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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改造混账领主-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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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这可是光·弗兰迪大人和西格·弗兰迪伯爵同时出声确定的。”威利毫不犹豫地即答。
村民们立时纷纷松了一口气,随即狂喜、振奋等情绪爬了满脸。说起来也是种悲哀……若是换个市政厅文员来告诉他们,他们或许还会保持保留态度;但威利·亚尔弗列德是他们前主人家的少爷,由他来开口,就显得无比可信。
“还有一点儿我得跟大家说明——”威利再次出声,村民们的心又吊了起来,齐刷刷地注视着他,“请大家相信,现在的领主大人和咱们海得赛的守护神光·弗兰迪大人,无比地重视海得赛这块土地上的人民。他们如同天父一般仁慈、胸怀比大地母神还要广阔……”
威利滔滔不绝地、发自内心地恭维起光哥和西格,言辞之恳切、态度之坚定,一点儿也不负他狂信徒的身份。
“……旧有的耕种方式造成了大量的土地和人力浪费,对此,伯爵和光大人无比忧心。因此,今年的春耕必然与往年不同。”威利的眼睛里闪着星星,说话无比地铿锵有力,“相信大家也知道城堡的农场是如何地富饶,在此,就让我这个亲眼看过、亲身体会过的人来告诉大家:城堡的农场,出产十分丰盛!农业公司种植的麦子,亩产高达五百斤!!”
“嘶……!!”
农夫们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瞪得贼大。他们也听过类似的“谣言”,但总是一笑置之——亩产五百斤?别闹了!哪怕是最优秀的农夫,所产也不会超过两百斤!
“我参与过收割和耕种!我和我的同伴们一起把麦秆切碎了喂蚯蚓、更参加过将蚯蚓粪混合其他肥料施加到田地里的工作。充满了智慧之光的光大人,只需使用几个小小的神术,就能让田地回馈给人们巨大的回报!”威利眼睛里发着光,有力地挥舞着拳头。
“神、神术?!”
老村长和几位农夫异口同声地问道。
“对!神术!来自我们不可想象的更高位面的伟大神术!”威利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小青年脸上的狂热一点儿也不输给呼喊着天父至上、吾王万岁冲锋陷阵的骑士,“唯有咱们海得赛的半神如此慷慨、向我们泄露这种本该被神殿封存起来的神迹!你们知道吗,只要向田地里施加草木灰、弃置的废物、矿石提取的磷肥,就能让庄稼茂盛得堪比德鲁伊照料的庄园!咱们的农场里种植的青菜,每年能种植四茬,每次收获的产量,一亩就有一千多斤!”
“嘶~~!!”
连绵的抽气声再次络绎不绝地响起。
“天呐、神啊……这、这是真的吗?!”老村长忘记了矜持和礼仪,紧张地抓住了威利的胳膊,眼神就像是饥渴的沙漠旅行者看到了绿洲那样渴望。
“千真万确,村长先生。不然你以为几家食品公司大量出手的咸菜是哪儿来的?”威利大笑,安抚着用力抓住他、生怕他一眨眼就消失掉的老村长,心里的自豪和得意让这位小青年几乎漂到天上去,“大家无需眼热,我说过,城堡比天父还要仁慈、胸怀比大地还要宽广。这些神术光大人从未保密,在土地厘清的工作完成后,市政厅新部门农业部将与农业公司联合、派出农业支教队到各处乡村,传授大家耕种的神术、务必让大家的田地里出产的庄稼,跟农场一样茂盛、丰收!”
