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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龙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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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根本不理他。

可惜这个世界上偏偏就有种死皮赖脸的人,你想不理他都不行。

“你问了我半天,现在也应该轮到我来问你几件事了。”元宝间,“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因为你杀了人?”

萧峻不理他。

“杀人的确不是好事,如果我杀了人,我也会后悔难受的。”元宝说,“可是你不同,因为你杀的那个人,本来就是你专程要来杀他的,你难受什么?”

萧峻不能不理他了。

“你怎么知道我杀了人?”他问元宝,“你知道我杀的是谁?”

“我当然知道。”

萧峻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杀气,一种只有在要杀人的时候才会现出的杀气。

元宝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反而很高兴地说:“你杀的是三笑惊魂李将军。”

元宝说,“他本来就是个人人都想杀的人,无论谁杀了他,一夜之间就可以名动天下。最近这几天到这里来杀他的人比米仓里的老鼠还要多,只有你一个人得手了,本来应该开心得要命才对,可是你的样子看起来却好像难受得要死。是怎么回事?”

萧峻盯着他,过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真的不明白?”

“本来我实在是真的不明白。”元宝说,“就算你打破了我的头,我也想不通。”

“现在呢?”

“现在?”元宝眼珠子转了转,“现在天好象已经快黑了,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如果来一大锅冬菇火腿猪脚炖老母鸡,再加上一大碗用香粳米煮的饭,我保证绝对用不着你帮忙,我一个人就能吃得下去。”

萧峻脸色铁青。

“现在呢?”他将这问题再问了一遍,声音已变得好像是绷紧的弓弦,“现在你是不是已经知道?”

“是的。”元宝终于承认,叹着气说,“现在我想不知道也不行了。”

萧峻霍然长身而起,提气作势,右手的五指如钩,就好像准备要去抓一条毒蛇。

这是丐帮弟子的独门手法,非但毒蛇逃不过这一抓,人也很难逃得过。

这一抓如果抓蛇,抓的就是七寸,如果抓人,抓的就是要害,必死无救的要害。

船舱里没有毒蛇,只有人。

这么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大元宝,在他眼中看来竟好像已经变得像毒蛇一样可恶可怕。

元宝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你为什么不问我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事?是怎么知道的?”

这句话说得果然很有效,本来已经准备出手的萧峻,这一抓果然没有抓出去。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确实是他想知道的。

元宝微笑:“这样子就对了,你就算想杀人灭口,最少也得等到问清楚了之后才出手。”

萧峻果然不能不问。

“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事?”

“老实说,我知道的事可真不少,”元宝悠然地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我全知道了。”

“你说。”

“高天绝设计要你杀一个人,要你杀了那个人之后,她才告诉你,那个人是绝对不能杀的。”元宝说,“就算天下的人都能杀他,你也不能杀,因为你是他的儿子。”

萧峻的手握紧,握住的却不是别人的要害,也不是蛇的七寸。

他的手握住的是他自己,他自己的生命血肉和灵魂。

“除了高天绝之外,谁也想不到你会是三笑惊魂李将军的儿子,你自己更想不到。”元宝说,“因为你一直认为你母亲是死在他手里的。”

元宝稍顿又说:“高天绝却告诉你,就算母亲是死在他手里的,你也不能不承认你是他的儿子,高天绝恨他入骨,所以特地设计了这个圈套,让你去杀他,要让他死也不能瞑目,要让你后悔痛苦终生。”

萧峻没有反应,因为他整个人都已麻木崩溃了。

“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人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来杀人。”元宝说,“不是高天绝自己告诉我的,我根本就不相信。”

“是她自己告诉你的?”萧峻仿佛忽然自恶梦中被人用一根尖针刺醒:“她为什么要把这种事告诉你?”

“也许是因为她自己觉得很得意,所以忍不住要告诉别人,也许是因为她要借我的嘴去告诉别人,她已经用这种法子报复了她的仇人,让天下江湖中人永远都忘不了她。”

这两种推测都有可能。

元宝却又叹了口气:“可是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把这种事告诉我,也许就只有天知道了。”

萧峻看着他,神情虽然显得那么空虚麻木疲倦,眼中却又闪出了杀机。

“这些事你都不该知道的。”他也在叹息,“我实在希望你不要知道。”

“我明白的你的意思。”

“你明白?”

