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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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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使装甲完全启动,流线型的纯黑色外壳闪耀着圣洁的白色火焰,浓稠的能量光球随着梅塞德丝体内散发出来的威压和气势不断变化,星蓝色的领域越来越厚重,凝结成了实体,将使徒庞大无际的身躯挤压变形。
  相反,伊萝耶尔分化出的血肉触手每次挥舞只能从梅塞德丝创造出来的维度宇宙里面穿过,无法伤到敌人,银白的光柱不断洞穿她的躯体,一层一层包裹住她。纯白的光体如同无数支脉在使徒体内浮现,侵占了血色的洪流,梅塞德丝双手合十,“绝对切断”的相位分裂刀像诞生出宇宙的奇点一样膨胀开来,光芒沸腾,10万亿度以上的高温将坚固的血肉破碎成夸克。
  短暂的空白后,使徒巨大得不可思议的身体炸成了灰茫茫的虚空,结晶状的能量管道像干涸的河床那样浮现出来,干瘪的神经组织变成了幽灵般怪异不定的物体,伊萝耶尔的影像几乎失去了原样,不断崩解,像蒸发的血雾一样难以聚拢。
  梅塞德丝的装甲也黯淡下来,脸色有些苍白。伊萝耶尔举起熔解成肉汁的双手,颤抖起来。
  “竟然……把父亲大人给我唯一的宝物,属于‘伊萝耶尔’的形象毁掉了……啊啊,不能饶恕!”
  瑞泰尔执政官咬牙,露出小孩子般赌气的神情,她心底也有点没底气,不同于掌上明珠一样被娇宠着长大的前代,她也是从出生起就被父亲丢下的孩子。
  “形象有那么重要吗?我也有!”
  凤凰号上,伊恩再也忍不住捶桌的冲动:“这是后宫之战吧!”其他帝国军士兵同样嘴角狂抽。
  艾娜面无表情:“不,这是东宫之战。(注:古代太子的称呼)”
  哥哥,把你救出来后,我一定要把你庭园里的花花草草都拔掉!
  兄控妹妹庄严宣誓。
  不知道真正的强敌在观战,伊萝耶尔和梅塞德丝彻底进入了狂化状态,令人窒息的压力如同决堤的潮汐,无数能量波纹在翻滚的血肉组织中形成,狂野地破坏着这个世界的结构。
  虚空荡开赤红色的涟漪,不是未知的虚空涌出了力量,而是宇宙本身化为了狂暴的血海。无数半透明的巨大组织以眼花缭乱的速度繁殖,长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无定形生物肉团,裹住所有的时空。
  生长!
  病变一般感染万物的生长!
  这些恐怖透顶的形体向四周倾洒破坏和毁灭,使徒疯狂的意志无限制地延伸出去,将沿途的一切都变成了她的一部分。星蓝色的领域出现了不稳定的迹象,梅塞德丝将战力提升至颠峰,一旦使徒舍弃了所有的防御,毫无保留地释放能力,她的智慧也未必能完好无损地抵抗住。
  远处,感应到变故的维多利加心急火燎,伊萝耶尔失控了,那么塞亚……
  “该死!不能让她再提升力量了!”
  零号的计划已经无济于事,哪怕伊萝耶尔想吞掉塞亚都不可能——区区一个使徒怎么能吞掉荒神?还是一个内心想要爸爸疼爱的小女孩!
  她只会因为他们之间的痛觉联系,杀掉她的父亲作为“人类”的精神!
