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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大师兄的男人厉害了-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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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烈转过身来,“损失了全部修为,只剩下了一条命,与苟延残喘有何两样?”
“是因为你把修为看成了命,”邵日宛看着他道,“我却只当它是锦上添花,没有也就算了。”
楼烈皱了皱眉,一时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院门忽然被敲响了。
这座院子从来没人会敲门,因为四处布下了奇门遁甲,这样的符术能将人与物变成一块石头一棵树,并非真的变幻了形象,而是让人绝难注意到。
魏长泽自他来了之后接连又布下了几道符术,生人难近一步。
然而就是这样的重重防护,门却被敲响了。
两人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楼烈警戒地低声道:“你别动,我过去看看。”
邵日宛道:“小心。”
楼烈手中紧了紧剑柄,慢慢地一步步地靠近院门。
门外人忽然道:“请问魏长泽可在。”
世人都一直以为赤胆老祖本名就是魏不忌,而魏长泽这个名字,就连楼烈也是第一次听。
楼烈一时没有说话。
门外人道:“臣,郑江,求见殿下。”
邵日宛走出来道:“让他进来吧。”
来者有三人,均是锦衣劲瘦的中年男人。
其中一穿深蓝长袍的男人道:“日前已给殿下送过信,只因恐有差错,唯恐殿下并未收到信件,此番才贸然前来叨扰。”
措辞已算是极为含蓄隐晦。
楼烈可谓不知所云,看了一眼邵日宛。
邵日宛不冷不热地道:“寒屋陋舍就不招待了,魏长泽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若有急事就等着吧。”
那人并不为这样的态度所恼,赶紧躬身道:“多谢。”
邵日宛转身走了。
楼烈左右看了看,也跟着出去了。
邵日宛自然没必要给这些人好脸色看,他的命差点折在魏广延的手中,若非这些来者修为不浅,他连门都不会让进。
楼烈到底是个少年,跟上来问道:“这是咋了?”
“你师父的旧账,”邵日宛道,“让他自己去收拾吧。”
他也确实烦躁,这些人到底想要什么?魏长泽现在都这幅德行了,怎么还过来纠缠不清。
楼烈见此,也不再问,收了剑势不再管了。
魏长泽是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回来的,只一进门便发觉了不对。
屋中有生人气息,且修为不俗。
他脚步忽然放慢,往前走了两步。
侧屋的门开了,一个男人走出来,躬身道:“参见殿下。”
他忽然皱了眉,往邵日宛的院子看了一眼。
男人道:“日前圣上亲手所书信件,不知殿下可有收到。”
魏长泽道:“现在出去,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再也别来,否则我再不会给来者活路。”
男人却仍道:“圣上想说的话具在信中,难道殿下还不能明白圣上苦心吗?”
魏长泽侧身让路道:“滚。”
男人终于愣了一愣。
魏长泽道:“我离开魏府数年,既然不能同富贵,那也不该在受难时来找我,父子反目的戏不好看,他又身份贵重,别再来了。”
男人抬眼看着他道:“您当真就是这样想得吗?圣上多年来一直暗自派人跟随殿下左右,将您的安危挂念在心上,这份厚意在您嘴里便是如此单薄吗?”
魏长泽忽然嗤笑了一声,“有什么用?数年来我已在鬼门关走了几个来回他又做了什么?我是他长子,活着最好,死了也不值当冒险救一回,不过就是如此,如今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朝中动荡,是让我杀人,还是让我去当个解困的太子傀儡?”
“滚,”魏长泽冷冷地道,“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三个男人最终还是走了。
魏长泽进屋时邵日宛正躺在床上刚刚睡着。
他身体不舒服便一直有些困顿,将床幔放下,盖着厚棉被睡得很熟。
魏长泽将手放在他的脸颊上轻抚的时候,他忽然醒了,微微皱着眉头看了一眼。
魏长泽笑道:“醒醒吧,不然晚上又睡不着了。”
“我才刚睡。”邵日宛有些不满地转过身去,又往上拽了拽被子,盖住半张脸。
魏长泽道:“不吃晚饭了?”
邵日宛闷声道:“不吃了。”
魏长泽才不管他,站起身来,连着被子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邵日宛这下彻底清醒了,长叹了一口气,“你要干嘛啊。”
“你要干嘛啊,”魏长泽反问道,“我刚回来也不理我?”
