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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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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挤压中,白色的小兔子口袋里的巧克力糖滚出来,骨碌碌不见了。她的小花裙子已经脏污,上面斑斑驳驳是父母的血迹,身边依着仅有的亲人,也是她唯一的支柱。
  「啊!还有两个孩子!有个受伤了!」乘着救生阀的救援人员赶紧伸出手,「小弟弟,小妹妹,来来。」
  从飞机下去时,她的手在机门的夹缝处划破,过于紧张下,没有注意到。
  坐在起伏波动的救生筏上,她慢慢感到手指火辣辣地抽痛。
  「哥哥,疼。」她亮出冒血的小手指,委屈地递给兄长。
  「没事的,小弥,哥哥给你吹吹。」男孩心疼地捧起她的小手,放在手心呵气。
  「小弟,你的眼睛才需要赶快治疗吧。」救援人员忍不住道。
  过早明白的羞耻、自责和痛楚剧烈地涌入她幼小的心灵,路弥哭得停不下来,哭声沿着海面弥漫开来,慌了神的路凯怎么哄也没用,印象中,那是她一生最凄切最惨烈的一次痛哭,从此,她再也没有为肉体的疼痛而哭泣。
  在她的记忆里,哥哥也从来没有。
  少女僵硬地站在床边,灾难总是在猝不及防的时候袭来,使你只能面对冰冷的事实。
  黑发青年躺在湿透的床上,呼吸又深又沉,脸上满是细碎的汗珠,他阖起的眼睫没有一丝颤动,看得出已经进入了深度昏迷,身体却时不时的抽动一下。每当这时,大量的冷汗就浸透了床单,手腕和颈项的静脉令人心悸地轻颤,似乎随时会崩断。
  “这以前是我们的猜测,现在证实了……乌拉拉把塞亚的神经系统和使徒做了定向连接,一旦使徒苏醒,开始机能活动,塞亚的痛觉就会成倍反馈,可能……有关乌拉拉酷刑折磨的记忆也会复苏。”克拉姆干涩地解释。
  “使徒是什么!”伊恩难以自抑地叫道,他和路弥睡到凌晨,就听到这么个消息。
  难道在DOLL系统里,塞亚也摆脱不了那个老巫婆吗?
  “使徒是乌拉拉最倚重的战力,之一。”维多利加出现在房间里,或许她一直都在,“我们曾经对塞亚做深层催眠,尝试解开他受到的暗示,失败了。当时他泄露的信息就是‘使徒’这个名词。其他的资讯都是我们的推想,首先,使徒是塞亚制造;其次,使徒是生物兵器的可能性大于智能机械;其三,使徒是乌拉拉控制塞亚的手段。”
  四号接着说下去:“塞亚在生物制造上的本领不亚于他在机械上的天赋,那是在正式认识我们以前了,可以推测和乌拉拉生活期间,他顺从她的意愿,对乌拉拉喜好的方面进行了深入研究。”
  “使徒制造的时间不确定,部分技能可能与瑞泰尔的天使命石近似,完美的无限异能组合系统,那是塞亚交给梅塞德丝执政官的武器终端系统。”与艾娜和伊恩有过一面之缘的晓美炎隐约闪现身影,“假设这个推测成立,即塞亚用这样的方式向外传递警示讯息,他就是在非己愿的情况下创造了使徒,逻辑思维无法清晰,使徒的机能肯定没有瑞泰尔的自律兵器精密优越。如果使徒有生物意识,也是粗糙的,无法与梅塞德丝那样优化的天网人格相媲美。但相对的,一者是生物,一者是武器,只要塞亚赋予使徒足够强大的初始性能,她就能自主进化和演变。有乌拉拉在,即使不催加时间影响,这么多年下来,使徒的生物系统也完善得不能再完善了。”
  丹特丽安清冷如雾的声音响起:“无疑,乌拉拉的愿望是创生的话,塞亚的才能会为她实现一切。”
  玲开口道:“使徒的细胞可能有量子同步单元以及层级生态结构,具备信息处理和汇总能力,她的智力未必就差劲了。我们必须考虑塞亚完美主义的性格,也许在缺乏理性和德行制约的情形下,他还会尽情发挥他的长才也说不定。”
  “方程石,塞亚说过这个构想,比天使命石更具有能量利用效率的‘银海之键’,但他一直没造出来过,我不认为他是造不出来。”茵蒂克丝清脆的嗓音带着紧张和焦躁,“乌拉拉这个大坏蛋!”
