨光中折射出不同的颜色。这是陈辞第一次清醒着看到了他眼里星光般的异彩,妖异到勾魂摄魄。他只不过看了眼那个魇魔附体的女人,女人便尖叫着软瘫在地,片刻没了生息。
他走到女人身边,,双手勾指往上一扯,似乎拽出了透明的实体。如同裂帛般的声音响起,空中隐约有一个浅灰色的轮廓被慢慢撕碎。
陈觅面上不带任何表情,等到那轮廓彻底消散后,慢条斯理地擦手道,“替你解决了。让他过来吧。”
“让……谁?”
“孔洲啊。”陈觅厌弃地皱起眉头,复又舒展道,“他这种新晋驱魔人,不就需要这种实绩吗?这算我送你们的礼金。”
陈辞觉得自己听懂了他的每一个字,可是品咂不出其间的意味。晨风吹动两人的衣角,他们彼此相对无言地看着对方。直到陈觅绕过女人,转身要离开天台时,他才意识到他可能是想走。一去很远,未必会再回头的离开。
这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他今早离开别墅的时候心乱如麻的希望两人能分开一段时间。但他没有假设过,如果这段时间会长到几年,十几年,甚至一辈子,他该怎么办。
“陈觅!”陈辞焦急地喊了一声,快要破音。
陈觅停下脚步,回头眯眼看着他,随后了然地笑笑。他缓步朝陈辞走来,足音听不出半分急躁。
“是该正式告别一次。感谢你当初没让我一直在街头淋雨,感谢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感谢你昨晚……带给我很好的体验。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
陈辞分不出他这话是正是反,是嘲讽是真心。陈觅双唇微分说出这些话时,脸上一直是似笑非笑的表情。陈辞恍恍惚惚的想,会黏着他撒娇、搂着他叫叔叔的天真少年大概只适合存在于记忆和幻想中,眼前这个玩世不恭又冷漠的人才是完整而真实的他。
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少年更美,也更冷。是他于寒冬夜行路中看见的一抹摇曳冰火,一颗可望不可即的远星。
陈觅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两人贴得很近。陈辞心跳不已,脑海中隐约想起少年微哑的嗓音。他说他的心跳得好快。
鼻尖相碰,陈觅偏开头,顿了片刻,并指在自己嘴上轻压,随后印上陈辞的双唇。
“分手吻。”
“祝你和相爱的人白头到老,祝我不再执迷不悟真心错付。”
陈辞急急拽住他的衣领,顺滑的衣料却没有在指间停留。陈觅的身影蒸发般消融在雨水和雾气之中,仿佛从未出现在过多年前那个雨天的街头一般。
陈辞失魂落魄地捂住双唇。这种感觉是……
他曾经以为自己知道了剧情简介,可以轻松找到爱人,他找到了孔洲,可孔洲不是。他以为自己对陈觅动了心,是对爱人的背叛,他苦苦压抑着欺骗自己,可他做错了。他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他的爱人,可其实对方早早就来到了他身边。
然而被他一次又一次推远。
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自信满满,可最后回头看不过是个十足的蠢蛋。命运和他开了一个无关痛痒的玩笑,是他自己毅然决然走错了路,还坚持着不肯回头。
“叮!”
“叮!任务被判定97。4%的概率会最终失败,超过预警线,请问宿主要重新开启这个世界的任务吗?”
也许太过愤怒反而无从发泄,陈辞心口堵得像是积满了石块,面对这没有感情的提示音时还能保持着平静。
他可以认为什么双主角,什么魅魔,都是系统和他开的玩笑,目的就在于不让他找到真正的爱人。对方有意捉弄,固然令人生厌,最该负起责任的却还是他自身。是他盲目相信了前两个世界的经验,是他偏执地不肯承认对陈觅心动的感觉,是他的迟钝、固执和幼稚,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从前的世界里,他的爱人甫一开始就出现在他身边,从始至终深爱着他、呵护着他,替他斩除了前路上的荆棘,替他走完了九十九步,只要他再向前一步,就能顺遂地扑进爱人的怀里。
在这个世界,陈觅已经朝他走了五十步、六十步、七十步,而他还在原地不动,甚至想要向着相反的方向逃离。没有人是不吃痛、不记痛的,再真挚热烈的感情如果得不到回应,也难逃人走茶凉,灯灭灰飞。
如果他是陈觅,可能早就已经无法忍受。
“你现在出现,是什么意思?”陈辞听见自己在问。
系统道,“提醒宿主重新开启本世界任务。”
“哦。”陈辞觉得自己的脑子转得有些慢,像是被太多情绪堵得水泄不通的公路,“重新开启任务后,我会记得这些事吗?”
