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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救世日常[快穿]-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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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厄港不远处,就是高耸的山林。车辆走在曲折的山路上,空气清新,阳光被树叶碾碎洒下一路,车身摇摆,夏一南靠着黎朔的肩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他想起那天在平城市,黎朔试探性问起徐承的话语。
  “如果,”黎朔当时说,“以后你会因为联盟而牺牲,也没关系吗?”
  未来徐承有很多的辉煌,很多的不甘,故事终结在那个人声鼎沸的东南车站,他们把空荡荡的试验场所当作决斗场。黎朔挥拳,他倒下,从生到死都是英勇的战士。
  但此刻徐承还是年轻和腼腆的兵士,一腔热血,满心崇拜他的黎朔前辈。
  “是的,没有关系。”夏一南听见他小小声却坚定地回答,带了些不好意思的笑,“我愿意奋战至死。”
  黎朔笑了,拍拍他的肩:“那你会是一名很伟大的战士。”
  在前往罗岛的路上,夏一南不知怎么总想起这段对话。
  还有那个研究高等存在的神秘组织,他们又是为了什么一直坚持,不惜付出这种代价?
  如果是为了贪婪和私欲,他并不介意把他们全部揪出来,然后彻底地毁掉所有的计划。
  这样除了黄印固定的那些事,其余人说不定能拿回自己真正的人生,在一个没有“信”的世界里。
  只是如今他没了过往的自信。在阿瓦隆的每一日,他的力量都在成长,与平凡者的战斗战无不胜,就连唯一的威胁还是自己的发明物,星之彩也不是对手。
  这让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任何困难都能踩在脚下。
  当时他已隐隐猜到,所有的穿越世界都是同一个,只是不敢确定。就算黎朔死了又怎么样,总有那么一个世界那么一个时间点,他还好好活着呢,一切都在可以挽回的时候。
  但黎雅信的研究,和那日与哈斯塔的接触,毁掉了他的坚定信心。
  这是一场他还打不赢的仗。如果那组织的研究是正确的,那么被那些高等存在杀死,即是彻底的抹杀。
  这么想着,睡梦中他都微皱着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也差不多该到山顶了。
  夏一南正睡着着,突然被黎朔推醒:“那是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睁眼看,就感觉身躯一悬,平日穿越时的坠落感袭来。视野再清晰起来时,他正坐在厄港屋内的沙发上,外头的花仍然娇艳欲滴。
  黎朔就没他那么幸运了,直接跌坐在冰冷的地上。两人都茫然了几秒钟,夏一南说:“什么情况?”
  “……我们两个都不会出现幻觉吧?”黎朔站起来,也是满脸困惑,看了看钟,“时间是对的,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出发快两个小时,抵达山顶了。”
  夏一南突然想起来:“你刚刚说你看到了什么?”
  “我不是很确定。”黎朔皱着眉,“看上去像是……一大片白光,拦在了山顶的那片区域。但我没一直留意窗外,也有可能是错觉。”他打开了门,刚巧有一队的巡逻兵士在路过,他走上前想去询问。
  但那些平日挺崇拜他的兵士,目不转睛地从他眼前过去了。他和夏一南接连又试图拦下几人,包括普通的过路者,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他们明明这样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所有人却都对他们视而不见。
  黎朔打开了军部的通讯设备,看见那辆本该载着他们的车,还在按照路线正常行走,没有人发现不对的地方。
  努力尝试了十余分钟后,夏一南直接挥拳朝一个路过的兵士。他收了力,那人只是狼狈地跌坐在地,然后如常站起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黎朔和他对视了一眼:“重新回去山顶。”