  听到这里的众人情不自禁地苦笑。
  九号冷冷地道:“使徒的强悍无庸置疑,不必再多加讨论。乌拉拉完全可以赋予她不同于一般原始物种的时间概念,让她以远优于通常生命的速度变异、进化和成长,使徒不是必须等到今天才醒来,其中的意义很清楚。”众人心一凛。
  二号也道:“不考虑这些,最关键的一点,使徒具有编写DNA长链的能力,随时能编译和重构断裂的神经系统与塞亚连接。我们已经证实了,哪怕我们改造塞亚的身体,在最深层的生命本质,基因,也是我们不敢妄触的。一旦改写,塞亚就不是他了。”
  显然,他们早已进行了各式各样的讨论,却无计可施。
  “那哥哥现在怎么办?”艾娜高亢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克拉姆转过身:“因为在DOLL信仰系统的范围内,我把塞亚的感知切断了,他现在感觉不到痛。但是神经联网是从银海连接过来,塞亚的大脑也被同化了一部分,构成了潜意识的记忆网,如果不想塞亚脑死变成植物人,就不能根绝这种影响。”
  金发少女握了下拳:“反正,我们打倒乌拉拉,能让哥哥好起来?”
  从这句话,她显然完全丧失了理智和判断力,但是伊恩没有叫女友冷静下来,他自己都快脑充血了。
  高文等人都在房间里,连梅耶都在,此时提出了直白的意见:“不能将塞亚大人的时间凝固住,然后等我们和时钟城分出胜负吗?”
  众人眼睛一亮:对啊!连艾娜都恢复了正常,一致喜悦地看向克拉姆,却见他们美丽的面容都冻结着异样的神情。
  “塞亚是时计者,他永恒的生命一开始就打上了乌拉拉的规则,一旦我们干涉这种规则,他的生命也就完结了。”克拉姆苦涩地道,“塞亚是人类啊,短暂得早就应该消失在时间之河中的生命。”
  “那空间呢?”伊恩不放弃,双眼凝聚出坚定清晰的意志,“空间维和时间维在均熵反应下会耦合成同一维度,异化和静止。塞亚教过我,空间弦波能场和时间弦波能场在特殊的条件下可以对偶,你们试试把它变成零点场,停止塞亚的运动状态,也就等于时间停止了!”
  克拉姆互相交换了肯定的信息:
  “可以一试。”
  淡淡的白色光罩中,黑发青年的生息渐渐轻微,静止成人类听不见的一线。
  默默的,大家走出了房间,一来这情景太不好受;二来就算他们待在这里,把塞亚看穿一个洞,也不能改变他的现状,还不如及早想出对策。不过艾娜走着走着,突然跑了出去,伊恩情知不妙,追了上去。
  幸好他们俩体能差不多,在阳台,伊恩把女友抓住了——显然艾娜想抄最短路径跳出去。
  “放开我!我要去救哥哥!”少女死命甩动男友钳住自己右臂的手,“一次,又一次!上次乌拉拉的暗示发作,我没及时去找乌拉拉算帐,这次哥哥又被那女人绑定了身体,痛得要死掉!下次呢?下次也许再也没有懊悔和束手无策的机会了!”
  “所以,去送死?”伊恩冲口道。
  “那就送死好了!”艾娜的情绪比他更激动,“也比眼睁睁看着哥哥再倒霉下去好!反正我早该死了,在把地球毁了,害你和那个女孩子失去亲人的时候!”
  “路弥!”伊恩失控地大吼,好不容易重重喘了一大口气,把扇对方耳光的冲动压下去——家暴绝对不可以,别说塞亚会踢死他,他自己也会抽死自己了。
  金发少女的双眼透出狂乱的心绪,化作大量的湿气:“哥哥生不如死,被白银女王玩弄,变得这么孤单寂寞都是因为我!对了,克拉姆有时间回溯的能力,叫他把那时候的我杀了,如果怕历史错乱,就换个人来做哥哥的妹妹,那塞亚也得救了!”