“系统只在进入新世界时进行存档,重启后会读档覆盖。”
“也就是说,重新开启任务,我会回到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不会记得这些年发生的事。”陈辞说完,又问了一句,“他也不会记得吗?”
系统明显愣了一下,马上果断道,“当然!”
陈辞看见天边的一只飞鸟在风雨中奋力振翅,投向不知身处何处的巢穴。雨水打湿了它的翅羽,狂风迷惑着它的判断,只见那个黑点在空中不断盘旋,最终越去越远。
“我拒绝。”陈辞道,“既然不是百分百判定失败,那就还有成功的可能性,你没有理由强行要我重启这个任务。读档重来一次,我不会记得在这个世界发生过的事,对完成任务又有什么帮助呢?”
如果他的记忆被归零到初始,无非是又一次做出同样的选择。他为什么要再次伤害自己和爱人?
“系统会给宿主提供一些帮助。”系统像是哄骗道。
“那这个世界刚开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陈辞双手攥紧栏杆,让自己更清醒沉着一些,“够了。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但你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让我记恨很久了。”
“现在,滚吧。”
他更想像陈觅在医院时那样对他们说“去死吧”,这样才足以发泄胸中的愤懑。
面对再无反应的系统,天台上的沉寂,陈辞双手捂住眼睛,擦去淋上的雨水,更多的水痕还是不断沾湿了手心。
……
“陈叔叔,来吃这个。我钓的,特肥!”
一艘小型渔轮缓慢驶向阿拉斯加的近海,船上一名青年架起了烤架,活力四射地上蹿下跳。他的年纪已经有二十四五,说话做事都还和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样跳脱,没有顾忌。
陈辞有些羡慕这样的心态,摆手微笑道,“不用了。”
孔洲手上拿着一串烤鱼,咋咋呼呼道,“真的不吃吗?只有一串,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你给秦先生吧。”陈辞坐在船头,遥望着逐渐清晰起来的海岸线和礁石,“我有些晕船,没胃口。”
孔洲失望地叹了口气,小声道,“你别难受,陈叔叔,这次一定能找到的。唉,这串烤鱼……喂!姓秦的你过分了啊!”
船上另一名男子抓住烤串,顺便把猴子似蹦跶的人也按在了怀里。他对陈辞点了点头,随后拎着孔洲的衣领把人带到了船尾。陈辞眼角的余光看见孔洲还在扭动不停,被男人结结实实地吻了一顿就变得老实如鹌鹑了。
说不羡慕是假的。六年前魇魔那件事不了了之,孔洲靠着另一件案子中的功劳进入了驱魔人联盟的核心层,遇到了秦先生。一开始孔洲老和他抱怨对方如何霸道跋扈,如何压榨他的劳动力,现在却反转成了这副样子。
孔洲常拿自己的经历安慰他,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也这么希望,却很清楚未必事事都能顺人心意。陈觅离开六年了,驱魔人联盟偶尔也能得到一些魅魔的线索,他次次追寻,次次落空,现在也不敢再有什么期许。
上个月有线报说陈觅在阿拉斯加出现,孔洲转告了他,他放下手头一切工作赶了过来。又一次失望有什么关系?远在天涯寻而不见,近在咫尺求而不得,陈觅忍了那么多年,现在轮到他来尝一尝这苦果。
“再动我就揍你了!”