  虽然是推论出的最可能答案,维多利加依然无法完全相信,荒神伊鲁玛拉古斯达庞大的神性会被塞亚那小小的人格统一。
  可是,还有别的解释吗?那么异常又寻常的生命,那么虚无又真实的存在。
  空旷的殿堂,浓浓的血腥味充塞了每个角落。
  塞亚死死咬住唇,破裂的伤口迸出一丝丝红血,不知过了多久,血液中微微泛出黄金般的色泽,时而又变回红色,在两种颜色中不停切换。
  “快装不下去了呢,塞亚哥哥。”水榭里,乌拉拉快乐地踢着水花,关注着部下的情景。
  脆弱的人体已经创口遍布,鲜血淋漓,黑发青年无意识地摇头,抗拒着濒临崩溃的肉体机能。黑暗中,被疼痛侵蚀的人剧烈弹跳了一下,涌出更多的冷汗,握紧的拳头也因为贯穿脊髓的剧痛而崩散开来,无路可退的意志被占满全部的痛苦碾压碎灭。
  不行了……
  睁开的双眼,空洞而紊乱。
  人类意识崩溃。
  这是一个单调虚无的真空。
  无数具有繁复逻辑指令的数字飞快过滤组合,切入这个冰冷而虚拟的世界。
  闪光的文字在沉默中跳出,相互建立信息传递链,记录和存档:语言、行动、习惯、认知、常识、能力、天赋、心理活动、思想观念、礼仪道德、法律规范、人际关系……
  第一人格重建,路凯。
  输入数据不足,无法重建。
  重新备案人格档案,塞亚?依路安那。
  破损的身体内,新的细胞组织凭空产生,置换原有的坏死细胞,断裂的神经重组,向上蔓延到脑部,将虚空传输的信号复制进无数神经元构成的大脑器官中,同步储存下来。
  仿佛一台量子计算机,不断处理着纷纭而复杂的信息。
  生理数据记载完毕,脑波意识重组成功。
  与残留信息冲突,路凯的人格不成立,潜在认识——正宇宙故乡记忆废除,人类意识删除。
  新程序传导开始:遗民后裔身份建立,负宇宙混血生命物种,基因链修正,蛋白质分子分解重构,原子核负,反物质结构编译,体质强化,痛觉忍耐力增强,切断外来不明信息干扰,灵魂原素加强,触发自我保护警报。
  意识清醒——
  深邃的黑暗里,空洞的眼睛闪现出生命的光芒。
  飘浮着睡莲的水面,白银女王沉默地凝视手心的水花,翻手泼掉。
  真的……只是神钥啊,一个虚拟人格系统而已。乌拉拉叹了口气,一时间,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失落还是终于找到真相的兴奋?
  那些和塞亚相处的记忆在脑中纷乱而过,乌拉拉恢复了冷静。
  那么,第一把钥匙已经打开了,接下来就是仅剩的一把,维系人性和神性之间的最后一把锁,塞亚?依路安那的身份。
  只要粉碎了这个,神之扉就打开了。
  哥哥大人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他家亲亲爱人不知抽错哪阵风,发动大军与时钟城交战——啊啊克拉姆不是和平主义者吗!?他可爱柔软的小艾娜摇身一变铁血女舰长,带领一群小弟(伊恩等)纵横沙场——还他温柔的妹妹来!小梅……不,是新生的梅塞德丝和另一个“女儿”互掐,掐得惊天动地血流成河……
  是他落伍了吗?他明明是一直走在时代尖端的商人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
  黑发青年一脚踩在同僚背上,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地碎碎念。
  “全世界只有你不知道你就是开战的原因!”时计者大吼,他看起来像一团花花绿绿的果冻,有着强大伸缩性的肌体细胞萎缩着,缠绕着不知名的金属细链,这些可恨的微型机械不断制造出反转录病毒,侵入他体内,破坏他的基因代码和能量介质。
  使徒出战后,见机的时计者都躲回了大本营时钟城,本来瑞本不认为这个地方除了白银女王和极少数比他强大的同僚,有任何事物能威胁他,没想到被这个从不放在眼里的家伙轻易锁住……
  不不,他绝不承认“时钟城最弱的时计者”打败了他,是塞亚偷袭他!
  “啊?”塞亚收拢手里的武器,将拷问持续下去,“还在坚持那个愚不可及的说法,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你这个被女王陛下和教皇争抢宠爱还不自知的幸福混蛋!”时计者快被对方气死,抓狂地大叫——他居然……居然一点自觉也没有!还不认为自己就是战争的起因!
