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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道士五更鸡-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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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贺安此时在此,就能看出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公鸡此时竟像是哭丧着脸一般。
  正愁着一张脸向外挪去的谷甘夙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来,向着不远的方向望去。
  此时恰有一阵春风吹来,带着花木的清香与桃花的甜腻,让满心烦躁的谷甘夙也静下了心来。
  风拂万花过,沙沙细作声。
  细碎碎的花瓣随风而下,万红悄然铺满一地,更有万千桃花翩然飞落。
  身处美景之中的谷甘夙眼中却只有前方向他走来的男人。那男人从花雨中而来,落红满身却不拂衣,微低着下巴一脸笑意的走近谷甘夙。
  那男人其实长得十分俊美,只是往日不修边幅粗衣破衫遮掩了一身气质。此时清晨初醒鬓发齐整眉目含笑,本就是三分疏朗五分恬淡,更被这落英缤纷衬得十分动人心弦。
  谷甘夙的喉头忍不住动了动,他觉得自己的冠有些发烫。
  他眼中所见的却不是贺安的容貌。他只觉得贺安笑意暖人,让人心安。
  这个男人,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的牵绊。
  时无□□雨诸香华,香如须弥,华如车轮。谷甘夙知道这句话有多么的不恰当,但此时只有它能表达自己的感受。
  他想去挠挠自己的脖子,却还是忍住了。
  贺安是他的。
  没错,贺安是他的。
  然后?
  然后鸡冠通红的谷甘夙就被嘴角含笑的贺安一把抱了起来。
  谷甘夙只觉得此时自己的冠更烫了三分。他抬起头,蹭了蹭贺安的下巴。
  “怎么跑来这里了?让我好找。”
  一早发现公鸡没了影踪时贺安满心的焦虑不安,他四处寻觅却又遍寻不着,直到白猫将他引来桃林,竟是想都不想便冲了进来。
  此时见了公鸡安好,便也没那许多顾虑,一向谨小慎微的人,倒也不想再去在意那些规矩。
  谷甘夙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用两个发音回答这个复杂的问题。所幸贺安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这里不甚安全,日后还是我陪你来吧。”贺安捏了捏怀里雄鸡的喙,看起来依旧嫩黄,其实却是坚硬了些许。
  谷甘夙犹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他虽是只鸡,却也大致明白这贺府的规矩,以贺安的身份陪自己来这里若是被扫花侍女发现怕是会有不妥。
  却没想贺安会说出陪他来的话。
  经了刚才那一场花雨,他竟有些不舍得离开贺安身边太久。更何况……谷甘夙打量了一眼贺安日渐宽厚的肩膀,更何况这桃花林中灵气充沛,贺安虽是凡人但也有大大的好处。有自己这个大公子的替命鸡挡在前面,就算是被发现了也是大醇小疵瑕不掩瑜。
  更何况贺安是给贺冲雨冲喜的“媳妇”,贺府并不敢真的对贺安做些什么。
  呸的媳妇,明明跟贺安拜堂的是道爷我!
  谷甘夙心中狠狠啐了一声,扭过头来又蹭了蹭贺安的下巴。
  就在这扭头的一瞬间,谷甘夙似乎看到了什么。
  他愣了一下,又慢慢的扭回头去。那动作极慢,一直观察着他的贺安自然也注意到了。
  贺安摸了摸他头顶的绒毛,笑道:“怎么了?”
  谷甘夙闻声猛地扭转回来,快得几乎能让对方听到骨头的摩擦声。他明亮的双眸让贺安的笑意更深了些。
  怎么了?有好东西啊!