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的村民们无不头晕眼花、心生不真实之感,而威利再次抛出了一个威力不小的炸弹:“还有件事儿必须得向大家提前说明,光大人一直认为通畅的交通是领地发展的重要基石……宽阔的道路会修到咱们的村子口来,进城再也不需要从其他地方绕道。同时,雷恩工程队将在下半年扩招,村中如有身强体健的青年,可以去试试运气——进入工程队可是成为武者的跳板,大家务必要抓住这次机会。我自己就是工程队的受益者,正是因为在工程队呆过,如今的我才能成为职业强者——”
安普城中,几天的新政令推广下来民怨颇多,官员们伤透了脑筋,付友光也颇感棘手。
错过了午餐时间的付友光与西格一道走出房间,并肩穿过走廊。主动参与民事工作的西格蹙着眉头,脸上隐忍的怒气几乎要冲破头顶:“愚蠢、愚昧!卑贱、身无长物,竟敢自以为有值得被人算计的价值,何其可笑!”
对于西格的愤怒,付友光这次没有责怪他,反倒是十分理解地搂着他的肩膀,耐心地劝导:“民政工作不好做,哪个世界都是一样。正因为普通人的见识不够,所以对他们好还是对他们坏,他们往往不能看得透彻。这个时候呢,就需要咱们这些管理人好好地跟人家解释,说明白了、人家知道好处了,就会跟着你走……”
乡野间一站、一抖屁股散发王八之气就能让父老乡亲跟着你造反,那是YY小说。实际上的事实是:民众是最为短视的人群,如果看不到跟着你走的实际好处,那你绝对会被广大的人民群众弃如敝履。
从巴蒂城回来的高阶炼金术师安德鲁先生兴冲冲地跑进市政厅。一晃眼看到一条光带从楼梯上流泻下来,奇怪地眨巴下了眼睛。
“呃……我眼花了吗戴维斯?我怎么在大白天看到了星河出现?”
安德鲁看了一眼急召他回来的戴维斯,又向楼梯方向看去,那条点点光芒组成的光带子已经淌到大堂里来了。
“……你没眼花。不过那不是星河,那是最近增加的信仰之力……不断从他身体周围冒出来再投进他身体里,咱们看过去就跟一条光带子差不多了。”习以为常的戴维斯耸耸肩。
安德鲁和戴维斯两个大喇喇挡在大门口,四只眼睛瞪着渐渐走近的付友光和西格,两人的嘴角同时往上抽。
“……这个教廷之敌越来越嚣张了……”安德鲁说。
“好在现在的圣地乱成一团,不然咱们就得考虑怎么拔腿就跑呢。”戴维斯凉凉地说。
“你回来得正好,安德鲁。来来,我这里有个想法……”付友光冲安德鲁一招手,松开西格过来搭着炼金术师的肩膀,把人带着往食堂方向走,“现在你也很闲了,是哈?之前你那个溶解鱼刺的调味料,我看了一下还有改进的余地……”
“不、我一点儿也不闲。你难道看不到我风尘仆仆的外表和脸上的风霜吗?虽然你是雇佣者,可你也不能这么诽谤我。”安德鲁先生连忙表示抗议。
付友光视若无睹:“这个调味料呢,仅仅用来溶解鱼刺我觉得有点浪费。其实从味道上来说,它已经接近了我家乡的一种厨房必需品,也就是咱们中华料理的精髓:酱油。你呢,可以往这个方向努力一下……”
“等等!我要求休息!我要求假期!你不能像驱赶驴子一样对我!”
被光哥“喜新厌旧”的西格眼角直跳,斜了一眼戴维斯,“……你把他叫回来做什么?”
戴维斯把玩着手里那颗拳头大的巨型光影石,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跟在后面,闻言思索了一下,把光影石递给西格:“那家伙在巴蒂城录制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这里是其中一部分。土地政令招致了民间不少反弹和质疑,我觉得,这东西也许可以派上用场。”
第155章 英雄
西格看完了光影石里的东西,久久不语。
用完午餐,付友光押着安德鲁走了,戴维斯也去忙他的事儿。西格带着安德鲁带回来的光影石回到监察部的办公室,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
光影石不像付友光来的世界的那些图像录制品那么便利,即使是拳头大小的光影石能录制下的也只能是不长的片段。但就只是这些片段,也足够让西格沉默下来。
翘脚坐在沙发上,伯爵大人单手托腮,沉吟了许久后终于出了声:“丹尼尔,替我去叫玛丽来……还有戴维斯。”
和西格一起看完了光影石片段的丹尼尔神情颇有些触动,闻言点点头,走出去叫人。
玛丽、戴维斯、西格、加上出差中的史蒂文·西蒙,就是现在监察部的现有人员。除了史蒂文之外的监察部员齐聚一堂,西格把玩着一颗光影石,问向戴维斯:“这些东西你看了吗?”
