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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懒癌福音-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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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着姚晨观看行刑,在精神上造成无比巨大的伤害与折磨。哪怕姚晨最后死了,也难逃皇帝的控制,不但尸身陪葬,其头部蝶骨还被工匠用秘法雕刻琢磨成一个底托,上面镶嵌了珍贵的宝石与琉璃,制成一件蝴蝶饰品,日日悬挂在皇帝腰间。
朴嘉言也不想知道得这么详细,但皇帝在姚晨死后还活了数年,姚晨的尸身防腐处理后棺椁就停在他所住的宫殿,他便目睹了一切,一幕幕画面像刻在脑子里,一清二楚,相忘都忘不了。
除了对姚晨一生影响很大的这一父一君,朴嘉言认为最不是东西的还是自己。
在爱情和仇恨之间,他选择了仇恨。
在当下和过往之间,他选择了过往。
嗔恨往事,痴于爱憎,颠倒妄取,负了最不该辜负的那人。
他做了一个个错误的决定,错上加错,无法挽回,最后毁了两人的一生。
在跟师正阳离开,得知自己身世后,大概深受刺激,朴嘉言才做了那个梦。以梦中的世界为鉴,他决定做出改变,首先是远离那个暴君,尤其是师正阳告诉他,宫中的探子刺探出皇帝已经得知了那六字批命,这让朴嘉言产生了极大的不安与紧迫感。
他想起上次回京他被皇帝褒奖,升为南镇抚司副指挥使,指派南京,因此不得不与姚晨分开,自己当时还为建功立业为国效命而欢喜,如今才知是那暴君的诡计,若不是姚晨偷偷乔装来南京看他,他们二人不知要分离多久。
他又想到姚晨与他说其家人尚未接受他们。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男子身份,龙阳断袖之故,现在却觉得八成也是皇帝暗中作梗,心中更是恼怒。
在他毫无所觉的时候,敌人已经展开了攻击。
我给你卖命干活,你却想染指我的爱人?
一桩桩一件件,君王的虎视眈眈,连同身世的刺激,把锦衣卫副指挥使由忠逼反。朴嘉言或许愿意为了姚晨放弃对皇家的报复,但他永远无法原谅那个暴君的作为。
他宣布,他和皇帝开战了。
要与暴君抗衡,则必须有强大的实力。
明教正好送上门来,还非要他做这教主不可,朴嘉言冥思一夜,想明白自己要什么,便答应做了这教主。
他对明教不过是利用,待教中众人亦持保留态度。
师正阳目前还不明白那批命指的是姚晨本人,以为是姚晨所知的秘密宝藏or秘籍or仙丹,得到它便能独步武林,一统天下,因此全身心投入到争夺宝物的准备中。
朴嘉言自然未指出他的误会,顺水推舟,乐得见其倒霉,上辈子姚晨没少受他的算计利用,而且,若不是他将批命告诉那个暴君,姚晨也不会失去自由,郁郁而终。
他冷眼看着面前正在举行仪式的光明左使。
师正阳行止庄严,意气风发,他身着大裘衮服,上绘日月星辰山川,背对着朴嘉言而立,面对万千教众。
这时鼓乐齐鸣,燔柴炉内升烟火,在火光的照耀下,其影子如鬼魅,在圜丘祭坛上被拉长,旋转,扭曲,随着他越来越快的祭祀动作,影子也癫狂起来,缭乱迷眼,头昏脑胀,恍若灵魂离体。
教众被煽动得激荡不已,虔诚地吟诵着:“熊熊圣火,焚我残躯……妙音引路,无量净土……”
朴嘉言心静如水,跟随教众念出最后的祷辞。
“光明圣火重燃日,霸业皇图不惧天!”