“我既然是一个这么可爱的人,连你都没有法子不喜欢我了。”元宝说,“可是我知道了这些事之后,你就不能不杀我灭口了。”

他又说:“就算你自己也不想活下去,也要先杀了我,免得我泄露你们的秘密,因为这些事的确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萧峻并不否认。

他已经在控制自己,控制他的精神气力,尽力使自己精神集中,气力集中,集中于某一点,某一部份。

能够发生致命之一击的那一部分。

元宝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

有很多别人连影子都没有发现的事,他早就已经发现了,可是有很多任何人都已经感觉到的事,他反而好像连一点影子都不知道。

现在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萧峻又动了杀机,要把他像毒蛇一样捏死,他反而显得很高兴的样子,笑嘻嘻地告诉萧峻:“这些事实在是我不应该知道的。可惜现在我不想知道也不行了。”元宝说,“幸好我还知道另外一些事。”

“什么事?”

“一些我应该知道的事。”元宝说,“一些不但能让自己觉得很高兴,也能让别人觉得很开心的事,无论谁知道这一类的事,都一定会长命百岁,太太平平的活一辈子。”他笑得真好像高兴极了,“这一类的事当然也只有我这么聪明的人才会知道。”

有些人好像随时都不会忘记赞美自己几句,替自己吹吹牛,往自己脸上贴贴金,免得别人看轻他,忽视他的存在。

萧峻却知道元宝并不是这种人。

他只不过喜欢用这种方式说话而已,因为他希望自己能让别人愉快,希望别人也能像他一样,对任何事都能看开一点,想开一点。

消沉、紧张、悲伤、愤怒、急躁,不但于事无补,而且往往会使人造成不可原谅的疏忽和错误。

一个人一定要保持开朗清明的心境,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和判断。

所以萧峻现在已经不再将元宝当成一个只会吹牛的顽皮小孩子,所以他又问:“这一类的事是些什么事?”

“譬如说,有些人一心认定自己杀了人,而且杀的是他绝不应该杀的人,所以心里难受得要命,因为他不知道那个人其实并没有死。”元宝说,“可是我知道。”

“你知道。”萧峻耸然动容,“你是说谁还没有死?”

“当然是李将军。”

“你真的知道他还没有死?”

元宝叹了口气,苦笑摇头。

“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人?是楚香帅?是小李探花?”

“我不是。”

“你当然不是。”元宝说,“你连比都不能跟他们比。”

萧峻承认。

他虽然一向是个非常骄做的人,可是对这两位前辈名侠也和别人同样佩服尊敬。

“你既然自己也承认自己没法子跟他们相比,那么你为什么不想想,纵横天下的三笑李将军,怎么会死在你这么样一个人手里?”

萧峻默然。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本来绝不是李将军的对手,更希望这件事没有发生。可是在那一片凄冷惨淡的月光下,他确实看见自己的剑锋刺入了李将军的心脏。

那一剑刺入血肉时的感觉,那一瞬间李将军脸上的表情,都是他永远忘不了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元宝又问,“难道你还是认定自己已经杀了他?”

萧峻又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说:“我还留在这里,就因为我也希望他还没有死,希望看到他再次出现,”他的神色惨黯,“就算他死了,我也希望能看到他的尸体。”

“但是他的尸体一直都没有被捞起来,”元宝说,“他们换了好几批人,轮流下水去打捞,却连他的影于都没有看见。”

“是的。”

“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不到李将军的尸体?”元宝说,“你应该知道的。”

“可是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元宝好像很惊奇,“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知道?”

他又在摇头叹气,“他们找不到他的尸体,只因为他根本没有死。”元宝好像在教训一个小孩子,“一个人如果还没有死,是绝不会有尸体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如果你还不明白,那么,你就真的是个呆子了。”

“就算他本来还没有死,现在一定也已经淹死了。”

“为什么?”