  两人开了辆车就重新上了山路,依旧无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刚才的地方。
  车停了,夏一南下车,终于清晰地看到了眼前、刚才黎朔所说的白光。
  那光芒不是特别显眼,就如星之彩的屏障一样,飘在空中。他曾经见过这样的东西,在希尔德古堡之下,娜塔莎就是被这种屏障,困在了古堡下,被迫进行了殊死战斗。
  他将手轻轻放到白光之上,手穿了过去,没有任何感觉。白光外的场景没有变化,他伸出去的手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回头朝黎朔看了眼,黎朔微皱着眉走上前:“我和你一起进去。”
  “最好不要,”夏一南说,“留一个人在外头观察比较好。”
  黎朔说:“还是一起进去吧。”
  夏一南笑说:“这么不放心我啊?”却是反手牢牢拉住了黎朔,两人一同淹没在扭曲的光芒中。
  整个身子淹没其中的时候,夏一南再次感受到了坠落感。视野清晰后,他回到了厄港小小的屋子里。
  门外阳光明媚,鱼群在深海欢游。
  这一天,他们前往了不同的地方,从山脉的各个角度,到海洋深处,每行出一段距离就会遇到白光的阻碍。
  和古堡那晚一样,屏障无法被破坏,所有攻击都软绵绵淹没了在其中,穿过就会回到。
  又一次乘船抵达海洋深处时,他们停在屏障之前。
  空中有几只海鸟展翅,欢叫着,轻而易举就突破了那白光,它们随后的身形仍然出现在屏障之后,还是和过往一般自由自在,把他们甩在身后。
  这是个只针对他们两人的牢笼。
  此时已近黄昏,灿烂的夕晖浮在海面上。尝试了一整天,两人都坐在上下起伏的船只上,沉默不语。
  最后夏一南说:“我们先回去吧,晚上我再试试,能不能穿越回去。”话是这么说,但他知道希望渺茫,这么多天的尝试都没有成功过。
  “行。”黎朔点头。
  船只划破海面,白色的浪花在身后扬起。在逐渐消失的光芒里,夏一南看着远处跳起的银色鱼群,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这种感觉他只有过一次,就在直面黄衣之王哈斯塔的时候。
  然而环顾四周,他没有看到任何它的身影。而感觉没有完全消退,一直萦绕在心中,让他坐立不安。眼前开始出现眼睛,他知道这具惯于战斗的身躯已经根据直觉,进入了战斗状态。
  他的直觉就没有出错过几次。可回去的路实在太顺利了,他们两人上了岸,回到屋内亮起暖黄色的灯,和平日温馨的日子无差。
  夏一南就怪异地想,如果真的这样一直过下去,其实也挺好的。
  其他人看不见他们又怎么样,他们可以完全不需要这些,如果这是一场诡异的梦,他也愿意一直沉浸其中。每天朝霞满天,每天候鸟归巢,最好他们能够一起老死在这里,骨灰都要埋在同一处。
  “……二北?二北?”隔了很久,他才听到黎朔的声音。
  “……怎么了?”夏一南还有些恍惚,低头,看见右手背上的黄印开始闪耀出明亮的光,伴随着上头暴起的青筋。
  已经好久没出现这种感染的现象了。他只觉得心中烦躁不安,所有阴暗的情绪和想法都在死命地往脑海里灌。
  有什么、有什么东西他忽略了么?
  黎朔似乎一直在他身边讲话,但他一句都听不进去。脑海里思绪在疯狂翻滚,过往的记忆突然一同涌出,他嗅到了本不该存在的鲜血味道。
  惊惶的眼神,昏暗的暴风雨,炽热的血从动脉里,带着灵魂一同飞溅。那是在灯塔如鬼魅般闪过的光中,轰然倒下的庞大生物。
  去屠杀,去施虐,去征服。
  没什么比这些,更让人血脉偾张。
  他在悲痛绝望和狂热怒火之间挣扎,心间沉沉积着阴云。所有纷乱的思绪,终止了秒针打过的最后一声里。
  夏一南猛吸一口气,终于从混乱的状态里挣扎出来,全身都被汗浸湿了,他看见放在木桌上的时钟,终于迈向了十二点。
  他想起来是什么了,在这不可思议的一天里被忽略的事情。
  今天是厄港大爆炸的日子。
  秒针还在一步步向前,继而带动了分针。黎朔也不说话了,紧握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状态。在奇异的沉默里,只有秒针滴答,令人直要发疯。
  外头开始下起了雨,很快雨势变大,沉没向漆黑之海。这在厄港是少见的天气,毕竟阴天的厄港显得阴沉沉的,让人提不起半点精神,让人想到这里是个注定离别的地方。
  黄印亮得更加耀眼。夏一南轻声说:“黎朔,你去看看外头的海面。”
  黎朔虽然疑惑,但还是依言从窗户看一片黑暗的海洋:“什么东西都没有。”他回头,“……你好些了吗?”