“嘶……”皇帝飞快地收回手,冥冥中似有感应,他刚才突然走神了。
下一刻回神,他感到一丝疼痛,低头看向手腕,上面已经有了一条红痕,那条红痕不断变大,最后凝成一颗红色的血珠。
皇帝抬起手腕,放到眼前,观察着血珠在重力的作用下往下流的痕迹,在滑到腕部最下方快要滴落的时候,他伸出舌头把血液舐去,面容平静,血太少,尝不出味道。
普通人有时候发现身上有块乌青,会忍不住手贱用力按一按,感受下疼痛,或许因为好奇,或许是以此判断撞伤有多严重;而皇帝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是个变态,划掉,心理疾病重症患者——应该被关起来的那种。
在豹房伺候的内侍早已跪倒,五体投地,额头顶着冰冷的石板。作为任职快满六个月的老人,他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夺路而逃的本能,咬紧牙关免得牙齿颤抖发出不必要的声响。
尽管豹子是皇帝养的,以活物饲养维持其凶性也是皇帝的命令,刚才玩得兴起刺激豹子过度导致自己受了一咪咪伤的还是皇帝,但让豹子伤了皇帝,就是奴才的错。
没有道理可讲。
正如调/教他的总管太监所说:“你是来当奴才的,不是来学道理的。”
豹房是皇帝在宫内建立的享乐游戏场所,由一处宫殿与小花园改造而成,以豢养动物观赏逗趣。皇帝极爱豹子,豹子最多时有七只,日支羊肉十四斤,零食玩具不计。
皇帝最爱那只从暹罗运来的黑豹,耳短碧瞳,体态优雅,肥瘦合宜,皮毛油光发亮,狩猎时伏低身体又迅猛跃起的瞬间,肌肉起伏,可以看到皮毛在光下的闪光,令人痴迷。黑色大猫到的当日,原本养着的这些土豹子立刻失宠,皇帝直接献豹之人赏金千两,珊瑚宝物数箱。
可惜这只黑豹虽然撑过了数月艰辛的海上航行,却在干燥的北方倒下了,黑豹本居住在热带湿润森林中,到了北平水土不服,便患了重病,奄奄一息,哪怕在众多侍从豹奴精心饲养下也没有好转,皇帝忍痛亲手给了它一个痛快。
后来又有人陆陆续续给皇帝进了不少黑豹,皇帝每次都有厚赏,但黑豹却鲜有长命的。
这令人疑惑不解,难道此猛兽真的不能适应北地气候?有个好奇的富商尝试着自己在园子里养了一只,发现其精神虽然不如从前,但也勉强活了两年,富商更困惑了,为何皇宫里的那些总是寿命短暂?
答案很简单,因为最喜欢的玩具,总是最容易坏的。
豹房里除了必须的伺候的人,只有少数心腹能够进来。皇帝非常反感他人无辜涉足他这片仅属于自己的私密领地,因此哪怕是那些有资格进来的人,也尽量避开,除非有石破天惊生死攸关的大事,否则不敢在皇帝游戏的时候打扰,顶多在豹房外候着。
今日却是例外,豹房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虚浮,老迈,有些慌乱。
人未到,哭声先至。
“万岁爷,您要给老奴做主啊!呜呜呜……”
皇帝一边恼怒有人坏了自己的兴致,一边放下衣袖,将受伤的手腕掩藏起来,他看向来人:“曹伴伴,发生了何事?”
若是走日常剧本,曹督主会先唉声叹气,不经意间透出宝宝受了很大的委屈但宝宝就是不说,等皇帝安慰他关心他并许诺必定保他无恙之后,他才非常不情愿地把改编过的故事说出来,在此故事中,他必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都是对方嚣张跋扈看他不顺眼故意找他麻烦,然后皇帝会说区区小事不必担心,接着他会说自己老了实在太没用,什么都做不好还令皇帝为难,愧对皇恩,愧对天下,不如直接去死好了,皇帝肯定不会说好啊你去死算了,而是赞许他有功劳也有苦劳,最后给他赏了许多金银珠宝安抚情绪,排解郁闷。
The End。
这回曹督主直接在豹房哭嚎开,显然是遇到真的危机了。
皇帝的猜测不假,曹督主抽噎了一会,不负众望地抛出一颗炸弹。
“姚晨跟着他生父跑了!”