  塞亚扫了他一眼,一手从胸前的口袋取出烟盒:“是我宠爱克拉姆。至于女王陛下,如果这是她的爱人方式,我还宁愿被她讨厌。”
  打开的烟盒里只有两根烟,塞亚心情很不好,因为没打算近期上路,香烟储备不够,克拉姆给他卷的烟要抽完了。
  弹火星,点起两指夹的烟,塞亚抖了抖烟蒂,空气里缠绕出几缕曲折的波动,法术丝弦精确无比地震荡,时计者变异的核心被抽出了某种活生生的存在本质,挣扎着想摆脱束缚,却即刻萎靡下来。
  首席炼金师「白金之钥」慢条斯理地咬住烟,把脚从只剩一张死皮的东西上收回来,虽然这个同僚吐露的事情不尽不实,但还是有个情报必须留意。
  使徒。
  化物师温妮飘浮在无垠的漆黑中,她和铸表师都是这时钟城的囚徒,即使外界天翻地覆,他们也无权参与。
  突然,她听到熟悉的机械声,是升降台上升的响动。
  绒羽似的光芒照亮一个身影,得了恐高症的商人完全没了过去的逍遥自在,狼狈地挂在升降台的栏杆上面,冲她咧咧嘴:“嗨,温妮,好久不见。”
  “塞亚,你受伤了!?”比起朋友的异常,温妮更吃惊他的状态。
  黑发青年身上大概是墨绿色的长款制服变成了干巴巴的褚褐色,活像泥浆里捞出来的。
  “小伤,血止了。”借着照明,塞亚爬进栏杆里头,努力不朝下看,松了一口气,“又要烦劳你了,我得去干一件事,光有构物手套不够,还得要那样寄存在你这里的东西——对了,先给我一根烟。”
  尽管不如克拉姆亲手卷的雪茄对胃,烟瘾奇重的黑发青年还是叼着友情奉送的香烟十分满意,颇有再世为人的感觉。温妮忧心忡忡地劝诫:“你真的应该戒烟了,塞亚,对肺不好。”
  一身毛病的人当场呛咳:“像我这种在生死线混日子的人,没有五毒俱全才见鬼了,得过且过就行。”
  他接过对方递来的浅蓝色美丽结晶,检视里面精妙万千的结构。温妮浮起担忧和恐惧的神情:“塞亚,你要‘时间晶体’,是要挑战白银女王吗?”
  不等友人回答,她情不自禁地道:“逃走吧,逃去星云帝国!不要做没有胜算的事!”
  “你误会了,我只是用这个能量结晶充当暂时的永动机。”塞亚郁闷地道,“女王陛下不知怎么想的,给我折腾出一个‘女儿’,那可不是普通温室里养花的姑娘,是宇宙型号的不。定。时。炸。弹,再怎么肩不能抗的‘老爸’,也得硬着头皮上吧。”
  “使徒不是你的责任,塞亚,快趁这个机会走!教皇陛下为了你出动大军,他是真的在乎你!不要再待在这个地狱!”温妮如释重负,闭起的眼睑一阵颤动,激动得语气失去了平稳,“我和大师是没有希望了,我们也不想踏进这个被白银女王统治的宇宙,反正到处都没有出路。可是你也许能逃脱吧……星云帝国的教皇爱你,他至少能保护你。”
  塞亚抬了抬眼,温妮是她的朋友,即使她已经丧失了睁开眼睛看世界的勇气,他对她也有特别的宽容。
  和很多卑微的生命一样,化物族一夕毁灭,唯一被留下为仇人服务的遗孤没有失去与生俱来的善良,却满心悲哀无奈;惊才卓绝的铸表师连名字也被剥夺,永生不得解脱地制造让遗民痛苦的时钟,背负上非己愿的罪责,他们遭遇的伤害无论以哪种常理来看都无法释怀,只好理解成是“命”。
  几率无定,万物流离。
  不得不匍匐,已经无力承受命运的迫害,只好推诿上苍本来就不近人情。
  塞亚承认概率,却不认命。
  哪怕双手染血,哪怕孑然一身,哪怕身不由己,哪怕被百般践踏,哪怕冒着生命奇险,他也不会容许事态在眼前糟糕下去,就像旅途中的无数次,成为“时计者”以后的一生。
  正如一句话:骰子已经掷下。臆测神意实在没有意义,宇宙早已被打造完毕,死灰弥漫,浮现于血海之上的地狱,我们一直将其称之为世界……
  无所希望,挣扎只是虚妄与决绝。
  “那个笨蛋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还拉着军队陪他一起抽风。”塞亚悠闲地继续问友人讨烟,“能够解决的事情,能够面对的事情,能够解答的事情,我干嘛推给别人?他很好,待在星云领就行了。”
  温妮直视眼前的友人,她也曾经爱过,知道塞亚这样的反应不对,可是她沉默了下来。
  岁月会把沙烁凝结成石头,那么会把最早的、最青涩的爱情凝结成什么呢?
