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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滔天大罪-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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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人。
  这里头最容易吃亏的也是老实人,他们普遍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虽不至于憨愚麻木,但遇到手段阴损的总要先输一手。
  所以阮长恨永远斗不过沈言之,他的软肋被紧紧抓在沈言之的手里,双方了解甚深,却无解决方法。
  “慕大公子……真打起来势单力薄,小姑娘的哥哥铁定要吃亏吧?”萧爻道,“我两也帮不上忙。”
  他呼出的热气将石头上的积雪吹化了,顺着下巴往衣服里渗,萧爻乖乖认了怂,狗一样的缩回了脖子,蜷缩在石头后。
  “打不起来。”慕云深道。
  就算事实摆在面前,他也有一种迷之自信。
  “……”难不成局势演变成这样,这三人还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喝茶?
  萧爻正想着,身后却传来了脚步与咳嗽声,雪在来人的脚下“咯咯”作响,一深一浅似乎还绊倒过。
  “终于到了。”慕云深似乎老早知道会有人搅局。
  萧爻沉默了一下,忽然在慕云深的头上敲了个暴栗子,敲得后者颇有点发懵。
  “你!”慕云深气的手指都有些发抖,他一把年纪还从没被人这么以下犯上过!
  “你有后手早说啊,害我平白担心一场。”萧爻先下手为强,趁着慕云深发懵的时候,赶紧把口黑锅甩了回去。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来的这个人想必十分金贵,不紧不慢,走两步还要歇一会儿,小短的路程足足耗了有半盏茶的时间。
  偏偏这半盏茶的时间里,说着要动手的三个人似乎更注重于眼神交流,非但没打起来,甚至相隔数丈远,除了互瞪,动也不动。
  “柳叔叔!”树上的阮玉是坐的高看得远,她虽然不能动,这张嘴却没被禁上,喊得又脆又大声,枝头的积雪晃了晃,留恋万分的压在边缘上,最终还是攀不住,趁着四面八方的回音坠落下去。
  柳白瓮拄着他的盲拐,在绵软的雪地上戳了几下,板着脸,故作严肃,“喊这么大声,我又不聋,像什么话!”
  “叔叔,我在树上呢,谢远客把我丢上来的。”阮玉气冲冲的恶人先告状,“他的良心全坏了,欠打。”
  “可是你先对不起了人家?谢家那孩子我还是清楚的,死心眼,不会冤枉好人。”
  柳白瓮瞎了很多年,虽然不懂武功,但听声辨位的本事迫于环境越练越好,他站的这个地方不偏不倚,卡在对峙的三个人中间,还正对着阮玉。
  “老头子没什么本事,这条山路曾经走过无数次,还被耽搁来晚了……”柳白瓮说着,自嘲的苦笑一声,“还多亏了沈宫主这些年的圈养,否则我一个老头子不知到什么时候就埋骨荒野了。”
  沈言之的脸色有些难看。
  因为阮长恨的关系,他将笏迦山上许多岗哨撤回布防,可这件事柳白瓮不应当知道。
  但柳白瓮若是不知道,怎么会刚刚好卡在这个时辰上山,他就算是个瞎子,凡事都靠误打误撞,这未免也撞的太巧了。如此鸿运当头,兴许可以考虑供起来,逍遥魔宫就能滚滚来财。
  沈言之最吃亏的地方,就在于这些人里,他是最后一个加入逍遥魔宫的。没有前尘之缘,甚少并肩作战,只有些后世因果,他在逍遥魔宫最危难的时候将其撑起,但慕云深终究是开山之宗。
  就算只有衣冠冢,也要立块牌位,尊称祖师。
  “柳先生,你怎么来了?”谢远客道,他整个人都软化不少,毕恭毕敬的招呼着,“现下魔宫有些事情,待我处理完再陪您老喝一杯。”
  “不忙不忙。”柳白瓮摆了摆手,“我也只是困久了,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别看柳白瓮和现在的慕云深半斤八两,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书生,但面子却广阔的很,他也算得上是逍遥魔宫开宗立派的代表人之一。
  当年一群吃不上饭的江湖人,十之八九都在他身边读过书习过字,喊一声师父都不枉,魔头们遇到他,什么虎豹豺狼的本性都无用武之地,像是顺过毛的猫。
  这也是沈言之不愿放他自由的原因,只要柳白瓮在一日,这架当着他的面就打不起来。
  “柳先生。”沈言之难看的脸色很快掩藏下去,他的表情很具体,几乎快把虚伪两个字写上了。
  形势大好的时候被人截胡还能笑得出来,能如此左右心情,着实可怕。
  剑拔弩张的氛围一散,沈言之温文儒雅的像个太监,他低眉顺眼的拱了拱手,转眼唠起家常来,“天色已晚,先生还没吃晚饭吧?”