邵日宛失笑了一声,“行了,让我下去。”
魏长泽道:“生气了?”
“哪有那么多气,”邵日宛随意道,“别闹了。”
“我明日再加些防护,”魏长泽道,“刚才已经将那些人打发走了。”
邵日宛看了他一眼道:“魏广延给你写了信?”
“写了,”魏长泽坦然道,“我没当回事,就没给你说。”
邵日宛嘲道:“对,标准魏长泽的作风。”
魏长泽:“……你就是生气了啊。”
“没啊,”邵日宛道,“没有。”
两人这样互相抬着杠笑着便将这篇翻了过去,魏长泽并不嗜杀,当年邵日宛身上的仇火都已经尽数还了回去,他已经念在父子情分,给了魏广延颜面,但这样的容忍是有底线的,两人三年来毫无往来,他以为魏广延已经明白了。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两人一直不得安稳,虽然这条路并非所愿,但也终于有了些底气和本钱,不再收人摆布。
邵日宛的毒要慢慢地解,他近日的行动自如了许多,又到了月底,魏长泽留出了一日的空闲,与他一起去了石寿庄。
还未进门,魏长泽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邵日宛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先别进去了,”魏长泽往前看了一眼,“他恐怕不方便。”
邵日宛如今已经没了修为,便应了道:“那我们四处走走吧。”
话音刚落,门忽然从里自己开了,宋长彤的声音传音入耳道:“进来。”
两人便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光头男人,头顶有戒疤,当真是个和尚,但却周身散发着魔煞气息。
比魏长泽更甚。
那男人单手行礼,四指放在胸前道:“幸会,在下封丘。”
邵日宛瞳孔忽然间放大了一下。
他听过这个名字。
魏长泽随意点了点头,正要张口,忽然被封丘打断道:“我已久仰二位大名,无需介绍了。”
宋长彤丝毫没有个待客之道,对邵日宛招了招手,“把脉。”
魏长泽便一撩衣袍坐在了椅子上。
封丘相貌好似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相貌极为儒雅,鼻梁俊挺,眉眼入画般柔和,薄唇边有一点痣,又像是极为薄情的面相。
太像一个花和尚了,但他是一个魔修。
修为深不可测的魔修。
这人除了一开始打了招呼之外,再未开口。
宋长彤在里屋为邵日宛针灸导毒,偶尔二人说两句话,在外面这两个魔修的耳中都听得清清楚楚。
宋长彤在屋中道:“你声带已好了八成,还是少说话。”
“好,”邵日宛道,“也说不上什么话。”
每天待在院中,只能遇上楼烈和魏长泽两人,又都是寡言的人,这条医嘱倒是好完成。
宋长彤却瞥了他一眼道:“也别喊叫什么。”
邵日宛:“?”
“你这身子就不要折腾了,”宋长彤直白道,“你老实睡一觉比吃药管用。”
邵日宛顿时尴尬的咳了一声,压住忽然飞上脸的红雾。
屋外,魏长泽失笑闭了下眼睛。
58。否极泰来(四)
屋外,魏长泽失笑闭了下眼睛。
封丘道:“世人说魏不忌桀骜不驯,怕是含了些水分。”
“他们说的多了去了,”魏长泽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有哪件是真的?”
封丘笑道:“有理。”
他虽也谈笑风,却总让人觉得这样和煦的外表下,气质确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魏长泽视线一转,并不看他,随意道:“佛修路难走吗?”
“看人吧,”封丘道,“这世上并无一条好走的路。”
魏长泽却道:“错了,这世上好走的路很多,只不过不是你我二人的。”
两百年难遇的离识期魔修在一方小屋中碰了面,或许这样的奇才之间总有些惺惺相惜似得情结,也不需怎样的多言深交,便如此相识了。
封丘并非家喻户晓的那种类型的恶棍,他本是佛修,在佛门入魔算是天底下的大笑话了,他的入魔,让寺院之中枉死了很多知情的和尚。
邵日宛半天才走出来,魏长泽的视线便自然地转到了他的身上,一路看着他走过来。
邵日宛坐到他身边,将手放到了下面,等着。
魏长泽将他手握住。
这都是极其细微地动作。
宋长彤道:“慢慢等着吧,一时好不了。”
魏长泽‘嗯’了一声,“辛苦了。”
宋长彤极为不屑的撇了撇嘴,嗤了一声。
邵日宛忽然道:“我竟不知,封道长竟和宋道长是朋友。”
宋长彤冷漠道:“并不是朋友。”
封丘微笑道:“却已经有几百年的交情了。”
话只说到此处,在场的人没一个喜欢话家常,邵日宛也不好试探的太明显,只得不再多说什么。
魏长泽拿了个包裹扔给了他道:“你看看能不能用。”
宋长彤接了过来,拆开看了眼,里面是一颗灵芝,难说是多少年的,这大小却让人有些心惊,他道:“你从哪弄来的?”