小伙为了亲情居然抛弃十多年相依为命的养父!
嗯?逻辑好像没毛病……
皇帝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一直以为姚晨就算要跑,也会跟着他的小狼狗跑,这个生父又是从哪里冒出来?
他沉吟道:“去贵妃那里谈。”
豹房里。
内侍仍然跪在地上,仿佛一件死物,待人全走了,他才身体一歪,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后怕不已。
待缓过这阵,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对园子里的黑豹说:“咱俩都逃过一劫,晚上想吃什么?”
黑豹朝愚蠢的人类发出一声低吼。
“不是吃我,还是和昨天一样,山鸡。”
黑豹喷了一口鼻息,甩了甩有力的尾巴,转身一跃,钻入假山之中。
皇帝的晚膳里也有山鸡,鲜淮雉鸡汤,清而鲜,有滋味。
曹督主亲自侍奉二人用膳,就像在外面如何叱咤风云的东厂厂公,在皇帝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
皇帝自在惯了,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他同贵妃说了姚晨的事情。
“晨儿找到生父了?”贵妃又惊又喜,真心替他感到高兴,在她心里,早把姚晨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该不该准备一份贺礼?”她立刻盘算着库房里的东西,那件适合恭贺父子重逢。
“还未得到亲口印证,但情报可信,八九不离十了,”皇帝制止了贵妃的瞎忙活,说了坏消息,“他们两人同时失踪,下落不明。”
啪嗒一声玉勺落在碗里,还好汁水没有溅出来烫到人,皇帝连忙道:“你先别急,听朕把话说完。晨儿生父武艺高强,定会保护好他的,再说他生性机敏,又擅应变,说不定已经脱险。”
贵妃不犯病的时候很好哄,对皇帝抱有一种神无所不能的信仰,皇帝说什么便信什么,顿时被安抚住了,她说:“那也要尽快把人找到才是。”接着她埋怨皇帝:“为何要把他派到荒漠里去?那么远,通信都不方便。”
曹督主暗暗点头:就是!煮熟的义子就这么飞了!
皇帝甩锅:“东厂有重要差事交给他,是不是?”
曹督主在线卑微:“是是是。”
贵妃又笑了,她问:“那晨儿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却使另两人陷入沉默,三人隐隐感到不详,似乎有种和谐的东西被破坏了。
一直以来,他们四人都是普通人类中的异类,因缘际会凑到一起,没法换人,就互相凑合着过。他们有摩擦,有冲突,有仇怨,但亦有理解和默契。磨合多年,他们间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排外的圈子,圈子由一个微妙的平衡维系着。
就像一个生态瓶,有水草,有小鱼,有虾,还有菌类,构成一个简单而脆弱的生态圈。
在这个生态圈里,大概是:皇帝吃曹督主,曹督主吃姚晨,姚晨吃贵妃,贵妃吃皇帝,皇帝再吃曹督主,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彼此牵制,维持平衡。
若是其中一环出了问题,另外三环会随之做出相应变化,抵御、消耗掉不和谐的部分,同时调整改变自我,最后四人间又形成新的平衡。
就好比之前贵妃得了乳癌,姚晨亲自给她检查确认后——就是被跑堂撞见误以为他俩有一腿的那回——告诉皇帝,皇帝当时没说什么,还算镇静,回头就把豹房里的活物都换了一遍。他信不过太医,因为外庭文官集团极度不满这个乳母出道的贵妃,将其视为皇帝、朝廷、整个大明的耻辱,恨不得她立刻消失。为了确保无人伤害贵妃,皇帝甚至要求姚晨亲自操刀。
姚晨说通了贵妃,贵妃才把皇帝安抚住,最后皇帝勉强同意由朝廷之外的独立第三方即江湖神医弟子来做手术。见贵妃病情稳定,皇帝心情平复,重新视朝,曹督主便也安分起来,把陷害忠良的计划放一放,于是世界和平。
