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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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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振作点。”艾娜软软趴在床上,柔声道,“暂时想不出,就放着不要想,吃点东西,睡一觉,你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等大脑冷静下来,你会觉得那些问题一点都不难,随手就解出来了。”
看着妹妹希冀支持的双眼,塞亚点了点头。
根据智能搜索引擎的指示,伊恩很快找到了站在游泳池边上的克拉姆。
水色至清,映着澄碧的蓝天,仿佛红尘三千尺都能追溯到。
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地方对塞亚和克拉姆有特别的意义,十次有九次看到他们在这儿聊天。
“嗨,现在是秋天,不适宜下水。”搭着话,褐发少年走过去。
突然,他顿足,克拉姆还是那么美丽,但是那双天青色眼眸中的情绪令他震动。
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人世最强大的教皇有着如此稳静而又寂寞的眼神。
“塞亚……”克拉姆低声道。
伊恩回过神,通过终端手表询问女友:“营养失调和睡眠不足,没有大碍。现在艾娜正做下酒菜呢,塞亚那个妹控又可以享受了。”他揶揄了哥哥大人一句。
克拉姆点点头,又转向清澈的池水。
“我们好像经常变成没人要的。”伊恩双手抱着脑后,笑道。克拉姆也笑起来,他的笑容和少年记忆里的丹特丽安重合,通透而明丽,丰润如管风琴的声音也盈满了笑意:“我刚认识塞亚的时候,不知道他是妹控。”
“是吗,啊,克拉姆,你不是能时间旅行吗,没有看看未来?”伊恩好奇地问。
“前进还是后退,对我们这样的种族都没有区别,所以我们不像人类一样,有追逐和探索的欲望。时间是无穷无尽的原点,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当我体会到等待的含义,当我接受许许多多的离别和重逢,我才明白生命的感受。”金发青年说道,“只是活下去,就算细菌也能做到,但是对我而言,与特别有价值的存在相遇,和他一起编织未来,才是一种存在。”
伊恩忍俊不禁:“克拉姆,你真是浪漫。”又可爱。
似乎被这句话触动,克拉姆郁郁地道:“塞亚说我是榆木脑袋。”
“他才是吧,不对,是钢筋脑袋。”对哥哥大人的顽固,少年怨念已久。克拉姆垮着肩:“他说沙门是铁皮脑袋,我是有洞洞眼的木头。”
“正好,三剑客,属性都全了。”伊恩捧腹。
克拉姆也开怀起来,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眼眸如一汪碧水般澄澈晶莹。
“星云帝国,是我们三个的归属。沙门想重回管理的职位,也出于对人类的好奇;塞亚在这里寄托了全部的梦想,所有他能明白和不能明白的追逐与记忆;而我,我想守护世界上最美的东西——愿意付出的灵魂。”
教皇露出帝王的眼神。
“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候也无私奉献的灵魂是伟大的,但是很多人是因为没有力量,守不住善良,我有力量,我想我应该保护好人性中好的一部分,因为那是生命繁衍和存续的价值所在。”
他说:“然后,我的生命遇到了塞亚,第一次感到凡人所说的‘期待’。塞亚说两个男人谈恋爱不正常,可是我就是喜欢他。”
他想起那个从正宇宙坠落的灵魂,即将毁灭中有着不朽的美丽。
那是塞亚一生唯一一次流泪,从眼角滑落的那滴泪,溅落在他的心头。
再次相遇,塞亚的背上仿佛有光的翅膀,是那个人的独特魅力,令人目眩的自由绚烂,每次飞翔起来的姿态让人留恋又无法挽留。
无数的概率中,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人,那样一段时刻。
伊恩忍不住干咳一声:“塞亚是直男,我们的文化比较顶真,对这方面的划分壁垒分明。不过任何事物都是变化发展的,你看他现在不也爱上你了。”伊恩是竭诚希望塞亚和克拉姆越如胶如漆越好,实行妹控行为的空闲就会少得多!