  桃茂盛时,以刀割树皮,久则胶溢出,采收,是为桃胶。桃胶说起来并不是什么极好的东西,性味甘苦,平,无毒,和血益气。不过这贺府桃林四季花开不败,千百年灵气滋养下的桃树自然与凡间不能相比,虽比不上什么天材地宝,但也大有助益。
  且这桃胶说起来也是正对所需。贺安阴虚火旺,常感五心烦热躁动不安,谷甘夙身为一个道士好歹懂些医理,火旺体虚这事说来虽然无伤大雅,但时日久了说不得便会损及寿元。可贺安不过一个白担着主子名头的小小奴仆,哪来那许多条件好好调养,此时这桃胶岂不是来的正好。
  他爪尖勾住贺安的衣袖,挥开翅膀奋力向眼前的桃树扑去。
  被扇了一身鸡毛的贺安忙哭笑不得的搂住他,又顺着对方的劲道向桃树走去。
  谷甘夙一嘴叼下桃树上近在咫尺的干硬突起,就送到了贺安面前。他又扑腾了扑腾翅膀,紧咬着喙发出两声低促的鸣叫。
  桃胶这玩意儿,需得桃树受外力所伤才会分泌而出,这桃林中的桃树哪个不是受人精心侍候,能得这一簇桃胶已是不易。
  贺安自也懂这个道理。
  这东西受灵气滋养,当是比那些灵植园中捉来的虫子有益许多。咕咕既然不爱吃那些,这桃胶采回去与他进补也好。
  他略作犹豫,便取出随身的小匕首,将树干上的桃胶一点点采了下来。
  此时天已将明,一人一鸡便蹑手蹑脚的回了住处。
  因着这一人一鸡住的偏僻,自有一处简单的小厨房,与府里眼不见心不烦。
  贺安生活简单,厨房中的食材自然也是简单至极,不过是葱姜蒜油盐米面及一口灶台与大锅罢了。
  只是因着谷甘夙惯常挑嘴,又不爱吃那虫子,贺安便想尽办法弄来了仙草园中的红枣桂圆百合等不同凡间一般的东西来喂养他。此时方不至于干煮桃胶。
  想到是要与谷甘夙进补,贺安也不吝啬,将所剩的食材倒了大半出来,又取了他留给谷甘夙的灵泉水将桃胶百合等一一泡发。
  却不想谷甘夙竟觉得量小,叼着装着食材的布袋踉踉跄跄出来将里面的东西全部一股脑倒进了灵泉中。
  他看着摇头失笑的贺安,微微扬起了下巴,一付骄傲模样。之前那点东西,便是道爷如今这小鸡胃口也才将将够,更何况是给贺安吃呢。
  谷甘夙心下盘算,日后定要多去灵植园采些花花草草给贺安吃才好。
  桃胶受灵泉滋润近十个时辰,已然饱满圆润,其他食材更显晶莹,隐隐的都含着不少灵气。
  继而起锅支架,隔水炖煮。贺安见谷甘夙喜欢,便也一股脑将所余的灵泉都兑了进去。不消片刻,便有甜腻香气顺着锅盖四溢,让人舌底生津。
  谷甘夙咽了咽口水,移开了视线。
  此时贺安已将盛好的一钵浓稠汤水都放在了他的面前。
  灵气的诱惑实在让人难以自拔。
  他抬起爪子掀掉了碗盖,然后将碗向贺安推了推,扭开了头。唔,这碗居然一点都不烫爪,真是好用……真,真香……
  “给我的?”贺安很是愣了一愣,旋即笑了开来。他伸指沾了一点汤水,递到谷甘夙嘴边,“我不过一介凡人,吃这些白白浪费。”
  谷甘夙被鼻尖的香气所诱,不自觉舔了一舔。他虽味觉不甚灵敏,但也尝出那汤水味甘回苦,性平寒,甚滋补——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桂圆百合红枣桃胶枸杞,这不是玉容桃花泪么……
  玉容桃花泪,不过五六度,一重皮脱,黑差矣。道爷他到底是学过医理的,这么个滋养羹汤还是尝得出的。
  这,这种女人喝的东西……
  在贺安的轻笑声中谷甘夙坚定不移的将脸扭到一边,又将汤碗推到自己面前。
  他抬起脚爪,在木桌上胡乱画着。
  贺安低头一看,本是推拒的手就是一顿。
  延年。待化形。
  那字迹潦草不清缺笔少划,却让贺安一愣之下仰头将汤水一饮而尽。
  他想看着咕咕化形成人呢。
  自家的公鸡,肯定很是英俊潇洒。
作者有话要说:  谷:贺小安是道爷我的
贺:嗯,我是你的

  ☆、第八章·咯哒

  为贺安延年益寿的心思一旦开启就再也收不住了。
  谷甘夙开始仗着自己“少爷鸡”的身份横行无忌,便连之前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轻易前去的灵植园也是一趟趟的偷溜进去。
