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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娘皇后-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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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势帮你一把,也不枉你对我的信任。

当下,我就在议事苑,书信一封交由司马傲绝快马送至京师。真不知道木长风看了我那差强人意的毛笔字会有什么想法!写这封信,寥寥数字,竟然费了我一个时辰誊抄了无数次,才勉强能过目了。还是在现代好,有电脑、打印机,怎么说比这毛笔强多了!

九月秋风袭人,皇陵风平浪静。那暗中要害我的人没了动作,想来是怕再行动会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这么一来,我的安全倒显得次要了。朝中的局势明显有了变化,正如天气一样由火一般的热渐渐演变为水一般的凉,不紧不愠,谁也弄不清这滩水到底有多深!高座在皇位之上的皇甫文昕这回是得了大便宜,兴许早就坐在金銮殿上乐开花了。

掐指一算,再有一个多月就是小公主皇甫烟云的生辰了,皇甫文昕大赦天下的皇令已经拟旨就快要实施了。我就快恢复自由之身,心里却高兴不起来。那扇从前看来像枷锁的深厚宫门仿佛又在朝我招手,我憋足了劲儿发誓要查出陷害我的真凶,几乎能看到自己在不远的将来会在那座人人提防的皇宫里奋力争斗的样子。即使我不想在那里孤独终老,但我咽不下那口受冤的气。

人活着,不就是要争这口气吗?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人家不放过我,那我只好正面接招了。脑中霎时闪过三张脸——皇甫文昕的三个女人——她们之中一定有一个就是出手害我的人!我决不会放过这个人!

“沐厨娘——”一个侍卫远远地叫我的名字。因为要提防着其它人发现林同与司马傲绝对我的态度,他们通常都吩咐侍卫来叫我。他跑得这么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有什么事吗?”我放下手上的挑拣青菜的活儿问。

“林大人叫你跟我到风月苑去一趟,有客人到访。”侍卫大口喘着气,看样子是跑得特别快。

“哦,就来。”我擦擦手,心想一向都是在议事苑,今天怎么换地方了,便跟在他身后朝行宫方向去。

到了风月苑,林同站在门口,一脸堆笑,让侍卫先下去了,然后小声道:“娘娘,您里边请。”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今天怪里怪气的?

“林大人,你这是……”我不明就里,移步进了风月苑。“不会又是‘忠人之事’了吧?”

“娘娘,您说的是哪里话!”他挠挠头,跟在我身后,进门后就将门给整个掩上了。

这下我就更奇怪了。“你这是干什么?”

“沐云——”慵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声音绵软有力,不大不小恰到好处。我抬眼一看,风月苑的正门处,皇甫文昕深衣敛容,平白多了份儒雅来。

林同识趣地退开了。整个院落里就剩下我和他两个人。数盆灿烂的金丝菊在院落里温温冉冉地开着,特别的花香味在空气里四处浮游。我没说话,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如果他不是帝王,该有多好?一个这样清明磊落的人,有着宽广的胸怀,安静地等待我的到来。

他细细地打量我,眼神由惊讶自然过渡为欣欣然,蹦出一句极端活泼的话:“你果然是沐云!”然后他便咧着嘴笑,露出整排的牙齿来。这笑刹那间竟然有让万物失去光彩的温情,恰似一整园黑绿的树叶一样深浅沉浮,牵引着我的情绪。

“你怎么来了?”

“听说有刺客出现在皇陵,我担心,想来看看你!”他又笑。

“你笑什么?”感受到他的笑,我也只好笑了,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如果再近一点,便是他伸手可及的危险距离。

“我没看走眼,你就是我的美人,虽不是国色天香,却委婉多姿,细腻动人,又充满自信的光彩,总是让人移不开眼!”他猿臂一伸,便已然当我是他的所有物般,深深拥在怀里。

我叹气,又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个怀抱曾拥过多少个女子?口中嘲笑他:“果然是阅美无数的皇上!连那么胖的木美美都被你瞧出了当美人的气质了!”待吐完这句话,又恼了自己,这语气何时轮到我说了?