少了姚晨之后,食物链直接断链了,变成了金字塔,贵妃到了最上面,皇帝次之,最下面是曹督主。
这是非常危险的状态,稍不留神就会导致生态失衡,殃及圈子外的花花草草黎民百姓。因为贵妃的存在给皇帝带来的影响太深了,皇帝又是个行走的精神病院,而曹督主的野心和吞月的天狗一样大,给他一双筷子,他可以吃掉整个地球……
若再次遇到相同的情况,贵妃死,皇帝疯,曹督主变九千岁,这还是推演出的最好结果。
因此,姚晨对他们三人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他们对姚晨,也是如此。
姚晨收到消息比京城还晚一些,有些不同。
他先收到了无忧客栈传来的新消息,盗神假扮的无忧客栈老板娘和厨子同时消失不见。郭轶那边的密信却晚到了一步,信使到南京时,姚晨已经离开,奔赴银川,信使尽管立刻追赶,仍然慢了,追上时姚晨已经见到了郭轶一行人,知晓了一切。此乃后话。
这时,姚晨的第一反应是:厨子?为什么是厨子?不是跑堂或者账房?
跑堂和账房:……想我们点好行不?
因为厨子给他的印象是常年宅在后厨不露面,陷在妻子离去的梦魇中走不出来,总是叨叨“若是内子还在如何如何”。
有次姚晨不耐烦:“够了,我们都知道你成过亲,别显摆了,客栈里的其他人都还未成家呢!”单身狗都没叫唤,你瞎几把吠个啥?
厨子当时的脸色极其精彩,有种倒置的错愕,像被人打了一拳,渐渐地他就少在姚晨面前提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就是从那次之后他的病情才转好。
面对盗神失踪的状况,姚晨有些发愁,接下来的表演还需要一个老板娘,盗神失踪,他本以为可以在南京和小狼狗双宿双栖,坐收渔翁之利。没办法,他便只能自己上了,于是他简单收拾了行李,立刻出发,往无忧客栈赶去。
对于厨子他倒是不大担心,他判断暗中的敌人八成是朝老板娘去的,厨子只是倒霉,不小心成了附带伤害。他们二人若能一起行动,盗神武功二三流,智谋却有四星,厨子脑子不清楚,但内力深厚武艺高强,他们倒是可以互补,利于脱险。
哪怕落单,厨子也是不好惹,当时姚晨遇见他的时候,他被一地下赌场当野人养着,赌场主人驱他与熊罴搏斗,设赌局挣钱。姚晨亲眼看见他徒手握住熊的上下颚,将其从上到下撕成两半,划重点,熊的咬合力约八百千克,四舍五入就是一吨了。
这么个大杀器,也不知道谁应付的来。
姚晨失算了,朴嘉言可以。
“拜见岳父大人。”他对厨子说。
第86章 密探不想要情报25
谁他么是你岳父?!
暴怒的厨子想要把眼前之人像撕熊一样撕成两半。
这不是那个把姚晨带走,又让姚晨单独回来的锦衣卫吗?
现在还成了明教教主?
呵,锦衣卫果然靠不住。
就在厨子以为自己不能更生气的时候,朴嘉言道:“我要带晨儿远走高飞。”
朴嘉言忘记了,这个厨子不是梦中那个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子在朝堂和江湖之间左右为难、不知何去何从的岳父,而是没有前情提要、只知道儿子备受皇帝器重在东厂干得有声有色、致力于消灭明教的岳父。
厨子内心咆哮:为什么他要和你这个反贼走啊?!
愤怒值爆表的厨子毫不犹豫地给了对方一掌,对方似乎有忌惮,没有使出全力,他便趁机打烂窗子,想跃窗逃跑,结果刚到窗前就被偷袭,一团白色烟雾当面袭来。细细的白色药粉一沾到皮肤,他便倒在地上,昏迷前,他隐隐约约听到那前锦衣卫现明教教主的声音。
“恕小婿失礼,但你不能出去捣乱,我不能杀你……第二……次……”
厨子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回了地牢,隔壁仍是盗神。
盗神此时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相貌,一张娃娃脸惨兮兮的,上面有不少淤青。
“你醒了?”
