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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龙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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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吴涛叹了口气,“无论谁有了这么多条命都不会怕死了。”

十三个灰衣人同时点了点头,忽然同时出手。

他们用的都是左手,但是他们都没有左手。

十三个人的左手都已被砍掉,装上个寒光闪闪的奇形钢钳,看来又奇特,又丑陋,又恶毒,又灵活。

没有人看见过他们伸出过左手,也汲有人看见过这种钢钳,现在这十三个人忽然同时出于,更显得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十三个人的出手招式都很简单,用的好像都是同一种招式,可是每个人出手的部位都怪极了,配合得也好极了,十三个钢钳就好但是被同,一个机钮所操纵,十三个人就好像是一部复杂而精妙的机器。

寒光闪动间,十三个钢钳已分别向吴涛的左右足踝,左右膝盖,左右手腕,左右臂肘,左右肩呷,天灵,后颈,咽喉捏了过去。

就在这一刹那间,吴涛全身上下的关节要害都已在他们的掌握中,所有的退路都已被封死。

如果他是个木头人,立刻眈要被捏断,如果他是个石头人,立刻就要被捏碎。

就算他是个铁人,也禁不得这种钢钳一捏。

任何人都认为他已经死定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死了没有。

因为就在这一刹那间,大厅里的一百九十六盏官灯忽然同时熄灭。

灯火辉煌的大厅忽然间变得一片黑暗,非但伸手不见五指,连那十三个寒光闪闪的钢钳也看不见了。

有些人喜欢黑暗。

有些人只有在黑暗中才能做出一些他们平时不愿做不能做也做不出的事。

有些人只有在黑暗中才能思想。

在人类的历史上,一定有很多深奥的哲理和周密计划是在黑暗中孕育出来的。

但黑暗还是可怕的。

人类对黑暗永远都有种无法解释的畏惧。

黑暗中,如意赌坊中的人们在惊吼尖叫动乱,但是很快就平息了。

因为赌坊大厅中的一百九十六盏宫灯,很快就点亮了三十六盏。

灯光一亮起。大家就发现那十三个灰衣人已经不见了。

吴涛也不见了。

另外三十六盏宫灯燃起时,大家就听见赌坊的管事在大声宣布:“汤大老板已准备了一百坛好酒,一百桌流水席为各位压惊,今天到这里来的人,都是汤大老板的贵宾,不收分文。”

一百九十六盏宫灯全部燃起时,大家已经看见有人抬着洒菜鱼贯走八大厅,同时也看见刚寸溜走的那个小叫花提了个很大很重的包袱走进来。

没有人能在一刹那间同时打灭一百九十六盏宫灯。

谁也不知道灯是怎么会灭的,谁也不知道那十三个灰衣人和吴涛怎么会忽然不见?椎也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可是每个人都看见元宝提着个包袱走进来,“砰”的一声,往赌桌上一摆。

只听这“砰”的一声响,无论谁都听得出包袱里的东西是非常重的,就像黄金那么重。

这个小叫花居然真的拿金子回来赌了,这么多金子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萧峻还坐在那里,坐的姿势还是和灯光熄灭前完全一样,脸上也还是和灯光熄灭前一样完全没有表情,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一坛坛好酒,一盘盘好菜,已经开始一样样被送了来。

田鸡仔在摇头叹气,喃喃地说:“这个人一定有请客狂,而且还有恐富病。”

元宝一放下包袱就听到这句谁都听不懂的话,立刻就忍不住问他:“请客狂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一个人喜欢请客喜欢得像发了狂一样。”

“恐富病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个人生怕自己太富太有钱了,所以拼命请客。”田鸡仔叹着气说,“灯灭了本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要请客。”

“这个人是谁?”

“除了这里的汤大老板还有谁?”

“好。”元宝伸起一根大拇指,“这位汤大老板还真有点大老板的样子,我喜欢他。”

田鸡仔又叹了口气,“你最好还是不要喜欢他的好。”

元宝当然要问:“为什么?”

“因为他一定不会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喜欢我?”

田鸡仔本来好像是想说另外一句话的,但是临时忽然又改口说,“你的朋友忽然不见了,你连问都不问一声,像你这种不够朋友的人谁会喜欢你?”

“现在他虽然不见了,可是一定会回来的,现在我何必问?”元室说得很有把握,“等他回来我再问他自己也不迟。”

“你错了,”田鸡仔也说得很有把握,“你那位朋友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一个人如果死了,怎么能回得来?”