“你是沐云,不是木美美!”他纠正我的话,手中把玩儿着我的发丝。

是呀!这话我曾说给石之彦听,他却打死也不信。然而眼前的皇甫文昕深深相信我就是沐云。这样的缘叫什么?孽缘罢!我依然垂着双手,不回应他的拥抱,却也不反抗。我想有个可以依赖的人,我也不否认自己的脆弱。之彦完美无暇,却永远没有实际行动力,怎么能保护我不受伤害?皇甫文昕从来就目标明确,他清楚他想得到的,也清楚他在做什么,应当怎么做,坦诚得教人忍不住欣赏他。他注定是和我的命运连在一起。

“我听到你被刺杀,很担心,很内疚。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即使我是皇帝有时也保护不了我想保护的人,失败呢!”他松开怀抱,双眸深深地望着我,似要看清楚我的灵魂。

“好好做你的皇帝,这个国家需要你。”我扯了扯嘴角,望着他深潭一样的黑眸,一时找不到别的说辞。

“但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子,陪着我。”

他在讲什么?我心中那抹几近愈合的伤口又开始疼痛了。之彦,如果你有皇甫文昕这么直接就好了。我的脸变了变,不知应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他继续呢喃着说:“木长风将木家所有的财产都捐给朝廷了,木正南上表辞官归隐。这是你做的吧?”

我点头,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朝近处的楼阁微微移步。“是我书信给他们这样做的。当命与钱发生冲突时,当然命比较重要。不是吗?”

“也就只有你会这么做了,朝中其他势力巴不得踩上他几脚。”他眉心纠结了起来,心情沉重。

“朝政本来就是如此,得势与失势只是瞬息之间的事。任何人踏入官场都要承担得起责任。木家人不是笨蛋,自然懂得权衡轻重。”我冷静地分析着。

“然后呢?继续说。”

“国库没钱,捐了家产不正中你下怀么?这样一来,他上表辞官,你正好可以安插自己的人。”我说完,见他侧目看我,惶然打住不言。国家大事,好像轮不到我开口……

他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沐云,如果我再让你进宫,你会怎么想?”

“啥?”真让我进宫?我眼神闪烁,脑子里玄色身影始终在提醒我不要不要,可另一种雪冤的声音又一直在怂恿我同意他的说辞。

“你还没想好。沐云。”他失望地叹着气,伸手为我撩起额前垂下的长发,动作自然。

“我不是没有想好,只是深宫之中迷雾重重,掩着怕人的真相,一不小心便尸骨无存。”我实话实说,没夸大半点,将心中忐忑全都扔给了他。

“即使是有迷雾,我也会陪着你一起,不好吗?”他呓语着,声音充满诱惑与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有些动容,无法直视他一脸的真诚,在秋风中低头。

‘即使是有迷雾,我也会陪着你一起……’这话,是一种另类的誓言,不停地在风里纠缠着我和他的宿命。

[第三卷 凤飞于天:第四十七章 定(上)]

晚膳是在风月苑用的,闲杂人等都被支走了。

我亲手做的木耳肉丝、鸡汁白菜心、鲫鱼粉丝汤。简简单单的三样清淡家常小菜显得分外亲切,比起皇宫大内的山珍海味也不输半分,反倒是色泽分明,多了些山野风味儿。木耳是夏时采了晾晒成的,白菜心是从伐木署的菜园里新摘的,鲫鱼是侍卫们现从小溪里捞的,样样都是大自然的精品,做出来的菜式当然色香味浓,极为受用。