“但是我想,塞亚总有一天会讨厌我的。”克拉姆喃喃道,“乌拉拉是我的妹妹。”
伊恩一怔,出乎意料的,不是特别惊讶。
他仔细回想,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他总会留意到一些线索。乌拉拉恐怖的强大使他忘记了她的长相,也因为那无与伦比的强大,他潜意识与克拉姆联系在了一起。
而且他清晰地看过那张脸庞,仿佛奇迹降临的绝美。
真相只要轻轻一揭,就会显露出来。
“她是她,你是你。”伊恩直截了当地道,目光清晰如剑。克拉姆看了看他,这件事,他愧对塞亚,一直没有坦言,也没法告诉艾娜,却对伊恩说了出来。
这个少年有一双明净而黑白分明的眼睛,宛如沟通黑与白世界的桥梁,而不同于塞亚,游离于一条清晰的分界线上。
“不过,真没想到你和乌拉拉是兄妹。”伊恩深入思考,还是很诧异,“你之前说你们被分别献给了不同的神,乌拉拉被神格改变了原本的性格,难道这就是她那么疯狂的原因?”
“可能吧。”克拉姆看向远方,清澈的眼眸流转着一缕极细却又连绵不绝的忧伤。
伊恩推敲了一下,理解了他为什么不愿深谈。从私人角度,克拉姆一定很愿意把乌拉拉的罪孽归咎于荒神,但是受害者塞亚是他的恋人,眼见塞亚受了那么多折磨,克拉姆无论如何不能再为妹妹脱罪。
想到近来的战事,伊恩忍不住道:“克拉姆,乌拉拉不能由你对付。”艾娜曾在他面前抱怨克拉姆长期的不作为,但伊恩自从知道了克拉姆和乌拉拉是黄昏一族最后留下的遗脉,就谅解了克拉姆的心情,何况克拉姆和乌拉拉还有那样的牵绊。
这种关系,谁能下手呢?大义灭亲?孔圣人都反对,法律也取消了。
太阳渐渐落山,但光辉从未消失,夕阳的金红色将水面映照成瑰丽的云彩反光,依稀亮起来的星辰在余晖里闪着微光。
克拉姆一直在遥望天空的尽头,似乎获得了某种感悟,他转过身。
“艾娜告诉我,你们人类的爱情,眼里是不揉沙子的。”克拉姆低语,余音缭绕,伊恩怔忡于他音色的留恋与刺痛,仿佛有什么不断从他的生命中剥去,这份损失痛苦得令这位世间最强大的教皇无法承受。
“我一直认为,乌拉拉和我的纠葛,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怜悯遗民,但就和我创造星云帝国一样,乌拉拉也有她的想法,或者荒神改变了她,我不会干涉她的作为。直到艾娜提醒我,我才意识到我的傲慢,我们这个种族的傲慢。我从来没有想过,塞亚会不会被剥夺时计者永恒的生命,突然死掉?还有他在时钟城过得怎样,有没有受到其他时计者的折辱?塞亚中了暗示,很多很多,失去了对我和对他人的信任和依赖……我一无所知,也不去关心。塞亚的不幸,全来自于我的傲慢和无知,他和任何一个人类在一起,都不会比我这个‘异类’更糟糕了。”
伊恩听着,心里沉甸甸的难受,饶是他想站在朋友的立场为克拉姆说两句,也无法否认这席话的正确。
克拉姆不是人类,不懂得人类在爱情中自然产生的不安、尽责、关怀,他是强者,哪怕放手,可能都是源于自信和笃定。
也许塞亚在相处过程中,已经无意识地包容了太多太多。
他的麻烦,他的人格,他的自大,他的抽风,他的种种缺点。
对于克拉姆和乌拉拉的关系,塞亚不至于一点都察觉不出来。伊恩心知肚明,哥哥大人有多么犀利敏慧,自己都有感觉,塞亚可是乌拉拉的近侍。
“但是——”褐发少年没有反驳,只道,“他爱你。”
克拉姆怔住。
“他爱你,克拉姆。”伊恩叹了口气,像卸下一个无形的包袱——他也不是毫无芥蒂——当下,爽朗地笑起来,抬手拍了拍对方,“别想那么多,艾娜主要是妹妹的嫉妒心,才对你诸多挑刺。我可以告诉你,在我们的文化里,也多得是不匹配的情侣,立场啦种族啦性格啦。呃,我再告诉你一句经典的话,‘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想当初,金庸的这个主角可让他沸腾了一把,好妹子!
