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是怨灵-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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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也不知道在楚泉房外停留了多久才离开。楚泉又躺了一会儿，才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在忘川河的渡口，没有白天黑色，他们只能依照自己的习惯作息。这个时间，在外面的世界已经是深夜了，可忘川老人的房间依旧亮着灯。楚泉一直在和老人书信来往，他很想和老人单独谈谈。
　　　　楚泉敲了敲门，就听见房间里传来老人的声音：“进来。”
　　　　楚泉走了进去，恭敬道：“前辈。”
　　　　老人淡淡一笑，“燕熙潮刚走，你就来了，坐吧。”
　　　　楚泉在老人面前坐下，替老人添了一杯茶，“他来做什么？”
　　　　“来问定魂的事情。”
　　　　楚泉讽刺道：“他还没有放弃吗？我都不抱任何希望了。”
　　　　老人看了楚泉一眼，道：“我让云舟带给你的东西……”
　　　　楚泉接过他的话：“自然好好收着。”
　　　　“你不打算……”
　　　　“不打算。”楚泉笑了笑，“情恨那种东西，要与不要又有什么区别？”
　　　　老人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见你和燕熙潮一起回来，还以为你已经原谅了他。”
　　　　楚泉笑而不语。
　　　　“总之，这既然是你的决定，我也不会勉强。只是，”老人面色沉重，“若能让你的魂魄完整，整个魂魄都稳定下来，对定魂也是有好处的。若我没有估算错误，你现在沉睡的时间，应该在两个月到半年的时间。”
　　　　“嗯，我知道。”楚泉对着老人还是很愧疚的，他知道老人肯定花了不少功夫才替他找回这剩下的一魂一魄，而自己，却根本不打算要。“对了，”楚泉又道，“燕熙潮有没有问您关于……他中蛊的事情？”
　　　　“中蛊？”老人扬了扬眉毛，“并没有。”
　　　　“是么。”楚泉心里一跳——难不成燕熙潮真的一点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他一点一点腐蚀？
　　　　老人眯起了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你在燕熙潮身上下了蛊么？”
　　　　“嗯。”楚泉坦然地承认了，但是也没有向老人说明具体的情况，只是道：“但是我不想要他的命，只要他如我所愿，我自然不会对他怎么样。”
　　　　“那么，”老人问楚泉，“你的愿望，是什么？”
　　　　楚泉愣了愣，才笑道：“肯定是要享受为数不多的好日子了。”
　　　　老人平静地看着楚泉，“但是，若没有平常人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那样的日子，又怎么能称得上‘享受’呢？”
　　　　楚泉盯着跳跃的烛火，陷入了沉默。
　　　　在忘川河的日子，忘川老人和殷云舟都在为楚泉的情况出力，研制出了不少对定魂有效的药物。楚泉倒是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他们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大多数时间，楚泉都和以前一样，坐在忘川河的渡口吹风。这个时候，燕熙潮就会递给他一杯热茶，而后在他身边坐下，和他一起，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忘川河。
　　　　在忘川河待了十天，他们才回到正常的世界。按照计划，他们下一个目的地，就是大燕的鬼城——安灵城。
　　　　燕熙潮登基不久，就派了一个高级控灵师出任安灵城城主。由于安灵城情况特殊，燕熙潮再来之前，还是向安灵城城主打了招呼。
　　　　城主一早就在安灵城城门口等候，一直等下下午，才看到了燕熙潮的马车。他立刻带着人迎了上去，行了大礼之后，向燕熙潮等人献上了暗影之墙护身。
　　　　按照燕熙潮的吩咐，城主将城北的宫殿收拾了出去，让燕熙潮等人入住。
　　　　楚泉看着面前熟悉的宫殿，一时竟然有些恍惚——他第一次遇见燕熙潮，就是在这个地方。他还记得他是先被棺材里燕熙潮的遗体所吸引，正在叹息美人逝去实为可惜之时，燕熙潮就飘到了他面前，绝美的面容，修长的身体散发着醉人的幽光……其实在第一眼的时候，说不定就已经动心了吧，不然也不会频繁地去找他。而燕熙潮呢？楚泉在心里冷笑，一直一直都只是抱着利用他的心思，才不得不回应自己对他的热情而已——真是可笑。