  夏一南有些无力地摆摆手,几秒钟后他也起身,走到窗边。
  外头的海还是一片漆黑,确实如黎朔所说的空无一物。然而极为出色的视力,让他看到了一条淡淡的水痕。
  就像是什么人,在上头刚刚走过。湿润的痕迹一直来到了岸上,夏一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它和普通的雨水分开,但他就是知道。
  痕迹一直通往他们的屋前,与此同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但又会是谁在这样阴暗的雨夜来访呢。明明在这一天,所有人都看不见他们了啊。
  被动的穿越不是偶然,牢笼终于等来了它的猎人。
  黎朔也意识到了这点,看夏一南的神情,顿时明白了一切。轻柔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他摁住夏一南已经凝出黑刃的手,然后把他搂进怀里,亲了亲额头:“乖,这次听我的,想办法去到别的时间点。它没那么快找到你。”
  夏一南愣了几秒钟,低吼道:“你他妈的疯了么?!”
  “我能拖住它一会,时间不多。”黎朔自顾自说下去,“只要活下去所有问题都是有办法解决的,毕竟,”这种时候他竟然还笑了,“毕竟这种事情上,你可比我聪明多了。”
  他摁着夏一南的肩膀,止住他想说出的话语,直视他的眼睛:“所以,以后再找到我好么?我相信你。”
  “……”夏一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理智告诉他,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但感情一片混乱,所有都叫嚣着让他留下。
  敲门声渐渐没了,似乎来访者终于意识到,屋内人不会主动迎接他的到来了。
  黎朔说:“二北,这次听我的吧。要是你死在这里,就真的没有希望了。”语气已经近乎恳求。
  夏一南从没觉得每一秒都如此漫长,最后他只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微不可闻的一句“好。”
  黎朔笑了,最后亲了亲他,然后把他推进房间深处。
  夏一南身上还披着黎朔刚才给他的灰色风衣,上头还带着他的体温。几秒钟后炽热在他身后绽开!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狂乱的火流,此刻就算是他也没办法与之抗衡。相比之下此前所有的战斗里,黎朔所有让敌人胆寒的烈焰根本不值一提。
  门连着墙瞬间灰飞烟灭,来访者一身飘飞的黄衣好似也要被淹没了耀眼光芒中。
  黎朔在战斗最开始就拼尽了全力,每一纷飞的火流都在掌控之下。整个厄港的天空都被映亮,哈斯塔在一团巨大火球压缩爆炸时,被掀飞到了海面上!
  它稳稳地站住了,在汹涌的雨夜波涛之上,脸上柔软的面具依然诡异,好似在笑,全身柔若无骨。
  从礼貌地敲门到现在,它是抱着完全戏谑的态度前来的。
  黎朔几步就紧逼上去,火流涌动在漆黑的海上,将厚厚的积雨云照得清晰无比,就连扭曲如蛇的闪电也完全无法相比,爆炸声盖过雷鸣。
  他没有办法站立在海面上,但是近岸海水在极致的高温下,竟然开始沸腾!
  火焰如潮水逆流向天际,光芒亮到好似白昼,称之为太阳恐怕也不为过,数吨的海水在疯狂蒸发,发出嘶嘶的哀鸣,露出浅滩的海底。
  随着哈斯塔这般的接近,夏一南手上的黄印如呼吸般一暗一明,某种特殊的思维正在涌入他的脑中。
  物质的结构在他眼中变得截然不同,那些冷冰冰的眼睛中,再次出现了渴求和兴奋。
  就像是在与更高等存在接触时,终于窃取了更多它们的知识,并加以理解,就像与星之彩交手时。
  爆炸声震耳欲聋,建筑在坍塌在炽热里爆裂,黄衣飘飞,几次试图强行突破炽热形成的阻碍,这正是历史记载上厄港大爆炸的可怖场景。
  但夏一南最后看到的,是黎朔周身狂舞的火焰,和他身上飞溅出的赤金色血液。
  夏一南曾经觉得他们这种人,总会再闹点什么事情,死的时候都灿若流星。
  但他没想到是会在这样突然的战场,这样仓促的告别。
  在黎朔的左胸膛处,本该属于心脏的位置,有一团灿金色的火焰突破了血肉的阻挠熊熊燃烧。随着火焰愈烈,黎朔的力量也越发恐怖,简直像在奋力燃烧自己的每一滴血液,将每一次心跳都献给这最后的战斗——
  朝拜者将灵魂献给克图格亚,从此获得了火焰的力量,忍受灵魂燃烧的痛苦。
  黎朔说过他的时间不多了,那么在这些平和而宁静的日子里,他是怎么承受这剧痛一直生活的?