戴维斯点头:“看了。”
“玛丽,你先看看。”西格冲玛丽小姐点了下手指,继续看向戴维斯,“能想到利用这些东西,看来你现在对城堡的事儿也很上心。我是否应该赞美你?”
“……伯爵,我可一点儿也不喜欢明夸暗讽。”戴维斯面无表情。
“怎么会,我是认真地在夸奖你。”西格同样面无表情。
“我倒是觉得,你的语气里带有莫名其妙的不满……”戴维斯直言点出。
“太敏感可不好,你是七年之痒期的妻子吗?”
“……虽然听不懂,但我觉得你满腔的怨气快漫出来了,伯爵。”
“你们这些施法者比女人还麻烦。”西格面现不耐。
“……好吧,你在为安德鲁迁怒于我?至少让我知道被迁怒的原因?”戴维斯眼睛翻白,嘴角抽搐。
玛丽小姐忍耐住了快要翻成死鱼眼的鄙视态度,不理会不可理喻的男人们,自顾自打开光影石。
“啊!!”
投射出来的图像上第一幕就是如千军万马般奔腾而下的、气势滔天的巨大洪峰;那吞噬一切的愤怒洪水裹挟着沿途的树木残肢呼啸而来,高高的浪头上隐约可见野兽的尸首。
玛丽小姐一声惊叫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身子却颤抖个不停,像是被蛇盯上的田鼠那样明知自己大难临头却无力逃走。
缩小数倍的图像投射在几人身前的茶几上方,明明只是影像,那代表着自然之力的洪水仍旧让玛丽小姐骇得不行;西格和戴维斯也停止了斗嘴,视线投过来。
没头尽头洪水、恐怖的山洪,许多人或许一辈子都从未见过的自然灾难!
那一往无前的滔滔巨浪咆哮着涌下山,河道边那道简陋的堤坝在水势之前显得如此地渺小。十几米高的浪头卷着杂物打向麻袋垒成、石块加固的堤坝,只是看着录制影像的玛丽小姐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地捏紧拳头,呼吸加快、额头上冒出细汗。
堤坝挡住了第一波浪头、第二波浪头、第三波浪头……
堤坝两边已经很难看出区别,都是同样的漫天泽国,遍地汪洋。
堤坝上被巨树树干撞出了小小的缺口。
那缺口越来越来大……
“啊、啊!天父啊!”玛丽小姐面色刷白,惊惧地发出无意义的祈祷声,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录制者的视野稍稍转向,离堤坝不远的丘陵上,一群勇士出现在画面里。
这些人排成了几列,胳膊搭着胳膊、肩并着肩,走下安全的丘陵、淌入齐腰深的浑水中。
风卷着雨、雨混合着泥水。相互扶持着的勇士们,在动荡个不停的浑水中艰难举步,一点点地、坚定不移地靠近堤坝。
十几米高的浪头从堤坝那边打过来,漫过渺小的堤坝、瞬间将更渺小的几个梯队淹没。
“……!!”玛丽小姐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才忍耐住没有发出惊叫声。
浪花消逝,被淋了一头脸的勇士们从水下露出头来。他们的队伍有些凌乱,但毫无退却之意,仍旧坚定地向堤坝前进。
他们终于靠近堤坝。
血肉之躯组成人墙,保护着爬上石头堆堵缺口的同伴们。浪头连绵不绝地打来,一次又一次冲击着他们;天地之间,那几百人的队列是如此地细微。
