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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到平行时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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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待这种“人”,他心里已经隐隐知道对方是什么东西,他只是担心冯鞘等久了,饿的时间长了,会对他的胃不好。
薛沥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个人的时候,那附近正好发生了连环车祸,而现在第二次碰到对方,又是那名老人临近死亡之后,无论哪一次,都与死亡有关。
他站定在原地,并不大愿意朝那个人走去,那个人反倒朝他走了过来。
片刻,薛沥笑眯眯地看着,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你好。”
对方打量着他,而后无比肯定地说了一句话。
“你不属于这个时空。”
第42章
“请问你是?”
“我想你知道。”
薛沥笑了笑; “我该怎么称呼你?”
这个黑衣人看了他一阵,忽然说:“属于这个时空的你,死亡本该由我来掌管。”
薛沥怔了一瞬; 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是这个时空的黑先生?”
“你这么想; 或许也没有问题。”黑先生说。
薛沥端详他片刻,“你和他似乎不太像。”
对方回答:“你和这个时空的薛沥也不像。”
他便又笑了; “那么死神先生找我是要做什么事?”
“送你回去。”说到这里; 黑先生停了一下; 似乎在等薛沥的反应,但薛沥的笑容无懈可击,他只好又冷冰冰地说:“当然; 这只是开个玩笑,我没有权利那么做。”
“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薛沥移开目光,海浪在夜色中翻涌,如同深渊。
“那么这个玩笑就说到这里。”黑先生忽然神情一肃; 冷幽幽地看着他,“纵然我没有这个权利,但你毕竟不属于这个时空; 想回去不是没有办法。”
“回去?”他不由嘲了一声,“回去哪里?”
黑先生皱起眉,“你不要命啦?”说完他表情一阵怪异,猛然察觉这句话才是最古怪的。
但薛沥已经露出一脸仿佛听到笑话的表情; “我怎么会不要命?我有朋友、亲人,还有爱人,就算我清楚自己已经死了,别人知道吗?于是他们马上就会发现,这个薛沥又要死了,他的重生可真是短暂,什么也来不及说来不及做,尤其是那个等着他过一辈子的小情人,他又会怎么样?”
黑先生一顿,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切本不该发生。”话锋一转,黑先生表情严肃,“你不能不回去,我来找你,只是为了告诫你,一旦被世界发现,在这件事情里面所有相关的人都会遭殃,无论是你,还是那个为了找你而来到这里的人。”
“我知道。”
“你知道?”黑先生满脸诧异。
“怎么,是我看起来太随意,所以你不信?”薛沥回头看他,似笑非笑,“这件事情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黑先生怔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只能告诉你到这里,其余的你自己知道就好。”
“不过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情要问你。”薛沥顿了顿,“这个时空的薛沥是怎么回事?”
“他?”黑先生想了想,神情有几分怪异,“他的灵魂……几乎是崩坏了。”
“崩坏是什么意思?”薛沥听着,目光却看着远处,冯鞘已经远远走过来,正着急地找人,不由心口一动,迎着冯鞘走去,又想起还有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便又硬生生地停下来。
黑先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你知不知道,人类的灵魂是由灵魂水晶组成,每一部分的水晶都有着独特的意义?比如说,爱情、亲情、友情,有或者说,梦想、尊严,诸如此类。”
“大致上知道一些。”薛沥朝冯鞘挥了挥手,如愿看到对方的双眼瞬间亮起来。
“既然你知道,那么就好解释了,车祸发生之后,他的灵魂水晶某一部分正在面临粉碎,但毕竟还算是完整,随后他见到了他的母亲,那一部分的灵魂水晶开始崩坏。”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表情怪异,薛沥知道也许下面的话才是重点。
片刻,黑先生才严肃地说:“当一个人的灵魂水晶遭到破坏,那么他就会变得脆弱,我打个比方,人体免疫力下降时,容易被病毒入侵,而在这个时候,他的灵魂又受到了外力的破坏。”
“外力?”
“比如说催眠。”黑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但他也很聪明,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挣扎,开始抗拒,但他灵魂已经失衡,因此极其容易崩溃,又大概经过了几年的时间,他的灵魂在这种抗争中变得疲惫不堪,最后,在他出事那一天,他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刚好出现了有了一瞬间的灵魂崩溃,我是说,当他还在海里的时候,有一瞬间放弃了生命,即便他马上就回过神来,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说完,他发现薛沥表情淡淡,不由惊讶,“你看起来很冷静。”
“已经听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他的眼里映着黑沉沉的海水,转而问:“他不能说话,也是因为这样?”