元宝大笑,笑得弯下了腰,“你怎么想到他会死?如果这个人也会死,天下的人早就死了一大半。”

等他笑完了,田鸡仔才问他,“你认为他一定不会死?一定会回来?”

“一定。”

“你这包袱里是什么?”

“当然是金子。”

“你要不要跟我赌?”田鸡仔问元宝,“就赌你这包金子。”

“你的全部财产都已经借给别人,如果你输了,拿什么来赌?”

“拿人来赌。”

“好,”元宝说,“我跟你赌,如果半个时辰里他还没有回来,我就算输。”

田鸡仔也大笑:“那么你就输定了。”

第十章 第一颗星



四月十七日,夜。

夜更深,灯光更亮,如意赌坊的大厅里充满了酒香肉香鱼香和女人们的胭脂花粉香,各式各样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反而好像变得有点臭了。

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元宝轻轻拍了拍他刚带回来的那个大包袱。

“你听见没有,这位鸡先生说我已经输定了,我辛辛苦苦才把你弄来,你可千万不能一下子就让我把你输了出去。”

包袱听不见他的话,田鸡仔却听见了。

“我不是鸡先生,我是田先生。”

“鸡先生也好,田先生也好,反正都差不多。”

“差不多?”田鸡仔问,“怎么会差不多。”

“反正鸡也是给人吃的,田鸡也是给人吃的。”元宝笑嘻嘻他说,“现在我就要去吃鸡了,不要钱的鸡并不是常常都会吃得到的。”

“你等一等。”

“我已经等不及了,为什么还要等?”

“因为我还有两件事情要告诉你,”田鸡仔说,“你一定要牢记在心。”

“好,你说,我听。”

“田鸡和鸡是不同的,”田鸡仔告诉元宝,“最少有三点不同。”

“哪三点?”

“田鸡有四条腿,鸡只有两条。田鸡会跳,而且跳得又高又远,鸡不会。”田先生说,“可是鸡会生蛋,田鸡就不会了。”

“有理,”元宝拍手,“想不到你居然是个这么有学问的人,我佩服你。”

“所以你以后应该常常来请教我,你也会学得越来越有学问的。”

“田先生,请问你要告诉我的第二件事是什么事呢?”

“千万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田鸡仔说,“如果别人胡乱从外面提了个大包袱回来,硬说包袱里是金子,你千万不要相信。”

元宝跳起来,就像田鸡一样跳起来,叫得却像被人踩到了脖子的公鸡。

“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这个包袱里是金子?难道我像是个会说谎的人?”

“你实在很像,”田鸡仔微笑道,“你实在像极了。”

元宝瞪着他,很生气的样子瞪着他,可是忽然间他自己也笑了。

“我实在有点像,有时候我自己照照镜子也觉得自己有点像。”元宝说,“如果有谁认为我绝不会骗人,那个人一定有点呆。”

“我不呆,所以我要看看你这个包袱。”

“好,你看吧。”

元宝居然一口答应,而且亲手把包袱送到田鸡仔面前。

包袱里没有金子,连一点金渣子都没有。

包袱里是一大包破铜烂铁。

田鸡仔笑了:“这些都是金子?”

元宝没有笑,居然一本正经他说:“当然是的,全部都是,十足十的纯金,货真价实。”

田鸡仔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一个兴高采烈的新郎倌走进洞房时忽然踩到一脚狗屎。

“你是不是疯了!”他问元宝,“是不是有点毛病?”

“我没有疯,也没有毛病,可是我有一颗星,”元宝还是一本正经地说,“所以这包东西本来也许只不过是破铜烂铁,可是一到了我手里,就变成金子,十足十的纯金。”

“你有一颗星?”田鸡仔脸上的表情更绝,“一颗什么星?”

“一颗福星。”

“福星?”田鸡仔好像已经不再把他当疯子,居然还问他,“从什么地方来的福星?”

“从天上掉下来的。”元宝说,“天降福星,点铁成金。”

田鸡仔的脸色忽然变了,居然也变得一本正经地问:“你能不能让我看看这颗星?”

“能。”

元宝在身上东掏西摸,居然真的掏出一颗星来,可惜只不过是个用木头制成的五角星形的木板而已,正反两面都刻着字。

谁也看不清上面刻的是什么字,只看见田鸡仔居然用两只手接过去看了看,又交给萧峻看了看,萧峻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居然也用两只手将这块木板还给了元宝。

元宝悠悠然问田鸡仔。

“你看这是什么?”