厨子不喜欢这个曾经顶着儿子脸的家伙,尽管盗神易容术出神入化,但他就是能分辨出两人的不同,大概是血脉感应吧。
“那些人把你带走又关回来,对你做什么了?”
厨子沉默以对,不想和他说太多。
“怎么不说话?神神秘秘的……”盗神抱怨,坐回到地上,自嘲,“算了,我和一傻子计较什么。”
厨子心说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在姚晨随朴嘉言离开,又从回到无忧客栈之后,他的头脑就已经基本恢复了清醒,只是不知道如何与姚晨提起自己的身份,才迟迟没有开口。
他当年被迫与简心水分手,被明教高手击落悬崖,脑袋受了重创就一直浑浑噩噩的,时好时坏,期间记忆断断续续,有时因为偷吃食物被村民扛着锄头追打,有时与野兽抢窝,有时他又记得自己有个深爱的妻子在等他,可妻子在哪里他却不知道,因此他十分暴躁易怒,心中的焦灼与恐惧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他,偏偏他找不到原因,最终变成一个被愤怒控制,残暴嗜血的疯子。
直到他见到一个少年,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孔,十分奇异地,在一瞬间抚平了他的全部怒火,让他有种安定平静的感觉。
“货不错,我要了。”
他被少年带走,他没有反抗,罕见地顺从,只想多看那张脸一眼,少年本来想把他献给皇帝,玩角斗场人兽格斗厮杀之类,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就让御医给他治病。
吃了些药,不再被当作野人或畜生,他慢慢捡起了一些记忆碎片,有点正常人的样子了。他的病情时好时坏,他会记起自己是谁,又会突然忘掉。
一晃数年,他又见到了那张脸。少年此时已经长成了青年,用手指随意地点了点他,他便再次被带走了。
这回,去了沙漠,当厨子。
“你真的不是个好厨子。”姚晨咬到一块外表焦脆、里面却还是生的鸡肉,忍不住抱怨。
“若是内子还在……”
“够了,我们都知道你成过亲,别显摆了,客栈里的其他人都还未成家呢!”
他身体僵住。
成亲?我成亲了吗?
不,没有……没有!
我离开了爱人,我想回去找她,可是,悬崖好高,我爬不上去……水好冷,四肢好沉……不能睡!她还在等我啊!我答应她向师门请罪后就回去找她的!
可是,我、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回……哪儿?
我是谁?
那些令他无法回答的问题,他突然就有了答案,像是生锈的齿轮发出咔哒的一声,然后整个破旧的机器开始运转。
冥冥之中似有天定。
他被完全不知情的儿子带回到无忧客栈,他与爱人相遇的地方,终于想起了全部。
他想说对姚晨说:若是你娘还在,她肯定会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
另一边,客栈老板娘和厨子失踪,给无忧客栈内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此时已经有不少江湖人来到无忧客栈,几乎把全部客房都住满了。名门正派,邪门歪道,独行剑客,朝廷密探,道士师太和尚,各门各派都来齐了。他们彼此防备,用探究的目光盯着客栈里的每一个人,扫视每一处可疑的地方,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在发现老板娘和厨子不见后,本就警惕的江湖人更加敏感,甚至有聪明的,立刻将两人的身份与那首神秘的诗联系起来。
“黄沙落日麻布衫,无忧客栈与君欢。‘麻布衫’指的是厨子,‘与君欢’是老板娘,此地的秘宝说不定与这失踪的两个人有关!”
“有道理,不愧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两千年后知两年前的百晓生。只是他们失踪,是不是代表着有人已经参破了诗中的秘密?”
“极有可能。”
“可恶!”那人一拳锤在桌子上,“居然教人占了先机!”