  灵植园中的灵气虽不如桃林,但也算得上充盈。什么五十年的人参一百年的灵芝倒是常见,这般年数虽说放在凡人中间也是一般稀罕,不过难得的是自幼苗起便由灵泉浇灌,药效自然非比寻常。
  谷甘夙也不见外,常常薅上几根灵草叼上几颗灵果施施然回去投喂贺安。他很有些分寸,拿取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玩意,从不去动禁地中的珍惜灵植,故此扫花婢女上报了一次之后也便不了了之,任其所为。
  与贺安一起茁壮起来的谷甘夙却还是有些不满足。贺安如今年轻,虽有些阴火看起来并不打紧,但怕只怕于日后无益。阴寒与炎热的灵植其实很多,可真正对症的性平微凉的灵植却不好找。
  上次的桃胶虽好,却太少。
  更何况什么桃花泪的名字听着也实在丧气。
  这一日谷甘夙又状似小心翼翼实则漫不经心的在灵植园里逛着。
  这一日灵植园中十分冷清,便连一个扫花侍女也无,任由他闲逛一般。
  吃饱喝足满载待归的谷甘夙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面有人。很危险的人。
  前面有物。正适合他的物。
  而前面正是禁地,那危险的人与让他抓心挠肺的物都在其中。
  他不安的刨了刨爪子,潜意识觉得有些危险,心中却又有着很强的欲望催使着他上前。如果去了,说不得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咬了咬并不存在的后槽牙,在觉得那危险气息似散非散时便一个箭步就飞了过去。
  有人就说明道爷与珍宝无缘,若是无人的话……哼——
  反正道爷不过一只鸡,不守规矩乱跑才是天性。
  妈个鸡,拼了!
  灵植园深处,草木幽香袭人。
  有一老一少站在一道光束之旁,那光束里正蕴养着一簇碧蓝色的矮小兰花,正是二人方才栽种进去的。
  二人眼见兰花上幽光一闪,便相偕离去。
  那光束亦是贺家千百年前所出的那个大能所留的禁制,除了通晓禁制诀窍的贺家血脉外再无旁人可入。
  待谷甘夙扑将进来时便已空无一人。之前将他吓住的危险感也消失无踪。
  那兰花香味极淡,几不可闻。但只那一丝半点的幽暗清香也让谷甘夙忍不住心神摇曳,却又止步不前。这是动物本能的趋利避害。
  他试探性的伸出爪子触碰了一下那道光束。
  灼热,炽烈,让他觉得爪尖的软鳞几乎都要化掉。但还是忍不住那香味的诱惑,一个纵身扑了进去,全身的皮毛都在被炙烤一般。
  谷甘夙猛吸了一口气,似乎能闻到烤肉的喷香。
  在他的喙触到兰花叶片的一瞬间,浑身的炙痛好似消失了一般,只觉一股清流流入口中。可下一瞬他便眼前一黑,不知身在何方。
  失去意识前的谷甘夙只有一个念头:值或是不值,这真的是个问题。
  此时的谷甘夙并不知道,被他下意识吞下一部分的兰花名曰凤尾炙兰,据传乃是凤凰涅槃之地所生,在开花之前必须移入凡土之中,不然花开即落浴火自焚。
  凤尾炙兰药性极烈,虽能回魂保命,却是险中求活的狼虎药,正是贺家寻来给贺大公子挣命的。
  当谷甘夙从黑暗中挣脱出来时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天地颠倒、翻天覆地。
  睁开眼来的谷甘夙莫名有些愣怔。因着感觉太过熟悉,便如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般。唯一不同的,是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跪在他身前的贺安的背影,以及心口如一把火在燃烧一般。
  谷甘夙挣动了一下,被捆紧的身体随着动作而摇晃:“咕咕……”
  他张了张嘴,并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他们身处一个大堂之上,比平宁观正殿还要大上许多。
  堂上并没太多人,只有一个老者端坐其上,另有一个少年人立于老者身旁。
  这二人身上的气息谷甘夙十分熟悉,正与他闯入那禁地前所察觉的危险气息同源,但此时并不如方才一般凛冽。
  所以……大概是安全的?