  “路弥,你冷静点。”褐发少年抓住女友的双肩,语气透出稳重的力度,“如果我们现在的能耐打得赢白银女王,不,有一分获胜的希望,塞亚就让我们去了。事实上,我现在也满脑子想着送死怕什么,我们死了也是搏一把,好过窝在这里什么办法也没有,可是以后呢?我们不能不想想以后!塞亚还会活着,他知道我们死了怎么办?知道你死了怎么办!他是你哥哥啊!他找你找了那么多年,你要让他再永远失去你一次?”
  “呜呜……”艾娜的执意终于崩溃,泪水夺眶而出,靠在男友的肩头泣不成声,“伊恩,我好恨,我一点用也没有……”伊恩轻拍她的背脊,心脏拧得生疼。
  “不会的,你要是没用,我就更加窝囊了。我们再和克拉姆商量一下,或者加入拉非雷的军队,也该把我们的能力发挥在战场上了。”
  “嗯。”艾娜立即答应,却放心不下地朝塞亚所在的房间看。
  伊恩体谅地安慰:“我们先跟克拉姆说,看看空间静止是否真的在一段时间有效,再和拉非雷取得联系,军舰也没这么快过来。”
  “好。”
  绝对的静止中,出现一个小小的漩涡。
  越转越快,带动周围一小片空间像水波一样轻抖,从震荡到滚动,不知名的剧变突破了某个界限,透明的漩涡涌出无边无际的肉色海洋,时刻不停地变换着形态,又分裂融合,轻盈柔软的曲线光色冉冉透射,似是女性的形影踏了出来。
  与之相对,空色的世界一点一滴浮现出一个青年的轮廓,黑色的短发,象牙白领边的墨绿色长军装,没有呼吸和生理活动,宛如人偶一般。
  一步,两步,跨出漩涡的躯体变成了有着生命质感的娇小身躯,妖异的光泽流淌在似乎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上,虚空颤动着化为水纹流淌下来,化为一丝丝的苍灰色长发,就像最优质的绸缎一样柔顺闪亮,白皙无瑕的足趾透出珠玉般的光润洁净,顽皮地微微翘起。 
  “找到了呢,父亲大人。”使徒像玩躲猫猫的孩子,绽出胜利的笑颜。
  缎子般的长长发丝扎成两束,无机物的颜色却充满活力的光彩,被纱布包扎起来的右眼眼眶中,有某种不定的光芒一闪,少女露出愉悦又兴奋的神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更深远的东西,扑到黑发青年身上,两人接触的地方,融化一般,出现了奇特的重叠。
  灰发少女伸手掩着红唇,用说悄悄话的口吻,在青年耳边道:“父亲大人有着和伊萝耶尔一样的头发和眼睛,这个秘密,我连母亲大人也不告诉哦。”
  青年毫无反应,静止的生态没有丝毫变化。伊萝耶尔不悦地嘟起嘴:“醒来了哦,父亲大人,你再不醒来,我只好用‘闹钟’的力量了,在这个讨厌的教皇的领地,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说着,她光洁饱满的前额抵住对方被黑色刘海覆盖的额头,一个隐约的时轮图案像爆炸的光雾在他们的额心荡开,而放置在青年怀里的金色怀表开始走出疯狂的频率。
  无色的景物骤然分开。
  一眨眼,两人不停地向碎裂的虚空坠落,一块块五彩缤纷的光块构成严密缜列的马赛克拼图,全是悬浮在宇宙中的大陆,清晰而遥远地分隔开来,在背后跳动的数字和历法表示时间,只有一个红发的身影没有明确的标注,宛如一条流光溢彩的航路贯穿了始末;偶尔有星云帝国的景物浮现出来,伴随着教皇绝美的身姿,明媚而斑斓;更深处,一个模糊的云涡缓缓旋转,仿佛通向另一个宇宙的空间窗,近得伸手可触又遥不可及……灰发少女感兴趣地看着父亲的内心世界,直到感到手臂里传来人体的温度和强烈的震颤,接着是痛苦万端的凌乱喘息,连同虚空中的记忆图景都错乱开来,渐渐呈现出崩溃的趋势。
  灰蓝的眼眸张了开来,没有明确的焦点,在疼痛中昏乱挣扎。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伊萝耶尔不管这么多,亲昵地贴着他,唤亲人起床般甜蜜依人地道。
  少女奇异的声调像是虚幻幽明的回音,被密码编写的语言,触动了青年理性神经的一角,在掉落着特殊指令的记忆谷底,一小片碎片摇曳了一下,如同幽黯的光芒闪动。
  “伊萝……耶尔?”