想了想,伊恩继续道:“你觉得对不起塞亚,就在今后对他更好,别再犯错。其实谁也没权利用人类的标准要求你,克拉姆,你有人类没有的优点。你给予他的,也肯定不是任何人类能够取代。”
比如星云帝国,比如漫长的守望,比如点点滴滴的改变。
“但是……塞亚知道真相后,一定不会原谅我。”克拉姆依然不释怀,从他亲手将塞亚交给时钟城的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再也不配拥有那个人,只是塞亚回来后,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放心,爱情是最没原则的。”伊恩咧咧嘴。
教皇厅的顶层,能够一览市区。
如翩跹羽翼的行宫和行政机构绵延起伏,耀金的流辉闪烁在夜空般的黑色晶石上,艺术大广场、季节林荫道、野丁香大街、皇家图书馆、新汀歌剧院……古典弦乐般优雅的建筑静静沐浴着岁月的洗礼,入秋时节的夜晚有些冷,街上人群渐少,但是踢球的少年还聚在一起,发出开心的笑声。
在这片不朽之光笼罩的大地上,黄玫瑰的花香凝聚不散,悠远安静得让人心底隐动。
落日的光芒被塞亚深邃的瞳孔吸收,映出温暖苍凉的沉寂。
艾娜轻轻把精心烹制的帝国奶茶放在桌上,香浓的液体在杯口卷起金色肉桂,精致的勺子微微搅动就可以看见浓郁的茶水荡开层层涟漪。
咖啡色雕花椅铺着华丽的软垫,青年也以舒适的姿态闲坐,但少女看着这样的兄长,想起在堇花联邦的简陋小旅店里,他也是这么看似随意却无懈可击地坐着,接受周围的讯息并融入陌生的氛围,游刃有余地处理着所有人生的变故。
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本质,当呈现出来,她找不到话题,也不能亲近他。
一个人成熟和历经磨难从不是什么好事,它会磨去人最可爱最柔软的部分,变得坚硬而无处入手。
“小仓鼠。”黑发青年一手支颊,笑起来,只有当他主动表示温情,人们才能感到一点儿灵魂的温度。
艾娜看到哥哥的眼神渐渐褪去迷惑和挫折,凝固成熟悉的坚不可摧的毅力,好像透过还未到来的夜幕,投射到人类无法触及的遥远地方。
他的笑容轻松怡然,随着夜风一起飞扬。
“哥哥最狡猾了。”艾娜鼓起腮帮。
“咦?”不是应该“妹妹的知心谈话时刻”吗?塞亚愣了。
随即,他看到桌上的小食,除了饭后茶,还有两瓶自酿的啤酒,最奇怪的是两碟下酒菜,丁香鱼炒花生、蒜蓉拌黄瓜,前所未见的菜色,滋味却意外的可口,似曾相识的辣油味道引出蒜、醋、香菜的丰富味道,爽口清香,麦酒也是纯正丰厚的麦芽香味,不像帝国习惯加果酿或奶糖。
“艾娜,你太能干了。”塞亚幸福地品尝妹妹的心意。
“所以啦,世上只有妹妹最好!”艾娜趴在桌上,她穿着鲜艳橘色的蛋糕裙,结着白色蝴蝶结,蓬松的金发编成软软的麻花辫,娇小秀丽的脸庞被胳膊挤得有点变形,却更加柔软可爱,翠绿明眸一闪一闪,塞亚被她的模样萌得心都化了。
“艾娜,甩掉伊恩,成为我的吧!”
“这不行。”艾娜直起腰。
铁石心肠!塞亚感到比乌拉拉女王更冷酷无情的打击——哥哥为什么那么苦逼?