  “……你们魔宫人这是什么脾气?”萧爻目瞪口呆的回过头,“不是说好恩怨分明,嫉善如仇的吗?”
  “见风使舵也是本事,我也会,你没见到而已。”慕云深凉薄的击溃萧爻的幻想,“你见识太少。”
  那厢柳白瓮的手按在拐棍上,地上连年的积雪怕是有□□寸后,拐棍往下一压,陷进去一大截,柳白瓮差点没捞住。
  他是有一肚子的气想撒,但现在不是时候,柳白瓮明白,若是沈言之真的动了杀心,自己随时可能埋在哪座荒坟里面,死的憋屈,而且没人会发现。
  这件事一分为二看,沈言之还是有点人性的。
  “是还没吃,笏迦山可不矮啊,爬上来确实有些饿了。”柳白瓮也和颜悦色的搭理他,甚至冷落了阮家兄妹和谢远客。
  “那今日便到此为止……”沈言之点了点头以退为进,“过不久便是除夕,提早吃个团圆饭吧。”
  许崇明和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许崇明武功不错,但比不上他会看眼色,沈言之还没嘱咐什么,他就带着一帮子人离开了,离开前还笑眯眯的问,“酒宴布在二楼可以吗?大厅怕不行——前两日苏先生发脾气打碎了一面墙,还在修葺。”
  “嗯,”沈言之又道,“那两位山下来的新朋友……也叫上吧。”
  “山下来的朋友?”柳白瓮故意冷笑一声,“命这么大吗?上了笏迦山居然还没死。”
  “是两个年轻人,其中之一还是萧故生将军的独子。”
  沈言之忽略了柳白瓮这句话里的言外之意,又道,“都挺有意思的,待会儿介绍给你们认识。”
  这个“你们”里,当然包括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敌方”阮长恨,若人人都像沈言之的这般能屈能伸,恐怕还真没化不开的仇。
  阮长恨做不到这手变脸的功夫,人还愣在原地。
  他的个子很高,人长的五大三粗却不难看,浓眉大眼,上下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缝,显的脾气又硬又倔。但半张脸往上,与阮玉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将清俊大刀阔斧的铺陈开,便成了更健朗的“帅”。
  柳白瓮许久没有见过他了,茫茫对着雪原喊了一声,“长恨,你这臭小子,也不知道上来扶我一把!”
  这才将阮长恨喊回了神,答应一声,过来托着柳白瓮,并将那根湿冷冷的拐杖从雪里拔了出来。
  柳白瓮这一路跌跌撞撞半跑半摔,急匆匆才上了山,他是个死要面子的,离老远拍了拍灰尘,正了正衣冠,只有这随身的拐棍忘了照应,还能看出点狼狈的影子。
  “让我摸摸,是不是又变样了?你这孩子长这么高做什么,都没姑娘看得上。”
  这三个人的食物链环环相扣——柳白瓮操着阮长恨讨媳妇儿的心,阮长恨操着嫁妹子的心,而阮玉撒个娇,柳白瓮就能放她上房揭瓦。
  “柳叔,”阮长恨苦笑着,“这里是非多,我们还是带上小玉先下山吧……我在山下有座剑庐,两亩薄田,晚饭也吃的上。”
  “你这孩子,怎好说这种话。”
  柳白瓮拉长了脸,“人家沈宫主好心好意的招待我们,你现在离开岂不显得小肚鸡肠,我以前都是怎么教你的?”