　　　　燕熙潮也是感慨万千。上一世，他被同父异母的弟弟陷害至死后，一直就待在这个地方。漫长的四十年，他支撑下去的动力就是为父母，为顾白报仇。在偌大的宫殿中，唯一陪伴他的就是饮过他血的不朽，他一年都说不了几句话，不过没有关系，他早就习惯了。可是，他没想到，有一个人突然闯进了他本来一片荒芜的世界。他还记得，楚泉曾经在无数个夜晚来到他的身边，向他讲述着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故事。
　　　　燕熙潮忍不住看向身边的楚泉——他不明白，他们明明有那么好的开始？现在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是因为当初的自己太狠心，还是因为现在的楚泉太绝情？
　　　　感受到燕熙潮的目光，楚泉转过头看着他，“怎么？”
　　　　“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是么。”楚泉笑道，“不过我很好奇，难道皇上忘了，这以前可供奉着你的身体。现在好不容易复活了，倒跑来曾经的陵寝住，皇上真是有闲情逸致啊。”
　　　　燕熙潮没有理会楚泉的讽刺，牵起他的手，柔声道：“我们进去罢。”

　　☆、第70章

夜幕降临，以前的这个时候；原本空荡荡的安灵城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会热闹起来。楚泉兴致勃勃地要出去走走，他想着说不定能遇到不少熟人；燕熙潮自然是要跟在他身边，殷云舟为了保护他们，不得不跟了过去。
　　　　楚泉在大街上走了一会儿；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燕熙潮问。
　　　　“为什么一个人……一个怨灵都没有？”
　　　　楚泉所到之处还是和白天一样的空旷；除了他们三人没有见到其他人。
　　　　“你要见那些怨灵作什么？”燕熙潮道；“他们身上的死气太重，对你的身体会造成伤害。”
　　　　楚泉挑起眉，“所以你就命令城主把他们关起来了？”
　　　　“是。”燕熙潮没有否认。
　　　　楚泉微微一笑，“看来皇上已经忘记了；你十年前也不过是个怨灵而已。”
　　　　“我没有忘。所以，我才不想再见到他们。”
　　　　楚泉点点头，继续向前走，“我明白了。”
　　　　“你要去哪里？”燕熙潮立刻跟了上去。
　　　　“对皇上来说，怨灵是你不愿想起的回忆。可是对我来说，他们之中的某些，是我的朋友，对我也很重要。”
　　　　来到熟悉的民房，楚泉进去之前，回过头对燕熙潮道：“若皇上不介意，我想和我的朋友单独叙叙旧。你可以先回去。”
　　　　燕熙潮静默片刻，“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皇上大可不必，我说不定要很久。”
　　　　燕熙潮还是那句话：“我等你。”
　　　　楚泉推开门走了进去，一个叹息般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楚公子，好久不见。”
　　　　楚泉看着漂浮在他面前，容貌艳丽，身材妖娆的女幽灵，展颜微笑，“媚娘，好久不见。”
　　　　“有多久了呢？九年？十年？”
　　　　“十年。”
　　　　“抱歉，我现在对时间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李媚娘语气淡淡，“毕竟，我们每天都过着一模一样的日子。”
　　　　“你这么说，我就不用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了。”屋子里没有家具，楚泉随意地靠着墙，“新城主怎么样？”
　　　　李媚娘耸耸肩，“和以前那么多城主差不多，无功无过，既不会关心我们，也不会找我们的麻烦。”李媚娘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说起来，还是你在的时候日子过得有趣，现在太无聊了。”
　　　　看着面前透明的幽白，楚泉突然道：“你想‘复活’么？”
　　　　楚泉就这么脱口而出，李媚娘被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复活？”
　　　　“没错。‘复活’一个怨灵所需要的条件我都可以实现，只要你想，我愿意帮助你‘复活’，就当作你以前帮了我那么多的回报。”
　　　　李媚娘白了楚泉一眼，“我以前帮你，可不是要求你那所谓的回报的。”
　　　　“我知道，我只是想这么做。你可以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李媚娘懒洋洋道，“我对做人，可没什么兴趣。”