雨水和洪水难分彼此,残忍地冲刷过勇士们的身躯、带走他们的体温。有人倒下、没入水中,又被同伴拉起,固执地立在原地。堵缺口的人连续不断地被浪头打倒、被恐怖的水势冲下来;好在有同伴坚定地挡在他们身后,让他们能扶着同伴的身躯站起,再次回到缺口处。
又一次恐怖的巨浪袭来,裹挟着数不尽的杂物。交叉站立互相支撑的队伍出现了数个缺口,好几人被来势汹涌的杂物击中、倒入水中;流动奇快的水面上出现数滩可疑的红晕,又极快地被冲散。
勇士们终究是又从水中抬起了头,挺起了胸膛。他们几乎人人带伤,血水混合着泥水,狼狈不堪。可是他们没有退却,反倒是把队伍团结得更紧密、更坚实。
双手紧捂着嘴的玛丽小姐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呼吸紊乱,根本无法抑制住激动的情绪。
已经看过画面的西格和戴维斯保持着沉默,傲慢的大贵族和自尊心强烈的高阶施法者此刻再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高傲。在这一刻,出身卑微、名不见经传的五百名抗洪勇士,赢得了他们尊敬。
画面在缺口终于被堵上、抗洪勇士们退回安全地带后结束。玛丽小姐急切地去拿另一块光影石,而西格与戴维斯对视了一眼后,开始了谈话。
“光阁下重视民意。有了这些东西,我想,城堡的声誉和影响力提高都不会是难事。现在的问题只在于,伯爵,你打算如何运作?”戴维斯先开了口。
西格托着下巴,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最好的方式不外乎再炒一下城堡方面的恶名,让平民对城堡上下抱怨、诅咒……这时候再让他们知道,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城堡都做了什么……羞愧和负罪心理融合感恩之心,我们会得到比想象中更好的‘民意’。”
“呃……光阁下会同意吗?”戴维斯不得不表现出对此保留意见的态度。
西格嘴角上拉,露出自嘲的冷笑:“估计不行。当然,你也可以用你高阶施法者的身份把这种操控民意的恶名抗上,阿光最多揍你一顿而已……”
戴维斯脸都黑了:“请别忘记了巴蒂城的事儿,伯爵。哪怕你把自己摘得再干净……光阁下秋后算账时你都避免不了。”
“哼。”西格冷哼一声,昂起下巴,一脸厌恶地斜视着戴维斯,“你比西蒙不可爱多了,戴维斯。”
“请你相信,我可不是会受激将法的人呢伯爵。”戴维斯无视鄙视。
“好吧——那还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去做就行了。”西格不置可否地耸肩,冲玛丽大喝,“玛丽,你是一玩玩具就停不下来的小女孩吗?敢把鼻涕流出来的话我会要求你给我吞回去的哦?!”
“等等,伯爵,你特意把我叫过来就是想尝试一下是否能用我来背黑锅、让你去操控民意?!”戴维斯后知后觉,声音大了起来。
“所以我说你比西蒙不可爱多了。”西格满脸嫌弃。
“说实话被揍一顿我并不在意——但光阁下暴怒之下可不是会照顾别人面子的人哦!如果他大庭广众之下当街揍我,以后我的脸要往哪儿搁?!”戴维斯吼。
西格掏出手巾,扭过去脸用眼角的余光鄙视着戴维斯:“把口水喷到我身上的话,我可不会原谅你。”
“伯爵——!!”