“当然,自杀的人是没有资格接受引渡的。”黑先生冷漠地说,“世界是宽容的,赋予人类生命,但人类一旦辜负了世界的好意,则会被抛弃,世界不允许这种灵魂拥有说话权,自杀之人,即便死了,也应该在羞耻中渡过,当然,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世界对他的判定很奇怪,其实他是可以说话的,在这种情况下。可问题在于,他的灵魂水晶被外力破坏,已经无法支持他再发出声音,如果你见过他,你就会发现,这个人就连思维,也比寻常人缓慢。”
薛沥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直到冯鞘走到他身边,他仍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海水。
夜晚的海就像浓稠的墨。
由始自终,从他遇见黑先生到现在,其实仅仅经过了几分钟的时间,但这几分钟的时间便让他清楚了所有事情。
如果一开始粉碎的是薛沥右手的健康,那么遇到祁雪音之后粉碎的则是他对绘画最后一点希望,外力的毁坏是蔺舟对他的催眠,中间这几年时间的抗争是温水煮青蛙般的灭杀,当他察觉到自己无法抗拒的时候,是尊严的崩溃。
他一直都在和抑郁症做斗争,分明不是自杀,却在海里的时候突然发作,种种因素联合起来,最终还是失败了。
怪不得他在自杀后面又添了一个问号,说是自杀,从某种程度来说,却是他杀。
又或者,他只是生病了。
一个病人,恰好走到了生命尽头。
“你怎么了?我找了你好久。”
冯鞘的声音突然钻进心里,薛沥蓦然回过神,眼角一瞥,黑先生早已消失无踪,他摇摇头,笑着捋了一把对方的头发,“等急了?”
“是急了。”冯鞘也笑,黑漆漆的眼睛里似乎流淌着星光,“我们回家?”
说完便来牵他的手。
他是一点也不介意两个男人大庭广众下牵手的。
薛沥却有些怔愣地看着他,半晌,抬手细细摩挲他英俊的眉眼。
“你说,你要是一直没来找我,以后会不会忘了我,然后过新的生活?”
其实这样也好。他心想。
冯鞘眼里的光逐渐消失,“不行,我做不到。”
薛沥顺手将他搂进怀里,低声说:“好,我知道了,其实我也想你一直记着我,但你一个人留下来的时候,我又想你忘了我,我怕你孤独,也怕你想见我却见不到我。”
“你怎么了?”冯鞘轻轻推开他,皱紧眉头,“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听这种话,况且我现在不是已经找到你了,你的这种假设不可能存在。”
不,存在的。
冯鞘,这都是镜花水月啊。薛沥暗暗叹着气。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回家。”冯鞘表情冷硬地转过身,“我刚才在那边看到那个老人的家属了,哭得厉害,其实我明白他们的想法,你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我差点什么也想不起来,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幸好我比他们幸运,最后还是找到了你,你别再跟我说这种话了,我伤心的,我真的伤心。”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融入海浪与风声之中。
薛沥看着他的背影,冯鞘个子也高,此时挺直了背脊,迎着冰冷的夜风,像一条紧绷到极致的弦。
偏偏他做了那个最坏的人,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拨动这根即将断裂的弦。
“但是冯鞘,你要知道的是,所有事情都有结束的时候,我现在拥有的时间,本来就是属于别人的。”
你要去知道它,习惯它,你要明白,要做好心理准备,薛沥会再度离开你。
然后你找到不会绝望的办法。
薛沥的眼神越加冰冷麻木,他手里拿着刀,成为最凶神恶煞的屠夫,手起刀落。
下一瞬,冯鞘猛地转过身,通红的眼眶和狰狞的表情却比起薛沥更像恶鬼。
他压抑而忍耐地握紧拳头,额头一片冷汗。
“你别说了,我不喜欢听!”冯鞘恶狠狠地盯着薛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但我现在很不舒服。”
他的唇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攥紧拳头,紧接着,表情却忽然变得平静起来。
冯鞘漆黑的眼睛冷静地对上薛沥,情绪立即调整过来,“对不起,今晚我们不适合待在一起,我先走了。”说完便若无其事地走远,但他的脚步却越来越快,宛若逃兵。