　　　　“哦？”楚泉很是惊讶，“难不成你情愿做一个怨灵？”
　　　　“怨灵不好么？”李媚娘又飘高了一些，俯视楚泉，“有的时候，活人比死人更可怕，不是么？”
　　　　楚泉和李媚娘四目相对，“你确定？这次很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到安灵城，你以后若是要改变主意，可就找不到我了。”
　　　　“做怨灵，可比做人快活得多。除了一点……”不能触碰到深爱之人。
　　　　“什么？”
　　　　“没什么。”李媚娘指指窗外，“你不走么？有人在等你。”
　　　　“无妨。”楚泉站着有些累了，干脆席地而坐，“让他等着。”
　　　　李媚娘暧昧地笑了，“楚公子真不懂怜香惜玉。”
　　　　楚泉看着窗外那道修长的身影，“我就是太怜香惜玉，才弄得自己这番下场。”
　　　　“什么下场？”李媚娘上上下下打量着楚泉，“我看你应该过得挺好。”
　　　　楚泉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和我说说你们的新城主吧。”
　　　　楚泉和李媚娘聊得很投机。在楚泉离开安灵城的这些年，有一些他熟悉的怨灵入了轮回，也有更多的怨灵陆陆续续被送到安灵城。楚泉听着李媚娘讲述着这世间痴男怨女的是是非非，一转眼天就快亮了。
　　　　等李媚娘讲完最后一个故事，楚泉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要走了。”
　　　　“嗯。”李媚娘漫不经心道，“楚公子，慢走不送。”
　　　　楚泉深深地看了李媚娘一眼，“再见。”
　　　　一走出民房，楚泉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燕熙潮——他就站在那里，守了整整一夜。
　　　　“等到你了。”燕熙潮看着楚泉，双眸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熠熠生辉，流露出一种动人的神采来。
　　　　不知道为什么，楚泉的嘴里漫上一丝苦味，“回去吧。”
　　　　燕熙潮离开皇宫已经有一个月之久，不得不赶回去了。楚泉也没有在安灵城多待，小住了几日就踏上了归程。在离开安灵城之前，楚泉到姜安荣灵前为他上了三炷香。
　　　　楚泉坐在马车中，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安灵城，只觉得胸口空荡荡的。他原以为，安灵城对他来说是不一样，毕竟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可是他现在才发现，安灵城的意义也许早就不存在了。从燕熙潮由鬼变人的那一刻开始，这座城市对他来说和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差别。他在意的不是安灵城，只是在这里的回忆而已。
　　　　“怎么了？”燕熙潮见楚泉脸色不太好，温柔地用手覆上他的额头，“哪里不舒服么？”
　　　　楚泉摇摇头。
　　　　“那是舍不得安灵城？”
　　　　楚泉没有回答。
　　　　得不到回应的燕熙潮把楚泉搂进了怀里，“你如果喜欢这里，等皇子长大，我便带你回这里长住。不过……”燕熙潮苦笑一声，“等到那个时候，我估计早就已经双目失明，说不定连床都下不了，你可不能嫌弃我。”
　　　　楚泉一愣，“皇子？”
　　　　“嗯，我刚刚得到宫里消息。”燕熙潮笑道，“我们的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呢。”
　　　　“我们的孩子？”楚泉推开燕熙潮，“你开什么玩笑？难道你会生？”
　　　　燕熙潮无奈道：“我自然不会生。”
　　　　“那是谁？”
　　　　“一个女人而已。”燕熙潮轻描淡写道。
　　　　楚泉胸口一窒。也是，燕熙潮毕竟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不留下后代。就算立了自己为皇后，肯定还是要和别的女人生孩子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楚泉的脸色，燕熙潮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不禁一阵欣喜。“楚泉，你在生气么？”
　　　　“什么？”楚泉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和别人欢好，你会生气么？”