艾娜好整以暇地喝奶茶:“哥哥难题解出来了是吗。”
“嗯……”塞亚没有正面回答,靠坐在椅垫上,“我会从大科学院挑一批人出来,给DOLL系统建立子系统,一旦系统崩溃可以补上。”
“但这样克拉姆还是会有危险吧?”艾娜敏锐地把握住问题的核心,如果只是DOLL系统的安全,哥哥不会这么紧张。有帝国军、有那么多克拉姆在,归一会的宵小算什么。关键是罗切斯特用逻辑之罪攻击DOLL信仰核心时,克拉姆的本体会受到多大伤害。
塞亚咬了咬牙:“让他吃点苦头。”
哥哥,你说的是气话。艾娜侧目,当年她青春期叛逆,哥哥怒火冲天,都没动她一根指头。
“要不,我们主动出击。”时钟城暂时沉寂后,艾娜有意把归一会一锅端了,铲除祸患也提高实战能力,即使乌拉拉不知所踪,艾娜也始终视她为心腹大患。
不算地球被毁,那么多遗民的帐,单单塞亚所受的苦,就足以让艾娜对乌拉拉恨之入骨。
“你不是对手,小仓鼠。”塞亚也考虑过妹妹的提议,但是他的炼金等级降低后,就失去了对逻辑之罪的控制力。如果还在身边,倒可以通过权限影响剑的物理性能。但既然落到了归一会手上,事态就脱轨了。从时计领被毁,归一会还是没找到推测,恐怕他们转移到了逻辑之罪的内置空间,就算直捣源头,也找不到下落。
而逻辑之罪的特殊性质——矛盾破坏,意味着它无法被约束。哪怕塞亚当初设置了排除特定对象的限制,比如不能攻击某些人,当逻辑之罪的真正功能启动,也会自我破解,成为持有者手里无坚不摧的武器。
如果罗切斯特发现了逻辑之罪的秘密,以他的智慧和手段,星云帝国绝对守不住,别说克拉姆,普通百姓也会尸横遍野,他的黑箱也救不回来。
逻辑之罪,是他的成就巅峰。除了用顶级炼金术创造世界的那一次,他再也做不到那么疯狂了。
为今之计,只有用逻辑之罪唯一的BUG瓦解它的存在机制,身为武器师的谨慎,他在它的原始程序中设定了一个死循环。
逻辑之罪可以扭曲所有事物,从一切定义逆推矛盾和错误,推翻概念和精神,重新界定概率组合的世界,从而摧毁无限的宇宙,它的扭曲方式谁也不知道,攻击方式也不定,但是归一会若用它开辟通往星云帝国的道路,他能够从无数的推测中计算出唯一的答案,利用对方进入的渠道,构造出与逻辑之罪连接的路径,触发那唯一且绝对的弱点。
将武器,将武器本身破坏。
心痛啊。神器师无声地泣血,克拉姆赔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够还我的心血眼泪!
白金之钥站起身,掏出一只小巧的烟盒,弹开盖子,抽出一根手卷纸烟,靠着露台:“艾娜,我不瞒你,我可能会冒次险。”
“你又要置身险境吗!?”艾娜激动地跳起来。
“我不想,但有时迫不得已,不要质疑我。”灰蓝的眼眸透露的深思冷静坚定,“为了重要的人不惜生命,等于把两样宝贵的东西都奉上,我不会犯傻。但既然被人用自己的武器指着脑袋,只有把子弹偷换掉。”
艾娜又气又急,一时说不出话。
“非得利用的话,‘自己’也得豁出去。”塞亚叼着烟道,“这就是,荒原宇宙的生存法则。”
少女终于回过神,跑上前,紧紧抓住兄长:“我已经可以保护哥哥了,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塞亚失笑:“成长起来,幼崽,我告诉你打算,不是想看到你不知天高地厚逞能。”
艾娜涨红脸,但还是拒不退让:“我讨厌哥哥总是一意孤行,你根本不考虑我们的心情,我现在还天天梦见你被使徒带走的情景,你知道那种感受吗!”