既然伯爵大人放弃了玩花样,那接下来运作这些录制品的事儿丢给玛丽小姐就行。当天安普城印刷厂加班加点,次日,图多字少的报纸以铺天盖地之势出现在广大人民群众眼前。
安普城日报的主版面上,整版只有一个词组:“英雄”。
以最大号字体印刷的刊头下方,是从光影石中提取出来的巨幅照片。背景是巍峨的洛卡山脉,和山体上方奔腾而下的滔滔洪水。下方,一道横跨版面的简陋堤坝,下部已被水淹没。堤坝中心处是一道刺眼的缺口,被挡在另一边的洪水,正蜂拥着从缺口处挤过来。
那道山洪是如此地恐怖,仿若吞噬万物的怪兽。而在漫天的水浪之下,比堤坝更渺小的、是胳膊搭着胳膊、肩并着肩,半身漫在水中、衣服被泥水浇透、狼狈地、坚定地挡在水势前的钢铁人墙。
只一眼就能夺走观者眼球的巨幅照片右下方,是一张缩小的地图,以红字标明了堤坝所在之地、并郑重地点出了堤坝下游、十几万人居住的巴蒂城。
安普城的手工业被整顿后,从被取缔的贵族私人作坊出来里进入城堡所属成衣厂工作的裁缝萨姆尔一直混得不上不下。
在私人作坊里时萨姆尔是受人尊敬的大裁缝,城中不少体面人家的常服都是从他的手下订制。作坊里的工人们见到他总要深深地鞠躬、满脸讨好地叫他“萨姆尔大爷”;作坊里的学徒对他来说更是犹如奴隶一般,任凭他指使打骂、作威作福。
进入成衣厂后,因其精湛的手艺,萨姆尔比其他人的起点高:一来就是组头,管理着十来名针线工。但员工过千的成衣厂,比他位高权重的人多了太多。组员们称呼他为组头,态度确是一点儿也不够尊敬,不会叫他大爷、不冲他鞠躬、更不会听从他的指使、为他干私活儿。
更加该死的是那所谓的管理层手册和员工条例,为了保住现在的工作和组头的地位,他必须对每一个组员表示亲切、表示关心、表示尊重……去他的,这些所谓的针线工要么是作坊学徒、要么是普通的家庭妇女,而他居然被要求尊重这些人,何其让人不悦。
更让人恼火的是,他的妻子还以为他在城堡体系中多么有地位、还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个在作坊里说一不二的大裁缝——得了吧!现在他连指使点人给他打下手都还要考虑对方是否情愿、是否有时间配合!
萨姆尔满腹怨气,跟妻子再次吵架后出了家门,在街上游荡。
现在的安普城被整改过后,夜生活的场所少了许多。虽然售卖零食的摊贩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但没有女人相陪,宵夜和朗姆酒都失去了吸引力。萨姆尔在中心大道走了一段,想想还是懒得去酒馆街,扭头去了市民广场。那儿借着市政厅广场上不熄灭的灯光发展成了个规模不小的夜市,白天要工作的人们喜欢在夜晚来临后带上点儿钱去采购廉价的商品。
越接近市民广场人流越是密集,当然,因为迟来的春耕已经开始,这会儿流连夜市的人比平时少了许多。
顺着人流走进夜市,萨姆尔注意到喷泉那边汇集着许多人,喧哗声震天,几乎整个夜市都听得见。
没有看报习惯的萨姆尔并不知道今天的报纸上刊登了什么,若非临时来到夜市,他或许要等到明天消息彻底散开后才能从组员的口中听到巴蒂城那边的消息。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萨姆尔挤进了喷泉周围的人群里。进去之后他才发现有点儿不对,往常在夜市里总是嬉笑连天的人们一脸严肃,不少人手上拿着安普城日报,边把视线投向喷泉边低头与同伴窃窃私语。
“这么说报纸上的这些照片都是真的?”
“是啊,我刚才看过一轮了,不是我说,照片上根本看不出来那边的洪水有多可怕。”
“老天,这么大的洪水,巴蒂城那边居然没有修建堤坝?咱们安普城的堤坝修建时我可是去做过几天工,结实又漂亮,安全性又高,前阵子的洪水根本没有威胁到咱们呀!”