  夏一南麻木地不敢去思考,只要去想一点点,他就会失去留在原地的勇气。
  黄印越发明亮起来,逐渐和在他体内涌动的思绪,融为了一体。新的知识变得可以理解,就像是古人点亮第一抹火,终于自蒙昧的黑暗时代中迈出第一步。
  时钟还在继续向前,巨大的爆炸声响里,一秒秒格外漫长。
  突然间,夏一南就能看见清晰的、如水痕般的东西流淌过他的指间。
  那是时间。
  他的思绪开始被抽离,最后能看见的,就只有黎朔的背影。
  他站在被烈日灼烧的海中。
  再炽热的烈火,也阻拦不住纷飞的黄色衣袂,一切都在无可逆转地走向结局。赤金色的血爆开在空中,染了重新奔涌回来的冰冷海水。
  厄港遍地狼藉,火焰熄灭了,世界重回黑暗之中。
  夏一南眼前再清晰起来时,他看见了白墙医院外灿烂的阳光。
  他成功了,只是弄丢了自己的同行者。
  麻木退去后,暴怒如咆哮的野兽一样撞进心中,杀戮的欲望汹涌。妈的那些神明算什么,骨子里的狠劲在叫嚣,战意沸腾,夏一南知道伤感无用,也不屑于为此难过——
  与其难过还不如拿着刀,以绝对的理性一直向前,砍死那些他妈的混蛋。他想杀的东西,就没有还活着的。打不过就等十年,等二十年,等上百年,总有一天他会把它们踩在脚下。
  决心已下,夏一南的手微微颤抖,大步向前直到再也看不清东西时,才知道自己哭了。
  他骗了黎朔。
  没有什么说好的,占据他漫长生命中最难忘的两年。
  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他都已经开始忘却了,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能做到什么呢,能杀死哈斯塔,将黎朔带回身边?说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是个笑话。
  没有永恒。在这之前总有一天,他会把所有事情都忘却,和过去一样孑然一身。就算黎雅信的研究是错误的,他也注定见不到黎朔。
  毕竟每个世界的黎朔,都死在了与他相见之前啊。没了穿越时带来的全新生命力,再怎么努力,都不能见到那人了。
  这个时候的白墙医院,就是他们人生的唯一交集点了。
  于是暴怒变得遥远起来,隔了朦朦胧的水雾,再发不出一点咆哮。
  此时是1989,白墙皮在剥落,玻璃上有划痕。老旧收音机的歌声浸着阳光,海面上波光粼粼映出孤独的灯塔——
  万物于此,指向离别。


第93章 灰色旅者(1)
  我第一次抵达英不落的时候; 那里正处在突飞猛进的阶段。城市里满是污水; 但是一种被称作火车的东西首次奔驰在这片土地上。
  “工业革命”——之后人们是这样称呼它的。
  在这里每天都有数吨的煤炭在燃烧,无数齿轮相互咬合; 飞速旋转,成百上千的烟囱立在楼顶,白色的蒸汽带着变革腾空。
  城市里有横流的污水; 童工在不分昼夜地劳作,但这种生产线给整个帝国带来了全新的生命力; 成为了这片大陆的从未有过的命脉。
  我们家没有足够的钱住在城区内; 而且母亲的健康情况让她无法忍受那些烟雾。
  于是我们住在了英不落城外的山边; 乘车去到城内要一个多小时。我们是从帝国东边来的,刚开始进入这样快节奏的生活里很不适应。
  同样不适应的; 绝对不止是我们一家。和我们住在一起的还有好几户人家,他们的脸色都因为操劳过度很不好,连笑容都很吝啬; 见面也只匆匆点下头。
  有日我和一位朋友前去森林深处,他极为神秘地和我说:“加斯帕尔; 你知道这里的一个传说吗?”
  “什么?”我很不喜欢他卖关子的神情。
  他把我从一片茂密的树林里带出,在那里已经很接近山脉了。我看见一栋小小的木屋立在那里,没有炊烟升起; 周围也没有任何其他住户了。
  “你知道那里住着谁么?”友人指向那间略带诡异的屋子,压低嗓音; “那里头住着一个男巫师。”
  我嗤笑一声:“你真相信这些?”
  “是真的。”友人还是压着嗓子; “十几年前我爸看见过他; 三个月前又见到过一次。他告诉我,那个人样子连变都没变过。”
  “会不会是他看走眼了?”我还是觉得他在唬我,“又或者他们是父子,只是长得太像了而已。”
  “不可能。”友人掏出一张钞票,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赌你不敢过去。”
  我从他手中抽走钞票,随手揣在裤袋里就过去了。
  走近屋子,我感觉到了一种不近人烟的荒凉,也许是因为这附近的野外,长久以来只有这样一个住客,所以连空气都有些冰冷。
  也许真的是什么怪人,说不定是食人魔或者吸血鬼。这让我突然有些胆怯,但钱都在裤袋里了,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敲门。
  前几下没有人应声。我暗暗松了口气,想着这样回去就可以交差了。
  然而门在下秒打开了,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前,看了看我,说:“有事吗?”