“……”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稍微信任我们一点呢?我、伊恩、盖亚、霖、丽萨、帕鲁卡、高文、梅耶,我们都在哥哥身边,我们也许还不够强,没有乌拉拉、罗切斯特、归一会那么强大,但我们会变强,也可以成为哥哥信任的同伴。”
“我绝对不相信!”塞亚突然激动起来,在妹妹受惊的目光下,深吸一口气,脸上红晕褪去,只有颤抖的声线泄露了他压抑已久的激烈情绪,“多莉雅,我以为她永远不会死,我只依赖她,我只认可她,我让她离开,我相信她会回来,结果怎样?你的能力比得上多莉雅吗?”
“我……我……”
塞亚再次深呼吸,压下失控的感情,用略带烦躁的动作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好了,艾娜,你对我很重要,别让我失去你。”
这样的迂回攻击让金发少女完败,又不能反过来吼这个不讲理的哥哥,扁着嘴几乎要哭了。
因此,妹控的心理壁垒当场软化:“给我时间,艾娜,我不希望你难过。”
“我也不想失去哥哥。”艾娜嘟着嘴,总算好受了一些,伸出指头强调,“我差点失去你一次,两次,三次!”
你可能已经永远失去你的“哥哥”了。塞亚心想,没有反驳,用终端手环发送讯息,一台单人飞行器从宫殿另一头飞来,转动的底座变换着水滴状的闪光。
毫无停顿,黑发青年跳了上去,稳稳立于天空之上。
“我去科学院,克拉姆来了,叫他过来找我。你和伊恩待在教皇宫,提醒帕鲁卡她们也是。”
“哥哥——”艾娜大喊,金发被风吹得飞舞,“炼金术的等价交换原则,你不想我们出事,你就绝对不能出任何事!”
塞亚眯了下眼:“死从来不在人的选项里,只是一种命运,就和天灾一样无法避免,凡人只能降低它的机率。”
他回过身,摆了摆手:“你哥哥是天才中的天才,无所不能。”说着,宛如逆行的流星,闪耀的光芒升上夜空。
所有的真相,都不要被揭开就好了。
竖琴般轮廓优美的建筑前,黑发青年跳下飞行器,抬起左手,轻扣温润如墨的墙面,一个淡金色的图纹浮现,仿佛花蕾中的少女虚像。
星云帝国的识别标记都带有这样的艺术气息,比如法律部的标志是代表公正的司法女神。
当花苞绽放,少女如同真理之神般端庄冷清的面容模糊,碎散的花瓣勾勒出一行似真似幻的字体——
愿意踏入科学之门者,需放弃无知的幸福。
旅行者一时间想匍匐在地,亲吻这行字迹,一时间又想退却,走入平凡的幸福。
验证完成,水波似的涟漪形成门扉的形状,和声般的美妙音律响起:“身份确认,欢迎回来科学院,塞亚大人。”
控制住心绪,塞亚踏进幽深的黑暗,宁静致远的空气中,一个又一个空间浮现出来。
这些房间都像悬浮在两个巨大的同心轴圆环上的太空浮梭,最短的距离也超过三十英里,互相做着奇妙的相对运动。两个圆环以弯曲的轨道连接,无数奇妙的模型漂浮在虚空中,仿佛遥远闪烁的群星。内环是亮黄、光蓝、浅绿的色彩相互交织,构成向内坍塌的曲面,让人想起波函数描述的量子图景;外环是简洁的银灰色,一圈圈严谨自洽,构成精确的宏观尺度,充满了无尽的演化感和膨胀感,两者组成镶嵌、排列、不断重复的形状,具有某种超现实主义的几何特征,分别象征了微观和宏观世界。塞亚却莫名想起地球一个艺术家的作品《圆形极限IV》,天使和魔鬼重合在一起,融成完美的世界。
“我们身处的宇宙并非我们想的那样。”黑发青年低声道。
他脚下的阶梯静止不动,却不断靠近圆环的最上方,不知哪个科研人员恶趣味设计的,这里是一片淡蓝色金属顶棚,像最乏味的星球蓝天,还有一段题字:“昨晚,我梦见蔚蓝的天空,美丽的云朵包围着我,突然云变成了海浪,我掉进了海洋——谁能为我解析这个现象?”