  使徒脸上绽放出夺目的喜色,两只手臂紧紧勾住他:“父亲大人果然认得出我,母亲大人还说不一定呢。”
  这时,两人上方的厚重空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裂开来,沿着明红色的光道一路飞下,金色的光点遥遥逼迫而来。
  “父亲大人我们快回家吧。”小小的漩涡在少女身后浮现,传出不同于之前的强大拉拽力道,她一叠声急切地道,“你是我的父亲大人啊!属于我的,也是母亲大人的!”
  意识深处开始剥离,原本均匀分布,大小不一的光块似乎失去了离心力,转着圈移动开来,色彩淡化消失,青年眼中的焦距随之溃散,语序也失去了清醒:“不行,我……这里……艾娜和克拉姆需要我……我是……”
  来自后方的拉力将灰发少女扯离亲人身边,她不甘心地伸出手:“可是,父亲大人和我约好了啊,我一定要完成的!”
  异样的神采出现在青年眼底,在那一刻,他就像一个陷入绝症晚期的人,不顾一切地朝一包致死的毒。药伸出手。
  没有如愿地被一只白皙完美的手掌紧紧握在掌心。
  “滚出去!”克拉姆天青色的眼眸从未有如此痛恨的憎恶目光,瞪视与妹妹有着相似容貌的灰发少女。
  功亏一篑,伊萝耶尔愤愤地回瞪:“父亲大人迟早会回到我们身边,你得不到他的。”
  记忆区块重新稳定起来,无数规整的方格散开,现实世界浮现出来,抱着不省人事的恋人,教皇几乎脱力地坐在床上。
  他臂弯里的人是令他绝望乏力的原因,黑发青年的衣服再度被汗水打湿,仿佛重重枷锁贴在皮肤上,气息混乱微弱。他没有任何外伤,整个人却好像要溺毙在血海中,痛觉烙印在精神深处,透过呼吸的频率和肌肤的感应一波波传递过来。
  维多利加出现在黑暗里,纯粹如黄金的长发与他一样闪耀,容颜高雅美丽,眼瞳深处燃烧的光焰使她全身仿佛被包裹在恒星的大火中。
  “我们必须把塞亚送回去。”
  克拉姆一言不发,抱紧了怀里的恋人。
  “使徒是塞亚的血脉,基因组成了他们的精神网路,就和血缘魔法一样,无论时间和空间如何封闭扭曲都无法隔断,她可以侵入塞亚的潜意识深处,只要三次左右,塞亚的人格就全被她毁了,你还能把他的根源意识和记忆一样组合起来!?”
  教皇依然不回答,像死守着最后一块领土的君王,纯净的白光覆盖了黑发青年,然后道:“不。”
  “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活活痛死吗,零号!”维多利加失态地叫道,捏碎了手里的烟斗,又把碎片聚集在掌心,绿眸透出一丝痛心和无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已经确定,塞亚绝不会抛弃人类的形态,也许他真的把自己当做人类了,一旦他死了,就是本身的消亡。
  “让他回时钟城,再成为那该死的时计者?”克拉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无法发泄的愤怒、喷涌而出的悲伤和痛楚烧得他全身发疼,“就算乌拉拉放过塞亚,我也不允许她如此肆意妄为!”