“卧槽你真的敢一一”
船尾的打闹声被海风吹散,陈辞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
笑容凝固在嘴角,他看见冰雪覆盖的海岸礁石上,一人穿着鲜红色的御寒衣,静坐垂钓。许是听到了渔轮的涡旋声,怕惊扰了快上钩的鱼,他一甩钓竿,银线急收,一尾鲑鱼被陡然提到了半空中,身躯和鱼鳍犹自摆晃。
生命的鲜活和死亡的残酷和谐地并存在这尾拼命求生的鲑鱼身上。
垂钓的男子收紧鱼线,将之随意扔在岸上,放下钓竿,平静地向他们转过身来。
第53章 他眼里有星光17
“哇啊陈叔叔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孔洲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辞的肩膀被人一把按住,牢牢定在了船头; 阻止了他想要跳船的危险动作。他转过身,看到秦先生一脸不认同地冲他摇了摇头。
陈辞知道自己太冲动了。渔轮离海岸线还有二三十米远; 近海的水温虽然不至于零下; 但真要泡上几分钟也够他好受的。只一迟疑; 岸上的人就收拾好渔具; 提上刚钓起的鲑鱼; 上了一辆越野车。
孔洲把秦先生的粗壮胳膊拍开,抱怨了两句,然后小心地对着陈辞道,“陈叔叔……”
“我看到他了。”
孔洲错愕道,“谁?孔一一”他还没说完就被秦先生捂住了嘴,憋得满脸通红。
陈辞看着越野车离去的方向; 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他的心神不定都明晃晃写在脸上。秦先生揽着孔洲的肩膀,沉声道;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说。”孔洲嫌弃他说得太冷硬; 又道,“是啊,陈叔叔; 我们在北美也有分部的。需要找人啊; 办。证啊,什么都方便。”
陈辞礼貌地对他们道谢,等渔轮靠岸后沉默着下了船。岸上还有垂钓留下的痕迹; 陈辞蹲下身捡起一片还沾着血的鱼鳞。鱼鳞表面黏腻,他两指一错就滑了手。孔洲两人担忧地看着,又不知该怎么劝慰好。陈辞追着跑了那么多年,五湖四海差不多都走遍了,每每失望而归,形容憔悴。他们是眼看着他消瘦颓废下来的,就像是一盏油灯逐渐燃尽,外头的琉璃罩再怎么华美,也遮掩不了内里的衰败。
“我没事。”陈辞擦去手指上的血痕,抬头道,“他不想见我,我早就知道了。”
这些年,他公司的规模不断扩大,分公司开了无数,他的住址却从没有变过。他就住在那座和陈觅相遇的城市里,住在那幢有着漫长回忆的别墅中,陈觅如果想要回头找他,可以轻松找到。
陈觅没有来,他就知道他不想见他了。现在他得了消息追来,也是自己上赶着的,陈觅犯不着刻意等他,更用不着顾及他的感受。喜欢的时候自然是千好百好,万般条件都一口应下,不喜欢了,也就是桥归桥路归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
不甘心的人是他,不愿意松手的人也是他,为此吃点苦也是理所应当。
驱魔人协会北美分部替他们叫好了车,就停在海岸边。孔洲把秦先生赶到前排,自己和陈辞坐了后座。他拿出资料,振振有词道,“陈……他在北美这边的摊子铺得挺大的,日常活动范围也基本可以圈定在几个主要城市。你看,我们先开车去附近的Y州,再飞去……”
孔洲滔滔不绝地说着,陈辞偶尔点头,也不知道真的听进去多少。
孔洲觑一眼他的神色,放下资料,爽朗道,“这些明天再说!姓秦的找人在附近订了今晚的民宿,就在一片杉树林边上,听说主人还养了雪橇犬。”
秦先生回头道,“叫我名字。”
“呸。”孔洲扮了个鬼脸,扭头对陈辞道,“你笑一笑嘛陈叔叔,我们可以坐雪橇了哎!还可以冰钓,运气好还可以看……”
“提醒你,我们只住一晚。”
孔洲顿时泄了气,趴在椅座上去拍前排秦先生的脑袋,被抓住手后又哇哇大叫,拼命耍赖求饶。
陈辞恍惚想起,当年他、陈觅、孔洲三人坐在一辆车上时,也是孔洲闹腾着和他搭话,剩下陈觅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边上。不过这时的他应该比陈觅当初要好受不少,至少他不喜欢孔洲,也不喜欢秦先生,最多在那种插不进脚的亲密感中感到落寞。
车子远离了海岸,经过一阵颠簸行驶后停了下来。
一大片连绵的冷杉林边有一座两层高的木屋,独栋尖顶,外墙只刷了清漆,原木色看着和周遭环境十分相衬。孔洲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一脚陷进积雪里险些摔倒,被出来迎接的房东热情抱住。
房东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体型在北美可能算不上肥胖,但也压得孔洲够呛。双颊泛红如同醉酒,发际线颇高,一口浓重的口音,十分健谈,抱着孔洲就是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让后下车的秦先生面色瞬间变黑。
秦先生拔萝卜般把孔洲从房东怀里拔了出来,拉到自己身边,用流畅的英语和对方交谈了两句。陈辞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房东早年在Y州做工程,四十多的年纪查出来肝脏有问题,不能频繁熬夜,干脆辞了职住到这边,自己盖了幢小楼接待些散客,有事的时候陪散客玩玩儿,没事就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去冰钓,好不自在。
孔洲听着羡慕起来,用半吊子英语直夸这样真好。
陈辞看着近处的冷杉林,远处的雪顶,难得和他升起了同样的想法。积雪经年不化让这里看着有些冷调的苍白,但胜在平静,盖着雪被好度过很多个春秋的安详。
“我订了两间房……”三人跟着房东走进木屋,正低头换鞋的时候,秦先生悠悠道。
陈辞还没说什么,孔洲当场炸毛,“你也太抠了吧!”