　　　　“当然……不会。”楚泉面无表情道，“你要睡谁，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燕熙潮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就算知道答案，他还是忍不住去问，抱着那么一点点的希望，真像个傻瓜。等胸口的疼痛缓了缓，燕熙潮才笑道：“别乱想了，你忘了你我大婚的那天么？我说过，要把整个天下送给你。我派人找了一个身世清白，才貌双全的女子，又取了你的……”
　　　　楚泉难以置信地看着燕熙潮——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燕熙潮是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你说的……是真的？”
　　　　“嗯。”
　　　　楚泉一把抓住燕熙潮的衣领，“你他妈开什么玩笑？我的孩子？你有没有问过我？！”
　　　　燕熙潮平静道：“难道你不想要一个留着你的血的孩子么？我很想要。”
　　　　“你！”自从苏醒过来，楚泉从没有像现在激动过。孩子？他的孩子？！楚泉不是没有想过，没有穿越之前他考虑过等时机成熟就要一个孩子。可是，自从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再也没有想过。
　　　　楚泉知道自己的情况，沉睡的时间越来越久，说不定哪一次就永远醒不过来，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当一个父亲？
　　　　“楚泉，那是我们的孩子。”燕熙潮狭长的眼眸里含着笑意，“他一生下来就会被立为太子，我要亲自教导他，看着他长大成人，最后把整个大燕的江山，交付于他。”
　　　　楚泉无力地松开手，哑声道：“你真是个疯子。你就那么想让这江山改姓楚么？”
　　　　燕熙潮为难地皱着眉，“楚泉，我觉得皇子还是姓燕比较好……”
　　　　“闭嘴。”楚泉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那个女人怎么办？你要立他为妃么？”
　　　　“不会。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妻子。那个女人本就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在她诞下皇子后，我会把她送出宫，给她一世的荣华富贵。”

　　☆、第71章

楚泉回到宫里；第一件事就是去见那位怀了他孩子的女子。
　　　　燕熙潮很看重她腹中的胎儿，特意把人接进宫来；让人好生伺候着，不允许他们出现一丝差错。太医每日都去替她诊脉，用的补药也是宫中最好的。
　　　　楚泉见到那名女子时；她的气色很好；已经有些显怀，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悠悠地散着步。她不时地用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洋溢着笑容。
　　　　这就是他孩子的母亲么？楚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容貌秀丽；举止端庄大方；性子也很温；和宫女说话的时候都是轻声细语的。
　　　　“楚泉，要去见见她么？”飞尘问。
　　　　“不用了；这样就好。”楚泉自嘲地笑了笑。他没想到他会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共同孕育一个孩子。
　　　　飞尘看着女子脸上温柔的笑容，不觉得赏心悦目；只觉得刺眼。
　　　　楚泉注意到他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飞尘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楚泉，你没有听到宫女太监们说么？”
　　　　楚泉挑挑眉，“哦？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那个女人是在宫外被皇上临幸的，有了孩子后，皇上便把她接进宫来。毕竟……”飞尘打量着楚泉的脸色，咬牙道：“毕竟你是个男人，是不能为皇室诞下皇嗣的。”
　　　　“我当然不能，我又不是怪物。”
　　　　“楚泉！”飞尘急道，“你就不担心么？”
　　　　“担心？担心什么？”楚泉笑了笑，“担心燕熙潮移情别恋？呵，那正是我期盼的事情。我最不想要的东西，就是这个破皇后之位，谁愿意要谁就拿去好了。”
　　　　“可是……”
　　　　“飞尘。”楚泉意味深长道，“难不成你还要我和女人一样去争宠？”
　　　　“当然不是！”飞尘否认道，“我只是担心你！”