也许少了皇宫繁复的用膳礼仪和庄重的环境,人也轻松多了。皇甫文昕饮着新制的菊花醇酿,品着简单清爽的菜肴,一整餐饭都溢着笑意。

“你怎么不吃?”他眉心微皱,发问道。

“我是在担心,你突然来皇陵,消息若传了出去,又该生出一场风波了。”任何时候,我都大意不得,否则极可能一个疏忽就丢了小命。这年头,日子真是很难混啊。

“你放心,我出宫时都安排好了,称去了北苑铁骑军营里阅兵,不会走漏消息,我明早便起程快马回京,明晚就能回到皇宫。倒是你在皇陵要多加小心。”他挺开心地用勺子盛了碗汤,状似满足。

“你打算怎么处理木正南?”毕竟除了他与石之彦以外的所有人都还认为我是木美美。被贬到皇陵是一回事,木家被治了罪又是另一回事了,那到时我的身份真成了头痛的难题。

“准他辞官,其它就不加责罚了。”他开口毫不含糊。“另外,十一月初五就是烟玉的生辰,到时杜太傅会派人接你回京。”看来他心里已把这些都计划好了,心思密于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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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见我欲语还休,他双眼直勾勾地看我,似要将我心中所想都看穿才罢休。良久见我不作声,他才说:“你认识石之彦,在醉枫楼的时候,他送了你一幅字,他的眼光似乎和我一样特别。”

他的声音很温和,又藏匿着深沉心思。很显然,他什么都知道,字字句句都有的放矢,搅乱我的心绪。我讷讷地开口说着,声音平缓地粉饰太平,“你什么都知道!”

“我是关心你。有时候我也在想你究竟要的是什么?为什么不跟他走?”他的声音依旧平和,突然含了份不容忽视的威严和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为什么不跟石之彦走?皇甫文昕问得真好。我对石之彦有爱,但那将要成为过去。我容忍不了蒙冤的事实。我是个记仇的人,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谁害了我,我一定要还以颜色。“我是沐云,不是木美美。我要自己洗刷身上的冤屈,不能一辈子背着巫盅案的冤屈活着。”

“你当然是沐云,活得坦荡潇洒的沐云。”烛光映着他的脸,棱角分明地隐隐透着王者霸气。他爽朗的笑声将如水秋夜修饰得生动无比:“你还会是我的美人!有我在的一天,谁也不能动你,我会等你点头的那天的到来。”

“是吗?你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还顾得上我?”我嘲问。朝野之上的角逐尚未分出谁胜谁负,如果不架空姬家的权力,他这个皇帝还未必敢有什么大动作。“六部中,你的势力太少,中书省与门下省你的势力虽多一些,却都无太多实权,丞相一人在朝,他们又能听得你太多?再者兵权尚不在你手中,外戚专权,那可不是好玩儿的事情。”

“你这是在为我着想?”他一句话,臭美的样子引人发笑,哪里有帝王的样子?“看来我应该重新再认识你,你不是一朵普通的云,不仅厨艺高超,还有超人的远见卓识。”

“所以你又吃了一顿不付钱的霸王餐!”我会心一笑。跟他在一起,我的心总是那么自由,完全没有身份上的障碍,我不知道这应该怎么形容,但他确实是诚挚得让人无法拒绝。如果他不是帝王该多好!

“你在醉枫楼收了我一千两还不够啊?都够我吃一辈子的了!”他大惊小怪地将旧事翻出来,逗得我又笑。一千两在菲图皇朝确实是够吃一辈子了,这人真不是普通的贪心!

“那是以普通人家来算,你是天子,天子一餐吃个千儿八百两的应该不算贵吧?”当皇帝也挺好命的,至少不用担心自己没吃没穿,再饿也饿不到他的份儿。若是穷苦人家就不同了,遇上天灾就可能全家上顿吃了没下顿,朝不保夕!不同的命就是不同。

“如果皇朝有一人饿着,就是饿着我了;有一人冻着,就是冻着我了。”好好的气氛之下,他居然说了这么一句严肃的话。

“这话很有哲理。”皇帝不当了,将来还可以当哲学家。

[第三卷 凤飞于天:第四十七章 定(下)]

“这是老丞相石澜当年说的。你被巫盅陷害当天,他在姬相面前尽心为你脱罪,与我长谈至深夜,是难得一见的直臣。父皇在世时,对他敬重有佳,称他是治世文才。”皇甫文昕言语中尽是钦佩之情,然后话峰一转:“我到现在还奇怪,他辞官后就一直深居简出,很少到朝中走动,那天的举动太不平常了。莫不是你在进宫前见过他?”