  他的双眼已盲,时常分不出岁月变迁,对阮长恨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二十年前,殊不知眼前之人已经足尺足寸,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阮长恨也不戳穿,依言附和着,“是是是,是侄儿肤浅,但现在不走,恐怕以后就更难离开了。”
  “急什么?人都到齐了,才有一场大戏可以唱。”柳白瓮笑道,“债能拖三年,要还的时候可是连本带利。”
  柳白瓮这句话说的很轻也很谨慎,渗透进北风当中,就算是阮长恨,也只听清了一半。阮长恨是个老江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更何况他自小长在柳白瓮身边,对这位老先生相当了解,知道他绝不会冲动误事,这里面一定有其它缘由。
  “……既然柳叔打定了主意,那今晚可否跟紧我,若您伤到分毫,长恨无颜面对泉下爹娘。”
  阮长恨退而求其次。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柳白瓮也不好再拧,点了点头,“好。”
  魔宫门前的这场闹剧对于许多人来说,就是一场不够精彩的戏剧,本来你来我往眼看兵戎相见了,忽然插进来一个无聊的角色,动了动嘴皮子,就把马上的将军劝了下来,甚至还让彼此卿卿我我,称兄道弟——你们文化人着实厉害。
  萧爻瘫坐在山石后头,整个身体像是抽去了骨头,成了一滩流动的黏土,白锦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来的,一双眼睛往中间聚拢,吓的萧爻往后倒,要不是有个人肉垫子,这一跤半截身子能陷进积雪里。
  “你这娃娃我好像见过。”
  这粗声粗气的语调分明是白锦楠身体里的另一个人——苏木,“多大了?”
  他又问。
  苏木不仅疯,而且记性不好,常常扭曲事实,他盯着萧爻上下打量,“叫什么名字?”
  屋漏偏逢连夜雨,萧爻现在气空力尽,也只能和慕云深、柳白瓮之流菜鸡互啄,偏偏白锦楠这回疯的彻底,不仅变换了人格,还是个狗屁不通的人格,这要是被打上一掌,不死也得半身不遂。
  “将满十九。”
  在萧爻掂量语气的时候,慕云深将他扶了起来,冷淡的接过话茬,“姓萧,单名一个爻字。”
  “十九……”苏木呆呆的伸出手指掐了掐,眼神里头有股痴傻的迷茫,“倘若恒儿在我身边,也是这般大吧。”
  他喃喃说着,忽然化为一团薄雪,将萧爻从慕云深旁边“掠”了过来,阴沉着嗓子道,“乖儿子,快叫爹!”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萧爻搞不清楚,自己从哪儿捡来这便宜爹,但奈何自己的手被人硬拗着,都快拧断了,他只好先讨饶,“兄弟兄弟……”
  “嗯?”苏木鼻孔里出气,“我和你岂能一个辈分!”
  “……前辈前辈,你先松开点松开点,”萧爻头上满是冷汗,“我已经有个爹了,虽然以抽我为乐,但俯仰无愧,我也挺敬佩他的,要不打个商量……您别篡他的位成么?”
  苏木不置一词,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萧爻死咬着牙关,这才没痛呼出声。
  沈言之他们已经走的走散的散,连阮玉都被谢远客扛着,一路冷嘲热讽的进了魔宫大门——许崇明安排妥当,布下了不少暖炉,人一进去,笨重的大门便由两侧看门人合力关上。
  冷凄凄的雪地里,连呼救都怕喊不来看热闹的。
  “我看的上你是你的造化……”苏木道。
  萧爻此时疼的有些晕晕乎乎了,心想着“这话好像强抢民女”,却又没什么底气的担心慕大公子,怕他做出点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
  “请问,是苏先生吗?”慕云深果然开了口,本性不改,语气冷冰冰的,但十分客气,“不知恒儿是你什么人?”
  苏木怔然,目光空洞的看向慕云深,连带着手上的力气也小了许多,他反问,“恒儿,恒儿是谁?”