“别人送的,”魏长泽轻描淡写道,“来路正的,放心用。”
宋长彤也不客气,直接放到了桌上收下了,“我管他正不正,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了。”
二人便再无什么事了,在宋长彤赶人之前,拿了药方后就道别了。
他们走的时候,封丘还坐在屋里,显然有事要谈的样子。
邵日宛对这人有些好奇,问道:“你们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魏长泽道,“怎么了?”
邵日宛道:“我之前听人说过他,后来回去也没打听到什么,这人什么来头?”
“佛修,”魏长泽道,“没深聊,修为在我之上。”
邵日宛已经很久没听到这句话了,自从魏长泽步入离识期之后,便没听过了。
魏长泽道:“跟咱们无关。”
邵日宛笑了道:“倒也是。”
二人出来了自然就要闲逛着消磨时间,魏长泽还是个挺懂得浪漫的男朋友,适时的约会与礼物,出门时像个绅士,回家像个混蛋,他挺懂生活和爱情,既尊重又适度的侵略,这一切都让邵日宛很喜欢。
这一天过得极快,晃晃荡荡的像个装满了黄油的瓶子,腻着悠着打了几个转便过去了。
回赤胆城的时候日头已经落在了山下,白日里化开的雪又要慢慢地冻上了,只留下地上坚硬的外壳,在落日余晖下熠熠生光。
门前站着一个穿着绛红色长袍的高大男人。
他们停下了脚步,那人转过了身来。
邵日宛的瞳孔非常细微的放大了一瞬。
那是一张和魏长泽极为相似的脸,凌厉的脸庞线条,微微向下的嘴角,过于浓重的剑眉,就连眼角的细纹,都像是魏长泽应该有却还没有的。
他又再一次想起了第一次魏长泽时的震惊,以及他一瞬间想到的那个词。
龙睛风目,乃帝王之相。
一语成谶。
魏长泽有片刻的愣怔,他就站在身边清楚的感觉到了,因此他确定魏长泽确实是没有料到魏广延此刻会站在这里的。
魏广延身上有极其强烈的威严感,尽管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在这里,也让人恍然间心声敬畏。
尽管魏长泽也是生人勿进的气场,却总感觉十分不同,他少了很多岁月的历练,少了很多久居高位手握重权而留下的不怒自威。
三人有一时的沉默。
邵日宛心里明镜儿似得,魏广延绝不会先开口的,这上位者的把戏,而魏长泽也不会,这人脾气硬得像块石头,更不会服软。
只能是他了。
邵日宛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先进去吧。”
魏广延一侧身,让他上前带路,这院外布了重重阵法,若外人想进只能靠着他们住在里面的这三人引进。
邵日宛打开门道:“请进。”
魏广延也不看魏长泽,直接一撩衣袍走了进去。
这又是场硬仗,邵日宛瞥了眼一直没说话的那人,倒是看不出什么来,照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楼烈打着哈欠出来,“回……这又谁?”
邵日宛没法介绍,只能把一个油纸包扔给他道:“给你带了只鸡。”
楼烈接了,没什么所谓的转身进了屋。
一张长桌放置地上,三人落座,魏长泽和魏广延对坐。
邵日宛道:“我去倒茶水。”
魏长泽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坐这。”
邵日宛:“……好。”
又是一片死一样的沉默。
到底最后,是魏广延开口道:“你这些年便住在这里吗?”