塞亚无语地看了会儿,对无处不在的科技精灵“雪尔芙”道:“告诉他该吃药了。”
“是的,塞亚大人。”引路的女声笑呵呵地回应。
最直接的解梦:这傻冒踢了被子,身体感到冷;或者更直白的,某个生理需求……
这里的控制中枢可以直达每个科研小组,也可以查阅近来的科技成果和人员变动。塞亚没有去看那些资料,只是调阅了所有擅长虚拟设备和程序研发的专业人士,然后按下跃迁开关。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目测直径超过三千米,地板上同样有几道银色的同心圆环。设备无不极具酷炫的科技风格,星云帝国最为尖端的产品充斥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两片巨翼一般叠合的门打开,清亮的音符回响,听到声音的人们回过头来。
“塞亚大人!”
“塞亚大人?”
短暂的惊愕后,众人纷纷露出仰慕激动的神情,无论是否认识这位“教皇的恋人”,每个帝国公民都知道,他是星云帝国三分之一地基的奠基者,科学院的创始人,最伟大的技术员之一。
他有着端正俊挺的五官,颀长刚劲的身材与墨绿色的长军服十分相称,爽朗中透出英气,还有一种极为罕见的,空旷洁净的感觉,带着随意却不散漫的气质,使他看上去与众不同。
雪尔芙优美的语调播放了科学院首任院长归来的消息,并用强制切断能源等粗暴的手段提醒那些没听见的科学狂人,哪怕帝国的科技因此停止二十年,也应该对这位开国元勋表示出他应得的礼节和敬意。
一个米黄色胡子,矮个粗壮的男子迎上前,外表约莫五十多岁,叼着一根粗大的卷烟,不伦不类穿着花里胡俏的衬衫,外面是皱巴巴又沾满污迹的灰白色风衣,尽显研究人员不修边幅的习气。
科学院没有统一的制服,白大褂是主流,星云帝国的医疗服饰是粉色,并不冲突。还有夸张艺术风格的,衣服上绘着许多怪异线条和图案,色彩强烈夺人眼球,戴着各式各样的假发。
“早上好,塞亚,看到你长途归来比什么都好。”组长别科夫发自真诚地道,拥抱久别重逢的好友。
“是晚上好,别科夫,你还是那么喜欢萨尔斯葱,身上都是热辣姑娘似的味道。”塞亚笑着轻拍友人的背,语气带着对熟人特有的调侃。别科夫得意洋洋:“嘿,这才是异性的味道!萨尔斯葱、萨尔斯芝士,萨尔斯沙拉酱、那热带的火辣,家乡的气息!”
“我看你应该做广告代言人。”塞亚朝他身旁的妇人投以更加灿烂的笑颜,“拉弗罗也别来无恙,越活越年轻,貌美胜往昔,甩开这家伙三条街。”
“你真会说话,塞亚。”
含笑回应的女性身穿深宝石绿的制服款上衣和一步裙,雍容大方,同样年近中年的容貌却优雅高贵,气质动人。
别看这两人如此不搭调,他们还是夫妻!帝国人寿命普遍在两百岁到两百五十岁,科学家更短,但别科夫和他的夫人因为隐形基因缺陷,孩子多次早夭,为了钻研基因工程,申请做了延命的手术,如今已经六百多岁了。
“别调戏我老婆,你这个女性杀手。”别科夫热情地拉着友人逛起实验室,为他介绍,“看看新加入的小伙子,都是棒小伙!”
塞亚暗自嘀咕,难道这不该是军队用语吗,认识的这些科学家应该形容为怪人、疯子、宅男、柴棍、病夫、结巴、梦游者患者等等奇葩与极品。
一圈招呼打下来,哥哥大人自觉实在太正常,太健康,太帅气,难怪他家妹妹一直用“哥哥好帅好棒”的眼光仰望他,下次一定要带她来这里参观,艾娜会更比对出哥哥的高大威武!独一无二!