他这也太聪明了吧?这也能猜中!我咳了一声:“呃,我确实有见过石老先生,而且他对我的态度特别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皇甫文昕来了兴致。

“我当时登门还所借的银两,与石老先生见过一面。他对我的态度特别恭敬,亲自给我泡云峰茶,害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石家的仆人。”那日石老先生迎我进门及亲手给我泡茶的情景历历在目,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怪异绝伦。

他有点不想信地重复着:“恭敬?”

“是啊,就是恭敬,当时他好像完全当我是身份尊贵的贵宾一样接待,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怪。”我不禁都讲了出来,说不定皇甫文昕能知道点儿什么。

“哦!这就难怪了。”他止住好奇的眼神,双眉舒展,继而神秘一笑。

“难怪什么?”谁让我是个好奇宝宝呢!不会石老先生有什么古怪吧?那小子现在笑得极为灿烂,说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这是秘密,说不得。”他神秘兮兮的表情,又像是很久之前捉弄我的神情。

“不说就不说。”我抗议着起身开门:“太晚了。我先回伐木署了。等会儿你自己叫人来收拾吧!”

“生气了?”他快我一步堵住门口。月色缭人,将他的身形映衬得更加超尘,脸也越发地亲切了。“不是我不说,而是我真的说不得。”

有一刹那,我的心漏了一拍,然后凝神静气着,又笑:“真是,还真把我当成是你那样的小气鬼了!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云!”他唤了一个字,声音明显深沉了许多。他看我的眼神迷迷蒙蒙,带着几分浓烈的纠缠与眷恋,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眼神中包含了多深的情感。

我想稍稍移开脚步,离他远一点。

他却从喉咙里又唤了一声:“云!”声音纯粹,散发着醉人的气息。

“你醉了!”我避开他的手,想从他身侧出门。未曾料他单手揽空后,身形却忽然飘转而来,从我身后紧紧地勾住了我的腰。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衫,我感受到他身上转来的一阵炽热,脸有如火烧般,募地烫了起来,心中砰砰直跳,惊声一呼,“我……我要回去了。”

“云,我不知道……但我很想你留在我身边……好吗?”他俯下头,接在我的颈项间,灼热的脸在我耳畔与腮边辗转摩挲着。他手包覆着我的双手,十指交握,两种同样的热度贴在了一起。这种全新的感觉让我涌起一片羞涩与惧意。他是一个帝王,也是一个男人。他的话却又极富情感,分明是出自一个男人的喉咙。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或者我们都不可避免地沦陷了。他身为帝王,是孤独的苍鹰;我是来自2006的灵魂,也是同样的孤独;两个同样孤独的人在一起,才能这么默契地相依吧。

“嗯。”我不由自主地回答他的话。该吗?他是帝王,我该爱吗?因为他与我一样孤独而爱吗?

“云,你以后都在我身边的,对吗?”他醉了,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在说醉话!

我下意识地清楚想到,我不能就这么落进旋涡里去。我需要清醒,需要理智,不是吗?猝不及防地,我挣脱他的怀抱,急急道一声:“我该走了。”然后,拔腿朝风月苑的门口飞跑。

十一月初一,皇甫文昕颁旨大赦天下。

当天下午,皇陵就来了三辆马车。好家伙,诏书一颁,人都来齐了!领头的一辆马车是太傅大人杜从坐的,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车前车后还跟着十来个侍卫呢。

皇陵的官员与身为太傅的杜老和身为礼部侍中的戚玉相互打了招呼,便各自东扯西谈地聊着。

“小姐!”桃儿老远就跳下马车,朝我飞奔而来。

“我的探花夫人,今天怎么也来了?”我扶住一脸兴奋的她,笑着。半年不见,这丫头的身子越来越圆润丰满了,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小姐你变得好漂亮哦!”她一脸幸福状。满脸堆笑的戚玉也朝我走了过来。“见过娘娘!”