“是一颗星,”田鸡仔正经道,“福星。”

元宝用这颗星在他那包破铜烂铁上点了点,又问田鸡仔:“这包东西是什么?”

“是金子,”田鸡仔说,“十足十的纯金。”

元宝笑了:“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去吃鸡了?”

一包破铜烂铁怎么忽然变成金子的?田鸡仔为什么会承认它是金子?

那颗星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有点铁成金的魔力?谁也不知道。



大部分赌桌都已重又开始,输的想翻手,赢的想更赢。

赌徒们在赌的时候,无论什么事都没法子影响到他们。

世界上也很少有什么事能影响到元宝的胃口。

他已经开始大吃大喝起来,不吃白不吃,吃起不要钱的东西来,他从来也没有落别人后面过,就算别人都说他输定了,而且输的真是金子,他也照吃不误。

田鸡仔已经开始在佩服他了:“这个小鬼倒是个能提得起也能放得下的好角色,看样子就算输死了也不在乎。”

萧峻的人仿佛仍在远方,却忽然冷冷他说:“他没有输,你输了。”

输的果然是田鸡仔。

他回过头,就看见他认为已经死定了的吴涛施施然从外面走进来,全身上下连一块皮都没有破,连头发都没有掉一根。

田鸡仔的头发却掉了好几十根。

碰到他想不通的事,他就会拼命抓头发,一面抓头一面问吴涛:“你是怎样回来的?”

“好像是走回来的。”吴涛说,“用我的两条腿走回来的。”

“别的人呢?”

“别的什么人?”

“刚才想用铁钳子把你全身上下骨头关节都夹断的那些人。”

“他们也回来了。”

“他们的人在那里?”田鸡仔不懂,“我怎么看不见?”

吴涛淡淡地说:“因为他们的人并没有全部回来,每个人都只不过回来了一点而已。”

一个人怎么能只回来一点?田鸡仔更不懂,可是很快就懂了。

吴涛手里也提着个包袱,等到包袱解开,田鸡仔就懂了。

包袱里包着的是十三个钢钳,就是刚才还装在那十三个人手上的那种奇形钢钳。

这是他们杀人的武器,也是他们防身的武器,他们当然不会随便拿下来送给别人,就好像谁也不会把自己的手砍下来送人一样。

他们身上其他的部分到哪里去了?谁都没有再问,也不必再问。

元宝大笑,抢过来用一双刚撕过鸡腿的油手搂住吴涛的肩反问田鸡仔:“你看他死了没有?”

“好像还没有,”田鸡仔苦笑,“死人好像是不会走路的。”

“现在他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好像是。”

“刚才是不是你要跟我赌的?”

“是。”

“是你输还是我输?”

“是我。”

“输了怎么办?”

田鸡仔笑了笑,忽然反问元宝:“则才我是不是说,输了就赔人给你?”

“是。”

“那么现在我就去想法子弄个人来赔给你好了,反正我又没有说要赔个什么样的人给你。”田鸡仔笑嘻嘻他说道,“就算我去弄个又瞎又麻又脏又臭又缺嘴的秃头癞痢小姑娘来给你,要她天天陪着你,晚晚陪着你,你也得收下来,想不要都不行。”

元宝傻了。

他居然也有上当的时候,倒真是件让人想不到的事,最少他自己就从来没有想到过。

田鸡仔笑得更得意:“碰巧我正好知道附近有这么样位姑娘,而且碰巧正想找一个像你这样的小伙子。”

他好像真的准备出去把这个可以吓死人的小姑娘找回来,吴涛却忽然要他等一等:“因为有件事我也碰巧正好要请教请教你。”

田鸡仔立刻站住:“我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乐意帮别人的忙。”他笑得还是很愉快,“有人有事要来请教我,我好歹都会指教指教他的。”

“那就好极了。”

“你有什么事要来请教我?”

“这里的宫灯一共好像有一百九十六盏。”

“你没有数错,一盏都没有错。”

“一百九十六盏宫灯,怎么会在一眨眼间忽然同时熄灭?”