“因为这里四岸都是有人也日夜看守,而且都是久经训练的人,”萧峻说,“高无绝至少花了十年工夫才训练出这批人来。”

“我相信。”

“这些人的武功虽然还不能和真正的一流高手相比,但是他们的目力、耳力、耐力,对一件事观察和判断的能力,都绝对是第一流的。”

“我相信。”

“所以如果你认为李将军已经上了岸,也是绝不可能的。”萧歧说,“因为他们就算不能阻止他,至少总能看得到他。”

“谁说他李将军已经上岸了?”元宝道,“他要上岸,当然避不过那些人的耳目。”

“那么他一定已经淹死在湖水里,”萧峻黯然道,“从他落下水时到现在,已将近有一天一夜了,谁也没法子在水里耽这么久,何况他当时就算没有死,伤得也不轻。”

元宝盯着他看了很久,才冷冷地问:“你是不是真的认定他已经死了?”

萧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怎么想。

他一向不是个多话的人,就算是在应该说话的时候,他说的话也不多。

现在他本来应该因悲痛而说不出话来,可是他说得反而特别多。

因为他心里还怀有希望。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希望元宝能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完全驳倒。

——如果你看到一个人忽然做出极反常的事来,了解这一点,能够原谅他,他的心胸才会宽大,才能算是条男子汉。

元宝又盯着萧峻看了半天,忽然说:“我知道你不敢和我打赌的。”他说,“我知道你一定不敢。”

“你要赌什么?”

“我赌他还没有死,”元宝说,“你敢不敢跟我赌?”

他斜眼看看萧峻,故意作出一副老千赌徒要激别人上钩的样子:“我劝你还是不要赌的好,因为这一次我是绝不会输的。”

萧峻苍白的脸上忽然激起了一阵晕红,就像是鲜血被冲淡了的那种颜色一样。

他知道元宝并不是真的要跟他赌,更不是真的要赢他。

因为他也希望输的是自己。

也许元宝只不过要用这种法子来安慰他,激起他的生机,不让他再消沉下去,不让他有想死的念头而已。

不管元宝这么样做是不是对的,他心里都同样感激。

“我跟你赌。”萧峻说,“不管你要赌什么,我都跟你赌。”

元宝笑了,笑得真的就像老千看见肥羊已上钩时一样。

“你不后悔?”

“不后悔。”

“如果我能找到李将军,而且让你亲眼看到他还好好的活在那里。”元宝问萧峻,“那时候你怎么办?”

“随便你要我怎么样都行。”

这句话本来是萧峻绝不会说出来的,以他的身份地位性格,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说出来的。

可是现在他说出来了。

因为他如果输给了元宝,他真的会这么做,无论元宝要他怎么样,他都愿意。

而且他真的希望输家是自己。

只可惜他怎么想也想不出元宝怎么会赢,更想不出元宝怎么能找得到李将军。

李将军本来绝对是一个已经死定了的人,就算他还有千万份之一的生机,就算他还没有死,元宝也不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的。

元宝根本没有一点理由会知道。

萧峻脸上的红晕已消失,因为他心里虽然希望输家是自己,却还是认为元宝已经输定了。

元宝仿佛已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你为什么不问我,万一我输了怎么办?”

“我让你自己说。”

元宝故意歪着头想了想,忽然问萧峻,“你知不知道高天绝为什么忽然会变得那么听话?为什么肯乖乖的让我把她这些宝贝从她身上拿走?”

这件事和他们打赌连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却也是萧峻一直想不通,一直都很想知道的,所以他忍不住问:“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她已经被我制住了,”元宝说,“我一下子就点住了他六七个穴道。”

“哦?”

“你不相信,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相信的。”元宝笑得又愉快又得意,“像高天绝那么有本事的人,怎么会被我点住穴道?”他笑嘻嘻地说,“你的心里一定在想,这小子不是病了,就一定是脸皮奇厚无比。所以才会吹得出这种牛,编得出这种鬼话来。”萧峻不能否认,他心里确实这么样想过。“可是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我没有点住她的穴道。”道,这些东西怎么会在我手里?“谁也不能不承认这句话说很有道理,所以萧峻也不能不问元宝:“你是怎么样点住她的穴道的?”