  这名字像是一个劫,他念叨着念叨着,疯魔了般狂奔而去,萧爻被他拎着后颈,刹那间哭笑不得,“慕大公子,你嘴下留情,别刺激一个疯子啊啊啊啊啊!”
  空旷的雪地上还残留着萧爻的呼救声,转眼两人都不见了踪影,苏木的反应慕云深始料未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追已经来不及了——就算当时慕云深先跑两步,也同样跟不上。
  “祸害总是命长,兴许这一去,另有机缘呢?”慕云深远远目送着萧爻消失,还从长袖当中伸出短短的指节装模作样挥了挥,接触到寒风与冰雪,他的手指一曲,又赶紧缩了回来。
  “什么玩意儿?!”萧爻满脑子都是骂人的脏话,他原以为慕大公子转了性,用那种暧昧不清的态度对待自己,原来只是性情越发恶劣的结果——这笏迦山怕是风水不好,孕育出来的儿女不是反复无常就是丧心病狂。
  他被苏木揪着后领子,腾云驾雾一般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雪花,看着看着,眼皮子有些重,自暴自弃式的打起瞌睡来。
  笏迦山后山崖上有一片平台,用枝杈和茅草垒着一个鸟巢,只是这鸟巢无比的巨大,并躺四五个成年男子也不会显的拥挤。
  萧爻被猛的弃掷在地上,撞的气血翻涌,头脑也有些昏沉,而苏木瞧他的目光却不甚友好。
  “你是谁?!怎会在我家中!”苏木吼道,山谷当中嗡嗡作响,搅合着烈风与奔腾流淌的河水,砸的萧爻脑仁儿疼,他的嘴角溢出血来,苦笑道,“苏先生,你讲点道理,是你把我掳来的!”
  “笑话!”苏木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他的脚尖轻轻踢了一下萧爻的腹部,满带厌恶的表情仿佛在看一条菜青虫,“你算什么东西?!”
  萧爻翻了个偌大的白眼。
  “是是是,我不是个东西,那您老行行好,再把我扔回去吧。”
  萧爻现在气空体虚,连说话都觉得喉咙口有股血腥味,被苏木折腾出来的一身伤内外夹击,又疼又没处说理。
  “我想起来了,”苏木插着腰,“你是我干儿子。”
  “……没看出来啊,先生记忆这么好。”萧爻发自肺腑,毫不强求的夸奖道,“我还以为您一转身,自己长啥模样也忘了呢。”
  “还有啊,”他牙尖嘴利,横竖停不下来,“您这句话只记了一半——您硬要收,我还没屈服呢,干儿子可谈不上。”
  “你不想做我干儿子?”苏木的眉头一皱。
  他借用的是白锦楠的身体,所以萧爻看来,这一皱虽是有些威严,但相比而言,更像是慈母的殷切,非但不能震慑住他,反而让萧爻急中生智。
  “哪有人不希望家室健全的……你若想做我干爹,总还缺一个干妈,难不成您老一把年纪,还未娶亲吧?”
  萧爻龇牙咧嘴的赔着笑,他不想平白多个爹,却更不想死,倘若一个人既有骨气又十分的从心,要命的关头比平常总要聪明些。
  萧爻之前吐过血,量不大,但嘴里残留了不少血沫,这一笑,狰狞的连苏木都看不下去了,从鸟巢屯东西的角落里扯出水囊扔给他,“先喝口水。”
  他低头看着萧爻,仔细思考了一下,这才道,“你放心,我已经与师妹成亲,孩儿已经三岁大了,还能给你做个弟弟。”
  “哦?”萧爻故作吃惊,“您还有个师妹?”
  苏木脸上的茫然再次浮现出来,紧接着的,不是交换人格,便是疯的更加彻底。
  萧爻的手紧紧的抓着水囊,动也不敢动的盯着苏木,心想着要是真疯起来也就没办法躲了——时也命也,希望慕大公子平安无事得偿所愿,希望爹娘死里逃生,白头偕老……
  也就愣了半盏茶的时间,萧爻已经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的遗书,正交代到家里养的那只花猫,苏木忽然一掌劈下!