田鸡仔歪着头想了想。“这当然是件很奇怪的事,但却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他说,“如有十来个打暗器好手,每个人都同时打出十来件暗器来,灯就灭了。”他说得有道理,“这里本来就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就算有一百多个这样的暗器高手,我也不会觉得稀奇。”

吴涛也不能不承认他说得有理,但却忽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左手在粱上一搭,右手已摘下了一盏宫灯,大家喝采的声音刚发出,他的人已经飘飘地落下,把这盏官灯送到田鸡仔面前。

“如果灯是被暗器打灭的,灯纱一定会被打破,”吴涛问田鸡仔,“你看看这盏灯有没有破?”

“没有。”

灯还是亮着的,六角形的宫灯上每一面宫纱都绷得很紧,只要有一点破洞,立刻就会绷得抽纱撕裂,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来。

吴涛又问:“如果灯没有破,会不会是被暗器打灭的?”

田鸡仔苦笑摇头:“现在你不必再请教我了,因为我也不知道灯是怎么样灭的。”

吴涛淡淡地说:“那么你就应该来请教请教我了。”

“他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在宫灯顶上轻轻一弹,灯光立刻就熄灭了。

大家都看傻了,连元宝都看不懂。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批宫灯都是京城名匠钱二呆精制的。”吴涛说,“他的名字虽然叫二呆,其实却一点都不呆,而且还有双巧手,他精制的宫灯,顶上都装着机簧,只要机簧一动,灯罩里就有个小铁盖落下,刚巧盖在灯芯上,灯就灭了。”

吴涛又说:“挂住这些宫灯的钩子上,也都装着机簧,发动机簧的枢纽都由一根铜线接到后面一个手把上,这一百九十六盏官灯,一共大概只有十来个手把就够了,只要有十来个人同时扳动手把,一百九十六盏宫灯就会同时熄灭。”

他淡淡地接着说:“只要有手的人,就能扳这种手把,要找这样的人,总比找百发百中的暗器高手容易得多。”

元宝听得出神:“几时我一定也要去找钱二呆弄几个这样的宫灯来玩玩。”

“但是要让这里的灯光同时熄灭,也不是容易的事。”吴涛说,“我想大概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到。”

“谁?”

“这里的汤大老板。”

“不会的,绝不会的。”田鸡仔摇头,“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能让他做这种事的,也只有一个人。”

“谁?”

“你。”吴涛冷冷地看着田鸡仔,“济南城里谁不知道田大少是汤大老板的好朋友。”

“我……”田鸡仔好像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又没有疯,我叫他把灯全弄灭对我有什么好处?”

“有好处的。”吴涛说,“我这个人如果死了,不管对谁都有点好处的。”

“灯灭不灭跟你死不死有什么关系?”田鸡仔问,“为什么一定要等到灯灭了你才会死?”

“因为只有等到灯灭之后,萧堂主才好出手。”吴涛说,“他的拳掌刀剑轻功暗器极精,在灯光熄灭那一瞬间,他若以暗器打我的要害,我岂非死定了?”

他淡淡地说:“至少你认为我是死定了。”

那则萧峻就在他对面,他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那十三柄钢钳封死。

那时萧峻如果出手打他面前胸腹间的要害,他确实很难躲得过。

像萧峻这样的高手,闭着眼也能打穴伤人的,何况他的目标就近在眼前,他当然早已将这个人全身上下每一处要害都看准了,灯光熄灭,对他当然有利。

吴涛说:“所以你就给了他这样的一个好机会。”

“他没有把握住这机会出手?”

“他没有。”吴涛说,“也许他的年纪还太年轻,心还不够狠,还做不出这种事。”

“如果他做了,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吴涛忽然仰面而笑,“我纵横江湖二十年,要取我性命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其中至少有十九位都是萧堂主这样的高手,都有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们都没有把握住机会出手?”田鸡仔问。

“他们的心都已够狠,都懂得良机一失,永不再未,这样的机会他们怎么肯错过。”

“现在他们的人呢?”

“人都已死了,十九个人都已死得干干净净。”吴涛谈谈地说,“直到临死时他们才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你杀人的好机会通常也是别人杀你的好机会。”吴涛说,“你可以杀人,别人为什么不能杀你?”