  “乌拉拉在威胁我们,这不是一场恶质的游戏,哪怕是游戏,我们又玩得起吗?塞亚禁不起折磨了,不把他送回去,塞亚会死;把他送走,我们也只能当他死了——零号,你是对的,你也看到了,我们不能让塞亚就这样活着。我们已经在这场战斗中输得一塌糊涂,因为我们爱他,但是我们不会输给乌拉拉,绝不能让塞亚承受更多的屈辱。”
  绝对空间崩散开来,化为碎散的光屑。克拉姆轻轻将怀中恢复了声息的爱人放在柔软的床铺上,他的发色像柔和的夜,唇色恬淡,看不出曾经经历的一切血色。
  左肋处酸疼得要爆开,那人在怀里的每一丝颤抖,都从紧紧相贴的身体传达到意识的每一处,每一个他,埋藏在星云帝国的原身都在绝望中紧抓住最后一分一秒。
  他想着,也许在相遇的开始就步入了终结,他错过的不是和塞亚的未来,而是指间流逝的沙。
  没什么好辩解的。灵魂深处一个冰冷的声音说着:你隐瞒和乌拉拉的关系,和不知情的塞亚缔结着友谊、爱情,用幸福单纯的表面粘贴着光亮的世界,可是裂痕始终存在,深得万劫不复,最终吞噬了塞亚。
  拥住自己再也不配拥有的存在,过了仿佛一个宇宙那么漫长的时间,教皇一字一字道:
  “把塞亚交给时钟城后,发动全面战争。”
  金发女皇点头。
  提伦,星云帝国最靠边境的行星,这一天,迎来了分属两个阵营的敌人。
  塞亚躺在克拉姆怀里,自那天晚上以后,他就没有清醒过。
  当地正是雨雪的季节,虽然制服能保暖,黑发青年沉重的呼吸依然形成了飘渺的白烟,紧闭的睫凝聚着晶莹的霜屑。
  艾娜最后一次整理好哥哥的衣物,藏好他胸口小小的八音盒,梳理他额前汗湿的黑发,她的手指僵硬无比,眼神却燃烧着火一般的激越和冰一般的决心,然后,慢慢垂下,伊恩紧紧地将女友僵冷的手指攥在掌心。
  随行的人员都静默不语,看着阵前的金发青年。使徒穿着简单的无袖战袍,黑曜石的怀表垂在胸前,轻盈地踏过浅雪,大方地走近。在这个战场,她才是赢家。
  “妈的!”深空女神号的全息屏幕前,亲王优美无比的双唇第一次迸出有悖于高傲的唾骂,但是包括最严肃的参谋在内,无人说话。
  这是星云帝国全体的耻辱,不得不把帝国的创始者,教皇的恋人,交到敌人手里。
  克拉姆深深看了怀里的人一眼,慢慢交到另一双手臂上,艾娜死死注视这一幕,时间在她眼里心底放慢、延长得无限遥远,诅咒般再也挥之不去。
  抱紧失而复得的亲人,伊萝耶尔愉快地绽开笑容:“所以,不自量力的人才会试图染指你们拥有不起的东西,父亲大人永远是我们时钟城的。”
  伊恩差点咬碎牙齿:这个无耻的女人,还敢在这里放大话!
  “你不是塞亚承认的血亲,你只是乌拉拉制造的血肉傀儡。”教皇淡淡地道。
  “哼。”灰发少女甩了甩马尾辫,红眸闪过利光,“父亲大人赋予我的崇高使命,是你们不能理解的!”
  队伍后的维多利加怔了怔。
  然后,两个身影一同消失。
  时钟回响的大厅里,伊萝耶尔带着怀中的黑发青年转了一圈又一圈。
  “父亲大人,我们回来了哦。”
  白银女王微笑着示意她把部下放在一把高背椅上。 
  “似乎因为超过神经承受限度的疼痛进入自主休眠了,小伊萝耶尔,抱歉呢,你的父亲不愿见到你。”
  “咦!”使徒大失所望,“为什么嘛,父亲大人太过分了!才跟伊萝耶尔说了一次话!”