  这一掌裹挟着雷霆之力,猛的从萧爻头顶直灌而下,“轰隆”一声萧爻七窍之内均溅出血来,眼前一片红光。
  他闷哼一声,倒在鸟巢里,苏木却在这一瞬间神智清明,恢复成了白锦楠。
  “师兄,你又干了什么?”白锦楠乍见这一片狼藉和当中疑似断了气的人,掐着眉心揉,偏头疼要命似的一阵连着一阵。
  “这年轻人可是宫主特意交代过的,要是死在这儿,我怎么交代!”
  急归急,白锦楠立马想到了主意,“要是救不活就随便扔了,说是冻死的。”
  可见逍遥魔宫中,没几个有人性,之前还说什么“与萧故生认识”,让萧爻抱紧了大腿,虽不至于相谈甚欢,总还算“看得上眼”,这时候却只想着撇清关系。
  萧爻昏迷中怕是听见了这番不负责任的话,手指曲了一下,紧接着自牙缝里挤出呻/吟,蚊蚋一般,得亏的白锦楠武功极高,否则萧爻制造出来的这点动静,只能是徒劳。
  “哦,命到挺大,受师兄一掌还没死透。”
  白锦楠蹙着眉头,她将萧爻从鸟巢里拉起来,掸干净糊了一脸的头发,萧爻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眉目之间却显的越发年轻。
  白锦楠怔怔的揉了一下萧爻的腮帮子,她的脸上尤其违和的幼稚逐渐消失,沧桑蔓延在每一道岁月的沟壑中,两鬓斑白,有种洗尽铅华的风采。
  她好像真正魂归窍中,辩清了时日与人。
  白锦楠看着萧爻,轻轻叹了口气,“怪不得我非要收你做义子……是与恒儿有些相似。”
  她说着,手上动作不停,点住了萧爻身上几处大穴,拇指按住百汇,尚来不及有所动作,便立马撤回,脸上神色惊疑不定,“气海空了,这要如何救?”
  习武之人,内力流通在四肢百骸当中,既能保命,也能强化经脉,气海一旦清空,比之普通人尤为不足,奇经八脉脆弱异常,倘若不分青红皂白强行灌入真气,只会让萧爻爆体而亡。
  由此可见,苏木那一掌拍的其实不重,要不是萧爻情况特殊,本应伤不到他。
  “小伙子,你忍着点。”
  萧爻耳边的声音虚无而缥缈,忽近忽远,他还没来的及思考,便猛然感觉到了头顶的异样——就像是融化的铁水灌进了躯壳当中,脱胎换骨一样的疼。因这股疼痛,萧爻乍然睁开双眼,转瞬又晕了过去,他的骨肉几乎脱离了皮囊,到了极限,反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只能咬紧了牙撑着。
  萧爻有一种错觉,自己铁定是死了,还下了地狱,正给人放在油锅里煎。
  “师兄,你发过誓,金盆洗手绝不杀人……”白锦楠的一只手贴着萧爻的头顶,目光却停留在山崖那边,无穷无尽的松涛与白雪之上。
  “倘若这个孩子死了,我岂不是对不起你。”
  她此时的神智是清明的,甚至于知道自己的疯病,知道所谓的“苏木”只不过是自己分裂出来的人格,而前尘往事早已时过境迁,她也已经老了,不是当年那个少女,更不是初嫁的少夫人。
  白锦楠自嘲的笑了一声,“我爱你爱了大半辈子,恨你也恨了大半辈子,师兄,倘若恒儿还活着,倘若你没亲手杀了他,我们该是什么模样?”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许崇明的手脚一向很快,沈言之嘱咐的事情他不仅做的尽善尽美,耗时也短,天色刚进入黄昏,这场虚伪至极的家宴已经到了入座的阶段。
  他派人去请了不在场的慕云深和萧爻,小仆只引来了慕云深一个,说是横竖找不到另一个了。
  “慕公子,”许崇明赔着笑,点头哈腰的小声询问,“萧少侠去哪里了?不是说好待在院子里莫要乱走的吗?”