“有理。”田鸡仔叹息,“江湖中人如果全都明白这道理,死的人一定比现在少得多。”

第十一章 元宝的奇遇



四月十七,夜更深。

大多数赌徒都知道,如意赌坊里最大的一张赌桌是“天字一号”,不是面积最大,而是赌得最大。

能在这一桌上赌的人,来头也大。

所以这张赌桌虽然比赌番摊押单双掷骰子的桌子都小得多,在人们眼中却是最大的一张。

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这张桌子上摆着的,通常都是些黄金白银珠宝首饰钱票,田鸡仔却忽然把他的腰带和一个很破旧的草囊拿来掷在桌上。

“腰带里是一把缅刀,革囊里是十三柄飞花旗。”田鸡仔说,“谁要谁就拿去。”

没有人懂得他的意思。

田鸡仔说:“这些都是杀人的利器,可是我这一辈子来也没有用它来杀过人,我根本就不想要这些累赘东西。”

吴涛淡淡地说:“有些人杀人本来就不必用奇書網電子書刀的,借刀杀人岂非更方便?”

曰鸡仔笑了笑。

“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最好也在你临死之前明白。”“什么事?”

“这里确实有人想要你的命,而且最少也有七八个人能要你的命。”

“你呢?”

“只有我不想。”田鸡仔说,“如果这里只有一个人不想要你的命,这个人就是我。”

他忽然大声说:

“金老总,你说对不对?”

一个始终远远坐在另一角落里,背对着他们的人忽然叹了口气,慢慢地转过身,苦笑道:“田大少,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把我拉出来的。”

这个人枯瘦矮小,穿一身很朴素的灰布衣裳,留了点很稀疏的山羊胡子,不管在什么地方,人们都很不容易注意到他。

“各位知道不知道他是谁?”

田鸡仔自己发问,自己回答:“各位也许看不出他是谁,但却一定听说过,北六省有位神捕,十年内破案八百三十五件,开六扇门里空前未有的纪录,名震黑白两道。”

他对着山羊胡子笑了笑。

“我说的就是他。”田鸡仔道:“他就是鲁南鲁北九府五州十八道的总捕头,‘滴水不漏’金老总。”

他又问:“以金老总的身份,若是想要一家赌场把灯光全部熄灭,是不是很困难?”

没有人愿意回答这种问题,金老总自己却微笑着说:

“不难,当然不难。”

田鸡仔忽然又大声说:“屠大侠,现在你是不是也应该露面了?”

这个人还没有露面,大家已经知道田鸡仔说的是什么人。

“大侠”这两个字,绝不是随便可以乱叫的,江湖中的大侠并不多。“屠大侠”好像只有一个。

“嫉恶如仇”屠去恶。

灯光重亮后,赌台虽然又开,可是田鸡仔一吆喝,赌的人就比看热闹的人多了,只有一张赌桌上还挤满了人。

现在人忽然全都散开,一位面如淡金的大汉高踞上座。正是屠去恶。

——过些人挤在桌子旁并不是真的在赌,只不过是为了掩护他而已。

田鸡仔一看见他又笑了,带着笑问他:

“屠大侠是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灯灭的时候。”

大侠不能说谎,用不着田鸡仔再问,他自己已经先说:

“我也能让灯灭,我也能要人命,”屠去恶厉声道,“我只想天下的盗匪恶人全都死尽死绝。”

“好。”田鸡仔拍手,“屠大侠果然不愧是大侠,我佩服。”

他忽然又大声问:“戴总镖头呢?”

这句话说完,立刻就有个“方人”从一面屏风后走出来。

他并不矮。

但是他的肩太宽,人太壮,看起来就像是方的。虽然不完全是那种四四方方的正方形,相差也并不太多了。

江湖中几乎人人都知道,“天仇缥局”的总镖头“铁打金刚”戴天仇一身“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的童子功,几乎真的已经练到了刀砍不入枪刺不伤的火候。

只有练过这种功夫的人才能了解他付出了多大代价,练得多么艰苦。

“我比不上屠大侠,也无力杀尽天下盗贼。”戴天仇说,“我只想要一个人的命。”

他的声音嘶哑,他把嗓子都练哑了,“因为这个人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活着就是为了要他死。”

老江湖都知道他说的是怎么回事。

二十年前,以心细胆大艺高闻名的戴永安创“永多”镖局,三年间就创出了别人三十年都创不出的声名,只要有“安”字镖旗在,这趟镖就没有人能动。

可是有一次他们接到一趟最大的“镖”,还没有出大门就被人动了。

那是批极贵重的红货。在镖局的行话里,红货就是珠宝。物主特别谨慎,又不想招摇,所以头一天晚上就把两口装满了珠宝的大铁箱送到镖局里去。

戴总镖头亲自监督手下,当着物主的面把两口铁箱送入后院一间四面都被封死的屋子里,又派了好几班人轮流守卫之后,才设宴招待物主,而且拍胸脯保证,“这趟镖绝对万无一失。”