“快别呼娘娘了,免得落人口实!”我连忙打住他的话。“你真是厉害,把我家桃儿养得白白胖胖的,真是大功一件哦!”

“还是倚仗小姐的福气呢。桃儿有喜了!”戚玉满脸欣喜,如实道来。

“真的吗?”我掉头问桃儿,怪不得长得丰膄许多。“太好了!不过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该奔波来皇陵啊!”我又气又急地嗔怪着桃儿。这丫头还是那活泼性子,沉不住气。

“我小心就是了啦。小姐,我们都盼你快快回京呢!”桃儿倚在戚玉身边,样子很满足。

和桃儿、戚玉唠叨一阵子,杜老踱着步子走了过来。“皇上有口谕给你。”

“是吗?”我就地行了礼,听他把口谕一一念来。原来是皇甫文昕正式赐名‘沐云’给我,还了我在现代的身份,还让我随太傅即刻归京。太好了,以后我就是名正言顺的沐云,外人也不用叫我木美美了。皇甫文昕还想得蛮周到的嘛!

“醉枫楼怎么样了?杜老?”好想醉枫楼!我终于可以不用呆在皇陵了,心情真的很好。

“唉,生意很红火!连皇上都去光顾过两次了。”杜老笑呵呵地说。“不过皇上说了,还是你做的更香呢!”他一脸高深莫测,什么意思?是不是跟皇帝呆久了的人,都这样表情?

“哦,生意红火就好。”好歹也是由英明无比的我创办,怎么说大旗还是不要倒吧!否则就坏了我的厨娘招牌呢!

“天色也不早了,依老夫看还是早些起程吧,明日就能回到京城了。”杜老劝说着。

我点头,与林同及其它对我照拂过的人们一一道别,然后座上了第三辆垫着软被的马车,一路乘着初冬的阳光,听着车辙压在路上的声音,缓缓地走在归途之上。

[第三卷 凤飞于天:第四十八章 回宫 (上)]
被接回京师后,我一直暂住于太傅府。杜老曾是皇甫文昕的授业恩师,皇甫文昕能有今日天下第一的地位也亏得他多年教诲。值得一提的是杜老向来为人低调,所以在皇甫文昕登基之后他才接受了有生以来第一个官职,被尊为当朝太傅。

杜夫人早逝,未留下一男半女。很快,我就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当朝太傅的义女。

我顶着这个身份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去探视危坐家中的木家人。到木家时,我发现木家大院空空如也,屋里屋外稍值钱点的家当都被搬空了,家仆也都一个不剩地走光了。这回真是捐得够彻底的!木长风这人倒是洒脱,好像没什么事一样。兰花嫂子边为我准备饭食边嘤嘤哭啼,倒也不见她怨我半句。虽说家产没了,好歹命是保住了,这一点木长风比我更清楚。富贵钱庄的钱源来自木正南在户部所管辖的矿务司,来得不干不净,完全是不义之财,按说都该砍上十次头了。好在皇甫文昕在意朝中局势,否则木家人的脑袋还能完好无损地长在脖子上?