  “毕竟,按照人类健忘的毛病,和长期失去痛觉的感知能力,‘按理’人对痛苦的抵御力自然会降低。”乌拉拉不意外地掩嘴轻笑,雪白的衣袖衬得她纯净绝美的容颜更为动人,“狡猾的塞亚哥哥,骗过了自己和所有人,还有我可怜的克拉姆。”
  语毕,她咬破食指,辉煌的金色液体沁了出来,毫不迟疑地按入部下的唇间,那滴血像有自主意识一般,即刻渗入了青年的全身上下。
  伊萝耶尔看得胆战心惊,她的智能系统能够分析出这么做的后果,也知道曾经被神血渗透的时计者艾连的下场,忍不住出言制止:
  “母亲大人,父亲大人现在的状态,给他灌神血……”
  “没关系的哦,我以前试过,在塞亚无法认知和分析外在的情况下,外界事物也一概不会对他的意识造成任何一种影响,神血只会发挥肉体机能的作用,强化他的体质,尤其是现在,他这么‘虚弱’的情况下。”乌拉拉笑着注视神血的效果,只见黑发青年的呼吸逐渐平稳,虽然还是没有恢复神智,生命特征却明显加强。
  “哎呀,又被吞噬了。”乌拉拉懊恼地看着对方的生命体征变回原来的人类水准,有点可怜兮兮地看向女儿,“小伊萝耶尔,你母亲大人拿你父亲大人没办法,他太坚持要当那种无聊柔弱的动物了。”
  “果然,父亲大人根本不是人类嘛。”伊萝耶尔快乐地跳了跳,苍灰的发丝泛出仿佛有生命力的明亮光辉。
  乌拉拉轻笑,托起部下的下颌,低声自语:“塞亚哥哥就是想不通,不管伪装得再怎么像,他也和那些弱小的生物完全,完全不同。”
  帝国历114950年,星云帝国正式向时计领宣战。
  同年,是时钟城终结历倒计时799天,树母之国蛮荒纪成立以来135901个年头,炼金联盟真知历120943年,瑞泰尔历97053年,埃维亚历13762年,堇花历715年。
  堇花联邦主星?希欧琴——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夜,水原星表面受到急遽群集的战舰动荡,水分子加速运动,整个里世界被纷纷扬扬的雨幕包裹。
  一家冶金厂旁边的小酒店,酒客聚集在这里,营造出一片喧嚣的气氛。三个坐在角落的男人喝着闷酒,交换充满怨气的对话:
  “唉,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去星云帝国啊?”
  “别想了,现在军舰哪还顾得上我们,全部打仗去了。”
  “我听懂帝国语的人说,星云帝国向时计领正式宣战了,与战争无关的事务一律延后。”
  “那我们就是和战争有关的事务啊!教皇不是为我们遗民打仗的吗?”
  “美的你!据说是为教皇的恋人,那个被白银女王抢去的时计者。”
  “还是时计者!?教皇疯了吗!那可是我们的敌人!”
  “不,听说也是遗民后裔。”
  “那也不公平!凭什么就为他一个舍弃我们啊?教皇不是大公无私的吗,这样叫我们遗民怎么相信他!”