  软弱的心灵支撑不起一份遥远的爱意,更别说漂泊艰难的灵魂了。
  对于塞亚来说,克拉姆的爱是海边的一片细沙地,他在海中优游,是因为知道有休憩的港口可以安慰。
  仅仅如此。
  “不用担心,使徒的机能我从脑子里挖出来了,有数,自己捅的娄子总要补上。”
  黑发青年打开烟盒盖,看着里面最后一根雪白烟卷,多莉雅喜欢烟草花,据说寓意是“有你在身旁不寂寞”,矫情。不过如今也只有睹物思人了,还可以思念两个。
  在旅途中,他许多次山穷水尽却不曾绝望,因为哪怕快要死掉,累得不堪,身边总有个红发的少女会用她单薄而温暖的肩膀撑起他,和他相伴走出无尽的黑暗,建立起一小方风雨无阻的世界。
  可是那个人不在后,他越是觉得自己不行,越要站起来,这是与自己的心,最后的战斗。没有人能帮他,或者帮得上忙。
  塞亚吸了口气,关闭盒子,悄悄放开扶杆,他首先得克服这该死的恐高症状,没事,哪怕从天堂往地狱掉,他也有办法吊上去。
  他从来有处理一切难题的天分。
  使徒并非碳基生命,而是一个兼容的生态圈。当年她的创造者编译了一套全新的基因碱基对,把所有可用于强化自身的分子式、星际物质、化学元素、微粒结构等信息输入她的原始密码,以写程序的方式赋予她独立而强横的进化方式,按照白银女王的愿望,塑造一个“美丽”的生命。
  乌拉拉对于美丽生物的定义,是强大,野性,快乐,异常。
  成型的使徒可以是吞噬众多河系的宏伟天体,可以是覆盖无数行星的微生物集落,可以是无限繁殖的母族统治的虫群,可以是幽灵般不定的可怕星际掠食客,可以是不同的位面间筑巢增殖的甲壳类生物……她可以用任何方式与其他有机和无机物共生或吞并,形成壮阔得难以想象的巨型生态系统——总之,与人类那渺小的存在相去甚远。
  伊萝耶尔(Elonia),作为“父体”的塞亚打下了她的名字。
  事实上,使徒体内还有一个隐秘的程序,能够在接纳乌拉拉成为“母体”后,赋予她生育后代的共感系统。塞亚知道妹妹的心愿,白银女王的很多扭曲行为都因为她没有繁衍后裔的能力,又对此充满好奇心,还一心想和他兄妹结合。但是塞亚潜意识无法摆脱的道德感,使他偷偷删除了这条程序。作为补偿,他设定了伊萝耶尔与乌拉拉十分相似的容貌和眼睛,以及——莫名其妙的,灰色的头发。
  本来这是个塞亚闲暇时,基于兴趣和对妹妹的宠爱画出来的蓝图。乌拉拉知情后,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天马行空地想了许多折腾宇宙无辜生命的主意,都要让“美丽的”伊萝耶尔实现;画风又臭,画出来的玩意儿简直不能看,做哥哥的忍无可忍下弃笔不干,再次对妹妹的诡异怪癖抓狂,使徒计划一度搁浅,最后还是被实行了,一如白银女王的风格——她控制了部下——这是最简便的方法嘛。
  如此一来,执行者的心神不清楚,对于使徒中枢人格的程序设计不完善,伊萝耶尔没有塞亚原本计划好,来自父亲的智慧,只有母亲冀望的力量。
  但是她的父亲到底是个完美主义者,使徒的机能具有和身体同步增长进化的量子微单元,作为高级智性生命,远远超过凡间生物,也只有克拉姆、梅塞德丝这样的例外能在智力上超过她。