  谷甘夙眨了眨眼,心下稍安,却又因为贺安跪伏的背影酸涩不已。
  他扭开头去,却被另一个人吸引了目光。
  那是个年轻的男子。那年轻男子靠坐在一张看起来便十分舒适的软榻上。面色苍白、身形消瘦、气短声促、形销骨立,看着便是个病秧子的模样。
  贺府中能如此在正堂上安然躺着的男子,除了贺大公子贺冲雨之外不会在做第二人想。
  谷甘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与自己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生的贺大公子。他正盯着贺冲雨上下打量时,突然觉得爪尖突然一麻,抬头看去,正有一条红光若隐若现牵连在自己与贺安之间。
  挺眼熟的,什么鬼?
  不及细想,此时心头又一阵热烫传来怎么回事……火烧鸡心?
  要不要活烧这么残忍啊!公鸡·谷甘夙忍不住哼出声来,听在旁人耳中自也是一阵短促的“咕咕咕”。
  正在他烧的浑浑噩噩时,便听贺安开口道:“贺安监督不善,愿领领责罚。”跪在谷甘夙身前的贺安听到啼鸣并没有回身,只将头埋的更低了些,整个人都跪伏于地。
  谷甘夙心中更添滞涩难耐,只想将贺安拉起,却无能为力。
  福生无上天尊……
  贺安的身体是微微颤栗的。他被人寻来之后便知是谷甘夙犯了什么忌讳。其实贺安并不怕什么责罚,他怕的只是谷甘夙已经通灵的事被暴漏出来。
  咕咕虽不能说话却已经会简单的字了……今时不同往日,大公子的身体愈见不好,若此事暴漏出去怕自己护他不得……
  贺安又磕了个头,屏息听了下身后翅膀扑腾的声音,咬了咬牙到底摒弃了心中对大公子与贺府的愧疚之情。
  座上的老者闻言并未开口,他身旁的少年看了一眼一旁的贺冲雨,犹疑一下才开口道:“这只鸡便是当年替大兄与你拜堂的那只?”
  贺安低声应了声“是。”
  “那便与大兄同岁了?”
  贺安又应了声“是。”
  “那便甚好。”少年笑了一声,“这是它的机缘呢。”
  贺安抿了抿嘴,又叩了个头道:“贺安失职。”
  “擅入禁地。”少年只吐出四个字。
  贺安闻言以首触底,不发一言。
  既是禁地,这擅入的罪责只会大不会小。更何况贺安连个能为他说情的人都无。
  谷甘夙看着面前的背影一瞬间停止了扑腾翅膀的挣扎,贺安是要代他受过……作为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让他人代为受过!