薛沥看了一阵,移开目光,没有追上去。
他看着那片黑色的海,一步一步走下去,海浪卷着细沙涌上来,鞋子瞬间湿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过神来,掩着半边脸苦涩地低叹。
“冯鞘啊,你可真傻,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都是傻子。”
第43章
当天夜里薛沥并没有回家; 他心里清楚,一旦见了冯鞘难过的样子这件事情就会失控,可现在并不是心软的时候。
可即便他回了家; 他也没能多见冯鞘几眼。冯鞘有意躲他; 多半是怕听到不喜欢听的话,然然后说是要回父亲和母亲身边看看; 这个时空的冯鞘与双亲的关系并不亲近,好端端活泼外向的儿子变成那样; 那两位心里也难受。
出门的时候冯鞘站了一会儿; 接着回头去看薛沥; 这人这两天憔悴了许多,其实他平时是爱打理的,这会儿头发丝垂了下来; 眼睛里的光明明灭灭,像围着主人转的犬,隐隐约约期待着什么。
薛沥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坐着没动; 全然当做没看见,更不会去拦人,也不会去哄他。
而后门啪嗒一声关上了。
有些事情是要自己想清楚的。
他叹了一口气; 疲惫地揉了揉额头,然后拨了林宝现的电话。
“喂?薛先生?干啥呀?”
薛沥打起精神,问他:“有空吗?”
“今天是周末啊薛先生,您可别是让我去加班吧?”林宝现哀嚎。
“有加班费。”他笑眯眯地敲了敲桌子。
“算了算了; 反正我今天没事,不就是给咱老板打工,去就去呗,去哪啊薛先生?”
眸中闪过一道暗光,他勾了勾唇,轻飘飘说道:“找几个男人,个子结实的。”
“天呐,老板你别是想□□,我不干的。”林宝现十分震惊。
半个小时后——
林宝现在前面开着车,从后视镜里兴致勃勃地看着薛沥。
“薛先生你要去打谁啊?也不跟我吱一声,让我有点去心理准备啊。”
薛沥见他眼里都是兴奋,不由好笑,“谁告诉你我要去打人了?人都找齐了?”
“找齐了找齐了,您回头一看,保准能清清楚楚看见。”
闻言,他回过头去看,只见身后跟着一辆大卡车,车上站着好几个强壮的大汉,正戴着墨镜,威风凛凛地迎风而立。
薛沥怔了一下,林宝现立即得意洋洋地问:“怎么样?厉害吧?”
“你上哪找的?”
“找的临时演员,应该也还能打。”顿了一下,他又问,“您还没说呢,我们现在去哪呀?”
薛沥笑了一下,“去蔺舟那里。”
蔺舟一直住在薛沥的房里,但是据林宝现说,这个蔺舟脾气坏得很,三天两头发脾气,加之薛沥工作方面确实也忙,因此与其说是两个人的房子,倒不如说是蔺舟一个人鸠占鹊巢。
但现在这个薛沥到底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他单手撑着额头,懒洋洋地瞥着窗外,夜色之下,窗户里映着他平静而冷淡的面孔。
他既没有被催眠,对蔺舟除了恶感并无好感,既然到现在已经撕破了脸,也就没有道理继续让他过着吸血蛆一样的生活。
那套房子建在中心小区,无论哪方面都极其便利,这些年来房价更是日趋上涨。
到那里的时候,蔺舟正好不在家。
林宝现开了门,薛沥一眼就看见了里面布置得花里胡哨的样子,脚步顿了一下,林宝现立即回过头,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没把心里的不舒服说出来。
蔺舟住过的地方,他觉得不干净。
薛沥那点微弱得近乎没有的洁癖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后面几个壮汉跟进来,问:“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薛沥微微一笑:“抱歉,我找你们并不是为了演戏,不过,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价格是原来的三倍。”
只要有钱,办事总是三倍的。
“您说,只要做得到,绝对能给您做。”
“那真是太好了。”薛沥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看屋里的家具,“正好你们有一辆大卡车,那就麻烦你们,把这些东西都送到这个地方。”说着给了他们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地址。
完了转过头,看见林宝现目瞪口呆。
“怎么?”