“嘿,你不知道了吧?我家的表弟在运输公司工作,听说巴蒂城那边的人都挺野蛮的,又懒得要命。很多人情愿饿着肚子不工作,没人参加修堤坝,哪能跟咱们这边这样安全?就连城堡的大人们去通知下游的村镇搬迁,他们都懒得动,在家里被水淹了个痛快……”
听到市民对巴蒂城的评价,萨姆尔撇撇嘴不屑一顾。地域歧视存在于各个位面,政治中心城市的安普城市民,对其他地方的“土包子”有的是高高在上的底气。
这会儿似乎是放映的中场休息,萨姆尔在人群里听了一会儿人们的闲聊,喷泉中心点就有个穿着蓝布工作服的小伙子爬到了喷泉上方,把一颗拳头大的光影石放到停止喷水的人鱼雕塑上。
人群迅速安静下来,连萨姆尔都被影响得敛气屏息。穿蓝布工作服的小伙儿启动了光影石,放大数倍的画面投影在喷泉上方,百米之外的人都能看得见。
萨姆尔是带着打发时间的心态来围观的,但很快,他心里的轻蔑和焦躁情绪都被他自己所忘却,彻底地丢到了脑后。巨幅投影上吞天噬地、泯灭万物的恐怖洪水,瞬间就夺走了他的一切意志。
巨型光影石连续放了三个,从抗洪勇士们以血肉之躯对抗威势惊人的大浪、在漫天的雨水洪流中堵缺口;到水浪退去后数千人的大队伍奔跑在漫天汪洋的河滩上、喊着整齐的号子搬运沙袋石块;再到一望无际的千里泽国、被大水沉沦其下的凄凉村庄,人们坐在树上、躺在房顶上,麻木地看着家乡的惨况,眼睛里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安普城市民们无比熟悉的蓝布工作服成群结队地划着木筏进入化为水泽的村庄,他们从树上、从土坡上、从被水淹没的房屋中救出一个个仓惶的老人、女人、小孩,或背或抗,将人们运送到木筏上。
狭窄的木筏被让给了这些老弱,蓝布工作服们跳到水中,推着木筏前进……
喷泉周围,观看公开放映的人群十分安静,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偶尔响起的抽气声。
萨姆尔脑中陷入了空白状态,从未见过的自然威能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再也没有心力去抱怨他的生活境况。而那天地之下渺小如蝼蚁的抗洪勇士们坚定的背影、厚实的胸膛、挺拔的脊梁,在这个晚上深刻地映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终身难忘。
再没有人鄙弃地讨论巴蒂城那边乡巴佬们的懒惰,再没有人嘲笑那些洪水来了都不知道逃跑的愚笨乡民。
滔天洪水之下一切是如此地脆弱,人们胸中的情绪,更加显得渺小不堪。
于此同时,抗击洪水、不抛弃、不放弃地深入每个角落、尽力挽救每一条或卑微或渺小生命的蓝布工作服们,不知不觉撩动了人们的心弦,让无数人在这寒冷的春夜里热泪盈眶。
人民群众是不智的、是短视的、是愚昧的;但是,人民群众也是最可爱的。如果你真心地表达你心中的祈愿,感受到温暖的人民一定会给予你同样温暖的回应。
在这一刻,付友光从他生活的世界带来的对生命的重视、尊重;他一贯向追随者们灌输的人力观念、对人命的珍惜、对人民的守护;通过这些受过追随者教育、竭尽全力在天灾之下力挽狂澜的勇士们真实的表现,展现到人们眼前、进入到人民心里。
人们对影像中的蓝布工作服们疲累的身影流出的眼泪、发自内心的怜惜、关心;对他们的心态观感一截一截地提高、升华,尊重、尊敬、崇敬、向往……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民意。
不需要玩花样、不需要耍手段,直率地表现出抗洪勇士们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足够让他们赢得他们所应有的赞誉和荣光。
第156章 几位父亲
萨姆尔当即花了两个铜币购买了一份当天的报纸。当夜,这位出身于贵族人家私人作坊、手艺精湛的裁缝一夜未眠。
平心而论,成衣厂待他不薄。他的收入并没比在作坊担任大裁缝时低,他所得到的尊重也不会让他感觉比别人低一等。只不过是为贵族服务时那种小小的狐假虎威的荣耀没了,让他感觉心里有落差。
但,永远屈服人下、向上方做低伏小、只因出身的血脉低贱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这种生活不会是被人向往的。
反之,只要能力过人、敢于拼搏、敢于奋斗,就能获得与自身付出相匹配的尊敬,这样的制度之下,谁又能真的不动心?