  他的口音带了些联盟的味道,根据我不多的经验判断,是联盟南方的口音。这是个外国人,漂洋过海来到了这个山脚下。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领口处有点开线了。
  这让我莫名安心,好歹像是一个有来处的人。我介绍说我是新搬来的邻居,过来打声招呼。
  这个东方人神色未变,只是把门拉开,退后几步:“进来吧。”
  出于礼貌,我们交换了姓名。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夏先生。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那间屋子,里头的布置很简单,看上去像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处所。火炉暖洋洋地烧着,夏先生往里头添了点木头,它便欢快地跳跃着。
  暖和的空气让我完全放松起来,我坐在了毛茸茸的沙发上。夏先生端来了两杯红茶,我注意到他背后有个巨大的书桌,上头铺满了笔记和某些资料。
  “你是位作家?”我问。
  “不是。”夏先生喝了一口茶,朝我笑了笑,“只是偶尔会搞下自己的研究。”我想在就算在联盟的标准里,他大概也算的上极为好看的人,此刻温和的笑意更让我觉得亲切。
  就在茶杯旁边,还放着他的一份手写稿。
  上头写的是联盟的文字,我看不懂,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把那张纸拿到手上:“这是一首诗。”
  见我还是很感兴趣,他就给我念了一段:
  返回荒原吧,向你未涉足的更深远之处而去,
  既已明悟人世那遮盖痛苦的面具。
  当时间的消逝,从手中悄然逃走,
  将自己隐没,于黎明的眉头。
  是时间的海潮将卵石消磨,
  我们的岁月也这般被剥落。
  “没了吗?”我有些疑惑,“这首诗听上去还没有结束。”
  “还有后半段,只是给我读这首诗的人没告诉我。”夏先生放下那页纸,笑说。
  “需要我帮忙吗?”我自告奋勇,“我能去到英不落的大图书馆,那里头说不定能找到后半段。”
  “不用了,谢谢。”夏先生喝了一口茶,“我还是等他回来,亲口告诉我吧。”
  “哦……”我愣愣地回答。屋里很快暖和起来,夏先生脱下了身上的灰色风衣,底下是一件干净的白衬衣,他卷起了袖子,我看到他左手小臂上有着狰狞的伤痕。
  血痂凝在伤口外,组成了规律的形状,我隐约辨认出那是联盟的文字。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笑了笑:“抱歉,忘了这件事。”然后放下了自己的袖子,盖住了所有痕迹。
  “没事没事。”我说。只是这样的伤痕,只可能是他自己刻上去的。这算什么,某种自虐狂么?
  “看你的年纪,还在学校上课吧?”夏先生接着问我,“多大了,有十八岁吗?”。
  “今年十七。我们现在不会去学校了,都在城里打工。”我回答,“自从有了蒸汽后,工厂就到处都是了。”他是个任何人一见到,就会觉得很特别的人,我试图对他表现出更多的善意,“你有去过城区里吗,我是说,我父亲每周一都会搭马车去英不落城区,我们可以一起过去,这样、这样对你可能方便一些。”
  夏先生微皱起好看的眉,想了会说:“麻烦你了,我确实该去趟城里了。”
  这天直到出去他的小屋,我都感觉不可思议。友人早在外头不见了踪影,说不定以为我被男巫师生吞活剥了。
  我回到家,和父亲说了这件事情,他从来是个好客的人,没有拒绝。
  四天后,夏先生果然早早等在了我们家门前。马匹打着响鼻,刨着蹄子很不耐烦地等着,我们一起乘上了摇摇晃晃的马车,去往烟囱林立的城区。
  我认定夏先生这种根本不外出的人,对这个全新的世界完全不了解。于是我们闲逛在街道上的时候,我尽全力,用自己贫瘠的口才与知识向他解释周围发生的一切。
  他总是露出温和的笑容,不时点头,认真倾听我说的所有东西。
  说实话来这边之后,他还是第一个那么认真听我讲话的人,毕竟这座城市太忙了,没人有空理一个普通的工人。这让我热情高涨起来,甚至根据我偶尔从报纸上看到的介绍,试图向他介绍,这场机械革命来得是多么伟大。
  但夏先生真正提起兴趣,是在见到火车的时候。
  在那庞然大物沿着漆黑轨道,吐着浓烟,咆哮而过的时候,我能看见某种光亮在他的黑色眼眸中。
  “那是火车。”我向他解释道,“它里头的蒸汽机会把煤变成动力。老实说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这真是伟大的发明,不是么?我进城的时候盯着它看了一整天。”
  “确实。”夏先生赞同着点头,忽而就问,“你有没有想象过,在地下也能有像这样的列车?”