  “这事我应该问问许大哥,”慕云深面色一凛,咄咄逼人,“你们魔宫中遍地怪人,今日所见那位苏先生将萧爻掳走,我也追不上,失了他的下落……你们可是答应过,要护他周全的。”
  许崇明听闻“苏先生”三个字,满含笑意的眼睛立马往下一耷拉,显的有些焦躁,小声嘀咕着,“怎么又惹上他了……”
  慕云深并不打算饶过他,冷笑一声,“沈宫主莫不是出尔反尔,这才半天功夫便不认账了?”
  “慕公子,我只是逍遥魔宫一个小小的官家,代表不了宫主,你可千万莫要污蔑。”许崇明连忙摆了摆手,“你请稍等,我问过了宫主再来答复。”
  逍遥魔宫是个极其刁钻古怪的建筑,一半平地矗立,另一半吊挂在悬崖上,形状更是绝无仅有,像是一把擎天利剑,生生破开云层,让阳光无处逃避的撒落下来。
  这把利剑自远处看来又薄又长,但里面所容纳的空间却不小,许崇明拉着慕云深在角落中说话,其他人正围着桌子假惺惺的客套,看架势怕是推辞到明早都不见得有个结果。
  许崇明的加入,微妙的打破了平衡,他附在沈言之的耳边说了什么,沈言之“和善”的笑容也为之一僵。
  那厢阮玉已经大咧咧的挑了个坐北朝南的好位子坐了下来,她几处大穴仍被封着,不能动武,但总算行动无碍。
  “没规矩。”柳白瓮手里的拐棍戳了戳地面,脸上的神色却稍有些得意,显然并不是真心责怪阮玉。
  “柳叔,我这两天在监牢里只有干馒头可以啃,连水都抠巴着给,都饿瘦了。”
  阮玉的脸是稍微小了一点,但和她抱怨的南辕北辙,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日变一个模样,脸上软乎乎的肉稍脱一些,五官越发明朗精致。更何况,她在赏罚宫中颐指气使,谢远客能迁就的尽量迁就着,虽不至于给她换个高床暖塌,但吃食上甚少亏待。
  她瞪着谢远客,那阴湿寒冷的牢房消耗了不少内力,让阮玉每日只有一点富余,却非但没能磨损她的精神头,相反的,这般折磨反而让阮玉更进一层,丹田中如有一团火焰燃烧着,将几道被穴位封锁的经脉慢慢打通。
  “我相信策师不是这样的人。”阮长恨胳膊肘往外拐,气的阮玉和柳白瓮齐齐喝了一声:“哥!”“臭小子!”
  “……”谢远客觉得自己身上怕是画了个靶子,光是站着一言不发,也能招来明枪暗箭。
  “策师,这里的事暂且麻烦你了。”
  谢远客还没回过神来,沈言之便小声道,“我会尽量在开席前赶回来。”
  “……”
  谢远客连个拒绝的机会也没有,只能目送着沈言之一行离开,他摇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山雨欲来,逍遥魔宫中微妙的平衡终于逐步打破了,想必幕后之人仍在养精蓄锐,等着一举击破这粉饰出来的太平。
  席中另外三个人果然是一家的,心眼儿就有拳头那么大,这时候还能唠家常,听阮长恨说起什么家长里短,像是村南有颗桃树,从来开花不结果,于是建起了月老庙——尽是些因果关系不大的日常。
  沈言之在许崇明的带领下,走到慕云深面前,他的表情也很为难,只能开口先安慰道,“慕公子放心,苏先生虽然行事冲动,但早年曾发过毒誓,绝不会轻易杀人。”
  他说的“行事冲动”在别人看来就是“毫无理智”“暴躁易怒”,苏木都疯到这个地步了,谁知道还记不记得当年一句誓言——更何况白锦楠从来都不是真正的苏木。
  慕云深由着发狂的苏木将人劫走,赌的也是这对夫妻伉俪情深。
  武人重誓约,更何况苏木这句指天发誓,还是用苏恒的性命换来的,他就算疯了,痴了,傻了,恐怕都还心心念念着,成了越不过去的一道坎。
  但现在,慕云深却道,“沈宫主要我如何相信你?苏先生他是个……倘若真的下手,你能死而复生?”