拜会过木长风后,我便又去探视了木正南。尚书府的情况与木家大院情况差不多,屋里半点值钱的东西都没剩下。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人了。这还是第一次我见到了木正南的家眷。他有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女儿,其妻也很贤淑,一看即知是足不出户的妇道人家。若是皇甫文昕下手狠一点,说不定这刻尚书府已被满门抄斩了。木正南一脸败兴,除了等着天子的发落外,别无它法。他一家主子屑小对我客客气气。临走时,我才又说了句保重,婉言告诉他无性命之忧,只是免不了其它罪责。光是这一句,他已感激万分了。

倾朝之下,岂能完人!不消几日,皇令急下,木正南及家眷被革职流放济州,即日起程。木长风则被流放至济州以南百里的抚州。我与木家由此再无瓜葛。

一年多来,日子难得悠闲。我也去醉枫楼在京师的分店逛了一圈。在子鱼和老爹的打理下,醉枫楼生意红火,每天宾客满坐,吃喝声不绝于耳。另一方面,司马傲绝被调至了京郊的铁骑军营。蔷蔷薇薇两姐妹还在醉枫楼里帮着做事,欢笑日渐多了。所有人都在忙着,我则是那个最闲的人。连着两日,我又为醉枫楼添了几款新的菜式。

之彦得知我被接回,连着两天来太傅府邀我相见,我都回绝了。这不是个人的感情问题,我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并没有断线,只是那种淡淡的感觉更多的被复仇的心思掩盖了。他不是我生命中的那个人。我一旦决定,便只会照着自己的路走下去。何况,今后皇宫大内处处皆需小心谨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步步为营才能稳操胜券,何苦再拉进一个石之彦?

除了身边的一些人,我还对朝中大小官员都大致作了一下了解。令我最惊讶的是从皇陵悄然回京的皇甫云森近段时间不再和从前一样日日笙歌,流连烟花酒巷,变得勤于政事,对朝中大事也极为关注,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人前后变化之快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意料中的是,皇太后与太傅力荐我入后宫。这显然是皇甫文昕使计提出。这事一度成为了后宫中争相议论的主题。不仅如此,朝中的一些官员还上表反对,尤其以姬姓势力居多。而后宫之中,身为皇后的姬滟、淑妃水心玫以及方昭仪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由此可见,后宫这潭水深不可测。

由于皇甫文昕的坚持,以及后来前丞相石澜所上的奏折以及一些地方官所上表奏折请愿的影响,姬家人最终做了妥协。我以最末等(正八品)的彩女身份入了宫。其实我哪有什么势力,那些奏折大多是皇甫文昕派人授意后所上,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姬家看清楚他已铁了心了。姬家也不是傻子,与皇甫文昕对峙一阵后,见他如此坚持,不得不从了命。况且彩女身份低微,一时半会儿还威胁不到皇后的位置。姬家再傲也不能与天子对着干。

于是,由礼部择了吉日,由銮仪使一路吹打着将一身华服的我由太傅府接入皇宫。被送入宫后,我被安排住在正文宫的偏殿——西文殿里,配了两名宫女,其中一个是自请前来服伺我的华湘。正文宫应是四妃所居的宫殿,由于我品阶最末,只能按仪制住偏殿,而这还显然是有人关照过的结果。

入宫当天,住正字宫殿的三位主子都没有出现在正文宫,也未曾有什么赏赐送来。反倒是太后娘娘让玉仁嬷嬷亲自送来了些体已物品。后宫中的人情冷暖变化莫测。其实我也能理解,巫盅案加身的我还能再入后宫,本就是件破格的事情,再加上巫盅案上直指姬家,皇后与淑妃娘娘心中有疙瘩,自然不会来正文宫就是了;而方昭仪必也是忌惮我暗中得皇甫文昕的宠爱,心怀不满只能在这可有可无的赏赐上做文章了,又或者是前两位主子没发话,她也不方便来正文宫。于是,三个后宫品阶最高的妃嫔都对我仔细睁着眼。嫉妒是后宫最常见的情绪。