　　　　楚泉叹了口气，捏捏飞尘的脸，“你不需要担心我，我自有分寸。”
　　　　关于那个女人和她腹中胎儿的事情在皇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燕熙潮始终没有说什么。楚泉知道燕熙潮这么做是为了让所有人以为那个孩子是皇家的血脉。如此一来，担心大燕后世的大臣们也总算可以松了口气。
　　　　虽然是楚泉的孩子，可那个孩子可能一辈子都不能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以后还是要叫燕熙潮一声父皇，那叫自己什么？母后么？楚泉一阵恶寒。
　　　　楚泉回宫不久，就迎来了大燕一个重要的日子——燕熙潮的生辰。这是燕熙潮登基以来的第一个生辰，宫里上上下下都在为这件事忙碌了大半个月。
　　　　燕熙潮的生辰当天，楚泉难得地出现在了宴席上。他坐在燕熙潮旁边，百无聊赖地喝着酒，看着一成不变的歌舞表演。燕熙潮的兴致似乎很高，喝了不少的酒，目光不时地落在楚泉身上。
　　　　宴席过后，燕熙潮打发了群臣，拉着楚泉来到皇宫里新修建的一座高台脚下，“上面就是皇宫视野最高处，我们去那里看烟火罢。”
　　　　楚泉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一眼，“很高，不想爬。”
　　　　燕熙潮笑道：“我背你。”
　　　　“你？”楚泉怀疑道，“你行么？”
　　　　“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燕熙潮在楚泉面前蹲下，“上来吧。”
　　　　跟在燕熙潮身边的太监连忙劝道：“皇上，还是让别人来罢！”
　　　　“无妨。楚泉，上来。”
　　　　楚泉无所谓地耸耸肩，趴在燕熙潮身上。燕熙潮站起身，稳了稳，才踏出了第一步。
　　　　楚泉搂着燕熙潮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燕熙潮温暖的体温——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感觉，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
　　　　燕熙潮一步一步走着，他的脚步很稳，没让楚泉感觉到一点不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燕熙潮终于背着楚泉来到高台的顶端，上面已经备好了座椅和不少点心，月色正好，繁星满天。楚泉刚坐下，随着一阵声音，烟火在寂静的夜空中爆开，一下刻却冷了下来，破碎地落下。
　　　　燕熙潮把楚泉揉在怀里，轻声道：“好看么？”
　　　　“还行。”这是实话，以前的楚泉看过比这个漂亮千百倍的烟火。
　　　　“楚泉，你的生辰是那一天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我不记得了。”楚泉敷衍道。
　　　　“那你以后同我一起过生辰吧。”
　　　　“我不要。”楚泉讽刺道，“这可是你七十岁的生辰，我不要和一个老头子一起过生辰。”
　　　　“我哪里看起来像七十岁的人了。”燕熙潮低笑了一声，抬起头看了看，瞬间愣住了。楚泉感觉到他身体一僵，问：“怎么了？”
　　　　燕熙潮沉默片刻，身体又渐渐放松下来，“没什么……那是什么样的？”
　　　　“什么？”
　　　　“烟火。”
　　　　楚泉不耐烦道：“你又不是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么？”
　　　　燕熙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抱紧了楚泉，吻了吻他的耳垂，“好像起风了，冷不冷？”
　　　　“还好。”
　　　　燕熙潮又问：“楚泉，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随便吧。”
　　　　楚泉心不在焉的态度让燕熙潮胸口一阵剧痛，“楚泉，我该怎么样才能弥补那七年的距离？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的心还是停留在十年前我抛开你的那一刻？永远都无法前进一步？”
　　　　楚泉垂下眸子，“过去的事情，还提它们做什么。至于我的心……”楚泉冷笑一声，“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它去哪里了。”
　　　　燕熙潮看着半空中的烟火，幽深的黑眸中似倒映了漫天的星光，“怎么办……我好像后悔了。”
　　　　“什么”