  他更大力的扑腾起来,却挣不脱慢慢勒入骨肉的绳索。
  贺安……贺安……他心内焦躁不安,满身无力,便连心口的灼痛都忽视了去。
  正在此时,堂上的老者悠悠开口,声音并不很大,却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他说:“若想贺安无恙,只啼鸣一声便可。”
  “家主……”贺安浑身一震,猛地回过头去看向谷甘夙,还未及设法不动声色的阻止,便听得堂内想起一声响亮的啼鸣:
  咯咯哒!——————————————
  老者:……
  少年:……
  想要劝阻的贺安:……
  太过紧张的谷甘夙:……
  咯咯哒你妹啊又不是老母鸡下蛋。
  公鸡·谷甘夙此时已僵硬的挂在在捆缚他的绳索上,一动不动,宛如风干的死鸡一般。
  大堂中亦如死一般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才响起一声轻笑。
  是一直不曾开过口的贺冲雨。贺大少一边掩唇咳嗽一边笑道:“爷爷便饶了他们吧,这也是咱们的缘法。”
  死鸡·谷甘夙突然觉得,说不定贺冲雨人还不错。
  丢人就丢人吧,反正贺安没事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谷:一不小心道爷又丢人了
贺:没事我没听见
上章差点不小心把咕咕写成痴汉_(:з」∠)_幸亏及时发现了
之前差点忘记咱们这写的美食文_(:з」∠)_幸亏及时想起了

  ☆、第九章·将死

    回去路上,与忧心忡忡陈的贺安相比,谷甘夙却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他本是不懂为何贺安脱了困境还是一脸晦涩的样子,但仔细想想到底还是明白了对方一力为自己遮掩的苦心。
  诚然,通智聚灵了的精怪在贺府会受到更好的待遇与照顾,但毕竟谷甘夙如今的处境看得通透的人都明白。他几乎已成了被洗剥干净只待上火炖煮的灵禽,只待贺冲雨行将就木时就是一剂上好的大补药。
  在贺安心中,公鸡唯一的生路,便是仗着贺府众人以为他乃是刚刚能听懂的小妖怪,今日并未多加看管。他自幼长在贺府,更视贺府为救命恩人,此时能一心想着如何助谷甘夙逃脱,心内已是挣扎非常。
  每每动摇,贺安便会想起那日谷甘夙刻在木桌上的字。他低下头摸了摸公鸡头顶的绒毛。
  自己的公鸡,已不是无知无觉的一般生灵了……
  待咕咕脱难,自己只有一死以谢贺家养育之恩了。
  贺安尽捡着偏僻的地方行走,时不时的观察着四周。他在回来的路上几次寻了空隙欲放谷甘夙走,却没想那公鸡今日竟黏人的很,几次飞出去不过数米低空绕了个小圈便又飞回了贺安的肩头。
  几次的分别未果倒让贺安心中愈加酸涩:“咕咕……”贺安抿了抿唇,没有在多说什么。
  他的公鸡尚且不谙世事,若是一言不是给他留下什么世俗挂碍,妨碍了日后好的修行可是不好。
  贺安却不知道,那只蹲在他肩头埋头整理羽毛的公鸡也是舍不得他的。
  贺府的供给果真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甚至常有些难得一见的灵果灵植,让贺安更加忧心忡忡。
  继那日之后,谷甘夙却开始没心没肺一般的与狸奴一同修炼,对除了贺安之外的旁的一切都不在乎。
  修炼之后常有些空闲闲聊,鸡同猫讲倒也说得明白。
  白猫自言不过几十岁年纪,尚还不如耄耋老鸡谷甘夙大,是只天生便开了心窍的猫妖。
  它年纪在妖精中虽只算是个幼崽,但心境眼界却像是活了许久一般,所以修为要高上常猫许多,也教了谷甘夙很多这世界的常识。
  相处的久了,谷甘夙也知道这蠢猫最是嘴贱心软,便也从不在乎它说些什么。
  狸奴也不吭不响的担负起教导谷甘夙的责任。他虽与谷甘夙并非同源同脉,甚至连胎卵之生都不尽相同,但除了先天功法之外凡是谷甘夙询问的就少有他不知的。
  具狸奴说,他的主人是这天地间最博学之人,通晓天地奇事无所不能,才能让他耳濡目染知道这许多法门。只是有一日不知为何主人竟消失于天地之间,让他遍寻不着,自此才无从得知那些更高深的秘辛。
  狸奴也因失了主人,自那之后便游走在世间成了一只野猫,性格才变得孤僻怪异起来。
  「蠢鸟。白活那么久了喵。」狸奴看着又开始打起盹来的谷甘夙忍不住讥讽道
  道爷不跟一只猫一般见识。未老先衰身六十心二十的谷甘夙无奈的睁开眼头,挑了个自认为最恰当的话题:
  「狸奴,你主人为什么丢下你?」
  「主人?主人才不是丢下我。他只是不见了喵。」
  白猫挠了挠身下的木板,只觉得指甲有些发痒。他看了看眼前随风招摇的花花草草,只觉得牙根也痒了起来。便后腿一蹬扑向了狗尾巴草丛中,他边打了个滚,边用不屑的眼神看向谷甘夙,「只有你才会担心被主人丢下喵。」
  「主人个鬼啊,道……小爷是自由身!」反被主人二字激的满心羞耻PLAY的谷甘夙瞥了眼站在远处的贺安,到底忍不住还击,扑进了草丛与白猫扭打到一处。
  片刻后,压在谷甘夙身上的白猫吐掉了嘴里的草屑与羽毛,淡然道:「你未认他为主也好,反正贺安也活不了多久了喵。」
  本欲挣扎的谷甘夙闻言惊了一下,活不了多久?