“你是要把这搬空啊?”
薛沥弯着唇,“差不多吧,正好我以前认识一个家具商人,这些东西我看着差不多都新着,交给他处理也好。”
“那……那个谁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薛沥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就劳烦您打个电话知会他了。”
胖墩儿皱着脸,片刻,忽然嘿嘿一笑:“行。”
大概半个小时后,林宝现才用一种特别欠扁的语气打电话过去,这个时候客厅里的东西也搬得七七八八,屋里尘烟飞扬,薛沥眼瞅着没地方站,只好随便找了一个房间待着。
这房子其实有许多空房间,他走进来这个偏偏是杂货间。
外面灰尘滚滚,薛沥看了一眼,索性关了门开了窗,一个人在里面站着,过了一会儿,林宝现来敲门:“薛先生,出来吧,已经差不多了。”
薛沥应了一声,刚打算出去,窗外忽然吹起了风,一片叶子轻飘飘地飞了进来,又顺着风,悠悠地钻进了角落,最后停在一个盒子上。
薛沥停了一下,走了过去。
但盒子上扣着一个锁,他皱了一下眉,手上一使劲,啪嗒一声,这个锁直接坏了摔在地上,想来是放在这时间太久,早就脆弱不堪。
盒子里面放着一本很厚的记事本。
打开一看,竟还写得满满当当,并无署名,可薛沥仍猜到了这本笔记本究竟是谁的。
前面都记录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重点马上就来了——
“今天我和几个朋友去喝酒,回家的路上差点撞死人,幸好没死,我把他送回去了,不小心就成了别人的救命恩人,唉,我真是太勇敢了,行了,就这么完了吧,以后躲远点。”
“这个人真是冷淡,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他给我低头认错。”
“完了,他好像发现是谁撞的人了。”
“他发现了,怎么办?他要告我,我跟我爸说了这件事,他要我承担自己做的错事,我做了什么错事啊?我不是救了他吗,该还的我都还完了!我爸永远看不起我!我根本就不是亲生的吧?”
“今天律师来找我了,我好害怕,不过幸好,朋友爸爸是心理学大师,我问了一下,这件事情有办法解决,不过,据说要在他精神脆弱的时候才有可能成功,可他表现得根本就无懈可击,天呐,怎么会有这种人,我是不是要坐牢了?”
“太好了!他今天消失了一段时间,虽然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看起来非常痛苦,我用朋友爸爸交给我的办法试了一下,竟然真的成功了,我让他给我道歉,他居然真的给我道歉!”
“爸爸的公司出了问题,他骂我不中用,哼,我现在就让薛沥转行去开公司,回头让他把钱给我,到时候他们所有人不还是要来求我?”
“我发现薛沥有时候会脱离控制,不行,我得找个办法,算了,让他和我在一起吧,这样方便监控,反正他长得也不错,想想真是太恶心了,死基佬。”
“恶心,真恶心,他竟然对他那个青梅竹马对我还好,叫什么来着,冯鞘是吧,那家伙像头野狼一样,妈的竟然还想打我?我让薛沥不跟他说话,气不气?不过我可不是基佬,绝对不让薛沥碰我半根手指头。”
“薛沥好久才回来一次,也好,省得看着心烦,今天他回来了,看起来很累,我勉为其难给他叫了份外卖,不过,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薛沥竟然在吃药?我看了一下,抑郁症?”
“他今天竟然跟我吵架,我想了想,好像是从他吃药开始,总觉得……有点不受控制了?这实在太可怕了,我得把他的药藏起来。”
“……”
“……”
“……”
啪嗒一声,这本关于蔺舟的日记本彻底阖上。
风吹进来,又卷起几片叶子,薛沥捡起一片叶子在手里捻了几下,又将它送出了窗外。叶子飘得很远,卷入了夜色的无边黑暗之中。
蔺舟进门的时候眼睛红得都快滴血了。
他身后还跟着个男人,薛沥看着有点眼熟,可能又是他哪位摄影师。
他抿着唇笑,心想,关我屁事。
“你干什么?薛沥你疯了?你对我的房子做什么?”蔺舟嘶声叫喊,像头困兽似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最后又瞪着眼看薛沥。
“什么你的房子?”薛沥坐在椅子上疑惑地撑着下颚,“什么时候是你的房子了?再说了,要提别的,我们还有别的什么关系?”