想到美好未来的妹控笑容更加和蔼,给众人的印象极佳。
还让塞亚愉悦的,是房间里浓烈的咖啡味,长期搞科研的人往往与刺激性的饮料为伴,为枯燥又冗长的工作提神。
塞亚在公众场合从不喝咖啡,一名兴冲冲的助手端到他面前的是一杯莫塔星的热饮,口感像奶茶,他边喝边走。星云帝国在特殊场合非常重视礼仪和尊重,日常情况却没有那么讲究,别科夫也嚼着烟草讲话。
他说着说着,就拐到这三百年来星云帝国最前沿的科技成果和各项研究,塞亚兴致勃勃地听着,随口插了一句:
“看来我已经是被帝国科学界淘汰的人,发展真大。”
“说什么鬼话,你的十一维超引力模型让整个科学院震动!”别科夫激动得手舞足蹈,旁边的技术员们也露出膜拜得五体投地的神情。
塞亚一愣:“沃尔已经把那个宇宙模型给你们了吗,可是超引力子我还没有归纳进去,它是独立的!不能统一看待!”别科夫嘴角一抽,他也耳闻了塞亚在埃维亚那场著名的争执,和那些暴跳如雷的学者有相同的感想。本来科学家追求的就是能够诠释万事万物规律的终极答案,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得到那个唯一而绝对的目标,偏偏塞亚反其道而行,好不容易探究出一个完美绝伦的谜底,还没有佯谬和目前能指出来的错误,让所有人震惊佩服,如获至宝地想要捧为学术经典,他却自己拒绝了那顶至高的桂冠,拼着命钻其他人看来莫名其妙的牛角尖,要把自己的成果分割开来。
尽管有大不敬的念头,别科夫夫妇私下也觉得好友是被教皇陛下感染了脑抽的症状,还病得不轻。
“不行,我要完善基本结构,不能现在就投入技术参考。”思前想后,塞亚不管不顾地要“矫正”,冲向一台光脑。如果多莉雅还活着,必然会在心里吐槽这家伙和周围的人一丘之貉,同样的科学狂人,只要思路对接,脑子就完全钻进那件事。
别科夫终于按捺不住,抓住他咆哮:“冷静点,你这个疯子!就算乐谱也有终止符,你凭什么断定那个足够完美足够有说服力的超引力算式必须有个该死的二分音符!?”
“没有宇宙大统一公式,至少目前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统一公式!”
“我们把模型和相关数据输入了万元神机,让绝对客观的系统分析,它总比你没有严密论证的说法正确吧。”拉弗罗的劝说更有效,塞亚纠结着勉强停下脚步,但全身还是充斥着一股焦躁可怕的情绪。
这时,克拉姆匆匆跑进来:“塞亚塞亚!”
“怎么?”塞亚怔了怔,心情无意识地平复下来,“小弟也来了。”
所有人,除了教皇的恋人,都立正肃静。克拉姆当然没有这样的威信和气场,哪怕他原先有,也在和塞亚的一次次相处中霸气漏光了。
但他的美貌和魅力有。
金发青年无时无刻让人感叹奇迹的降临,想起光与美,生命与沉眠,纯粹与浩瀚,他独特而耀眼的光辉拥有无与伦比的感染力。
伊恩很自在地跟在克拉姆身后,不时左看看右瞧瞧,扬起手:“我是陪客,也是顺道参观。”
“又捅了什么娄子?”见爱人一脸说不出口的急切,塞亚反射性地问。伊恩囧了:克拉姆,你到底有多少黑历史,让塞亚第一时间联想到这个!
终于,教皇吐出最想说的心声:“塞亚,我…我以后会保护你。”
他本想说出和乌拉拉的关系,但塞亚被种下了暗示,乌拉拉又冒充了艾娜的身份,这会跟他的根本认识冲突,大脑承受不了,只能另辟蹊径。
哥哥大人张了张唇,少见的愣神了,四周的人也是差不多的表情,他还抬头,请雪尔芙汇报外边有没有变天,再瞥了眼杯子里的茶水,确认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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