  白猫似是看出了谷甘夙的想法,不屑哼道:「你忘了贺安是凡人?蠢鸟喵。」说罢便甩了甩尾巴走远了去。远远的,狸奴懒散的声音便传到了谷甘夙的耳中,「若不是贺冲雨,贺安也不会变成孤儿……」
  他怎么会忘了贺安是个凡人寿命难永……
  不对!贺安的身世跟贺冲雨又有什么关系?
  谷甘夙躺在地上,不顾满羽毛的砂砾草屑,很是不解的看看白猫远去的方向。他转过脸又看看一脸微笑的贺安,满心的不明就里。
  狸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贺安是被贺府救了,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冲喜么?
  不是那个病秧子贺冲雨……贺安就不会变成孤儿!
  就算不懂阴谋的谷甘夙在这般明显的话语下也能猜出狸奴所指的真相。
  他想要问问贺安,但张口吐出的只有“咕咕”的鸣叫声。
  他看着向他走来将他抱进怀中的贺安,只觉得为他心疼。
  贺安是他在此世唯一的亲人,如果狸奴说的是真的……
  可是自那一日后狸奴再未出现过,口不能言的谷甘夙也无法跟旁人打听清楚,只能干急上火。
  妈个鸡,别等到道爷能说话那天!
  如果真是贺家为了冲喜害了贺安一家——谷甘夙挺了挺胸脯,道爷定奉天尊令惩恶扬善!
  不过事实上,一直到谷甘夙离开贺家都没有机会让他弄清这个事实。
  又是一年桃花开。
  吃吃睡睡修修炼炼的谷甘夙并不十分清楚已经过了多少年月。大抵是两三年?又或是四五年?他只能从贺安日渐宽厚起的胸膛与刚毅起的面庞得知年月的增长。
  他按着狸奴的法子,又合着前世所学的经文符法,修为渐渐有所成就,只可惜还是不能口吐人言。
  对于妖精来说,时间总是这么漫长,但这漫长当中却又有着太多的未知与等待。
  这数年狸奴都不知所踪,陪着谷甘夙的只有贺安。虽然语言不通,但两人的感情已如亲人一般。
  这几年中,贺家大公子的病情并没有贺安所想的那么糟糕,一开始甚至还一年好过一年。
  只是今年贺冲雨的身体已然不容乐观,突然就衰败了下去。
  这天夜里,贺安抱膝坐在院中,怀中是已经这几年来愈加爱睡觉了的懒鸡谷甘夙。
  贺安轻轻抚摸着谷甘夙的羽毛,似在抚摸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一边抚摸一边仰头看着天空,今夜碧空如洗,只有一轮明月挂在当空,无风无雨,却让贺安心神不宁。
  正是深夜宁静时,贺府中竟突然乱了起来。那骚乱方向正是贺冲雨的院子。
  贺安一惊站起身来,竟是把谷甘夙摔在了地上。
  被摔醒了的谷甘夙睡眼惺忪地抖了抖羽毛,有些迷茫的看着面前这个脸色大变的青年。
  “咕咕?”贺安?
  被鸡鸣叫回神来的贺安一把抱起谷甘夙,紧紧搂在怀中。人类微凉的体温让谷甘夙也清醒过来,他看着地上散落的三两根鸡毛,瞳孔兀的放大。
  那羽毛交错相叠,成上坤下离之势,又有上兑下震之形。
  谷甘夙当初在平宁观时虽不善卜卦,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却也记得儿时便牢记的歌诀:
  地火明夷,忧患之人文生命,内之明外柔顺以蒙大难。泽雷随卦,枉费口舌行动,反有灾咎,受拖累。克长子,有血光灾。
  克长子?