　　　　燕熙潮的声音很轻，似乎只是想说给自己听，“我后悔那个时候抛开你，我甚至开始恨那个不顾一切只为复仇的自己。更后悔，让你为我去犯险。那时的我，根本不值得你那么做。”
　　　　楚泉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烟火放了半个时辰才结束。此时夜已经深了，燕熙潮吩咐人送楚泉回永宁宫。
　　　　楚泉刚想走，忍不住转身问了一句：“那你呢？”
　　　　“朕还想一个在这里赏赏月。”
　　　　“哦，那皇上自便。”
　　　　回到永宁宫，楚泉也累了，洗漱后便上床睡觉。他很快就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太踏实，莫名其妙的人和事相互交错地出现在他梦中，让他茫然不已，但有一样他看得很清楚——那双幽深的，波澜起伏的黑眸。
　　　　楚泉猛地睁开眼睛，只见燕熙潮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楚泉坐起身，唤了他一声：“燕熙潮。”
　　　　燕熙潮展颜微笑，“怎么醒了？”
　　　　楚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渴了，你给我倒杯水。”
　　　　“我叫人进来……”
　　　　“不，干嘛麻烦别人，你替我倒就好。”
　　　　燕熙潮轻笑道：“你hi在使唤我么？皇后，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燕熙潮说着，便站了起来，朝桌子走去，不小心碰翻了一边的椅子，无奈道：“太黑了，看不见。”
　　　　楚泉下了床，点亮一盏灯，看着燕熙潮摸索着为自己倒茶，茶水溢出了杯子才停了下来。他握着茶杯，慢慢地朝床边走去。
　　　　“燕熙潮。”楚泉又叫了句。
　　　　“嗯？”燕熙潮循声望去，目光落在楚泉身上，“你怎么起来了？”
　　　　楚泉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燕熙潮，你已经……完全失明了罢。”
　　　　燕熙潮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还是被你发现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已经那么不喜欢我了，我再成一个瞎子不是要更让你嫌弃？虽然说是迟早的事情，但是还是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燕熙潮就站在楚泉面前，认真地看着楚泉——即使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活该，谁让你不离我远点。”楚泉哑声道。明明知道了后果，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地接近自己？
　　　　“比起见不到你，离开你好像更痛苦。”燕熙潮朝楚泉的方向伸出了手，却什么都触碰不到。楚泉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的手。燕熙潮笑了，道：“没有关系，反正你的样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见不到……也没什么。”
　　　　楚泉右手覆上那双幽深的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情？”
　　　　“嗯？你说眼睛么？”
　　　　“嗯。”
　　　　“最近一直都不好。刚刚同你一起看烟火的时候，突然就什么看不到了。可惜了……你难得陪我看一次烟火。”

　　☆、第72章

楚泉沉默半晌；才用一贯淡漠的语气道；“不过是烟火而已，没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燕熙潮一脸憧憬道；“我想看映着烟火的你的眼。”
　　　　楚泉突然有些不忍心，转过头不去看燕熙潮，“皇上还是快回宫吧。”
　　　　燕熙潮一愣；开玩笑似的问：“怎么；皇后嫌弃我这个瞎子了？”燕熙潮不知道自己正露出担忧地，祈求般的表情。
　　　　楚泉摇摇头，又意识到燕熙潮看不到他；才道：“你再和我在一起；就不仅仅是双目失明了。你真的想全身瘫痪？为了我；真的值得？”
　　　　燕熙才潮笑了，“楚泉；你要听实话么？”
　　　　“你说。”
　　　　“我已经算好了。从我的眼睛感觉到不适到现在有一年的时间；庄随替我估算了下；若我天天和你在一起，最多还有两年的时间。两年后；谁都不知道你每次沉睡要睡多久。就算那个时候我健健康康的，你却始终醒不过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与其在意那毫无希望的未来，不如把握现在，我要把我剩下的时间，全都给你。”