  她的终端更是强大,是能够自主建立精神数据,抽取银海能量为己用,功率没有上限的复式几何芯片——方程石。
  因此,塞亚要打败使徒,他自己的发明,特殊意义的孩子,不得不用上过去寄存在朋友那里的时间晶体,另一种具有永动机制的武器。
  时钟城底部是宛如废墟的巨型玫瑰。
  无数金属巨柱、碎片、零件、线路、不规则的物体堆砌相连,形成废弃的巨大垃圾场,像是被遗忘的工厂。然而远远望去,光怪陆离的图案构成了一朵美绝尘寰的黑色玫瑰,在腐败也不存在的时间秘境悄然绽放。深黑的雾气萦绕着,像有亡灵徘徊,日以继夜地传出幽幻飘渺的旋律。
  塞亚无声地走进这朵漆黑之花,他没有担心被乌拉拉阻拦或惩罚,这是一种奇怪的信心,因为实力上的巨大差异,他从来反抗不了妹妹的为所欲为,但是他真的铁了心做某些事,比如当年离开,如今制裁伊萝耶尔,乌拉拉也不会反对。
  举目尽是黑暗,黑发青年轻盈地在嶙峋的地面跳跃,没有重力,没有星光,没有道标,只有光阴与危险相伴,是他熟悉的负宇宙的夜空。
  他举起手,食指和拇指曲起,这是一个代表开启的手势,也是零的形状。
  世界模糊扭曲,非暗非光的氤氲淹没了天顶,一条条鲜红的折线流淌而下,犹如启动的能量装置,相互串连延伸,每一条的粗细都超越了凡间一切生物的想象力,宏伟得无法用人世的方法丈量,也许,这毛骨悚然的线条之间的距离,都超过了宇宙的直径。
  这些怪诞得不容现世的光芒,荡漾着幽深易懂的旋律,在青年伸出手的一刻,变得触手可得。
  他没有触碰到,只是模模糊糊看到了一扇光之门,锁着他不想进去翻看的宝藏。
  「为什么给我开门的权限?」
  「因为你是我的塞亚哥哥啊。」白发女孩抬起头,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灿烂笑容,「真是不可思议,越是靠近白海,感觉和塞亚哥哥越亲近呢。」
  门再次关闭,世界重归灰暗与神秘,只有一个静谧独立的身影,一只不断旋转,小小的透明芯片落在他的手掌心。
  使徒的源代码——血脉。
  在和梅塞德丝的激烈对峙中,伊萝耶尔感到一阵细微的刺痛如晴天霹雳沿着她所有的神经元细胞蔓延,一直抵达控制中枢的每一个感知单元。
  某种不是声音的声音开始在她的灵魂深处响起。
  父亲的呼唤。
  几乎是一刹那,她知道了他的目的,如此痛苦,如此甜蜜,如此的让她无法自拔。
  奇异的波涛扩散到黑色玫瑰的底座,伸展出许许多多体组织的透明球茎,金属碎块像烘烤的橡皮泥一样扭曲变形,无数舞动的触手包围住废墟平台。
  透过隐藏在触须表皮下的眼球组织,灰发少女难掩激动地看向父亲,黑色短发的青年在摇曳的废墟上岿然不动,眼神平静安然。
  她的拟人化程序被梅塞德丝摧毁了一部分,影像凝聚不出来,虽然可以用触手变形成人,但是如果变化得不够精密……
  她才不要被父亲看到丑样子!
  可是——伊萝耶尔憾恨得想咬碎自己的同胞姐妹,父亲大人醒来,却不能被他看见,被他拥抱!
  “伊萝耶尔?”塞亚环顾周围看不到头的血肉森林,记忆里那个数据构成的小女孩呢?
  使徒喜悦得发抖,一只超过十公里的球茎垂下来:“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抱抱我!”