百晓生安慰:“稍安勿躁,这只是我的猜测,而且,我看现在并无人有明显动作,他们可能仍未参透全部秘密。”
“这么说,我们还有机会?朝夕烟火无熄时,湖风吹来远客船。这一联究竟何意?是在暗示我们放烟花,去划船?”
“不像表面说的这么简单,否则其他人肯定已经参悟出来了,不过,倒是可以去湖上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善!明日便去!”
然而,他们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就这破船,租一日要十两银?你们怎么不去抢?”朝廷禁止使用金银买卖,在民间尚好会用宝钞,但江湖人中还是偏向金银,而金子更贵,所以银子流通度非常高,常升涨,比铜钱和宝钞高出许多,常常是一两银,十一、二贯以上的铜钱,十几贯纸钞。
账房:正在抢你们啊,你们没发现吗?
账房:“十二贯宝钞亦可。”
“早知道去年趁宝钞价贱的时候多买一点了。”
百晓生道:“我这儿有。”他付了钱,说:“当时降得太厉害,光顾着卖了,后面官府说不废宝钞,价格看好,我就存了一些。再后来,官府抄了谢家,宝钞便趋于稳定了。”
其同伴:“啧,也不知多少金银流入国库。”
国库:不不是我我没有!
百晓生感慨万千:“唉,谢家……”这是许多江湖人的痛,谢家或许对朝廷有异心,但对江湖人着实不错,就像一个武林扶贫救助关爱基金会,常常伸出援手,慷慨解囊,不图回报,他当年也受过谢家的恩惠。
账房将小船交给他们,叮嘱:“注意别污染了这湖水,不许往水里丢东西,包括尸体。”
百晓生背后一凉:为什么要强调尸体啊喂!
“这方圆数百里的活物,人也好,飞禽走兽也罢,全指着这湖呢,你们把垃圾带回来,返你们两贯钞。”
百晓生与同伴对视一眼:这客栈,真踏马诡异。
账房的叮嘱不无道理。
江湖人士源源不断地到来,客栈却仍然勉强住得下,一部分人离开了,一部分假装离开潜伏在暗处,睡在屋顶或梁上,还有一些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居住环境越来越糟糕,在厨子失踪之后,供应伙食都成了问题,而没了老板娘调剂周旋,客栈里更是缺少欢声笑语,氛围日益紧张。
跑堂的好几次因为不能说话沟通不畅被人迁怒,除了端茶倒水,日常打扫,他都尽量躲着人走。
账房找到跑堂,道:“昨日租船的人还没有回来。”希望他发挥高明的轻功,去湖中查看,跑堂应下,他晚上转了一圈,在湖的另一边发现了船,人却不见了,又等了两日,仍然不见踪影。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遭遇不幸的时候,百晓生回来了,他们称自己划船到了另一边,却倒霉地在沙漠里迷了路,差点回不来。
可没人相信。
百晓生他们不是第一批探秘无忧湖的,却是最晚回来的,暗中盯着他们的江湖人立刻察觉到异样,认为他们有事隐瞒,极有可能已经掌握了解谜的线索。
“说!你们发现了什么?”
虎视眈眈之下,百晓生暗暗握紧了手中武器。
也不知道是从何处飞出了一支暗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动手”,余人纷纷亮出武器,战成一团。
刀光剑影,冷兵饮血。
郭轶抵达无忧客栈的时候,客栈里几乎人人负伤,分成几派,在客栈中割据,客栈大堂一片狼藉,伙计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百晓生身负重伤,生命攸关之际被一群出家人护住,但也暂时失去了人身自由。
“阿弥陀佛。”领头的大和尚让人把无主的尸体收殓起来,念了往生咒。
“郭大侠,您也来了。”认得郭轶的人纷纷与他打招呼,之前被郭轶劝阻过别来这里的朋友熟人,感到有些奇怪,偷偷问他:“您怎么改了主意?”
郭轶叹气:“一言难尽。”
“这两位是?”