“其实那也没有什么。”元宝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我只不过给她看了一样东西而已。”

“你只不过给她看了样东西,你出手点她穴道时,她就不能闪避反抗了?”萧峻又惊讶、又怀疑,“你给她看的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一样很特别的东西,”元宝说,“非常特别。”

二十年前,高天绝就已纵横天下,号称无敌。这二十年间,她也不知道曾经做过多少令人拍案惊奇闻名丧胆的事,可是她也曾独自在暗夜里偷偷地流过眼泪。

经过二十年的挫折磨练后,她不但已变得更孤僻冷傲无情,武功也更高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样东西能够让她一看见就惊惶失措,就被一个十几岁的大孩子点住了穴道,这样东西当然非常特别。

这是无论什么人都能想像得到的。

江湖中一定有很多人愿意用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去把它换来。

元宝却淡淡地说:“如果我输了,我就把这样东西输给你。”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把这样东西握在手里了,只可惜他的人虽然不太大,手却不太小,而且握得很紧,谁也看不出他手里握住的是什么。

萧峻虽然并不想把这样东西赢过来,可是好奇之心却是人人都有的。

所以他又忍不住问:“这样东西究竟是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元宝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只不过是一颗星而已。”

“一颗星?”萧峻问,“一颗什么样的星?”

“一颗小星。”元宝好像觉得很抱歉,很遗憾,所以又叹了口气,“一颗很小很小的星。”

于是元宝又把他的第二颗星拿出来了。

第二十一章 小星星亮晶晶



“小星星,亮晶晶,天上星多月不亮,地上人多心不平。”

秋夜,繁星,一个小男孩,两个小女孩,三个孩子只有一条心,也只有一颗星。

一颗很小很小的小星。

后来孩子们长大了,一条心变成了三条心,可是他们还是只有一颗星。

还是只有那一颗很小很小的小星。

长大了的孩子后来又老了,有的甚至已经死了,有的人虽然没有死,心却已死了。

他们的那颗星却是那么小那么小,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因为这颗星没有感情,没有生命,既不懂怎么去爱,也不懂得怎么去恨,所以既不会变,也不会老。

因为这颗星只不过是用一个从海滩上捡来的贝壳做成的。

可是当一个已经老了变了的人,一个心虽已死人却还没有死的人,忽然看到这颗永远不变的小星时,他的心里是什么感觉。

除了他们自己外,还有谁知道?



四月十九,黄昏前后。

天上的星光还没有升起,元宝手里却已现出了一颗星。

一颗用一种很美丽很珍贵的贝壳做成的星,背面还雕着很美丽的花纹和两行字,显然是一双很灵巧的手细心雕成的。

海洋中有一些珍奇的贝壳就橡是珠宝一样,光采和色泽永远都不会消褪。

这个贝壳看起来虽然还是和当初被那双灵巧美丽的手从沙滩上拾起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毕竟只不过是个贝壳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萧峻又忍不住要问:“你给高无绝看的就是这颗星?”

“是的。”

“看到了这颗星,你出手点住她穴道时她就被你点住了?”

“是。”

“难道她一看到这颗星就忽然变得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也不是这样子的,”元宝说,“只不过一看到这颗星之后,她的手就抖了起来,全身都抖了起来,只可惜我看不见她的脸,所以也不知道当时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当时她脸上是不是还戴着这个面具?”

“是。”

“那么她怎么能看得见?”

元宝笑了:“你实在是个很细心的人,最少你自己认为你自己很细心,连一点点小事都不肯放过。”元宝又叹了口气,“只可惜你其实并不是这么样一个人。”

“哦?”

“你真的以为高天绝戴上这个面具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元宝说,“那么我怎么能戴着这个面具走到这里来,而且还看得见你的神情?”