魏长泽平淡道:“有话直说。”
“这些年不想你娘吗?”魏广延忽然换了个话题,“回去看看她吧,这些年她受了不少苦。”
“想的那些年已经过去了,”魏长泽道,“现在觉得不见为好。”
魏广延看着他道:“你倒是记恨起了我了。”
“并没有,”魏长泽随意道,“现在记恨也无了。”
我的天坐在这的可是这个世界的皇上啊,邵日宛心道,就算是你爹你也恭敬一点吧。
魏广延道:“当年局势就是如此,我确实放弃了你,我也不想用什么话来唬你,无论如何我们两个都已做了自己的决断,也该为此负代价。”
“就像你现在如此憎恨我,”魏广延道,“我就只能受着。”
魏长泽却什么都没说,他并不是认同什么,邵日宛心里清楚,是他懒得说什么,懒得解释懒得责问。
他如今已经释怀了,因此可以不去多费口舌争一个言语上的高下。
“我们本可以不用受这样大的一个周折,”魏广延道,“我并非迂腐,今日将话说开了,便回去吧,我需要我儿子在我身边。”
魏长泽忽然毫无预兆地将武魂之刃召出,一下子磕在了桌上发出一声巨响,凛然煞气直扑门面。
邵日宛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样子吗?”魏长泽淡淡地开口道,“一个魔修,你大概从未见过魔修吧,才能这么坦然。”
魏长泽转头道:“你先出去。”
邵日宛‘嗯’了一声,站起身到了门外。
魏长泽忽然将周身煞气尽数散出,瞳孔与指甲慢慢地染上了黑色,皮肤变得青白,他本就长得极为冷厉,此番更是一下就煞人起来。
邵日宛毒性未消,受不了这样的煞气。
“看见了吗,”魏长泽道,“这就是我。”
“当年我在生死一线上挣扎,你将我一把拉入了深渊,你凭什么还觉得我会原谅你。”
魏广延实实在在的愣住了。
魏长泽道:“不太难猜,你多年受制膝下无子,余孽未清,你根基不稳,前朝往后宫塞人,你无一人可以依托,嫡长子数来数去只剩我一人,最适合用来当枪使,待一切稳定你当真大权在握,便可生个儿子将我取而代之。”
“所谓父子亲情,”魏长泽道,“当真要我说到这个份上吗。”
魏广延皱眉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这就是事实,”魏长泽平淡道,“若非如此,你便走吧,我现在已经如此,不可能再回去了。”
魏广延忽而摇头笑道:“当真是报应啊。”
“你还有两个弟弟你知道么,”他道,“你走后,刘氏所诞,具未活过六岁。”
“大的那个名叫魏青,数九的天里落水而亡,小的那个惊马,死在马蹄下,我均未曾彻查清,因为查不清,因为我根本不敢查清。”
“那时我便想,将你送出府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在魏府,你只有死路一条,我保不了你,出去了,你还可以靠你自己活下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魏广延道,“你数次遇险我都知道,也确实都选择了不插手,我非慈父,过分狠心自私,所以才因那事……将你推向了魔修一路。”
魏长泽却不想再听下去了,直接打断道:“你回去吧。”
魏广延道:“至少回去看一眼你娘亲吧,就当为了她。”
魏长泽起身指着门外道:“门外那人,本是金丹期的剑修,他死过一次,被毒的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修为尽失,是因为我。”
“也是因为有人不想让他待在我的身边,是江必信将他杀害,确实你把他送到了江必信的手中!”
魏长泽道:“要是原谅你,我成了什么人了?”
魏广延轻轻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我跟他谈谈吧。”
邵日宛倚在门上,也跟着叹了口气。
今天是一场硬仗啊。
魏长泽走出门的时候已经收了一身的煞气,魏广延跟在其后,对邵日宛点了下头,“我走了。”
他必然不可能是只身前来,也不可能多做停留,此番已算是极为兴师动众了。
邵日宛应了一声,他与这人本就立场尴尬,更做不来什么热切。
出了门魏长泽便好像将所有情绪都已留在了屋中,又像没事一样,将胳膊环在邵日宛的脖颈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59。否极泰来(五)
出了门魏长泽便好像将所有情绪都已留在了屋中,又像没事一样,将胳膊环在邵日宛的脖颈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直到睡前,魏长泽对魏广延一事只字未提。
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邵日宛自己心里掂量地清楚,但面上一句不问。
后来的几日都还算消停,他身上的伤好得快了起来,终于不困在屋中,他月余后试着握了剑,手腕抖得几乎抓不住剑柄。
也就姑且放弃了。
魏长泽这些日倒是正常,只是若太过正常反而是因为反常。
大约过了有两个月,天已经全然暖了起来,冰雪消融,寒风不知盾向了何处,日头打在身上也有了热意。
魏广延再一次登门造访。
这一次邵日宛真是有心想把他关门外不开门算了。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多没有眼力见的人。
魏广延三顾茅庐,这要是无事相求真是打死他也不信。
邵日宛直接挡在他的身前道:“我们谈谈。”
魏广延看了他一眼,眼神深沉。
两人坐在桌边两侧,邵日宛开口道:“直说吧,你找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魏广延道:“父子相见,也需什么理由?”