“晚辈的朋友,路上碰到便一起上路。”
郑捕头和东厂百户也跟来了,前者是被后者胁迫,后者则是为了躲祸,怕成为曹家父子争斗的炮灰。
郭轶的到来让客栈恢复了一些秩序,正道敬重,邪道忌惮,纷纷有所收敛,气氛也不那么剑拔弩张。
之前护住了百晓生的老和尚与郭轶坐在一起,听旁人在研究无忧客栈的秘密,那二十八个字,教人拆头去尾翻来覆去研究,几乎把人折磨疯了。
听人提起那首诗,郭轶表情复杂,脑中两种念头交战,最后他的良心战胜了羞耻心,郭轶决定站出来说出真相,为了武林安危。
“说来惭愧,这首诗乃郭某年轻时赠友人所作,并非如传言所说是从开国时流传而来。因此秘宝之说,实乃空穴来风,不足为信。现在才说出来,实在惭愧。”
客栈中顿时一默,所有视线都集中在郭轶身上,这位年已半百的大侠,有种被公开处刑的羞耻感。
你在做正确的事情,别人笑话也……无……所……谓……
“噗哈哈哈!笑死人了!郭大侠不会以为我们会相信吧?”一老婆婆发出尖锐的嘲笑,此乃孤鬼派长老,她年轻时是南疆第一美人,擅蛊毒,多诡计,二十年前曾与郭轶有过一面之缘。
众人将信将疑,为了武林安危牺牲自己的名誉,这种事似乎郭大侠也做得出来。
友人不支持地看着他:“你这又何苦?”
郭轶:“……”
正当大家为郭轶的发言议论纷纷时,大漠干燥的风从破裂的墙壁和窗户中穿过,众人忽然听到一阵丝竹声,从远处传来,渐渐清晰,乐曲悠扬,古朴中带着一丝异域风情。
他们循声到了客栈外,突然看到沙丘上有一艘船,更不可思议的是,这艘船竟能在沙海中航行,以极快的速度向客栈这边而来,船越来越大,眨眼便到近前。人们才看清这是一艘三层巨船,船长二十余丈,阔七八丈,船体极深,前后竖五掩大桅。
众人皆为这神奇的沙舟而惊叹。
“我明白了!这便是诗中提到的客船!”有人惊叫。
沙舟到客栈前约百步停下,曲调一变,突然激扬起来,沙舟上某处机关开启,放下一道长梯,一道波斯红毯滚落,一路滚到面前郭轶等人面前。
只见六名乌发垂肩、白衣如雪的少女,提着满篮海星花,从长梯上下来,客栈外一路洒上来,将这暗紫红色,形如海星的鲜花,铺在地毯上,风将花香送到江湖人士的鼻间。
又有六名英俊风流、身手矫捷的青年男子,抬着华丽宽大的软轿,跟随少女而来。他们轻功卓绝,虽抬着轿子,脚上却没有沾到花朵,展示出无比惊人的实力。
有见识的人立刻认出他们衣服上的那日月图形,发出不可置信惊呼。
“明教?!”
这是明教百年后第一次重现江湖,姚晨花了不少心思,翻遍了关于明教的记录,以及所有小说与影视作品中溜到飞起的出场,才设计了这一幕。
男子们稳稳当当地将软轿放下,分立两边,动作整齐划一。
风吹开轿子我的帷幔,露出众人熟悉的脸庞,正是无忧客栈老板娘。
众人纷纷感叹:老板娘身份果然深不可测,仅仅从此沙舟便可看出其实力惊人,那秘宝必是真的了!之前在她面前刷好感度,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用。
老板娘此时少了几分平日的媚态,多了一些端庄,但仍然艳丽,她笑时眼尾微弯,眉目生得柔和,勾动春风,目光注视着人的时候,不自觉便会沾染无限温柔,眼角的痣更添潋滟冶色。
“在下姚晨,明教护教法王,这无忧客栈便是我教产业,先前招待不周,还望见谅。各位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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