就在他说这句活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院传来三声惊魂大笑。

等到戴永步赶去时,那间密封的屋子已经被震倒,守卫在外面的两位镖师和六名趟子手已经被点了穴道,两口铁箱子已经不见了。

这件事的结局是:

镖局歇业,戴永安忧愤而死,他的夫人投环自尽,临死前将他们的独生子改名为“天仇”,要他永远不要忘记这段仇恨。

戴天仇从未忘记。

金老总、屠去恶、戴天仇,三个人的身份虽不同,却同样都有一股不容任何人忽视的力量。

他们显然为了不同的原因而来,找的却是同样一个人。

田鸡仔看着吴涛叹了口气。

“你看,我是不是没有骗你,你的对头是不是已经来了不少。”

“刚才你说最少已经来了七八位。”吴涛问,”还有别的人呢?”

“别的人我不能说出来。”

“为什么?”

“因为别的人身份和他们三位不一样。”田鸡仔道,“他们三位一位是大侠,一位是总镖头,一位是总捕头,都是明身家有地位的正人君子,我虽然把他们抖露了出来,他们心里就算骂我是混蛋王八蛋,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田鸡仔又叹了口气,“可是别人就不同了。如果在他们还不想露面时就被我请了出来,说不定就会因此把我这条小命送掉,我只有一个脑袋,实在不想在半夜里被人砍去当夜壶。”

元宝的大眼睛一直在不停地打转,忽然问田鸡仔:“他们来我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是位将军。”田鸡仔说,“三笑惊魂李将军。”

“他们来找将军干什么?”元宝贬了眨眼,故意压低声音问:“是不是想当兵?”

“大概不是的。”田鸡仔忍住笑,也故意压低着声音说,“这位将军好像不是真的将军。”

“不是将军是什么?”

“是个大盗,隐姓埋名已经有十来年的大盗。”

“这十来年都没有人找到过他?”

“没有。”

“十几年都没有人找到过他,现在忽然一下子全都找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元宝问田鸡仔,“你有没有搞错?”

“他没有搞错。”屠去恶忽然对元宝说,“小朋友,你过来,我有样东西想给你看看。”

以屠大侠的身份,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叫花打交道,难道是为了他的那颗星?

元宝就走了过去,居然还问:“你那样东西好不好看?”

屠去恶的态度很温和,居然还笑了笑:

“像我这样的老人,身上怎么会有好看的东西?只不过是一封信而已。”

他真的拿出一封情,牛皮纸信封的封口本来是用火漆封住的,信封上只写着。

“专呈屠大侠去恶密启。”

这封信无疑非常重要,而且绝对机密,本来绝不应该让别人看的。

屠去恶绝不是个轻率的人。

但是他却真的把这封信交给了一个小叫花,而且还说:“你看过之后不妨念出来给大家听听。”

元宝皱起眉:“你不该要我念的,信上的字我还不知道是不是全都认得。”

幸好信上只有十四个字,连小孩子都不会不认得的字。

元宝笑了,立刻大声念了出来,“要找三笑李将军,四月十五日到济南。”

他念完之后又皱着眉摇头。

“这个人的字实在写得差劲极了,我写的都比他好。”

“他是故意这样写的。”屠去恶说,“他不愿让别人认出他的笔迹。”

“你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

“有没有人知道?”

“大概不会有人知道。”屠去恶道,“可是我相信接到这种信的绝不止我一个。”

元宝又在摇头:“你们连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相信他的话?”

戴天仇忽然大声道:“因为我要找李某人已经找了二十年,只要有一点点线索,我都绝不肯放过它的。”

这句话说了出来,就等于告诉别人,他也曾接到过一封这样的信。

他狠狠地瞪着吴涛,“我根本不想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因为现在我已经找到了你,你是想在这里动手,还是到外面去?”

吴涛忽然也笑了笑。

“十三太保横练这种功大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练了,这种功夫简直不是人练的。”

“可是我要练。”戴天仇厉声道,“就算我打不过你,至少也总比你能捱,就算捱你十拳都无所谓,你呢?你捱不捱得起我一拳?”

“我为什么一定要捱你一拳?”吴涛看着他叹了口气,“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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