他告诉萧峻:“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想像中那么细心,你就会发现这个面具上虽然没有眼线,却有两个比针眼大一点的小洞,用两片磨得很薄的水晶片嵌在上面,在面具的银光闪动间,恐怕也只有我这样绝顶聪明的天才儿童才能发现了。”

萧峻只好闭着嘴。

“能够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人是天才,如果不让自己看到别人,那就是笨蛋了,”元宝在叹气,“你想想看,高天绝怎么会是这种笨蛋。”

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不但弟子最多,品质也最杂。

现在他们新设刑堂,决心整顿,刑堂堂主不但日理万机,而且一定要有明察秋毫的智慧,毋枉毋纵的判断力。

可是在这个好像只吹牛会傻笑故作可爱状的小鬼面前,这位一向自负的萧堂主时常都会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元宝却偏偏还要问他。

“你看不看得出这颗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什么能让高天绝变成那样子?”

“我看不出。”

“我也看不出。”元宝说,“因为你不是高天绝,我也不是。”他很正经地说,“这颗星在我们眼中看来,只不过是个孩子们用贝壳做成的玩物而已,可是对某些人来说,却好像有种神奇的魔力。”

“某些人?”萧峻问,“某些人是哪些人?”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现在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元宝说。“现在我只知道这颗星用来对付高天绝是绝对有用的,比世上最可怕的武器都有用。”

这已经够了,凭这一点,这颗星已经可以算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对某些人来说,这颗星甚至比那颗可以“点铁成金”的星更珍贵。

“所以现在我只问你,你接不接受我这个赌注?”元宝说。

“我接受。”

元宝藏起了这颗星,戴起面具,用黑巾包住头:“那你现在就跟我走吧。”

“到哪里去?”

“当然是去找李将军。”

“你能找得到他?”

“当然能找得到,而且非找到不可。”元宝说,“否则我这颗星岂非要输给你了?”

“他在哪里?”

“当然是在这条船上。”

萧峻又没有话说了。

就算他已经完全相信元宝说的活,相信李将军还没有死,相信高天绝一看见那颗星就被元宝点住了穴道,就算他什么都相信,他也不能相信李将军还在这条船上。



船上已燃起了灯光,底舱下也有灯,却连一个人影子都看不见。

因为这位不是高天绝的高天绝下到底舱来时,曾经吩咐过:“所有的人都上去,谁也不许下来。”

这句话虽然是元宝说的,但是和高天绝亲口说的话同样有效。

因为他头上的黑中,脸上的面具,身上的斗篷,脚上的靴子,每一样都象征着一种神秘的力量,一种不可抗拒的权威。

这种权威和力量从来也没有人怀疑过。

从来也没有人想像到有人能把这些东西从高天绝身上“拿”走。

底舱的面积远比任何一个没有到这里来过的人想像中都大得多,最下面还有一层主舱。

空舱里什么都没有,可是没有这层空舱,这条船恐怕就浮不起来了。

空舱里如果堆满东西,这条船恐怕也会沉下去。

就因为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所以它才重要,远比任何一间舱房都重要。

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底舱下大概有十来间舱房,有的住人,有的堆放货物粮食。

元宝带看萧峻一间间舱房去找,虽然连个人影子都没有找到,但他却还是充满信心。

“我知道你一定不相信李将军会在这条船上。”元宝说。

萧峻承认,元宝又问他一个很绝的问题:“你为什么不相信?”

萧峻想了想之后才能回答:“因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谁都不会相信的。”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他绝对不可能躲到这条船上来?”

“是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元宝微笑,“现在你的想法,就好像前两天你们都想不到我们会躲在济南的大牢里一样。”

萧峻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像李将军那样的人如果要躲起来,当然要找一个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你的意思我也明白。”萧峻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怎么能上得了这条船?”

元宝故意板起了脸,一本正经地说。

“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元宝说,“船上到处都是人,每个人的眼睛都很亮,连半个瞎子也没有,李将军既不会隐身法,又不会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变成只苍蝇飞起来。”他又故意叹了口气,“看来你的想法才是对的,他的确上不了这条船。”

“所以他绝不可能在这条船上。”

元宝叹着气,喃喃地说:“幸好你不是,幸好你不是。”

“幸好我不是什么?”

“幸好你不是李将军,李将军也不是你。”元宝说,“否则现在他已经死了,我也输了。”

“难道你还是认定他在这条船上?”