  我就这么几斤几两,你们的原身不要一个个都那么犯规好吗!还都缠着要抱抱!做人苦逼,做怪物要适可而止!想起克拉姆实际可能有的体重,塞亚更加没好气。
  黑发青年身边似乎笼罩着某种禁令,使徒的体组织被无声地湮灭。伊萝耶尔颤动起来,她的理智还没有从刚才的大战复苏过来。
  “父亲大人!你不愿拥抱伊萝耶尔吗?你讨厌我吗?你更喜欢那个女儿,不要伊萝耶尔了?”
  少女的尖啸化为狂暴的能量在整个空间中肆虐、贯穿、折返、再贯穿,织就一张巨大的毁灭之网,那高频的音波就能将脆弱的人体粉碎。
  为了自身的小命着想,塞亚隔绝了这些冲击和震荡,不过他猜得出女儿在说什么。
  就像个小孩,不顾一切的思慕和纯真的亲昵,因为她异常强大的躯体,超越了感性能容许的交流,只带来物种间冷冰冰的隔阂。
  “我从来没有期待你的出生。”
  伊萝耶尔的行动陡然静止了。
  “不能原谅,这样的父亲大人!”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疯狂的情绪回荡在使徒的意识频率中:死掉的父亲大人就不会拒绝她!昏迷的父亲大人也行,让他说不出听不见看不到,只属于伊萝耶尔!
  大量的软组织像迸裂的伤口一样喷涌了出来,形成了不停蠕动的血色瀑布,使徒庞大的身躯化为一张血红色的大网将塞亚包裹其中,然后收缩。
  微小的彩虹色光芒闪动,另一朵巨大的星际废墟玫瑰出现在使徒的感知范围内,连同上面毫发无伤的黑发青年。伊萝耶尔愉快地笑起来,咕噜咕噜的奇异声响弥漫在纷乱的肢体内,能量的耀斑像黑色环状斑纹覆盖了所有的球体组织,一颗又一颗晶莹剔透的孢子逐渐鼓出,像承受不住少女此刻强烈的情感,肉体膨胀开来,蠕动翻腾的血肉表面弹出无数坚硬的锐状物。
  她看透了父亲的把戏,量子跃迁,类似瞬间移动的能力。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她很快会抓住父亲大人,压制他那点不甘心的小小反抗,躲猫猫她是永远的赢家,有什么空间,比“无尽的生长”更大?
  不过,混沌的思绪角落,还是有着不快,来自亲人的排斥。
  “父亲大人要用那样的身体和伊萝耶尔战斗吗?”
  “虽然是弱得要命的麻烦身体,但是要收拾不乖的孩子足够了。”
  塞亚染血而沉重的衣摆微微摆荡,右手戴着雪白手套,背面的赤色十字熠熠生辉。
  瞬息万变的复杂纹路从他的掌心蔓延而出,无数形状各异的模块泛起一道道密密麻麻的网格线条,无止境地扩张开来。
  这些光纤细如蛛丝,却沿途摧毁一切事物,所有挡在它们前进途中的物体瞬间化为乌有。
  名为使徒的巨大存在体一瞬间变得坑坑洼洼,那些流光在她体内震荡交错,构成无数的能量反应场,层层叠叠的黑箱浮现出来。这些黑色容器所过之处,伊萝耶尔的肢体就失去攻击能力,变得柔软,像腐烂的肉团一样塌陷下去。
  看似狭小的箱子里,庞大的空间中不断繁殖出数量无限的红色微生物,像植物球胞般扩散,一枚微小的芯片在塞亚的头顶闪闪发光,精确无误地传达指令。
  最初培育的生物细胞是使徒的种子,通过留下的备份,可以生成与她完全相反的自养生物,将使徒同化吸收。因为新编写的生物程序完整清晰,可以中和使徒过于强横的进化方式。
  伊萝耶尔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无可避免地崩溃,肌肉直接坍塌成了黏糊的液态,再通过父亲手心延展出来的脉络源源不断地将她的神经组织拉进那些箱子。
  她拼命挣扎,哪怕从这个举动,她得知父亲不想杀她,只是把她封印回原初的状态,转变成另一种更温顺的生存形态,可是这不是她愿意的!