第一个来正文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我整过一次的林美人。想不到半年之后,她还是个美人头衔,照她这种混法,一辈子只能在皇宫某个角落可怜地等待天子召唤了。不过她现在可神气了,品阶比我高了好几级,自然免不了对我为难一番,以报当日我用计破坏她侍寝之仇——害我在冰凉的地上跪着,足足半个时辰还不叫我起身。她则一脸好笑地坐在殿内正中主位上,兴致冲冲地品着华湘为她泡的茶,时不时地打量我两眼,轻呲几声,随便问上几句。对付她这种三流角色,我倒不急着与她对垒,大不了就是跪得长一点!所以,我并没有像她预想中一样发火,这样一来她就找不到理由对我下重手。

不过,好运气站在我这边。这一幕被前来拜会的太监总管常德看在了眼里。我总算得了解脱,借着宫女的扶助才勉强支起麻木的双腿。

[第三卷 凤飞于天:第四十八章 回宫(下)]

“您没事吧?”常德连声问道,眼光利剑般朝林芷风射了过去。

我摇了摇头,扯动着嘴角勉强报以一笑。

林芷风稍稍敛了敛神色,仗着其父与姬姓家族的关系开了金口:“沐彩女真是神通广大呀,前番出了宫,兜了一大圈又回来了,不晓得使了哪门子狐媚功夫把皇上给迷住了!”

“承林美人吉言,沐云此番出宫确实收获不小。”我装作恭谦恬然一笑,心里一点也不生气。像她这种喜怒皆表于脸上的敌人并不可怕。之前我还是‘美人’时,她就不是我对手。看她这付德性必然也成不了大器,何况论外貌身段我现在可不输她半分,与她计较这点得失也显得我沐云太没有价值了。

料想是她没估计到我回答得这么平和,骄傲的脸上恍然不解,自找了台阶下:“噢,那恭喜沐彩女了。既然常公公来了,本宫就先回了。沐彩女今后可要惜福了!”

小小一个‘美人’竟然也自称‘本宫’,不知道皇后听见了会作何感想?我暗自发笑,手作恭请状:“林美人慢走!”

待林美人带着几个宫女走出殿门外,华湘将我扶坐在椅榻上稍适歇息,又给常德奉了杯茶。

“劳常公公大驾了,有什么事吗?”我侧身问。常德身为两代天子身边的太监总管,地位相当于当朝一品,其说话的影响力不可低估。

“恭喜娘娘苦尽甘来!皇上差我来向您说一声,说他今晚来正文宫,让您做个准备。”常德一脸喜气,眼露惊叹。“还有,太后娘娘说有一年光景没品尝到您亲自下厨的美食了,说是想念得紧,让奴才给问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我知道了。回头还请公公代回太后娘娘的话,沐云明日起随时都有空呢!”有这么一座大靠山摆在眼前,不靠白不靠,况且那面令牌将来可保我性命,这恩确实应该谢的。至于皇甫文昕来正文宫,也是为了讨一餐美食吧!其实我也蛮了解这小子的!

“娘娘还是和从前一样平易近人呢!那老奴这就回去复命了,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差宫女告诉奴才!”他听我答应下来兴致冲冲地告辞。

我送他至殿门口,他嚷嚷着‘使不得’‘使不得’然后就离去了。人得了势毕竟什么都不一样啊。整个后宫,哪个人不知道我是靠天子的宠爱以及太后的关照再进宫的?只有林美人这样的人才会这么高调,当然也不排除是某人让她故意来走这么一遭。

华湘在宫中的日子久,做事干练,我非常放心。另一个宫女叫春菊,年纪也就十五、六,入宫有一年多,也算能做事的人。离晚膳时间还有一个半时辰,我便写了单子差她去御膳房照单取物。

春菊一走,华湘便开口说了话,“娘娘,自从您一出宫,我们就被皇后娘娘派得七零八落,做些最不上手的事情。奴婢还好,只是去了品阶降为普通宫女,春兰她们四个都被派到浣衣所了,没日没夜地劳累。刘云被降了职,现在只做些夜里撑灯的事情,小德子和小李子被派去供薪所了。”

“这可是巫盅案,你们还有命在就很不错了,亏得皇上暗地里保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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