“寻常父子不需,”邵日宛抬眼直视这人眼睛,“你却需要。”
魏广延却忽然拂了下袖,转而道:“你也是富家子弟,吃穿用度不愁,前途坦荡,何苦非要纠缠着一个男人,断送了大好前程?”
邵日宛却含沙射影道:“我倒不怎么汲汲于所谓前程权势。”
魏广延从鼻腔里轻嗤了一声,仿佛是笑也仿佛是自嘲,“你受的罪,倒是给邵府添了福。”
邵日宛却并不被他牵着鼻子走,直接道:“我只想知道,你找魏长泽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老了,”魏广延道,“人老之后总是容易患得患失,这万里江山看上去尽数在我手中,而我却并未真的抓住,处处有蝼蚁饿狼想要咬上我一口。”
邵日宛道:“在其位谋其政,你已经求仁得仁,不该贪求太多。”
“何为贪求,”魏广延却笑了,带着世故与成熟,仿佛看不起邵日宛的年轻浮躁,“他是我的儿子。”
傍晚。
魏长泽带着一身的血腥气回来,手中拎着一只花雕鸡,用没有血的那只手仔细的拎着细绳。
一进门看见了魏广延,顿了一下。
邵日宛起身接过了他手里的油纸袋,看了他一眼,转身错身走了出去,只留下他二人在屋中。
所有的情绪,都在那临走的一眼里。
魏长泽的衣角还在往下滴着血,不是他的血,他也不知道是谁的血。
魏广延道:“你杀了不少人。”
“我也得活着,”魏长泽道,“有家室要养。”
魏广延看着他道:“既然这样,我雇你如何?”
两人视线交汇,两道火光直直对上。
楼烈将花雕鸡撕成碎块,拿起一块扔进了嘴里。
邵日宛坐在桌前视线低垂,手中慢慢地把玩着腰间的墨玉麒麟。
楼烈至今不太相信坐在隔壁屋中的那个男人是当今圣上,但就算隔壁坐着的是天王老子他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他随意舔了舔手指头上的油,“‘袖口藏龙’这一式,若是已经近在咫尺,下盘受制,如何绝境逢生?”
“弹软剑,”邵日宛随口道,“割臂求生,损一条胳膊和你的命相比不算什么。”
楼烈皱眉道:“非得如此?”
邵日宛道:“所以平日不要用,这非什么正经招式,暗箭伤人罢了。”
楼烈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隔壁的门被推开了,里面的人走了出来,邵日宛顿了一顿身形。
楼烈道:“你不暗箭伤人,却总会有人过来伤你。”
邵日宛却抬眼看了他道:“善恶有时,报应不爽。”
魏广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步伐稳健。
邵日宛心里大抵已经知道了结果。
魏长泽有许久未从屋中走出,一直到了晚上才回了房中。
邵日宛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坐在床上,此时抬起了头。
魏长泽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邵日宛冲他笑了笑,“吃晚饭了吗?”
“没有,”魏长泽道,“你呢。”
邵日宛道:“嗯。”
魏长泽:“药呢。”
“中午喝了。”邵日宛答道。
两人简单的说了两句,便是短暂的沉默。
魏长泽片刻后开口道:“我这两年是借着恨才强撑,也想让你性命无忧不受侵扰,一直不敢回头看来时路,觉得触目惊心。”
邵日宛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睛温柔地放在他的身上。
魏长泽道:“我来此地有十多年了,自认除了邵日宛谁也不欠,所以只恨苍天,也自以为坦坦荡荡。”
“魏广延与我毫无亲情可言,所谓生母也很模糊,我心里这口气憋了数年,面上不说心里也会暗自去掂量着和旁人比较,若是忽然说都是我的小人之心,这些年都像是个笑话。”
邵日宛轻声开口道:“他就是并非仁父,你干什么非要揽在自己的身上?”