  几百根透明的能量输送管道从中断开,失序的爆炸形成比超新星更猛烈的脉冲波,转眼在密密麻麻的网络中炸出许多巨大的空洞来。
  “你就不能乖乖听话吗?”塞亚暴躁地喊,非要他下狠手?
  “被关起来当个乖孩子吗?那我宁愿杀了你,或者被你杀掉,父亲大人!”伊萝耶尔的叫喊变回了原来的少女音调,重新透出属于人类的情感,和一股深不见底的悲伤。
  “我从出生就接到那样的命令,我只能沉睡在世界之外,或者杀了你得到清醒——所以我知道,我不会被父亲大人拥抱,也不会被父亲大人所爱,但是……我还是对父亲大人有意义的,这是我唯一的生存目的了!”
  “被我杀掉吧,父亲大人,那么,我可以假装你是爱我的,连命都可以给我!”
  塞亚抬起头,他灰蓝的左眼和灰色的右眼,亮如寒星。
  “那就取消吧。”他直截了当地道,“你不需要做那样的事了。”
  伊萝耶尔停滞了一下:“这样的话,父亲大人又怎么会爱我呢?父亲大人就不爱我了!我对父亲大人没用了!难道要我变成梅塞德丝那样虚伪又自大的样子吗?还是父亲大人最疼爱的妹妹?伊萝耶尔就是伊萝耶尔,父亲大人造的第一个孩子,给世界带来灾祸的神之使徒!”
  塞亚心里发苦:你还能更坑爹一点么?
  以他的为人,哪怕乌拉拉是罪魁祸首,也说不出“你老妈当年控制了我,我不是有意制造你”这种有推诿责任意味的话,而且以这孩子偏激的性格,恐怕又要闹腾“那父亲大人不要我?只有母亲大人要我?”,各种叛逆期的反应。
  她的破坏力可不是离家出走,到酒吧喝喝酒,钓个凯子那样——普通女孩子——能比的啊!
  时计领已经被她毁成渣了。
  就算重建空岛只是一念之事,女王陛下也不会复活那些曾经活在世上的渺小生命。
  艾薇因的贝尔夫人、他交给她抚养的孩子、炼金联盟的人们、邦妮……在脑中一闪而过,塞亚闭了闭眼。
  “那就被我杀掉吧。”
  无形的环状力场自青年脚下旋转开来,时间和空间消失了,伊萝耶尔惊骇地感应到,来自供应中枢的能量停止了,她的身体机能在一种无法形容的压抑和死寂中持续薄弱。
  一簇蓝汪汪的火焰在雪白的手套周围升腾起来,像是形态曼妙无双的晶体,又弥漫出雾茫茫的氤氲,在液态和气态之间切换。
  时间晶体。
  这种晶体的概念,是用特殊的静磁场约束时空粒子,排列成独立的时间序列,产生环形的传动作用,令外界的粒子也自发形成空间环状。在时间晶体的控制区域,能量是守恒的,没有任何能量能被移走,所有的物理现象和粒子相互作用都被归纳,原子的运动速率趋于一致。
  黑发青年好像变成了一个输送和转化的装置,绚丽的光点从他周身溢出,向广阔无际的时空飘飞而去,播撒着光之碎片,也收获着能量。
  光点以不一样的重复性模式运动,如同万花筒一般,其中的碎片一直在循环往复地构成各种美丽的图案,又像时钟一样,以周期一圈的速率旋转。
  伊萝耶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同步瓦解,像被无数指针绞碎,每一次碎片的旋动,她那部分形体都会瞬间消失,触手向外游移,也无法找到能补充为养分的物质或能量。
  她的形体突然变成了幽影似的非物质态,器官移位,游移的触手改变了数不清的位点。然而那贯穿她身体的力量随之移动,无论她怎么变换形态和位置,都无法摆脱。
  时间晶体本身就会破坏时间平移的对称性,再按照自己的规律编排,这种运动方式就是:无论空间上你在哪里,还是时间上你在哪里,都可以被它的原理追溯到。
  当能量中枢瓦解,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刺穿了每一根神经与细胞,使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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