  “就是,喝完这杯酒抗议去。”
  深陷在阴影里的柜台有两个身影动了动,其中一个更为纤细的人影仰头喝下一杯酒,放下玻璃杯,冰块叮当作响。另一个划了下卡,和她一起走了出去,发牢骚的男人瞟见两枚闪耀的紫金色军章,顿时吓得噤声。
  几名酒客投来轻蔑的一瞥,这三个绝对是刚来到堇花联邦,而且是遗民中的菜鸟,本地人从来不会遗漏进酒馆以前的观察,那么明显的军装,居然到走过才注意到。
  灰色的雨帘没有淋上两人的身体,避水术完美地发挥了效果。在濛濛雨丝中,少女打成长辫的头发散发出金棕色的光芒,冰绿色的眼眸蕴着火一般的激烈,左腰佩着一把冷艳的笼手细剑。身旁的少年扎着一头柔软的深褐色长发,湛蓝的眼眸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贴身的太空军军服适宜地贴住他年少而劲拔的身躯。
  两人胸前的阶级章是弧形的盾牌形状,中间是金色的菱形和千日草花环,象征他们特殊的身份——这是星云帝国的皇徽。除此之外,他们肩章上的片翼纹章代表航士资格,少女多了一条杠,是空中航母(通常称为星舰)指挥官的标志;少年是弯曲的斜纹和三颗星星,代表副舰长兼飞行连队队长的职位。
  “路弥,别在意那些人说的话。”少年劝解。
  那些人怎么知道,他们反感的人,就是让他们得到星云帝国庇护的真正原因。
  就算克拉姆,也不是天生下来拯救人类。若非为了塞亚,他怎么会发明思乡机器,又怎么会到这地步还尽量顾及遗民。
  负宇宙一潭死水的局势彻底改变,原本由遗民聚拢的水花变成了滔天巨浪,教皇的手笔之大令世人震骇,不在于他派出的规模宏大的舰队,而是星云帝国国土的扩张。
  在负宇宙生物的认知里,世界由三股势力构成:机械教皇统治的星云领,白银女王支配的时计领,和侍奉荒神的归一会。其中星云领和时计领分庭抗礼,对于克拉姆和乌拉拉孰强孰弱,各有各的说法。
  但是论领土的广袤,星云帝国远远及不上时计领。帝国共有九千多颗恒星,加上如今两个新成立的遗民星系是一万零二个星系,以正宇宙的眼光,每个星系只是类似太阳系的小恒星系统,拥有个位数到十位数的行星。由于排列缜密,是一整个天体系统,空间尺度大约在七十九万光年左右。而时计领较远的空岛之间至少有上亿光年距离。
  教皇之所以被公认为最强者,是由于在负宇宙制造恒星极其困难。除了少数中性粒子和波,反物质吸收包括光电粒子在内的所有能量,因此负宇宙没有正宇宙的庞大星辰,也没有辉煌的恒星和壮观的星云。教皇却能在这样的地方创造出恒星来,他真正制造出了光物质和正物质,使其碰撞成类似太阳的“光核”。而这样的“恒星”,可想而知若不想被反物质泯灭,教皇的力量必须时时刻刻将其固定,那样的伟力,宇宙中的有识之士光是想象就胆寒。
  而时计领的魔月并不是这样的星体,虽然没人敢研究魔月究竟是什么,但时计领全部的时间规则全由白银女王统御,她的实力涵盖之广同样令人畏怖。这么长久的时光,星云帝国和时钟城也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均势,两位强者——机械教皇和白银女王在伯仲之间就成为了普遍的看法。
  现今,这个事实以更激烈更清晰的态势树立在世人眼中,因为,星云帝国扩张了。
  众所周知,教皇的原身支撑起了名为DOLL信仰系统的终极法则,使星云帝国成为了不会衰亡的永恒国度。世人因而产生了错觉,以为这个系统也是固定的。教皇的治世又一向是自主散漫不侵略的高傲态度,历来不拒绝遗民,也接受一些友好交际的邦国合并,但是星云帝国发展到如今的规模,主要还是当初的原住民后裔。可以说,星云帝国是负宇宙外来移民最少的国度了。原因还有归一会对外围航路的封锁,趁火打劫。因此给人的感觉,星云帝国强归强,却带着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意味。这次教皇一反常态,开始强劲的侵吞,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宇宙没有上下左右前后的分别,无边无际,纵深无限,这是常识。以乌拉拉和克拉姆极致的强大,时计领和星云领宏伟的气象,以宇宙为对比,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小得不能再小的芥子。可是就在某一天,教皇拿起一把大得超过正常人理解,也不能够遥想的刀,把宇宙这个巨大的夹心派——由正宇宙和负宇宙两个半球面包构成,无数概率层面为生菜叶,灰海、白海和银海为中心夹层的派——切成了两半!
  这是一场彻底的同化。
  或然率,也叫概率、几率、可能性,从荒神沉睡的原初之海充盈出名为“世界”的存在,也就是常人所说的宇宙。但宇宙不过是种不实的概念,正如负宇宙人的认知,正宇宙是世界的表象,科学上称为“伪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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