  他没有把“疯子”两个字说出来,也算全了沈言之和白锦楠的面子,但众人心照不宣,一时均有些愁上心头。
  “我既然答应了周全两位,定不会背约……许大哥,你安排些人手赶紧搜寻,苏先生在悬崖上建了个窝,也去看看。”
  沈言之虽然对慕云深异常防备,但还不至于效仿先人错杀一百,这般嘱咐下去之后,又道,“我也跟着走一趟,希望苏先生不要强人所难。”
  “慕公子,你是留在此处还是……”沈言之礼数周全,偏头又问慕云深道。
  “自然是跟你们一起,”慕云深的笑容显的十分磕碜,没多少真情实意在里头,“萧爻是我保的镖,我们这一行也有规矩。”
  这话说的慕云深也不违心,别的镖行保物——那是里三层外三层,捆绑的扎扎实实,有时候还会定个计划,什么明镖暗保,什么声东击西;保人——没有八抬大轿好歹也有个舒坦的马车,不至于浩浩荡荡沿路亮镖威,好歹也偶尔招呼道上的朋友两声,好吃好喝的供着。
  而萧爻这个活人镖着实所托非人,身兼打手,诱饵乃至管家婆数职,天天过的跟个丫鬟一样。
  此刻更是浑浑噩噩的蜷缩在苏木的“鸟巢”里,一身皮肉完好,却有一种正在被人挫骨扬灰的错觉。
  他特别想挣扎着醒过来,先撬开慕云深的头皮,看看他脑壳里装着什么,脾气阴晴不定,到底哪句话是真的,作数的,能听的;再一巴掌拍醒白锦楠,告诉她人死不能复生——还有,这特么疼成这样,你让我忍过去?!
  萧爻表面十分乖巧的躺在鸟巢中,也不知道是不是灌入体内的真气属于白锦楠,导致他异常焦躁,在生死的边缘徘徊着,还念念不忘要挺过来,给上述两人一人一个暴栗子。
  “有人来了。”白锦楠闭着眼睛,耳朵尖却随之动了动,她的一只手还贴在萧爻的头顶上,两人的脸色近乎一致的苍白,就好像内伤也是能传染分担的。
  许崇明是第一个搜到此处的人,他听从沈言之的安排,首先想到的地方,就是苏木一日心血来潮,耗费五天五夜弄出来这个有碍观瞻的鸟巢。
  苏木的手艺很有点一言难尽,这鸟巢里面看起来虽然四仰八叉的有些粗糙,但至少垫了不少东西,勉强算是平整,但外面看来,比起鸟巢更像是开口向天的□□嘴。
  逍遥魔宫风景阴森奇诡,但有了这东西,画风陡然一变,从犀利变成了幼稚。
  许崇明站在山崖顶上,堪堪能瞧见阖目的白锦楠和蜷缩着的萧爻。
  后山的风一向很大,越往下越是刮肉蚀骨,有飞索不渡之说。
  所谓飞索不渡,是指那些自认为本事异常高超的武林人士,想借飞索之力,从山崖的另一端降下身形,再横渡深渊长河,从逍遥魔宫的背面偷袭。
  谷中风势浩大,就算飞索材质上好,经老工匠的打磨成一件宝贝,能承受的住风刀雪箭,但绝大多数的人还是会在下降过程中被晃落,摔成残疾都是命大的。
  而白锦楠却借苏木之名,在这陡峭悬崖上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窝,她是守护逍遥魔宫的屏障,但同样的,这些年救下的正道纨绔也并不少,大多见对面有人掉在半空中,上不上下不下的遭罪,他就会飞身过去将人打晕,直接扔在林子里。
  ……虽然这里头也有不少最后喂了豺狼猛兽的。
  白锦楠的轻功造诣,由此可见一斑。
  许崇明不敢妄动,他虽是第一个来到山崖上的,但沈言之与众人皆在这一片,相隔不远,接到他传出的信号后,转瞬间结结实实,将这山头围个水泄不通。
  慕云深虽然料定,苏木不会对萧爻下毒手,但此番亦有些忐忑——以那人的脾气,纵使气空体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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