东西还没有搬完,但楼下也就仅仅只剩这一张椅子。
“你竟然敢这么对我?你吃错药了?”蔺舟满脸震惊。
薛沥挑挑眉,“我不需要对你怎么样,以及,我只是让林宝现知会你一声,完全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过来这里,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请你,滚出去。”
第44章
“你凭什么要我滚?”蔺舟气急败坏。
“好; 我知道了。”薛沥站起身走到门前,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请您离开。”
眼看着蔺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跟着他进来的那个男人以一种保护姿态站在他身前; 冷冷说:“小舟这些年跟在你身边,就算不费心也费了力; 我听他说他为你做了许多,反倒是没想到薛先生; 竟然一点男人风度也没有。”
“说得好像他不是个男人似的。”薛沥瞥了他一眼; 笑着嘲了一句; “要论费心费力,正好,我最怕你这种人张嘴放炮; 所以我让宝现整理了一份东西。”
林宝现拿着一本簿子交到他手里。
薛沥眯眼看了一会儿,他也是头一回看这个东西。林宝现跟在身边许多年,身份说是个司机,其实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他去帮忙; 加之身边又有个聪明的妻子,很多东西只要稍微回头翻一翻,就能翻个清楚明白。
这其实是一本账单; 记录了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薛沥本人不记得,但旁人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12月23日,薛先生身体不适; 蔺舟让他到城东去给他买最新品的蛋糕,结果他自己晕倒在了路边,没办法,我只能搬着我厚重的身体和媳妇儿来来往往去照顾他,打电话让蔺舟过来,他说路途遥远,不愿意过来,呸,什么路途遥远啊,也就两条街的距离。”
“啧。”薛沥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直接把本子扔过去,“你自己看。”
那男人看了一会儿,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看看蔺舟又看看他,灰溜溜地走了。
这时,那几名壮汉从房间里扛着一张大床走出来。
“站住!这个是我的!”蔺舟冲上去拦着,但这几名壮汉面容凶悍,压根没打算理他,他缩了缩脖子,又灰溜溜地转过身,眼神憎恨地看着薛沥,“我要告你!”
薛沥笑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在看一个还没学会走路的婴儿。
下一秒,蔺舟像是终于撕破了脸,恶狠狠地说:“薛沥,在一起这么多年,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告诉你,下次你后悔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原谅——”
“不会后悔,你放心。”薛沥打断道。
蔺舟表情一僵,脸上忽然露出冷笑:“也好,到了今天反正我也不需要你了,外面大把的男人等着我,幸好这些年我没有跟你睡过,真恶心!最后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他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得意,“当年你住院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想去照顾你,要不是我爸压着我的头去道歉,我可能都不会理你。”
说这话的时候蔺舟语气里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趾高气扬,他是以为这样至少能让薛沥受到一些打击,没想到旁边倒是先憋出一声笑,林宝现强忍着笑,小声嘟囔:“没想到这年头竟然会有这么不敬业的鸭子。”
他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其实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蔺舟还没来得及发作,薛沥忽然凉凉地说了一句:“在这之前,我们首先得弄清楚一件事情。”
他看起来云淡风轻,既没有被蔺舟的话影响,又仿佛没有留意林宝现的话。这让蔺舟心里极为不舒坦,这种全然的冷淡和无视,简直就像是把他当做路边的廉价货,压根不值一提。
就像一开始一样,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想到这里,蔺舟咬了咬牙,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怨毒和不甘心从心底升起,他正想着报复的方法,然而薛沥的下一句话几乎让他如遭雷劈,浑身被淋了个透心凉。
“或许我们应该调查清楚,你是否利用某种身份,窃取我公司的财物。”
薛沥说这个话的时候,其实随口一提的兴致更高,但当他抬眼一看,便看见蔺舟脸色发白,浑身哆嗦,却又攥紧拳头,一副强做镇定的样子,于是便什么都了然了。
他其实一直都有留意这个时空属于薛沥的公司,但他到底不了解这方面的东西,可冯鞘就不一样了,兴致勃勃地去了解一番,一眼便看出了这家公司近乎异常的亏空。听他这么一说,薛沥只能感慨自己无论从哪个世界来看,都没有经商的头脑。
冯鞘喋喋不休的声音忽然钻进脑子里,薛沥怔了一下,不知怎么又想起那天冯鞘离开时弃犬般的眼神,忍不住思绪飞远,叹了口气。
“薛沥!”