　　　　“随便你。”楚泉回到床上坐下。燕熙潮摸索着忘床这边走，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他无奈地笑笑，继续前进。楚泉看不下去了，走到燕熙潮身边，扶住他的胳膊，“我扶你过去。”
　　　　“嗯。”
　　　　楚泉扶着燕熙潮上了床，又替他脱下衣服，盖好被子，“睡吧。”
　　　　“好。”燕熙潮答应着，闭上了眼睛，即使睁眼闭眼对他不在有差别。
　　　　在他身边，楚泉侧着身，看着他俊美的五官和线条优美的轮廓，突然问：“燕熙潮，你睡了么？”
　　　　“嗯？还没有呢。”
　　　　“在高台上你问我的问题……”
　　　　“什么？”
　　　　“那个孩子，若你不介意，就叫他燕晨吧。”
　　　　燕熙潮勾勾嘴角，“好。不过，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呢？”
　　　　“没什么。”
　　　　“哦……”
　　　　楚泉想了想，又道：“我的父亲，就叫楚晨，我本来想如果自己有了孩子，就和他叫一样的名字。”
　　　　“楚泉，那就是你的孩子。”
　　　　楚泉不置可否，下床吹灭了灯。
　　　　燕熙潮双目失明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宫里，大臣们都忧心忡忡，担心燕熙潮从此不能再理朝政。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燕熙潮和失明以前的差别并不是很大，以前他看奏折，现在听奏折，他也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失明事情，连大臣问起来，他都是轻飘飘地转移话题。
　　　　燕熙潮从来不让太医看他的眼睛，他也知道看了也没用，不过他会偶尔见一见殷云舟。由于燕熙潮中蛊已深，殷云舟能做的只有尽量减缓他衰弱的速度。
　　　　殷云舟替燕熙潮检查为身体，皱着眉问：“皇上，最近是不是还经常和皇后在一起？”
　　　　“没错。”燕熙潮笑笑，“朕和朕的妻子亲近，还错了不成？”
　　　　殷云舟无奈道：“皇上，你知道我的意思。”
　　　　“朕明白，可是让我离开楚泉，我做不到。你只需要做你力所能及的便是。”
　　　　殷云舟叹了口气，“是。”
　　　　殷云舟刚从御书房走了出来，就迎面撞上了楚泉。殷云舟还在为燕熙潮而伤感，看到楚泉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连招呼都不想打，冷哼一声后欲拂袖而去。
　　　　可楚泉却叫住了一，“见到皇后，难道你不需要行礼么？”
　　　　殷云舟不情不愿地停下了脚步，对着楚泉行了个礼，“见过皇后。”
　　　　“你来见皇上？”
　　　　“嗯，毕竟皇上的情况不容乐观。”殷云舟没好气道。
　　　　“哦。”楚泉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殷云舟忍不住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我应该说什么？”楚泉似笑非笑道。
　　　　殷云舟想到燕熙潮的样子，忍不住义愤填膺：“皇上会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你！”
　　　　楚泉挑了挑眉，“你这就冤枉我了。我从来没要求燕熙潮留在我身边，他若想保命，只要离我远远的便好。你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他自找的。”
　　　　殷云舟瞪着眼睛看着楚泉，“你到底有没有心！”
　　　　楚泉反问：“你觉得呢？”
　　　　殷云舟被噎了一下，随后又不服气道：“前辈耗费了那么力气把你剩下的一魂一魄收集起来，我也亲手交给了你。你却迟迟不愿意让自己的魂魄重归完整。你不就是想变成一个无心的怪物，然后把皇上玩弄于股掌之中么？你明明知道，你若是想要玩弄皇上，你永远都会是赢家。”
　　　　楚泉平静看着殷云舟，“可是，若我变得和以前一样，赢的人……就会是他了。”
　　　　殷云舟一时没有理解楚泉的话：“什么？”
　　　　楚泉喃喃道：“我不想输。”
　　　　殷云舟想起了楚泉十年前带着一声伤从忘川河回来的样子，突然明白了楚泉在担心什么。他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就算你变得和以前一样，你也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