元宝不回答,却将底舱下的甲板上一个钉着铣环的暗板拉了起来,悠然道:“你最好还是自己下去看看吧。”

下面就是空舱,没有人,没有货物,没有灯光,什么都没有的空舱。

萧峻迟疑着,终于还是找来一盏“气死风灯”,跃下了空舱。

然后他怔住了。

空舱的角落里,居然真的有一个人。

这个人居然真的就是经过那个诈死不成的亿万富豪孙济城和那个逃奔后又回到济南的吴涛两次化身后才出现的三笑惊魂李将军!

萧峻站在他面前,就好像在做梦一样,这实在是件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李将军斜倚在那里,身于半坐半卧,背靠着墙,好像已经没有力气坐直。

那一剑虽然没有真的刺入他的心脏,他的伤势看来却还是不轻。

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还是炯炯有光,看到萧峻的时候脸上居然还露出了微笑,一种仿佛很安慰、又仿佛很难受的微笑。他忽然问萧峻:“元宝呢?”

元宝也下来了,随手关起了那块暗板,故意装出高天绝走路的样子,慢慢地走到李将军面前。

他确实有点天才,学起别人的样子来,确实学得很像。

“元宝那个小王八蛋已经被我杀了喂老王八去了。”他故意说,“你再也看不到他了。”

李将军却早已在笑:“一个人怎能自己说自己是个小王八蛋?”他说,“我们是朋友,如果你是小王八蛋,我是什么?”

元宝也笑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向李将军,“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因为我躲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在想,如果有人能找到我,一定就是你这个小元宝。”

元宝立刻拼命点头表示同意。

“除了我之外当然没有别人,像我这样的天才本来就没有第二个。”元宝叹着气,“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能不佩服自己。”他忽然用力拍了拍萧峻的肩,“你也不能不佩服我了吧?”

萧峻还好像在做梦一样,呆呆的看着李将军。

——这个他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如果真的是他父亲,为什么要抛下他母子两个人?让他的母亲含恨面死,让他一直活在痛苦里?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现在还活着,他虽然做错了总算还没有铸成永远无法弥补的大错。

萧峻看着这个又陌生又亲近的人,心里也不知是恨是爱是悲是喜。

元宝却开心极了。

“谁也想不到你能上得了这条船的,”元宝说,“除了我之外,谁也想不到你用的是什么法子。”

“你怎么想得到的?”李将军问。

“看到那些下水打捞你的人,看到他们身上穿的水靠时,我就想到了。”

那些人下水时穿的都是紧身的鱼皮水靠,把全身上下连头发都套在里面的那种水靠。

现在李将军身上穿着的就是那种水靠。

“那些人水底下的功夫虽然不错,你虽然受了伤,可是要对付其中一个还不困难。”

李将军微笑:“那实在简单极了。”

“把那个人身上的水靠脱下来穿在你自己身上,把那个人藏在湖底的淤泥水草里,再混在那些人里面溜上船,乘着大家换班时的那一阵混乱,悄悄溜到这里来。”元宝说,“那时候天还没有亮,水底下和水面上都是暗暗的,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要做这些事都不会太困难。”

李将军带着笑容叹了口气:“现在连我都有点佩服你了。”

“只有一点佩服?”元宝好像很惊讶,“我本来认为你最少也应该有七八九十点才对。”他居然又强调,“我本来以为你一定会这么样佩服我的,绝对一定。”

这样子说法实在未免有点过份了,但是他既然这么说,当然是有原因。

所以连李将军都忍不住问:“绝对一定?为什么绝对一定?”

元宝的回答更绝:“因为你的眼睛没有瞎。”

“我本来就没有瞎。”李将军对他的回答也显得有点莫测高深,莫名其妙,“眼睛瞎不瞎跟我佩不佩服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元宝说,“你的眼睛既没有瞎,就应该看得出我身上这一身打扮本来是谁的。”他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要从高天绝身上把这些东西拿来,绝对不是件容易事。”

“这些都是你从她身上拿下来的?”

“每一样都是。”

“你怎么样去拿的?”

“我只不过让她看了样东西而已,”元宝说,“她只看了一眼,就被我点住了穴道,所以我就把这些东西拿来了。”

李将军看着他,看了半天,脸上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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