蔺舟突然放大的声音猛地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薛沥眼神平静地看着他,没应声。
蔺舟却心跳如擂鼓地走了过来,微微偏过头,露出他藏在头发里的黑色耳坠。
“薛沥,你这样是不对的。”他压低声音,“你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啊,你最爱的人可是我,我说的话你都应该服从我,我没有对你的公司做过任何坏事,你不可以怀疑我。”
“嗯,我知道了。”薛沥点点头。
蔺舟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这口气刚刚送下来,薛沥却微微一笑,瞥了林宝现一眼,“宝现,时间不早了,送人吧。”
“好嘞。”林宝现欢快地应了一声,可他打量了蔺舟一下,对方显然没有能被送走的样子,于是招了招手,“嗨几位大哥,帮个忙,把他弄走。”
几个壮汉已经完全适应了搬运工的身份,闻言也不多问,一人扛着一边,轻飘飘地就把蔺舟抬了起来。
蔺舟脸色发白,冷汗涔涔,看着薛沥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魔鬼。
“你——”
他想问薛沥怎么会突然间完全不受控制了,但薛沥始终都只是对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这倒显得是他做了多余的事。
可这怎么可能?
薛沥是怎么回事?
那他岂不是——
蔺舟蓦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直到他被那几个壮汉像扔垃圾似的扔出门外,也就没有回过神来。
林宝现踮着脚尖去瞅蔺舟的样子,看不见人了才转过身,正想问点什么,却见薛沥表情深沉地拿着一个记事本,“薛先生,那是啥玩意儿啊?”
薛沥抬眼看了看他,却说:“宝现,准备一份律师函。”
“啊?”
薛沥冲他笑,“蓄意谋杀或者随便什么理由都可以,我们送蔺舟一份礼物。”
“啊?”林宝现摸着脑袋,没听明白。
“一份迟到的律师函。”
蔺舟的事情到此为止。
薛沥心中并无太大波动,他手里有着太多蔺舟的把柄,要捏死他无异于捏死一只蚂蚁。
直到晚上八九点,他才慢悠悠地开着车,回家去。
家里附近有一座公园,平时常有老人在附近散步,这天却阴云遮天,细雨如针。雨水打湿了车窗,但薛沥还是从朦胧的夜色中,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公园最边沿那张椅子上的男人。
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卷卷的头发也变得柔软了,可怜兮兮地贴着他的脑袋,他本人是全然没有留意到,就是真的留意到了,估计也不介意,十多年来向来如此。
薛沥看着想笑,但脸上却无半点笑意。
过了一会儿,他开了车门走下去,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他那颗湿漉漉的脑袋上。
“你坐在这里,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第45章
“你看; 你全身都湿了。”
薛沥隔着盖在冯鞘脑袋上的西装外套,用力搓了一把他的头发,正想放手; 冯鞘却忽然握住;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依旧失魂落魄地低着头; 细雨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一切都隐藏在夜色的阴影之中。
“起来; 先回家。”
薛沥不喜欢淋雨; 反手将他握住; 微微一用力,冯鞘没有抗拒,温顺得近乎乖巧; 由着他的力道站起来,然后又沉默不语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在微雨的街道里走着,谁也没有出声。
临近车子的时候冯鞘才加快走了几步; 率先钻进了驾驶座。
薛沥怔了一下,想起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冯鞘开的车,车祸的事情是横在他心中不可磨灭的一道伤痕。
他觉得好笑; 认为冯鞘有些草木皆兵,但心里又明白对方的情意,不由艰涩地叹了一口气。
车里开了暖气,很快就驱散了淋雨后的寒冷。
每到雨天冯鞘开车都会格外的慢; 薛沥手肘顶着窗支着下颚,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窗外,车窗里映着冯鞘的侧脸,他的眉毛很浓,双眼皮很大,就是那种看着很阳光的俊朗青年,但偶尔会流露出一丝少年的稚气,就像现在一样,圆润的唇抿紧,横竖都是不开心。
瞧,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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