魏长泽笑了:“因为我懒得去管他们,只怕于心难安。”
“有件事我要说在前头,”邵日宛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支持你的决定。”
魏长泽笑了声,倾身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好。”
邵日宛无疑是不愿让魏长泽再卷入任何纠葛的,但是他手里就握着把控魏长泽的按钮,他却还是会选择让魏长泽自己去走。
他从未想过利用两人的感情把控魏长泽,是因为珍惜,也是因为看得清楚。
魏长泽若是但凡有一点不顺心,那都不会是他所愿意,他将这人捧于心口,温言软语只想将一切交与这人,若是违背了魏长泽的心,他也不会好受。
实在太过深爱了,他只能纵容。
魏长泽道:“我要把这件事彻底了了,从今往后再也不管了。”
“随你吧。”邵日宛道。
天黑了,他随手将床幔拉下,解了最后的一层单衣,微微偏过头笑着看向了魏长泽。
再一次见到封丘是因为李舒。
中原今日法会很多,李舒一身筋骨懒得要命,最后还是得挪了挪,回来了一趟。
方胜颠颠儿的也跟着凑了过去,临了还折了路想把邵日宛也带上,一起去看他哥。
本来邵日宛是不太想走,魏长泽近日行踪飘忽很可能是在帮他爹在做事,他出去总有些不放心,但一想到方胜和李舒他们总是难见的,而且这俩人也有些心结梗着,怕是方胜也是觉得尴尬,才拉上了他。
因此也就跟上了。
这是场挺隆重的法会,几乎半个东胜神州的修士都在活动,往这里派了人,主要是传经论道交流学习,里面倒是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方墨看见邵日宛的时候几乎是呆立在了原地,手中一个白瓷碗差点脱手。
邵日宛冲他笑了点了点头。
方墨嘴唇上下动了动,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
邵日宛道:“好久不见。”
方墨道:“啊啊啊,啊啊啊?”
在三年前,方墨亲眼看见着邵日宛慢慢凉透的。
也亲眼见证了魏长泽入魔,厮杀无忌好似混世修罗。
邵日宛嘘声道:“不是什么值得招摇的事情。”
方墨道:“……好,那……那魏道长呢?”
“他很好,”邵日宛道,“也时常挂念你。”
方墨眼神一亮,“当真。”
自然是假的。
邵日宛却眼也不眨地道:“当真。”
方墨也不知该如何措辞不至于失礼,只好道:“安康便好,安康便好。”
两人当真不熟,说到底也就一面之缘,因此便没了话说,方墨显然还惦记着一起论道,装逼装得非常成功的魏道友,但也实在不好多留,便躬身道了别。
邵日宛也点头笑说‘慢走’,然后一转身便看见了封丘。
那人自圆拱门走来,长袍广袖,手中龙头手杖,头上六个戒疤,一派优雅风韵浑然天成。
他见了邵日宛后点了点头。
邵日宛道:“您往何处去?”
话一出口却恍然想起,这话倒是容易引起歧义,撞了那个佛家的经典问题。
所幸封丘并未答他‘往去处去’,只是道:“去寻十二坞掌门人李舒。”
正好顺路,两人同行了。
还未进屋,方胜便迎了出来,“大师兄,你去了哪……这位是?”
“封道长,”邵日宛随意地介绍了一声,“我四处转转,练练腿脚。”
方胜便规规矩矩地问好,“封道长。”
封丘冲他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邵日宛当真不知,李舒竟然也认识这人,不过再一想,很可能是因为他是郑千秋的弟子的缘故。
他本看这两人有事要谈,就要带着方胜避开,谁知李舒却在里面扬声道:“进来吧,在外面干什么。”
李舒还是和当年一副模样,雅痞风流,好像个世家公子也像个纨绔子弟,这两种极端的气质在他身上倒是融合的很好。
方胜坐到他身边略有些拘束,却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许是也多少浸淫了官权的气息,稳重了不少。
封丘将怀中一封信交与李舒道:“日前偶遇了你师父郑千秋,他委我将此信交于你手中。”
“劳烦您,”李舒随意接过来道,“今日请务必留下,在我院中用饭,十二坞带了厨子过来,权当尝个新鲜。”
封丘竟然应了。
李舒问道:“魏不忌近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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