三月十四日清晨,眼下带着青黑的裁缝萨姆尔难得地在家里陪同妻子儿女用了早餐。餐桌上,他主动对昨天刚大吵过一场的妻子说道:“玛瑞,让阿普顿去就业管理处报名吧。雷恩工程队春耕后就要扩招了,也让这小子去试一试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的妻子玛瑞惊诧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呢亲爱的?你知道工程队有多辛苦吗?那些小伙儿一年都回不了两次家,你要让咱们的儿子去吃那样的苦头?”
萨姆尔放在餐桌上的手捏了捏拳,不理会妻子,看向自己的儿子:“阿普顿,别管你母亲说了什么,你想不想去工程队?”
裁缝的儿子很像他的老爹,高瘦的身材,偏白的肤色。仅有十七岁、被自己的父母保护得很好的年轻人显然没有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自立,虽然父亲说让他不要理会,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母亲,弱弱地说:“我……我听你们的,爸爸。”
儿子的懦弱让萨姆尔有些暗怒,回想起往日对儿子的忽视,他也不好意思冲阿普顿大吼大叫,按捺着脾气说道:“工程队是很辛苦,可是也很容易出头。安普城许多大人物都是从那里面出来的,我叫得出名字的就有不少;矿业公司的亚力士、熟食店的凯文、屠宰场的吉姆、人民军的士官亚当、安那度尔……凯文先生进工程队时比你还小一些,你看,仅仅只是两年多点的时间,只比你大一岁的凯文先生现在的地位如何?”
裁缝的妻子玛瑞在听到那一个个的名字后就没了声音,向往的目光忍不住投到儿子身上;既然那些人都能在工程队混出头,那么自己的儿子没道理比别人差吧?
阿普顿明显有些动摇,连连转头看他的母亲;这副没底气的样子看得萨姆尔有些生气,站起身从旁边的茶几上拿了报纸过来,丢到儿子面前。
“看看这个,阿普顿。这上面的人都是工程队的普通工人,不久之后,他们之中的每一人都将名扬海得赛。”
阿普顿被父亲严厉的语气吓到,低着头不敢做声;他的妹妹、萨姆尔的小女儿倒是活泼许多,跳下椅子靠过来翻开了报纸。
“哎呀,是莉迪亚姐姐!”小女儿刚翻开报纸,指着数张照片拼成的版面就叫了起来。阿普顿似乎也知道这个名字,下意识抬头顺着妹妹的手看过去。
这是抗洪勇士们的特写镜头,第一排是女队队长安娜的各种英姿,第二排属于伯爵大人兵团内的二阶斗士阿尔杰;第三排的主人翁是莉迪亚,照片上的她正奋力游过水泽从树干上把几个孩子接下来,身形瘦小的她比那些孩子强壮不了多少,雨水淋得她半眯着眼睛,纤细的手臂挽着哭泣的孩童,张口吼着什么、把孩子递向接应她的队友。
莉迪亚的体型实在太过纤弱,看着并不强壮的她托举着孩子、女人在水中艰难跋涉的模样让人只是看着都觉得揪心。最后一张照片是她悟着红肿发炎的伤口晕倒在水中、被队友惶急地搀扶住的可怜模样,不知道她彪悍性格的人看到她这样脆弱的一面,真不知道会产生多少误解。
一双儿女惊呼出声,意识到什么的萨姆尔立即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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