  有血光灾?
  「贺安……」
  “谁?”贺安似听到有谁在耳边轻语,因着心神不宁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谷甘夙顺着贺安的目光看向那个传来嘈杂之声的院落,拂晓将至,晨光微曦。他看着眉头紧皱的贺安,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整个贺府的人此时都知道,大公子大概是活不过今日了。
  忧心忡忡的贺安两夜未眠。他总一瞬不瞬的看着谷甘夙,像是面前这只公鸡会突然消失一样。
  随着大公子活不过一日的传言一同传出来的,还有那只替大公子拜堂的公鸡已然是聚灵期的精怪,若是大公子吃了公鸡说不定便能痊愈的消息。
  那公鸡与大公子生辰相同,如今灵智已开,续命一说并非不可。
  不论如何,聚灵期的灵禽于凡人总是大补的。
  若不是谷甘夙与贺大公子八字相同怕冲了晦气,他大概早就被宰了做汤给贺冲雨养身。
  人与畜生,本是不用选择,早就想好的贺安也并没有多做犹豫。当初以男子之身嫁给大公子冲喜他都不曾犹豫分毫,但如今要奉上公鸡却像是要了贺安的性命一般。
  哪里还用选呢。不过是拼尽所能报雄鸡安然罢了。
  第二日,天色未明,天降大雨。
  贺府桃园桃花尽落。
  本该是细雨和风的春日,却是大雨倾盆。
  往日出入贺府的神医方士,此时都沉着脸出了贺冲雨的院落。
  当贺家家主与夫人甩开侍女互相搀扶着走进大公子的院落后,整个贺府宁静的只闻风声雨声。
  远处的院落中,贺安独自站在大雨之中,也终于动了起来。
  湿淋淋的贺安怀抱着同样湿淋淋的谷甘夙,一人一鸡行走在远离贺府的城外小路上。大雨中不见星月,沉浸在寂静而悲伤的氛围中的贺府众人此时并未发现贺安的不对。
  只因他们谁都没想到,贺安冒死都要将公鸡放走。
  贺安将谷甘夙如往日一般将谷甘夙抱在怀里,摸着摸他的脑袋。却不发一言。
  他的脚步极快,没多久便已到贺府边缘了一个没有几个奴仆的偏僻地方。
  一人一鸡矗立在大雨中一动不动。
  谷甘夙自然知道贺安是什么意思。既能听清那些贺家仆人们的低声私语,自然也知道自己命将不保,却没想到贺安真会将他放了出来。
  自己离大道尚远,贺安又是一届凡人,再见许是无期。更何况私自放走了为贺冲雨续命的自己,等待着贺安的还不知会是怎样的惩罚……
  他只能死死抓着贺安的袖袍不松爪。
  却没想贺安竟摸出了一把小匕首欲将袍袖撕裂。他怕伤着公鸡,动作自然比反应过来的谷甘夙慢了许多,又被对方尖利的脚爪抓住了手臂。
  手臂很疼,这是公鸡第一次伤了他。但贺安却只觉得眼角发烫。
  「喵啊!——」一声尖利的猫叫突然传来,一团黑影扑向了贺安的面门。
  谷甘夙突觉脖颈剧痛,下意识就松了爪子。然后便腾空而起,向着墙外而去。
  「贺安!」他终于叫了出声,但在大雨的冲刷下几近无声。
  透过雨幕,被辖制住脖子的谷甘夙只能艰难的看见贺安手臂上与捂脸的手上流下的鲜血。
  而贺安正一脸吃痛的捂着眼抬头望他,身边是听到猫叫急急赶来的家仆,贺安的嘴角却挂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
  那笑容温温柔柔的,就跟平日一般。
  “……那公鸡被猫抓走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大公子要怎么办!贺安!……”
  谷甘夙心中很是酸涩,眼眶也一样的酸涩,但是鸡并不会流泪,从他眼眶中流出的只会是雨水。
  在大雨的冲刷下,越去越远。
  谷甘夙艰难地扇着翅膀,飞到了贺冲雨卧房对面的飞檐上。他与白猫并肩立着,借着大雨的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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