秦先生被闹得忍无可忍,脑门青筋暴跳,道,“一共就三间房出租,一间早就被长租了,你还想怎样?”
孔洲立刻抱住陈辞的胳膊,“那我和陈叔叔住!”
“别闹了。”陈辞看他们谈恋爱感觉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孔洲对着旁人都十分好说话,唯独对着秦先生时好似吃了火。药桶,时时会爆。不过两人一直也没有分手。
别人的感情都那么顺遂,像他和陈觅这样颠来倒去彼此折磨的,可能也少见。
他拉开孔洲的胳膊,把人推到秦先生怀里,自己拿了玄关处的钥匙上楼。三间房呈品字状排布,他们订下的两间在走道一侧,另一间在对面,房门紧闭,可能租客还没有回来。他打开自己那间房,将钥匙往床上一扔,仰头倒了下去。
辗转反侧了很久,真正睡觉的时间也许还不到半小时,陈辞摇着昏沉的脑袋走到窗边,拉开帘子看了眼天色。
外边已经黑透了,远远能看见雪山的尖顶反射着冰冷的光,木屋外的雪地里立着两盏路灯,橘黄色柔光倒是温和,照亮了半空中细细洒落的雪砂。
一辆越野车的大灯忽然亮起,打破了窗外的宁和景象。陈辞看清了那辆越野车的外形,慌忙转身打开房门。
孔洲正站在门口,挠头笑道,“陈叔叔,你醒啦?威尔逊叫我们下去吃饭。”
陈辞点了点头,快步朝楼下走去,把木楼梯踩得咚咚作响。
镇定一点,一样的车型而已,来的未必就是他。但心跳已经快得要从胸口蹦出来了。走到楼下,秦先生已经在餐桌边坐下,旺盛的炉火把客厅烘得无比暖和,房东威尔逊开了瓶冰酒,见他下楼,便举杯邀他赶快入座。
“怎么了?”秦先生察觉到陈辞的异样,站起身来。
陈辞欲言又止,门铃忽然叮咚响起。
威尔逊放下酒瓶,大跨步走到门边,边回头对他们解释应该是另外两位房客回来了。
陈辞还来不及做好准备,房门就被打开,穿着鲜红御寒衣的人带着满身风雪从门中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名身形高挑的金发女子,有着厚衣都遮不住的热辣身材,小鸟依人地缠在他周围。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威尔逊更是大笑着和他们开着带颜色的玩笑。
陈辞站在楼道和客厅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孔洲咚咚咚的下楼来,没看见进门的两人,好奇地对陈辞道,“陈叔叔,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啊?”
秦先生按住他的肩膀,扭着他转了个身,让他面向房门。
“这……这是……”
陈觅摘下防止雪盲的墨镜,对两人一颔首,笑道,“好久不见。”
住在一幢木屋中的六个人吃了顿沉闷的晚饭。期间房东威尔逊屡屡想要打破尴尬的氛围,可惜陈辞这三人都不配合,只有金发美女偶尔和他搭两句话。
陈辞叉着盘中的烧牛肉,边听着他们的对话,边想,哦,原来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他们今天出门钓了鲑鱼,顺便还在林子里打了两只雪兔……
哗啦。饭吃到一半,陈觅推开盘碟,起身道,“我先走了,你们请慢用。”
金发美女随之起身,威尔逊朝他们挤眉弄眼地比了个手势,对餐桌上的众人说了句俚语,大意是春宵苦短好好珍惜。可惜剩下的人没有一个配合他哈哈大笑。
“我也吃好了。”陈辞起身道。他餐盘中的牛肉被戳的面目前非,然而并没有被吃下一口。
回到楼上,对面的房门已经关上了。
陈辞强忍住砸门的冲动,站在房门口徘徊了片刻,回到自己房中。他躺回床上,不多时又暴躁地走到门边,侧起耳朵,似乎想听清楚对门有没有什么动静。
一片安静,他觉得心慌,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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