  我愣了愣,觉得他的想法很不可思议:“在地下?怎么可能?”
  仔细想想他可能太久没出家门,接受的教育不高,于是我解释说:“如果、如果你想在地下修东西,首先工程量太庞大了,没有人会去做的。而且光是列车经过的动静都会把土震下来,所有乘客会被活埋的。”
  夏先生同样愣了一下,然后笑说:“或许吧。”他又转头去看那火车了,我想他应该是很喜欢这些东西的。
  英不落的空气不好,天空也暗沉沉的。告别后,直到傍晚马车准备回去时,我才又见到夏先生。
  他买了一大堆纸张,还有墨水。他把所有东西放上了马车,我终于再次忍不住问:“你真的是个作家吧?”
  马匹哒哒向前跑,他说:“不是,我一点都不适合这种职业。”
  出于礼仪我也不敢多问,只是对他口中所说的“小实验”很怀疑。他屋里充满了大块头的书,很多散乱地摊开在书桌上,我偷偷瞥了几眼,上头全部都是我看不懂的文字。
  后来每个月的第一个周一,他都会和我们家一起前往英不落。其余时间他总是待在山脚下的木屋里,我从没见过他去其他地方,只有几次见到他在山脚下散步。
  友人始终不敢接近这片位置,我倒是喜欢去喝他泡的茶。
  夏先生说的话不多,但我天生就是个对情绪敏感的人,能感觉到,他不讨厌我的来访。可能我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唯一的访客。
  有次我提醒他:“夏先生,太晚了还是不要出去散步了。你单独住在这里,离山太近了,说不定会有什么动物在晚上出没。”
  他那时正在书桌前写画,这次写出的文字和联盟语完全不同,犹如孩童随手画出的扭曲线条。
  这些诡异的东西密密麻麻铺了整张纸,看着的时候,不知为何我开始头晕目眩,脚下发软。
  夏先生很快把那些纸叠在一起,听到我刚才的话,还有些茫然:“会有什么动物?”
  “我也不知道,”我说,“可能是蛇或者熊之类的吧,我听隔壁家人说的。晚上视野不好,从我来的那个地方,我就见过有户人家被野兽袭击了。”
  “哦。”夏先生不自觉地笑了笑,这种和他平时温和的笑不同,好似鲜活了些许,“蛇我从来没见过,但是熊大概真的有,我有次上山见到过它的足迹。”
  “那你晚上还是小心点。”我皱着眉,“也别上山了,隔壁家的猎户带着枪才敢过去的,万一真的撞见了什么怎么办。”
  “没事。”夏先生整理好桌面上的纸张,“我会小心的。”
  后来我确实听见猎户家说,见到了山上的巨熊。只是它只是一具尸体了,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干脆地划过了脖颈,割断了它的动脉和气管。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熊,从来没见过这种伤痕。”当天晚上猎户绘声绘色地讲,“看上去像是它是在试图袭击猎物的时候,被一刀割断了脖子,身上的骨头差不多都断了,但人类是不可能有这种力量的,绝对不可能。”他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音,“这山上啊,可能有些来自地狱的生物。”
  他成功地毁掉了,几个和我一样大的青年想上山冒险的心情。
  我提醒过夏先生要注意这个,他和以往同样的温和语气说知道了,然后翻了一页书,我知道他根本没在意这个。
  不过时间久了,山上还是风平浪静,渐渐所有人就都忘记这件事了。
  夏先生家的书都很晦涩难懂,可也有几本分外有趣。上头的全新理论,是我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没见过的。
  那些装订的纸张更是我见过最洁白的,即使是在工业最繁华的英不落,也没有这种技术。
  或许是联盟的科技与我们不同吧。我是这样猜测的。
  但其中也有不少以帝国语写成的书,同样也是这种材质,就像不属于这个时代一般,这让我更加困惑。
  夏先生尤其对天文类的知识感兴趣,我从那些书里了解到头顶的星空,了解到每颗行星是如何运转的,宇宙深处的黑洞和星云都是怎么回事。
  其中的专业知识我完全无法理解,每次都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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